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这事系统真没有干预,倒也说得通,合理。
因为含风镇还住着一位诸葛问云。
如果是他找见白霖、带着小孩蛰伏十年一朝势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应天棋已无从得知,自己在这里琢磨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已无法求证。
他也不想再去求助场外观众想什么解法了,因为千年后所知的事情与千年前的事实差得太大,自作聪明与信息差会导致许多意料之外的状况,虞城那场惨剧就是最好的例子。
靠谁都没用,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应天棋躺在床上,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太累了。
他应该做什么。
他还能做什么。
他能救方南巳吗?
上周目遗留的困境又要如何才能解。
“叮——”
正在应天棋焦虑的时候,身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道提示音。
应天棋愣了一下,按开手机看了眼。
是一个游戏APP的推送消息。
[你的小岛发现新版本更新,快回岛上瞧一瞧吧!]
应天棋愣了一下。
很快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叫做《云上岛》的小游戏。
这游戏很多年前曾大火过一段时间,不过在这个快流量时代,它的爆红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便被更多玩法更新颖的游戏盖了过去,到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在玩了。
但应天棋是个长情的人,这游戏他从高中玩到了研究生毕业,不过后期玩得也不怎么勤,想起来就上去看一眼做做任务,想不起来就放在角落里吃灰。
正好看见了消息推送,左右应天棋没事干,便点进去看了一眼。
更新结束,小岛开始加载。
这是个可单机可联机的治愈基建小游戏,玩家可以在里面建造属于自己的小岛,自由度很高,应天棋无聊的时候曾经在里面搭了个大宣皇宫,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回来再看,岛上还有他几年前没建完的京城,界面里写着他上一次回岛的时间,是三个月前。
应天棋控制着游戏小人在城里逛了一圈,觉得没意思,又打开游戏好友列表。
游戏好友可以互相参观对方的小岛,应天棋的皇宫曾经在社交平台上小火过一把,有许多游客慕名而来,他自己倒是很少去别人的岛,除了零星几个聊得来的朋友。
这游戏热度消失很久了,加上玩法比较单一,流失了很多老玩家,应天棋好友列表望下去全是代表离线的灰色头像。
他看向列表顶端的人。
那个人没起游戏ID,玩了这么多年了,名字还是一串系统初始乱码,应天棋一般就叫他“乱码”。
他想了想,点进了乱码的小岛。
乱码跟应天棋这种爱好搭房子的和平基建玩家不一样,乱码的岛上只有一座小木屋,其他空地都是他养的怪物。
应天棋以前问乱码为什么要在岛上养这么多怪物,乱码给他的答案是,集图鉴。
怪物都是他从游戏各种秘境小副本里捉出来的,应天棋是没想过有人能把治愈基建游戏玩成战斗RPG,对此表示敬佩,而乱码跟他说不用谢,然后慷慨地送了他三只大怪。
后来大怪在应天棋的岛上大吃特吃,吃了他城里一半的居民,应天棋气得要死,自己去挑战那三只怪物,结果也被怪物吞进了肚子里。
最后还是乱码拿着一把像素小剑,剖开怪物的肚子把应天棋救了出来。
现在想想,那都是应天棋高中时的事了。
他和乱码是在游戏刚开服时那会儿认识的,断断续续地一起玩了很多年。应天棋现实生活中没什么好朋友,熟悉了之后,有什么话基本上都跟乱码说。
应天棋算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但乱码不是。
乱码总会给他出一些馊主意,比如高中时告诉他,刷太多题没意义且浪费时间,知道解法就行,不想写的寒暑期练习册就拿胶把其中几页粘住,老师翻的时候也不会发现。比如大学时和他说,课可以挑着听挑着上,一些水课翘了也无所谓,期末考得够高就行。
乱码好像比他大一两岁,生活多姿多彩,翘课去网吧,晚自习玩游戏,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罚站趁主任不在站窗边抽了根烟惨被发现警告变小过,高考前一天晚上在海边喝着小酒熬了一夜等着看日出,被寻衅滋事后打断了对方肋骨不小心进了趟局,最后算正当防卫无事发生……等等等等。
应天棋一直以为这人应该在学习上不怎么上心,但后来偶然间知道他居然是重高出身TOP在读,内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因此记了很久。
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过很久,但应天棋读研之后上游戏的频率少了,和乱码的联系便也少了。
但每次登陆,他都能看见小岛上的记录,某年某月某日,乱码上了他的岛,给他除了草,又搭了几座房子。
但这些记录停在半年前。
再次上乱码的岛,他的岛上已经长满杂草,他抓的怪物跑的跑了饿死的饿死了,岛上显示,岛主上次登录也是在半年前。
他是不玩这个游戏了吗?
