安韶华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
分别之际,安韶华提出下午陆府设宴,毛舟虽有些讶异,却也欣然接受了。
回到陆府,已是申时。
语梁说,跟死者齐燃住一个院子的李公子曾经来过。还有赵副将送了好些时令吃食、新鲜玩意儿到泱泱院,指名送给顾将军。
看到桌上形色各异的礼盒,顾銛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还有一封信。”
真是个搅屎棍,顾銛心里把赵白虎家翻着家谱往祖上骂,却还得装作并不知道信的内容,胸怀坦荡的样子当着安韶华的面把信打开,示意一起看。谁知赵白虎在信上只是说他在陆泉死那日看到一些事情,原以为是无关之事,可这两日反复思量,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终究于心难安,但他身在军营不能时常出来,约顾銛今晚戌时在钟楼见。
顾銛哼了一声,正欲扔掉信,安韶华却说“流光,你……可不可以给他回个帖子,以显武将军的名义,请他兄弟二人今日下午来陆府赴宴。”
见顾銛不置可否,安韶华小声解释了一下,不知道赵白虎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所言是真是假。他此举的确其意不明,但万一他真的看到了什么呢?
心里暗骂了几句案痴,但还是提笔写了一个帖子。安韶华看着他那大马金刀的握笔方式跟缺胳膊少腿的字就觉得眼疼,还是没忍住,自己提笔写了一个帖子。看天色尚早,想要教顾銛写字。哪知顾銛切了一声,抱起景和就跑了。
安韶华笑着摇头,眼看衔春拿起水囊追了出去。安韶华返回屋里,朗声叫人,正欲吩咐让人把李存叫来,忽然想到李存跟齐燃住一个院子,便起了再去现场看一下的。
李存跟齐燃虽在一个院子,李存却在院门口。屋前一株梧桐枝繁叶茂,树影斑驳。李存在树下与人对弈,见安韶华过来,那人见了礼,寒暄了几句便走了。
看了看棋局,李存倒是精于此道。
“表兄叫我来有何事?”
安韶华开口便称表兄,李存闻言眼神微讶,复而低头微笑。
“唯清,我听院子里王家的人说,沧州府已经给陆老爷的案子定了案,当真如此吗?”
“不瞒表兄,沧州知府结案的案宗现下就在我的案头。”
“哦。”
“表兄似有未尽之言啊。”
李存看了看安韶华,思忖了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案情已成定论,如今凶嫌以命抵命,也算圆满。”
“表兄若是真觉得圆满,今日怕是不会去找我了吧。”
李存看着安韶华,半晌忽然开口:“唯清,我听闻,沧州知府毛大人以为此案中,齐燃是自杀?”
“正是,那是因为,”安韶华左右看了一下,走近两步,小声说了齐燃的死因。
当时齐燃桌上有两种酒,普通的黄酒与成贤酒。成贤酒虽然是齐燃特意要来的,却一滴未动。而那被喝了的黄酒是放在一个一套四杯一壶的小酒壶中,只倒出一杯,其余三个杯子无毒,壶中的酒也无毒。所以沧州知府裁认定齐燃是自尽的。
李存闻言,低头思忖片刻,猛地站起来说:“唯清,你来。”
安韶华跟着李存进了李存的房间,路上李存告诉安韶华,这个院子的饮食茶水都是初十一人伺候,忙得很。昨日下午,约摸未时末,初十就开始挨个房间放酒器、送碗筷。
安韶华点了点头。
“陆家待客向来思虑齐全,不管宾客是否饮酒,每个房间都是有一套酒器的。”
说话间,两人进了李存的房间,李存左右看了一下,把门大敞开,回头小声说“唯清,你看。”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酒器“你可知前天那个小丫头为什么被烫了手?”
安韶华看向李存,似乎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说到这个话题。
李存倒也不是真的问他,“我听说,是因为他房间里的一套茶具是四句诗。而他最烦诗书,他要四美。”
李存说话之时,安韶华也在仔细看李存让他看的酒具。这是一套青白色,四季景的,乍一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安韶华正要挨个拿起来,李存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唯清,你往左走一步,仔细看。”
安韶华满腹狐疑,按照李存说的仔细看了看,一个酒壶,四个杯子,配套的茶盘,杯子在茶盘上有淡淡的水渍。
水渍,一套四个杯子,有三个的水渍跟杯子对不上。
安韶华抬头看向李存,李存说:“我生不喜饮酒。除非必要应酬,否则滴酒不沾,所以我屋里这套四季的酒具从未动过。”说着,李存忽然把其中一个拿起来,“但是我虽然不喝,若是一套中有一个不同的,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安韶华一拍桌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本来他们对于凶嫌毒死齐燃的手法始终心存疑惑。
不是下在酒中,因为当时初十正忙,所有的酒都在一个酒坛里,到了院子才挨个装了酒壶送进房间,这个过程很多人看到,而且酒壶送进齐燃房间之后到齐燃尸体被发现,谁都没有进过齐燃的房间。
不是在酒中,难道是在酒器上?可是酒壶里没有毒,其余三个酒杯也没有。若是提前下在酒杯里,凶嫌怎么能确定齐燃会用到那一个下了毒的酒杯呢?
