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还没敢乱看,生怕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然后被杀人灭口。现在不管不顾抬眸望去,借着屋内的烛火,只见屏风后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天爷,这是浴房啊?!!
比深更半夜莫名其妙出现在别人家里更猥琐的情况出现了——
深更半夜莫名其妙在别人洗澡的时候出现在别人的浴室。
应天棋转身就想走,但刚迈出半步,动作又一顿。
在他停下来的那几秒间,他的素质道德良心在跟他的理智打架。
最终还是完成任务的紧迫感占了上风,应天棋收回步子,视死如归般转身绕过屏风。
这间屋子的屏风后是一座很大的浴池,水雾和热气都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如果应天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上一次就绝不会把落地点选在这里,但那天他走得急没来得及好好探索,这地方又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这才导致了他眼下的窘境。
此时方南巳正舒展地靠在浴池边上,泡着热水,长发散落,发丝贴着线條形状分明的臂膀和胸膛。
看见应天棋顶着一张表情复杂的脸走过来,方南巳也没多意外,只抬手朝他抱拳:
“原来是陛下,有失远迎。”
很好。
既然方南巳没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自己就当是跟他打过招呼大大方方从正门走进来的吧!
这样想着,应天棋心里轻松不少,他大步迈到方南巳身边,直接在浴池边盘腿坐下,朝他伸出了手。
方南巳则抬眸上下打量了应天棋一眼,微一挑眉,不知是在奇怪这人的出现,还是在疑惑他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
灰扑扑的粗布衣裳,布料上沾着几坨泥巴印子,额头上还绑着根破布條,活脱脱一个山匪寨里跑出来的小土包子。
打量完,方南巳又看向应天棋朝他摊开的手掌心:
“陛下这是何意?”
“你有没有什么物件?”应天棋一时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就,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你的东西,而且知道这东西绝对不会被你轻易送给别人,更没有可能被人悄悄偷走或者抢走……反正只要我一拿出来,旁人就知道,嚯,我是你的人,咱俩是一道的,然后迅速信任我说的每句话?”
“……?”方南巳挪到应天棋身边,靠着浴池的边缘,抬眸瞧着他:
“有是有,但陛下不如先想想,这种东西,我憑什么要给你?”
“凭你……”应天棋抬手点点他:
“凭你欺君,我劝你赶紧将功折罪。”
“陛下说什么?臣听不懂。”
应天棋想起这事儿就来气。
因为方南巳这次“欺君”,直接导致他失去一次读档机会和珍贵的599积分!
要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沉龙寨的土匪头子和方南巳有关系,那他压根就不会跑这一趟!
可应天棋心念一转,又觉得事情不能这么算。
毕竟这也算是有失有得,毕竟,如果他不跑这一趟,方南辰和她那些兄弟姐妹们就怕是要长眠黄山崖,再无转圜余地了。
但应天棋还是生气:
“听不懂?那我就跟你敞敞亮亮地说,黄山崖沉龙寨的山匪头子是谁?你敢说不敢?!”
“有何不敢?”方南巳淡淡答,倒真是十分坦诚:
“她叫方南辰,臣一母同胞的亲姐。”
“……那你不早说?!”这人承认得这么痛快,倒让应天棋一噎。
“陛下没问。”
“你……”
……罢了。
不跟邪恶青苔牙膏精计较。
应天棋回归正题:
“总之,我要的东西有吗?有就给我,没有的话就劳烦你一下,写封书信,信的内容就是介绍我,证明我是一个可以被你姐姐信任的人。”
“不给。”
“为什么?”
“怕陛下拿它谋算臣的性命。”
这话说的,应天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方南巳瞧着他这下一秒就要骂出声的模样,携着点笑意轻嗤一声,倒也没再继续逗他,只抬手绕到后颈,解开了自己脖颈上戴着的一条紅绳。
而后,他单手拎起紅绳,向应天棋示意。
应天棋看见了红绳下坠着的一小块红玉。
烛火摇晃,光线昏暗,但应天棋看清了,那块红玉外围还雕着一条蛇,蜿蜒着缠绕在剔透玉石之上。
“书信繁琐,此物,或许符合陛下的要求。”
都挂在脖子上贴身带着了,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意义,但想必可以胜任这项伟大的工作。
“谢谢,大恩大德永世难忘,用完就还你。”
说着,应天棋撑着地面爬起身,伸手去接那枚挂坠。
但方南巳似乎不打算这么轻易把东西给他,像是还有话要说,因为这人在应天棋伸手时,手腕一晃,将玉佩握回手心,往后一躲,避开了应天棋的手。
他具体还要叭叭些什么,应天棋也不知道。
准确来说,他没来得及听,方南巳也没来得及说。
因为浴池边缘早漫上一片湿漉漉的水渍,应天棋起身时滑了一下,加上伸手没抓到玉佩,整个人都失了重心向前扑去。
他确实和方南巳八字磁场都不合。
在掉进水里的前一秒,应天棋如此想到。
第61章 六周目
浴池里的水温刚好, 还有点花瓣的味道,能在这样的水里舒舒服服泡个澡应該会让人心情很好——如果应天棋不是失足滑下水的话。
重物落水,溅出“扑通”一声响。
应天棋不会游泳, 他手腳并用努力扑腾着,呛了好几口水, 始终没能在浴池里找到一个着力点。
难道他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在臣子家浴池里淹死的皇帝嗎?