应天棋觉得有点遗憾。
不过人生就是这样,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来了又走,都留不长。
应天棋自认不是个释怀不了离别的人。
【检测到宿主未达成TRUE END,游戏重启中】
【七周目即将开启】
【系统载入中】
熟悉的前摇感袭来,在那之前,应天棋刚好点开乱码的私聊界面。
里面躺着两条他忘记查收的留言。
[小7,后面可能不上线了,你记得帮我打理小岛。]
[忙就算了,也不重要。]
很快, 他察觉指尖微凉的温度溜走了。
也是那时,应天棋的意识彻底清晰,恢复了对身体的感知。
他第一时间就去看身边的环境。
他看见一片深黑。
还有一人模糊的轮廓。
应天棋知道方才恍惚间感受到的那一丝冰凉是什么了。
是前一瞬才被他放开的、方南巳的手。
应天棋心里一跳。
几乎是本能反应, 应天棋重新拉住了他。
山洞里很安静,几乎只能听见洞外呼啸的风。
悬了许久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胸膛里。
……赢了。
赌赢了。
想救的人救下了。
应天棋到了这时真正触碰到方南巳,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天知道他有多怕,怕自己回到这个雪夜, 一睁眼,还是一手刺目的血。
那种焦虑和恐惧折磨他太久, 久到他一时半会儿都还无法释怀。
大概是怕自己稍微恍惚一下方南巳就会溜走,于是停顿片刻后,应天棋将他用力重新握紧。
方南巳好像没什么反应。
片刻后,他才慢慢回过头, 看了应天棋一眼。
光线太暗, 应天棋看不清方南巳的眼神。
但他能感觉到,那一眼很深,像是试图穿过肉.体, 直接看透他的灵魂。
“……不行。”
应天棋其实不记得自己在这里都跟方南巳说了什么,他也懒得回忆去努力衔接话题,他只想告诉方南巳:
“你别走。”
像是想表达自己的决心, 应天棋一手扣着方南巳的手指,另一手握住他的手腕:
“你要么带着我,要么跟我留在这里。要是你执意自己行动,那……”
话音停顿,应天棋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威胁方南巳,想了半天,只能说:
“那我就冲出去, 哪儿人多往哪儿跑,找不到人,我就在山里唱歌,唱到被发现、被刀砍死被火铳崩死被箭捅死为止!”
“……”
方南巳没有说话。
沉默半晌,应天棋只听他很轻地嗤笑一声:
“我不在乎。”
应天棋愣了一下。
下一瞬,他握着的人突然挣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人大力推到了山壁上。
山壁冰凉坚硬,磕得应天棋有点疼。
他闷哼一声,而后,冰凉攀上脖颈,是方南巳扣住了他的脖子。
话是这样说,但方南巳实际并没有用多少力,应天棋甚至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窒息感,对方只是用了个比较有压迫感和威胁感的姿势将他按在了石壁上,仅此而已。
“你以为你是谁?”
应天棋抬起眼,对上方南巳的视线。
他看见方南巳很轻地眯了下眼,像是强调什么一般,重复一遍:
“……我不在乎。”
虽然姿态和眼神都带着狠绝,但应天棋能听出方南巳话音里那丝不易觉察的颤。
所以他知道,自己的威胁是有用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但他没有继续利用这点优势逼迫方南巳,而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在乎。”
应天棋看着方南巳的眼睛,坚定地告诉他:
“方南巳,你要是出事,我接受不了。我想你活着,我在乎。”
方南巳指尖的冰凉逐渐被应天棋的体温同化,它早已不如刚触上来时那般寒凉。
“咱俩谁都别单独行动,行吗?要么你去哪都把我带着,要么咱俩就好好待在这,你想做什么可以跟我说,咱俩一起想办法。”
应天棋是真怕了。
他都不敢想,如果上周目他没有在小路上遇见方南巳,如果方南巳静悄悄地死在了这荒山野岭某个角落,而他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才知道,他要怎么办。
所以,在这种一切未知的危险处境中,他一定要和方南巳贴在一起,活就一起活,如果出现什么突发状况,读档修改起来也更保险。
“……”方南巳陷入了沉默。
那一点时间内,他眼中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应天棋读不太懂。
“随你。”
最后,方南巳撂下两字,转身离开了山洞。
“哎……”应天棋忙快步跟上去,但方南巳好像不太爱搭理他。
什么意思?
这人生气了?
这是在生什么气?
不就是要求他把自己捎在身边吗,这是很过分的要求吗?这有什么好气的?
又在发什么癫?
“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虽然觉得自己完全没错,觉得方南巳完全是在无理取闹,但应天棋还是决定大度一点,不跟他计较。
不仅不计较,还小跑两步去安抚两句,主动卖个乖:
“真的,你放心。”
但方南巳一点不领情,依旧不打算理他,只自己一个人闷着头往山林深处去。
……好。
好你个方南巳。
本大爷捅了自己一刀喉咙漏风救了你的命,你还不知好歹跟我摆脸色!
