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方南巳的想法。
简直领先世界三五千年。
应天棋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以他又让话题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那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你是没有别的话可说了是吗?”
“哎,我真的好奇啊。”
“没想过。”
“为什么不想?”
“你想过?”
“我当然想过。”
应天棋轻笑一声:
“我喜欢女儿。”
想了想,应天棋又问: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方南巳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你又想过了?”
“这还真没有。”
“没娘哪来的孩子?”
“谁规定我没事儿做做白日梦还得按顺序一件件进行了?”
应天棋坐累了,躺回去歪在方南巳身边:
“……主要是吧,儿子女儿怎么选都只有两个选项,但是世界上人那么多,如果没有特别的偏好,也没有遇到过某个特定的人,很难用一两个词来概括你未来想要的伴侣,多半也说不准。只能等真正遇见了,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什么样子。然后儿子女儿呢,其实也没有特别重要,毕竟十月怀胎的不是我,痛的也不是我,主要还是看她的意思,她想要就要一个,不想要就算了,女儿儿子都好,现在说是喜欢哪个,但其实只要是喜欢的人的小孩,是男是女都会很爱……”
应天棋一个人在这“巴拉巴拉”半天,也没听见方南巳的回应,于是用胳膊肘怼怼方南巳:
“你有没有在听?”
他还以为方南巳睡着了,但转头看一眼才发现这人还睁着眼睛,被怼了一下才不耐烦开口道:
“对听人白日做梦不感兴趣。”
“也是。”应天棋也觉得,跟方南巳这种没有世俗欲望也不讲人情的人说这种话题实在是无趣。
所以他换了个话题:
“那聊聊你吧?”
“什么?”
“比起白日做梦,我其实对你更感兴趣。”
应天棋翻了个身,支着手臂趴在方南巳身边,近距离观察着他的表情:
“其实我一直特别好奇……你,和你姐姐,是有南域血统吗?”
“你好奇的事太多了。”方南巳无比冷漠。
“但我问了那么多,你一件都没回答我啊?”应天棋开始跟他摆事实讲道理。
“女儿。”
“啊?”
应天棋懵了一下,没懂方南巳这是什么意思。
而后便听方南巳道:
“答你一件,旁的少问。”
“嘶……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过期不候。回答无效。”
“你不是困得要死了?”
“困劲过了,还不都怪你。几句话跟淬了毒似的,把我戳清醒了,现在我睡不着找你聊天,但你不想负责了,我告诉你,没门!”
这话说完,见方南巳还没反应,应天棋索性开始耍赖,两手隔着毯子放在方南巳身上,把他当擀面杖搓来滚去:
“告诉我,告诉我,我保证一个字也不跟别人说……”
“啧。”大约是真被烦得狠了,方南巳用力握住应天棋的手腕,没让他继续乱动。
应天棋挣了一下,没能挣脱,索性就那么让方南巳握着,边继续问:
“我从刚见你就觉得你长得好看,而且好看得很眼熟,跟出连昭差不多,当然不是说你们长得像,是你们都很有异域感,但你俩给人的感觉没她那么浓,而且你们还都会用鸟传信……所以是吗?你和辰姐,你俩有南域血统?给我解个惑吧,大将军。”
应天棋絮絮叨叨实在太烦人,方南巳不堪其扰,很轻地皱了下眉;
“母亲。”
“……啊?”
“母亲是南域出身。”
意思是,的确是混血?
应天棋想了想,又问:
“可是南域不是很封闭吗,自给自足,不跟外界往来,所以南域人基本不往外跑,也不让外面人进来,更忌与外族联姻,你母亲是怎么跟你父亲认识的?”
“没见过。”方南巳语气不带什么情绪:“不知道。”
应天棋一噎。
后知后觉,自己这个问题确实有些不合适。
因为他突然想起,他们曾经聊起过相关话题,当时方南巳对于家人的答案是,要么记事前就死了,要么还活着。
看来父母属于前者。
“……对不起啊。”应天棋消停了,声音也低了些。
“为什么道歉?”方南巳微一挑眉:“人都会死。”
道歉是因为揭了旁人的伤疤,可如果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这是一道疤,似乎也就没有了替他介意的必要。
毕竟方南巳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那,你是你姐姐带大的?”
应天棋拐了个弯,又问。
“不是。头顶还有个师父。”
“师父?”应天棋又来了兴趣:
“教你们武功的那种?”
“是。”
“那很厉害啊,跟武侠小……话本里写得差不多吧。”
“是吗?”
“是啊,你师父是谁?我见过吗?”
“没。”
方南巳声调没什么起伏,淡淡撂下五字:
“早被我杀了。”
“……”
应天棋听见这话,头脑空白了那么一瞬。
然后他默默闭上嘴,静静躺回了方南巳身边。
瞧他这反应,方南巳大概是觉得有些好笑:
“不问了?”
“不问了。”应天棋的手腕还被方南巳攥着,他也没心思挣扎,就由他握着:
“听起来不像是个幸福的故事,我怕听了之后被你灭口。”
方南巳没应他这话,只若有所思地稍稍垂了下眼。
大概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拇指指腹隔着应天棋袖口的布料很轻地蹭了一下腕侧的皮肤,之后便松开了他的手:
“陛下,为什么突然好奇我的事?”