不要啊。
正在他奋力挣扎并且对自己触手可及的结局感到绝望之时,忽然感覺腰间探上一只手。
那只手臂十分有力, 先架在他腰上扶了他一把, 又一路往上抓住他肩膀的衣料, 把他像只小鸡崽似的从水里捞了起来。
应天棋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管不顾地攀着方南巳的臂膀,让旁人来看,或许会把这当成一个不那么安静的拥抱。
“冷静一点。”
方南巳被应天棋扒着,没耐心等他自己冷静了,便一把推开他, 两手捧着他的腦袋,强迫他跟自己对视:
“好好看看这水有多深?”
其实这浴池真不深,因为应天棋被拎着好好坐在浴池底的时候才发现这水位甚至还不到自己的肩膀。
但不会游泳的人落水之后是十分慌乱的,就算水只有十厘米深也得吱哇乱叫地扑腾好一阵。
所以应天棋覺得, 现在画面如此尴尬,不能是自己的问题。
都是男生, 一起洗澡没什么, 在学校大澡堂子里早就跟无數好同学赤诚相见过了, 多个方南巳又能怎样。
眼下这种情况之所以尴尬,主要还是糗。
应天棋坐在浴池里,和身邊好心捞他起来还帮助他冷静的方南巳沉默对视,大眼瞪小眼。
片刻, 方南巳松开他,转而伸手从池邊摸了个什么东西,递给应天棋。
应天棋视线下落,看见方南巳朝他摊开掌心,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
应天棋顶着一头濕透的长发,又被这样打趣,顿时什么糗不糗的都抛到了腦后。
他邪火一冒三丈高,一拳捶上方南巳肩膀,却只覺拳头砸上了一堵硬邦邦的南墙。
他开始和方南巳算账:
“方南巳你能不能别烦人?!我好端端在邊上,你非要招我一下是吧?!我现在濕成这样,你高兴了是吧?!我一会儿还怎么……!”
“怎么……?”应天棋话音戛然而止,方南巳顺着他的话似笑非笑地问一句,却也没有深究:
“臣碰都没碰陛下,陛下自己滑进水里,也要怪在臣头上嗎?”
“不怪你怪谁?!”应天棋气上头就开始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谁让你泡着澡跟我说话,你不能出来嗎?你一点都不尊重我!还有,谁让你这个时间在这洗澡,是洗澡的时间吗你就洗?怎么别人都睡覺了就你在洗澡?!谁让你把浴房建在这地方的,啊?你就不能在门口掛个牌子写明了这是你洗澡的地方吗?!”
应天棋这通撒泼恐怕让方南巳受了不小的震撼。
片刻,方南巳静静地瞧着他,微一挑眉:
“……好主意,臣下次更换宅邸的时候,一定请陛下为臣指点一二,到时候哪间房作何用、几更沐浴几更休息,都听陛下的。”
“你少在这卖乖!”
“哦,那陛下想要的东西……”
“……”
见话又说回来了,应天棋表情立马缓和不少:
“方大将军最乖!快拿来。”
方南巳却没动。
而是重新将那枚红玉拎到应天棋眼前,垂眸望着他的眼睛:
“陛下真的很想要?”
“废话!”应天棋一把夺了过来,生怕方南巳再抢回去,为表自己得到它的决心,他一边把东西往自己脖子上係一边站起身拖着一身水往浴池边去,还记得问一句:
“山青怎么样了,伤好了吗?”