应天棋在心里打了方南巳一套左右勾拳,但他知道方南巳只是游戏世界里一个可怜的NPC,没有回溯的记忆,不可能知道上周目经历了什么、自己又为他付出了什么。
应天棋自然不可能认真跟他掰扯,这只会让方南巳觉得自己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于是他只能深藏功与名,忍受方南巳的糟糕态度,好脾气地跟他说:
“你要小心一点,方南巳,凌溯他们手里有火铳。”
就大宣这个年代,火铳这种东西虽然有,但并不算多,一般只有中央和地方的部分军队会配备,且管理十分严苛,要想带出来一支扛着到处跑,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但方南巳好像对此没有很惊讶,只问:
“你怎么知道?”
“我……”应天棋噎了一下:
“我在虞城就见他们拿出来过。这玩意不多见,他们肯定费了不少功夫才带出来,自然会随身携带着,等重要行动开始后、尤其是遇见打不过的人,随时拿出来火力压制。”
“……”方南巳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但应天棋要告诉他:
“他们是冲你来的。凌溯已经知道你在这儿了,此行肯定会不惜一切手段要你的命,就算我们逃了这一次,回京路上也随时会遇见危险,所以……”
“所以什么?”
方南巳打断了应天棋的话。
应天棋也适时地沉默下来。
垂眼短暂思索片刻后,他像是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坚定道:
“……逃没有用,我们得想办法宰了他。”
应天棋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如此轻飘飘地去审判一条人命。
即便此人罪大恶极不得不死,他出口的时候也依旧有一瞬的不适:
“不能让他回京,他,和他带来的那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在这……不然我们以后的日子,会相当不好过。”
方南巳听见这话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他只停下脚步,看着应天棋,问:
“说得容易,打算怎么做?”
凌溯手里有火铳,带的人也比他们多至少一倍,虽说他们现在占了天气和地形的优势,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特别被动,但山就这么大,天总会亮也总会晴,现在不跑,被逮住只是迟早的事。
可站在凌溯的角度想一想,这大约是他距离拿下方南巳人头最近的一次。
近在咫尺的成功会驱使人孤注一掷赌一把大的,而人只要一急,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应天棋很轻地皱了下眉,再开口时,他声音沉了些许:
“你信我吗?”
方南巳望着他的眼睛,没有答信或不信,而是稍稍扬了下下巴:
“说说看。”
应天棋也没有立刻回答,他摸了摸自己怀中,取出一支烟花。
这是他早晨去含风镇市集里顺手买的,原本还想在除夕夜来点氛围感,吃点饺子放点烟花,但现在看来氛围感是添不上了,他的烟花只能放给凌溯看。
“赌一把吗?”应天棋拿着烟花,问方南巳。
方南巳微一挑眉。
而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抬手将烟花从应天棋手里拿了过来,一瞬也没有犹豫,直接拉了引线。
之后应天棋就听烟花筒里传出一道略显尖锐的声响,一点火光随之飞上高空,在他们头顶炸出了万千光点。
应天棋懵了,他抬头呆愣愣地望着天空,一直等烟花在落雪的乌云下绽开又消失,他才回过神来,瞧着方南巳:
“你……你把它放了干嘛?”
“?”方南巳随手丢了空掉的烟花筒:
“你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咱俩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放,谢谢你的信任但你好像有点太信任了……”
“那现在怎么办?”方南巳双手抱臂。
“能怎么办?”
应天棋在他成功抱起臂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还装呢?跑啊!!”
三更半夜的在山林大逃杀途中放个烟花,无异于给敌人踩脸报点“来啊来抓我啊”。
应天棋已经能想象到了,四面八方的敌人都在朝他们这赶来。
“怎么办?”
被方南巳拉着奔跑在山林间时,应天棋竟无端有种荒诞的自由感。
他迎着夜半静谧的落雪,没忍住轻笑一声:
“我觉得这烟火还不够引人注目。”
那方南巳便问他:
“你想要多少人看见?”
“越多越好吧?”
应天棋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音里带着点咕噜冒泡的坏劲儿:
“有人坑了咱一把,礼尚往来,不能白挨,总得给他添点麻烦。”
“行。”
听了这话,方南巳一句也没多问,直接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打开随手丢到草木茂盛处。
火舌卷起草叶,慢慢攀到高处,橙红色的火光通天,照亮眼前一方天地,像是一朵永生的焰火:
“那就让它烧。”
第132章 七周目
冬夜, 天上还飘着雪,山林中的这丛火焰便格外夺目,比除夕任何一朵焰火都耀眼。
应天棋和方南巳进了一处小山谷, 山谷三面环山,只有一处出路,好像终于走投无路、被逼入了死局。
应天棋坐在石头上,望着不远处燃起来的那片火光, 拢着斗篷扣着手指,仰头问方南巳:
“坏了, 火不会烧到咱们这儿来吧?”
方南巳不甚在意:“不知道。”
“不能不知道啊,万一咱被凌溯堵在这烧死怎么办?那可就真是一身招数无处施展了。”
“那就死。”
“……”
但应天棋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因为,如果他是凌溯的话, 一定更希望亲眼看方南巳断气。一把火把人堵在这儿, 万一人跑了呢?变数太多,凌溯肯定不敢赌。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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