“不是突然好奇。”
应天棋甩甩手腕,又往方南巳那边挪了挪,一直等贴到他肩膀才停下。
他强调道:
“是一直很好奇!只是以前咱俩关系好像不咋地,你又凶,我怕我多问两句惹你烦,你两刀给我砍死了,所以不敢问而已。”
“现在就敢问了?”
“是啊。”
应天棋顺着他的话:
“现在咱俩好了呗。其实说实话,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得说,其实我知道特别多你的事,而且觉得你很厉害,像一个传奇。但我知道的又不够多,就会好奇,真实的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又经历过什么,才成为了今天、甚至以后的你。”
“哦——”
方南巳稍稍拖长了声调,帮他总结:
“欣赏我?”
“是。”应天棋大大方方承认了:
“相当欣赏。”
顿了顿,他又道:
“那你打算告诉我吗?”
“不。”方南巳拒绝得很利落。
“为什么?”
“因为还不够。”
“什么不够?”
应天棋等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方南巳许久也没开口。
一直等应天棋忍不住了,转头看向方南巳,对上他一双幽暗的眸子,才意识到,自己已不知受了他多久的注视。
摇曳的烛火下,应天棋有一瞬的失神。
“有些故事若是想换……”
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只过了短短一刻。
他看见方南巳眨了下眼,挪开了视线,只留下一句他不大懂的:
“欣赏,不够。”
他能理解, 一些藏得比较深的秘密,只能被分享给足够亲近的人。
可是“欣赏还不够”是什么意思?
是他们还不够亲近吗?
可是他觉得,自己跟方南巳也算是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过很多很多次了, 交予对方的信任也是绝大多数旁人都无法相比的。
那么,如果比他们现在还要再好一点点……
又是什么呢?
应天棋没想通。
在深夜幽微的烛光下,他念着这个问题,不知何时沉入了一场不被记得的梦。
等再次睁眼已是清早, 应天棋呈“大”字形摊在毯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身边那位已经不见了。
营帐外传来山间清早独有的婉转鸟鸣,说动听挺动听,说吵也确实挺烦。
这个时间点比晚上更冷,应天棋扯着毯子把自己裹住, 正想着再争分夺秒多睡一会儿, 但才找到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他便听见后面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那脚步声即便没有刻意掩饰也显得很轻,应天棋听两下就知道是谁。
但他没有动弹, 直到那人走近,往他脑袋上丢了什么东西。
丢的是一堆布料,还挺沉, 应天棋猜那应该是一套衣裳。
“……你叫人起床就不能用温和点的方式?直接往人头上丢东西是什么毛病?”
应天棋艰难地把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扒拉开那堆布,把自己的脸从底下解救出来。
“已经醒了,装什么装?”
方南巳毫不留情。
“……”应天棋还挺意外。
他又在毯子里蛄蛹两下,吸吸鼻子瞧着方南巳: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你自己醒时是什么姿势?”方南巳没有直接答应天棋的问题,而是反问一句。
之后又打量他一眼:
“现在是什么姿势?”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输在睡觉的姿势太体面。
应天棋打了个哈欠,慢悠悠撑着身子坐起来, 摆弄两下方南巳撂过来的那套衣裳。
中规中矩的面料,蓝灰色绣竹纹的道袍,放量很足,是应天棋从皇宫里出来后就再没穿过的宽松制式。
这打扮一看就是为了今日的含风镇之行备下的,应天棋看看自己这身,又看看方南巳的行头。
长得好身段好就是好,穿什么像什么,昨儿还像个土匪头子,今天宽袍大袖一换,又挺像个闲散公子。
应天棋叹了口气,摇摇头:
“今天咱们是什么人设?”
“?”方南巳微一挑眉。
显然,他不理解应天棋的用词。
“就是,咱们去含风镇是不是得给自己编个背景故事?总不能说我是皇帝你是将军辰姐是山匪头子,我们仨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来含风镇找诸葛先生的?那么我们准备的身份是什么?”应天棋努力给他解释。
“顺雨渡商户。”方南巳明白了,给了他答案:
“家中姐弟三人,去含风镇想找主事人谈谈樱桃和果酒的生意。陛下可算满意?”
合理的设定。
应天棋点点头。
只有一个问题:
“姐弟三人……那我得叫你兄长了?”
