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舟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安韶华等三人却没人给他递话,他只能自己说下去,“真是,唉!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齐燃万念俱灰,家里又安排他来陆府贺喜,哪知道一来,竟看到柳潇潇像一个普通下人一般在做一些粗活,齐燃自然是怒不可遏。”
“他去找陆泉理论,陆泉却给他一顶紫金冠。当晚,酒醉的齐燃再次找到陆泉,想用紫金冠换柳潇潇。就在去陆泉书房的路上,遇上了红姑。”
“哪有用别人的东西换别人的东西的。”顾銛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是啊,就是啊!兴许当时陆泉就是这样说的,这齐燃恼羞成怒,便要强抢柳潇潇的卖身契。结果失手杀了陆泉。”
“这个……”顾銛都要气笑了,他不是专业的,也能听出不少破绽来。就算是失手杀人,那凶器呢?你去求人家办事还带刀?动机就有问题!再说了,如果是强抢卖身契,那卖身契哪去了?简直比齐霈元差不多了。安韶华却按住了顾銛的手,小声问“饿么?”
顾銛点点头,安韶华说“快完了。”看到顾銛的表情,安韶华微微一笑“放心,有我,不会让陆老爷死不瞑目。”顾銛这才放下心来。
“毛大人请讲。”安韶华做了个请的手势。
毛舟点了点头,继续说:“杀人之后,齐燃给陆泉换了衣服,将自己跟陆泉的血衣一并焚毁。然后逃回自己的院子。”
“今日一早案发,齐燃没想到我们破案进展如此神速,感觉自己插翅难逃,便畏罪自尽了。毒是下在他自己的酒杯之中,包裹里的凶器跟毒·药就是铁证!还有红姑跟二红的证词,此案证据确凿。待明日毛某写好案宗,安大人、高大人回京之时正好带上。”
高信立点了一下安韶华腰侧,小声说“明日十四。”
这下安韶华明白了,户部考核的日子快到了,毛大人想必是希望在考核的格目里看起来好看些,才不惜放走真凶也要匆匆结案。
知道毛舟的动机,并不能让安韶华跟高信立轻松起来。送走了行色匆匆的毛舟,安韶华、顾銛、高信立三人合计了好一阵子,终于商量好了一个办法。高信立匆匆吃了两口就去找了刑部的仵作。
安韶华拉住顾銛千叮咛万嘱咐,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光诊脉就诊了三回,还要叫郎中,被顾銛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许他在说话。顾銛吃了一丸醒神丹,换上夜行衣,消失在夜色中。
黑衣夜行人悄然潜入,无声无息。
陆夏苗坐在房中,神思不属。两刻钟后,一个小丫鬟跑进屋里通报:“夫人,老爷回来了。”
陆夏苗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这连日的忧郁哀戚心情郁结,两眼一黑,整个人都晃了一下。陆夏苗的丈夫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抱住了她,将她扶到床边,为她脱了鞋袜。“夏苗,你赶紧躺着。”
“于山,你怎么回来了?”
“听说焕郎要成亲,就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夏苗,父亲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京城齐家的人起了冲突?”
“怎么?于山,你听说了什么?”陆夏苗闻言抓住于山的袖子,一下子坐了起来。
于山按了按她的手,回头说:“不用伺候了,你们下去吧。蜡缬,你在门口候着吧。”
等人们都出去,于山小声说:“护院王光的哥哥在沧州知府衙门做书吏,刚才打听回来,已经结案了。说是岳父大人跟永安京一个叫做齐燃的公子哥抢一个叫柳潇潇的雅妓,对方因奸不得便杀了岳父,又因为事情败露所以畏罪自杀。可是岳父绝对不是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与人结怨的人啊!”
“别人或许不可能,明夷小姐就不同了。”
“明……你是说,这个柳潇潇……”于山握住陆夏苗的手。
陆夏苗向他点点头:“嗯,虽然十多年没见,但抄家之时我已经十二了,明夷小姐的模样我是记得的。小姐长得像极了夫人,苍天有眼,父亲终于找到了明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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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可能更得慢一点,下午五点没更就不用等了。
第122章 夜听
“是啊!真是……”于山也显得十分高兴“诶, 那小南跟母亲呢?一并找到了么?”
