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两个小孩转身出了屋,梅寒火烧屁股地捡起册子,一下掀开枕头意欲放回去,又觉多害臊多不保险,掀开床尾的床单褥子,又抬起一块床板来,将那册子重重压住,重重舒了口气。
一放松心神,这才发现冒出了一脑门汗来。
“阿舅,没有找到~”阿简和小米提着翻空了的背篓进屋来。
梅寒整整神色,“没找到,我看看,哦在这儿,我给忘了。”
他从床底拉出个筐子,又从筐子里拿出几布袋种子,“这儿,快拿去吧。”
布袋不大,两个小孩一人提一些,吭哧吭哧送去给沉川。
梅寒彻底放松下来,又害臊又气恼地想:那害人的东西,决不能让沉川找着,只当是不小心弄丢了。
这般下定决心,梅寒将那册子找出来,换了个更隐蔽、沉川绝不会翻动的地儿藏起来。
然而出了屋,见着锅里单盛出来给他留的早食,梅寒动摇了。
待喝完尚有余温的青菜粥,吃了两个水煮蛋,他又将册子找出来,要放到枕头下时踌躇片刻,还是放到床尾的床板下压着了。
也不能让人太轻易干成坏事,梅寒臊红着面皮,如此想着。
过了两个时辰,沉川和小孩都没回来,梅寒找来个干净篮子,装上做好的吃喝,关上窗户,锁了家门,快步朝茶房走去。
本来看到人的邪书,还悄悄将之藏起来,心里觉着多嗔恼心虚,然见着沉川沉下心拼配茶叶、一脸正色的模样,梅寒心里就没想这么多了。
没扰乱人思绪,只将篮子放在桌上,先拿了两个软糕出来给两小只解馋。
沉川却是径直停了动作,走过来,“怎么这时候来了,一个人在家无聊了?”
“没,刚蒸出蜜枣蛋糕来,想着你们该饿了,送来给你们垫垫肚子。”说着,梅寒递了个红糖颜色的蜜枣蛋糕给沉川,“我照你说的,加了纤粉,又把鸡蛋打发起泡来做,没发面浆,却蒸得多软和。”
沉川咬了口,绵软喷香,蜜枣和红糖的浓郁甜香,和着些微奶香,味道好极了。
“嗯~好吃,”沉川自己吃还不够,又与人喂了一口,“你的手艺也太好了,我之前做过好多回,起初不是死面就是酸了馊了的面,后来勉强能吃了也很不及你做的,白白晓得这么多方子,干看着吃不着,可馋死人。”
不发酵的面食他就把握不住,那些要发酵的更是,专门一个酵母一个老面都难死沉川了。
梅寒捂了下让他喂得有些鼓的嘴巴,弯着眼睛,“你已经会许多东西,不擅长面食也没大碍,左右我会做,饿不着你。”
沉川笑盈盈说:“那我要赶紧催促周二爷研究面包窑了,还是烤着好吃,要多一股蛋香味儿呢,总觉着蒸的有点蛋腥味儿。”
梅寒有些诧异,原来这人真觉着蛋有腥味儿啊,他还当之前是喂他吃野鸡蛋的借口,没想到竟是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了。
转而道:“只是这蜜枣蛋糕虽比蜜枣发糕好吃,但成本有些高了,一个差不多三文,售价也得定高些,也不知好不好卖。”
沉川想了想,问:“家里用的芡粉是哪种?看看能不能从这处压压成本。”
做蜜枣蛋糕所需面粉、红糖、鸡蛋、牛奶还有红枣都是少不了也替换不了的,唯独纤粉,不能少但是能替换。
制蛋糕需要低筋面粉,沉川检测了下,现在的面粉与中筋面粉差不多,能做包子馒头一类,但做不了蛋糕。不过中筋面粉与芡粉混合了,就能当做低筋面粉来使用。
梅寒:“用的芡实粉,一斤五十多文呢。”
芡粉即为各类淀粉的统称,而现在没有土豆红薯一类,藕粉、芡实粉这类产量不大高,很是贵价,寻常人家一斤能用一年,贵也值当。
可梅寒做这一篮子蜜枣蛋糕就用了二两芡粉,一斤实在用不久。
沉川建议道:“我早上出门时见王阿叔做蕨粉,蕨粉应当不贵吧?说不定能替代一下。”
梅寒:“要便宜许多,十文钱左右应当买得到。”
六斤蕨根差不多能出一斤蕨粉,蕨根漫山遍野都是,春时发的嫩芽打了去卖也便宜,好时一文一斤,贱时两文能买三斤,也只城里离山远的人家会买,乡下自家想吃就上山打,更多是打来喂猪。