“陛下想当侄儿也可。”
“倒也不必。”应天棋对哥哥弟弟之类的名分没什么抵触,加上方南巳本就要比应弈大好几岁,叫声兄长没什么难为情。
闻见外面飘来早餐肉汤的香味,他迅速套好外袍,爬起来踩上鞋子往外跑,路过方南巳,还不忘打趣一句:
“巳哥哥。”
此行去含风镇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应天棋怕出点什么不可控的意外,就没带白霖一起。正好白霖和小石头玩得好,应天棋就把他留在了营地,拜托乔三娘好好看顾着。
如方南辰所说,含风镇离他们的营地并不远。
清早出发,就算绕了一大段路,也能在正午前抵达。
这镇子的确隐蔽,远离大路,周围又是山又是水,能抵达目的地的只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
之后是一片密集的竹林,应天棋也没看懂方南辰是怎样从大片大片长得都差不多的竹子里找出了那么一条路,总之跟着辰大当家一路往前,等竹林尽了,刻着“含风”二字的石碑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眼前。
那石头形状自然,没有人工打磨过的痕迹,像是从山里随手搬来那么一块,很随意地就承载了此镇的名字。
石上的字迹也很大气,笔画间可见书者风骨。
应天棋盯着石头上那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儿,一直等队伍里其他人都走到了前面,方南巳回头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一夹马腹跟了上去。
含风镇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人和屋子都像是生长在樱桃园里,只是现在已经过了果子成熟的季节,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片翠绿的枝叶。
这一路进来,从含风镇的门牌石到镇子里面,应天棋竟没瞧见几个本地人。
为数不多在外面活动的小镇居民,见了他们这些生面孔可能会多看两眼,但也没什么大的反应。
这很反常。
不是说见到他们必须要热情迎接的意思。若是在人流量大的城县村镇,这样的情况其实很正常,但前提是含风镇四舍五入算是个与世隔绝的小镇,如果很少有外人往来,那么镇里人见到陌生面孔时或热情或好奇或反感,情绪外露,总该是有点反应的。
应天棋稍微有点在意,但也没有深究。
他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谁也没有提起,只随着方南辰他们进了镇中唯一的茶楼。
小镇里的建筑都很有江南特色,用料都是闽华江南特有的金砂木,在阳光明媚时从特定角度看去,能瞧见木材上星星点点的金色细闪。
茶楼建在镇中一泓溪水边,一共两层,楼阁的雕花十分雅致,旁侧还种了一棵不知名的花树。
空气中飘散着的香味不知源自花树还是别的什么,和茶楼里的茶叶清香混在一起,很好闻。
茶楼里人不多,只零星几个客人散落在边角,吃茶闲聊。
一楼大堂深处架着一扇踏雪红梅的屏风,屏风后亮着几盏灯,灯光在屏风上勾勒出一个坐着的人影,应天棋知道,这是茶馆茶楼的标配——说书先生。
他们进了茶楼后找了张稍大的桌子坐下,闲了许久的店小二见来了新客,忙过来招呼。
“嘿,客官吉祥!您们喝点什么?”
说着,小二打量一眼面前这三位客人。
他们这一行带的人不多,毕竟人多打眼,所以,这一队除了所谓“方家姐弟仨”,就只有宋立和苏言两个人。但这二位没跟他们进含风镇,而是照方南辰的吩咐,绕到周边去打探情况了,所以目前并不在场。
“喝什么?”
方南辰对茶不感兴趣,不发表意见,而方南巳瞥了眼应天棋,大约是想把选择权交给最金贵的这位。
“你们店里卖得最好的是什么,上就是了。”应天棋也没什么特别的偏好,只随口道。
“哦……好。”
店小二点点头,又瞧了他们一眼,离开前,实在没忍住多问一句:
“小的瞧三位眼生呢……冒昧问一句,您们不是我们含风镇的人吧?”
“嗯,我们是从顺雨渡过来的。”方南辰接过了话头。
“顺雨渡……那是个好地方啊。我们这镇子挺难找,也没什么特色,几位怎么想着到这边来了?”
“哦,我们家里是经商的,今年各行各业都不景气,便想谋些其他事做。前段时间我路过这边,打听到从你们镇子出去的樱桃和果酒卖得很好,这不,带了点回去跟家里人商议一番,得空便带着我两个弟弟过来瞧瞧,看有没有机会谈成生意。”
方南辰不愧是带着兄弟姐妹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的,成功人士的气质在这摆着,不管扮演什么角色、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有种浑然天成的主导感,很容易令人信服。
“哦……”店小二点点头,倒没再说什么。
但方南辰还有事要问:
“那么,你们这边的樱桃生意是谁主理?我可有幸能见到他、与他聊聊?”
“这个……我还当真不清楚。”
店小二朝他们笑笑,岔开了话题:
“咱店里卖得最好的是碎叶小棠,三位客官稍候,小的这就去给您们准备!”
小二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
等他走远一点,方南辰才微一挑眉,稍稍压低声音,冷哼一声,像是嘲讽:
“靠樱桃和果酒赚钱营生的镇子,不清楚产业的主理人是谁。”
“或许只是不想告诉你,不想跟你做这个生意。”方南巳凉凉道。
“有生意还藏着掖着不做?”
“看你像土匪,危险,故选择明哲保身。”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其他小说推荐
- 酷哥虽强但实在是迷人(岁岁知岁) [穿越重生] 《酷哥虽强但实在是迷人(快穿)》作者:岁岁知岁【完结】晋江VIP2025-11-21完结总书评数:356 当前被收...
- 皇位非我不可吗(春风遥) [穿越重生] 《皇位非我不可吗》作者:春风遥【完结】晋江VIP2025-11-23完结总书评数:258817当前被收藏数:158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