如今豁然开朗,安韶华只觉得闷热的天气都凉爽舒适了起来,憋闷一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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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
解了一个谜。
第124章 现场
“多谢表兄!”安韶华向李存拱手行礼。
李存托住他的手, “唯清,还有一件事。”
“还请表兄直言。”
“我过去其实从未见过柳潇潇。”
安韶华一愣,马上说:“表兄放心, 我与流光皆不是那嚼舌之人。”
“嗯?哈哈哈哈哈……”李存稍楞了一下,继而大笑。“无妨,我父亲总以为男儿立于世间,赏花偷香皆是风流,所以……”说着苦笑了一下,“所以这本无伤大雅,只是我的确不知道谁是柳潇潇。”
“可是……”
“陆老爷遇害当晚, 我并没有喝那醒酒汤。”
闻听此言,安韶华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暑热难耐,我又有些认床,睡不着。三更的梆子敲过不多时, 齐燃开门出去了一阵。我迷迷糊糊应该是睡着了。后来齐燃门响,我被吵醒了, 于是打开后窗,吹风纳凉。听到齐燃门响, 我原以为他是回来了,谁知道他不知何时已经回房,这次又是出门。”
李存说着,打开窗户。安韶华依他所指坐在窗边,李存给他指了一下窗外:“我坐在此处本是要消遣时光,并无意探人私隐。”
安韶华闻言点了点头,“窗外虽有条小径, 可平日里应该是无人走。”看得出李存看到了人家的私事,始终耿耿于怀, 安韶华出言宽慰。
“是啊,这个小路并不通往何方,往前拐过去只有一架秋千,却年久失修,只空余一个架子。”李存指给安韶华看,花丛后面隐约有个木头架子。然后指了他们站的地方,“当时跟齐燃在一起的,就是那个初九。齐燃说什么‘柳潇潇姑娘,你我千里相逢相逢即是有缘’,”说着看了一眼安韶华,挑了挑眉“然后一些寻常登徒浪荡子的污言秽语,唯清倒也不必逐句都知道。”
安韶华点了点头,李存绞了绞手,似乎正在斟酌用词:“然后,然后他们……”
“行了那……淫·乱之……”安韶华帮他接话。
“不,不,倒不是那档子事。嗯……上下其手罢了。”
安韶华以手遮眼,苦笑了一下:“真是有辱斯文。”
“我听到齐燃言语放肆,便离开了窗边。后来听到声音不对,便想出声喝止。”李存说着,先离开窗边,后又走到窗边,探出身子,“正在此时,看到那个初九怀里掉出一个布包,颜色看不大清楚,黑白而已。”
月光之下,颜色自然看不清楚,黑白,大约是深色浅色都有吧。
“多谢表兄。”
“还有,齐燃捡起那个布包,却发出一声惊呼。”
安韶华闻言,看向李存,李存点了点头“然后他们约好次日初更时分在齐燃房里见面。”
“毕竟关系到一个女子的声誉,所以次日你们问我,我也只说穿了她的身份,并没有说他们之间有什么。而且齐燃此人……”李存有些为难,毕竟背后说人,尤其是那人已死,李存有些说不出口。
“十足小人行径。”安韶华帮他补全了话。
李存苦笑了一声:“呵,我的确是怕齐燃恼羞成怒说什么话。齐燃即便是家世败落,照样是永安京土生土长的公子哥儿,他若是说我什么是非,我是万万无法辩驳的。于是撒了谎。再者说,我以为不过是一桩风流事,谁知次日……”
“李存根本没能活到初更时分。”
李存点了点头。“于是我一早便去找你,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那个布包,你还有印象吗?”
李存开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布包,安韶华又问了两遍他才明白。李存告诉安韶华,那个布包大约就是一件长衫的大小,齐燃把那它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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