这般也不见蕨菜少了。这东西生命力极为顽强,有些遭了山火的地方,即便植被遭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长不出来,来年春天都能发起密密麻麻的蕨苔来。
也因此,蕨和蕨粉都卖不上价。
“那我一会儿回去找王阿叔买些蕨粉,回去再调调比例,看看影不影响味道再说。”
接着梅寒将盖篮子的帕子放在桌上,捡了两个蜜枣蛋糕出来,又端出三碗奶茶来,“这是刚调的奶茶,茶底用了一个绿茶和两个乌龙茶,尝尝滋味如何。
“你们先喝着,我送些蜜枣蛋糕给清水他们吃,差不多用了两斤料,做了二十五个糕子呢。”
沉川牵住人,“再给我一个。”
梅寒笑着挑了个大的放在帕子上,提着篮子去隔壁茶房了,不一会儿就听见那边传来好欢喜的声音,好似几人围着梅寒叽叽喳喳的。
奶茶碗下压着了一张纸条,沉川拿出来看了看,仍旧看不懂,暂且放到一边去。
唤了两个小孩喝奶茶,小米倒是来者不拒,咕噜咕噜喝得多香。
阿简却是捧着蜜枣蛋糕摇了摇头——他不大爱喝汤汤水水的,尤其吃东西的时候不喝。
不过见小米喝得多香,忍不住也跟着喝起来。
沉川忍俊不禁地捏捏阿简嫩白的小脸,端起奶茶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与先前用红茶底做的都不一样,别有一番滋味。
梅寒一回来就问人滋味如何,小米竖起短短的大拇指,连连点头,连阿简也微微点头,“好喝~”
说完,小米忍不住打了个滂臭的奶嗝,连忙举起两只小手捂住嘴巴,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可爱又惹人发笑。
笑罢了,沉川举起纸条问梅寒:“这是什么?”
梅寒瞧了瞧,有些惊讶,“我什么时候把这个带来了?这是我给咱们的茶起的名字,到时画好菜单也好写个名字在上头。”
沉川来了兴致,要梅寒念念。
梅寒不自在地望人一眼,见他没有打趣或是取笑的意味,才与人念了念。
“这个是‘留兰香’,就是以我俩第一次审评就挑出来有花香味的红茶为茶底做的奶茶,其他没花香味儿的红茶茶底叫‘秋山丹’,还有绿茶的……”
沉川听得忍不住赞叹,这些名字既好听又贴合茶底特色,若是要他自己来想,恐怕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等梅寒说完几个名字,沉川兴冲冲拿过一盘干茶来,眼睛亮亮地说:“那这个,就叫‘连理枝’吧,你猜猜什么意思。”
“连理枝?”梅寒瞧了瞧那茶叶,认出是乌龙茶,思忖片刻,猜测道:“可是取乌龙茶特有的花果香同气连枝之意?”
沉川故作失望地摇摇头,语调神秘而夸张:“庸俗,牵强。”
梅寒好笑道:“我猜不出来,那是什么意思?”
“这是用我们俩做的茶叶拼配出来的!”沉川兴奋地眨眨眼,“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哈哈!”
两个世界文字不同,但有意思的是,许多典故竟是相通的。
梅寒一下甜到心里去,张张口却没说出什么,只弯着眼睛望着沉川,与他一起笑。
笑了会儿沉川又不大满意地说:“只是你过来之前我泡来品了品,滋味还不大好,等我调整调整配比,务必配出绝世好茶来!”
梅寒主动握住沉川的手,温声说:“我再练练手艺,等我做的茶像你做的一般好,到时再与你做的拼配在一起。”
沉川敛了些夸张笑意,趁小孩不注意,偷摸亲了亲梅寒脖颈,低声道:“那小梅夫郎要抓把劲、努把力呀。”
又闲聊一番,沉川还要继续拼配茶叶,梅寒见时候不早了,便打算先回家做午食。
把空碗收回篮子里,照样用帕子盖上,挎着篮子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沉川:“对了,你拿昨儿买的种子来做什么?就要催化了吗?”