“并没有。”陆夏苗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如今父亲……父亲到死都没见到我娘跟小南一面。”
小南,母亲。顾銛由蹲着改成趴着,虽然很脏, 但是他累了,顾不得那么多了。屋梁落脚处小、矮、窄,顾銛腿麻得一阵阵麻辣辣地刺痛,努力默念小南、母亲。心想幸亏这个陆家取名字不太复杂。小南,跟陆泉的那个小厮小北正好是一对儿。
“夏苗别哭啊,你别哭啊。”于山急得团团转,却无从下手, 只能反复说一句“你别哭。”
陆夏苗连着两日大悲大喜,始终强撑着。现在于山回来了,自然是要哭个痛快。顾銛趴在房顶上,不知道该不该回去。他怕听太多记不下。看着于山笨手笨脚哄老婆, 哄了半天越哄哭得越凶,顾銛忽然间想到陆中元将会怎样哄乔莱。
“对了, 有件事。”陆夏苗抽抽搭搭地说。
“什么事儿?”于山停下了所有动作,静静地看着陆夏苗, 等她说话。
房梁上也有个人静静地趴着,等陆夏苗的后半句话。
“昨日,焕郎成亲。晚上父亲把我俩叫去,说他要续弦。”
“这个我听说了,我还听说那个续弦就是明夷小姐?”于山这样问着,眉头紧皱“岳父怎会如此糊涂行事?”
陆夏苗却皱着眉头,半晌才说“明夷小姐说是。可我总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
“昨晚父亲刚说完要续弦, 前院出了些事情,焕郎跟乔莱就去前院了。父亲跟我说, 续弦之人还有一双儿女,要我跟焕郎对那一双儿女好,用父亲的话是‘你先相看着,有好人家的儿子女儿,都先留心着。不要大富大贵,只求人品端正。比着上次我跟你说的给小北相看的条件来。待一二年后,他们也要成亲。到时候我跟焕郎说,给他们一人一间铺面,让他们衣食无忧。也算是成全了我们这一辈子的缘分。’”
“岳父考虑周到。”
“可是明夷小姐,并无儿女。”
于山抬眼看向陆夏苗,陆夏苗目光灼灼,语气森森:“明夷小姐小我三岁,今年二十六,抄家之时她才九岁,怎么会有一二年后就能成亲的儿女?”
一时之间落针可闻。于山轻轻坐到床边,半低着头,半晌才说:“岳父从未说过续弦是谁?”
“没跟我说过。”
“焕郎呢?”
“他也不知道。”
“小北呢?”
“小北没跟着回来。”
于山转过头去看向陆夏苗:“小北在哪里?”
“永安京,父亲从永安京回来的时候,把他留在那里了。”
“不对,不对。”于山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翻起一个茶杯,手有些抖,茶杯没有放稳,在桌子上骨碌了一下,碰到盘子才停下。于山走到床边,探过身子牵住陆夏苗的手。毕竟是夫妻,陆夏苗看出于山不对劲,声音先抖了起来“于山,怎么了?”
于山呼吸都乱了,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又走到桌边,拿起了茶杯,倒了一杯凉茶,定定地看着杯子里的茶水,忽然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又极快地倒了一杯喝了。
“那茶是凉的,三伏天正暑气重,冷热一激伤脾胃的。”陆夏苗一边说着一边穿鞋下床,披上衣服就要去叫丫鬟。
“这些事都能放一放。你先听我说。”于山像是下定了决心,拉着陆夏苗往床边走,扶着她坐下:“这事情不对。就算永安京有再要紧事,焕郎成亲小北一定会来,就算他不想来,父亲也不会允许。更何况父亲……”
陆夏苗一把推开于山,说不出话眼泪却先流了下来“你说的什么浑话!”
“我巴不得我说错了!”于山堪堪站定,
陆夏苗捂紧了嘴,不愿大哭出声,好像只要玉山不说出来,自己不哭出来,事情就会有转机。
于山上前抱住陆夏苗“你先哭吧。”
悲泣之声久久不息,顾銛趴在房梁上听的也是内心翻搅。
顾銛想到头一次见到陆泉的时候,陆泉带着小北一同进来。小北是个十七八的少年,见人七分笑天生喜庆。过后顾銛还曾经跟安韶华开玩笑,小北长得正有七八分像陆泉,比陆中元还像。现在听到陆夏苗夫妻的话,顾銛猛然间明白了其中的违和之处!
鼻子!
陆泉、陆夏苗、小北的鼻子都是如出一辙的细、长、直、豁鼻孔,而陆中元却是鹰钩鼻!
初九也是鹰钩鼻。
想到这一点,再结合刚才他们说的话,顾銛当即折返,回去将所见所闻详细说给安韶华听。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刑部的人回来了,带着十七年前陆家犯上一案的案宗。
高信立带着刑部的仵作也来了。几人关上们说了好一阵子话,等门再打开,所有人的表情都不算好看。
不多时,毛舟派来送帖子的差役到了,案情已明了,毛舟在自己府中设宴款待刑部的安大人、高大人,跟顾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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