沉川起身来牵了梅寒到隔间去,很得意地说:“我让羞羞催化了,等催化好了我晚些时候拿去种下。”
梅寒一瞧,就见羞羞蔫蔫儿地倒在那几袋种子上,感应到梅寒来了,有气无力地招招叶子,然后啪叽倒了回去,像是累极了。
梅寒有些心疼,也有些愧疚没注意到羞羞,忙蹲下身把羞羞捧起来,“羞羞会不会累坏了?”
“不会,歇会儿就好了。”
沉川体能恢复了很多,现在跨科属催化作物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儿,羞羞自然与他同步,所以他抽不出空才让羞羞催化的。
昨儿买了些空心菜、薏米、油菜籽和其他瓜果种子,空心菜能催化成红薯种子,薏米催化成玉米,瓜果强化强化就好了,也就薏米到玉米的催化比较消耗能量。
梅寒问了催化完了,就要带着羞羞回去,打算给它浇浇水施施肥。
临走前问沉川:“不然我跟你一块儿去地里吧?除了这些种子还要插秧,还有峰子家地里也要忙,怎么能都让你一人做了,我却在家里待着的?”
“不用,我一个人就成了。”沉川忽然凑到人耳边,气声说:“我伺候好庄稼,你留着力气夜里伺候我吧。”
说完往人耳朵里吹了口气,直吹得人耳朵痒痒。
梅寒蓦地想起被他藏到床板下的册子,不由自主浮现两分心虚,打了个哈哈,忙带着羞羞回家。
阿简和小米看见羞羞,眼睛都亮起来了,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跟在梅寒后头,也回了家去。
人一走光,沉川顿时觉着多无聊,耐着性子又干了会儿,干脆收拾好东西,提着种子也走了。
午间吃饭时,去买糖的孔方金回来了,却是鼻青脸肿,吃了大亏的模样。
“大哥你是没看见啊!”孔方金咽了口菜,义愤填膺地骂起来,“那牙行的人好生卑鄙无耻,当着我的面儿就敢欺负人孤儿寡母!”
原来是从客商处买了糖的牙人里,有人听说昨日那阮哥儿在牙行十分活跃,疑似要贱价卖糖,顿时不乐意了:这哥儿怎么这般不识好歹?警告他几回都不听!
于是那人直接上门去,言说阮哥儿不守信用,要强逼人将糖贱价卖予他。阮哥儿自是不愿意,那可是他赊贷来的银子,说是一家人的命也不为过。
两相争吵起来,那人动手压制了阮哥儿,后又欲行不轨。
恰在那时,李牙人带着孔方金赶到了,孔方金二话不说给了那歹人一窝心脚,将阮哥儿救了起来。
然后那歹人爬起来,与孔方金厮打起来。再有李牙人帮忙,那歹人不敌,放下狠话跑了。
孔方金恨恨:“大哥你别看我好像伤得有些惨,但那畜生伤得更重,我踹折了他一条腿,没得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糖也一粒不少买回来了,哼,这畜生,跟我抢生意,我呸!”
“记不记得这畜生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同来吃饭的邵元罕见没嘲笑孔方金,神色阴沉,“我去废了他。”
孔方金忙劝人:“别别,套麻袋揍一顿就是了,咱可是良民,别惹上人命官司。”
“这种败类死有余辜……”沉川也上头,赞同邵元的想法,想着他夜里带着羞羞出手,指定没人找得到他身上来,却教梅寒擂了下大腿,把后头的话咽了回去。
梅寒劝说:“他是官牙,给官府办事的,若只是平常打架斗殴还好,官府也懒得管;但他要是死了,官府不会善罢甘休,阮哥儿会有麻烦,我们寨里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若就这么轻飘飘揭过这事儿,便是他们心里不膈应,那歹人也不见得会改好,往后会变本加厉欺压那阮哥儿。
且还有其他合买了糖的牙人,回头若是受了那歹人的煽动,恐怕会联合起来,那阮哥儿就更没活路了。
要怎么才能解决了这事儿,又让人不敢找阮哥儿麻烦呢……
默着吃了会儿菜,沉川想到梅寒话里的意思,忽然出声:“我有个法子……”
钱牙人,也就是早晨欺上阮哥儿家去的歹人,这厢没占到便宜不说,还白搭钱进医馆正骨,回去后越想越气,连午饭都吃不下去。
于是叫家里人再做上一桌菜,请了交好的几个牙人到家里来,将那阮哥儿卖糖的事儿大肆渲染一番,拱起几人心中火气,再二两酒下肚,个个怒火中烧,当即要去找人麻烦。
钱牙人心里多畅快,拄着拐杖跟去,要亲眼看见报了仇才好。
一伙人气势汹汹到了阮家,将门拍得震天响,料想阮家不敢开门,一个个污言秽语地骂,邻里连热闹都不敢看,纷纷躲在自家院角听热闹。
“哐当——!”
本来紧闭的院门一下打开。
“小杂种还敢开门——”
打头的人撸着袖子进去,一下噤了声,一步一步又退了出来。
“怎么了王哥?进去把他家砸了呀,敢乱我们生意!”一边的钱牙人见状,拄拐拨开前面的人,就要带头冲进去。
然而把人一拨开,他也忍不住瘸着退了两步——
只见院内立着六七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个个提着把冒着寒光的杀猪刀,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
孔方金从一边蹿出来,一手夸张地捂着青紫的半边脸,一手指着钱牙人的鼻子,“哥哥们,就是他,就这瘪犊子打的我!你小子还敢回来,我哥哥们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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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章真的要开张了,这剧情走都走不动呀[愤怒]
第56章 开张
杨屠户领着几个交好的屠户堵在阮家门口, 无一不是人高马大、横眉冷目,瞧着就多吓人。
孔方金嚎完,一屠户一刀将阮家大门砍了个窟窿, 恶声恶气:“我兄弟正儿八经做生意, 偏你们要仗着人多欺客不成, 当我弟兄几个不会喘气?”
打头一人颤声解释:“误会误会,天大的误会呐!我们只是过来瞧个热闹,不晓得发生了何事啊!”
接着后退两步,把想往后缩的钱牙人推了出来, 钱牙人没站稳,一下扑到门上,泛着涔涔凶光的杀猪刀离他鼻子只不到一寸。
钱牙人后背发寒, 忙拄着拐棍站直溜了, “我、我也只找阮家哥儿谈生意……”
任他好一通春秋笔法,众屠户才不受他的哄,三两下把没想起来逃跑的几个牙人拽进院子, 关了院门, 恐吓说要几人好看。
几个牙人教压在肩上的杀猪刀骇得肝胆俱裂、两股战战, 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承认了此行意图,连连讨饶,生怕哪个的杀猪刀没拿稳。
孔方金和杨屠户等人作势不依, 非要教训人不可。
水深火热之际, 阮哥儿出来打圆场, 梅寒和沉川也拿着刚拟好的字据出来,要几人画了押承诺再不来找麻烦,如有违背该如何如何。
几个牙人本互相打着眉眼官司不想画, 还当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奈何一群屠户鼓着眼睛多吓人,杀猪刀舞得虎虎生风,教人胆寒,只得不情不愿画了押。
“行了滚吧,别叫我弟兄几个抓到你们干坏事。”
杨屠户发了话,开了院门,几个牙人忙不迭跑了,那钱牙人三条腿尤其跑得快。
阮哥儿多感恩,只恨不得回到昨日更贱价些卖糖,他那干瘦的老娘也从病床上起来,带着两个与小米阿简差不多大的小孩来道谢。
阮家还要留人吃饭,但一行人见他家房顶都没几块好瓦,在屋里与屋外没甚区别,都没留,言说摊子离不得人,这便要回去了。
离了阮家,到牙行出口处就要分别,沉川热情招呼几人:“今日多谢各位兄弟来帮忙,只各位忙,我也忙叨着开铺子的事情,只怕草率招待了兄弟们,索性我铺子二十四日开张,兄弟们到时一定要来吃喝。”
杨屠户摆手:“害,多大点事儿,就是走一趟,又不耽搁什么。”转头要走。
沉川拽住人:“事无大小,几位老哥肯来相帮,那就是天大的好。杨老哥你到时可一定带着兄弟们来,少一个没来我可都不高兴,那是要找你麻烦的!”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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