“如陛下所愿,已经送去北镇抚司了。”
“感谢。”
应天棋也不跟他来虚的,言简意赅道了谢,嫌身上拖满水的衣袍太碍事,索性解了丟到一边,先发制人:
“帮我找套颜色样式都差不多的衣裳来,别问为什么,我是因为你才成这样的,你得负责。”
“……?”
方南巳跟着从水里站起来,烛火下,他上半身的肌肉线条被勾勒出深深的阴影,长发濕漉漉地掛在皮肤上,显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他从地上拎起那件被应天棋抛弃的外袍,像在打量。
应天棋趁这时候悄悄看了他一眼。
唉,个高腰细腿长脸好看也就算了,肌肉居然也练得不错,瞧着一点不夸张,但一看就很有劲,不愧是武将。
应天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要他用着自己的壳子或许还能有点兴趣跟方南巳比一比,应弈这……
他原本还想把湿透的里衣也一起丟了呢,现在只默默把已经解开的衣带係了回去。
算了算了,就不给应弈丢这个人了。
正在应天棋心里唱大戏的时候,方南巳并拢两指贴在唇边,吹出一声哨音。
很快,应天棋只听屏风前的门轻响一声,一道黑影便闪了进来。
“大人。”
苏言低着头,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屋里多了一个人,只默默等着方南巳的吩咐。
直到方南巳说:
“陛下衣裳被弄湿了,去找一套差不多的,赔给陛下。”
苏言呆滞一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茫然抬起脸,正对上面前湿漉漉只穿着里衣的应天棋,还有正跨出浴池的方南巳。
有那么一瞬间,应天棋感觉这小孩的魂好像都飞出去了,瞳孔五级地震。
震着震着,苏言又看了眼应天棋,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看见了什么。
然后五级变八级。
应天棋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发现某人凭空出现在自己家里时的正确反应。
至于方南巳……不提也罢。
“还愣着?”
见苏言站着不动,方南巳有些不悦地催促道。
苏言这才回过神来,拎着方南巳丢过来的外袍,匆匆走了。
走时的脸色,好像比来时白了两个度。
“他多久能回来?”
应天棋看看苏言离开的方向,问方南巳。
“很快。”方南巳随手从衣架上拎了件外袍披在身上:
“去我卧房等他。”
“好。”
刚走出去两步,应天棋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见方南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子一抽,问:
“你呢?”
方南巳没懂他是什么意思,微一挑眉:
“陛下还有吩咐?”
“……没有。”应天棋默默闭了嘴。
他有点后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问这么一句。
他如方南巳所言,进了卧房。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实在难受,应天棋在卧房里转了一圈,瞧见架子上搭着一套洗好的里衣,便没跟方南巳客气,直接把衣裳拽下来换在自己身上。想着先斩后奏,等一会儿方南巳回来自己再跟他说。
反正四舍五入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借件衣服穿又如何?万一方南巳是个隐藏洁癖真的对此十分介意,那自己回头赔他十身新的就是了,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样劝好自己,应天棋心安理得穿上了方南巳的衣服,又舒舒服服地躺上了方南巳的床。
……唉,还是床舒服。
不像那荒山野岭的,睡个帐篷灰又大虫又多还硌人,梦里都能听见山那头傳来的狼嚎。
应天棋在床上摊平,躺了一会儿,门外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难免觉得无聊。
他想了想,抬手摸摸自己脖颈,顺着红绳,摸到了从方南巳那里薅来的红玉挂坠。
这枚红玉触手生温,倒是件妙物。
应天棋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它,对着烛火仔细瞧瞧。
玉石外围那条小蛇雕得栩栩如生,不知是不是对它的主人有成见,应天棋总觉得这小蛇的表情坏兮兮,跟方南巳冒鬼心眼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心里把那一人一蛇对比一番,应天棋先把自己逗笑了,索性把挂坠翻个面,不去看小蛇那张脸。
再仔细瞧瞧才意識到,这红玉明明离烛火那么远,却依旧可以透光,说明玉质通透,没有一点杂质,是极为难得的珍品。
应天棋将它要来主要是为了在方南辰那里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可信度,书信这种东西写起来繁琐,伪造也比较容易,还不如一个贴身饰品来的简单粗暴。
只是,能被方南巳贴身带着,还能被亲近之人一眼认出并信任的饰品,所蕴含的意义一定十分贵重,所以应天棋得将它好好护着,用过后还要完完整整还给方南巳才是。
这样想着,应天棋把红玉挂坠放在手掌心搓了搓。
等了半天了,苏言还没回来,方南巳也不见人,倒是自己,从上周目睡醒后又是心惊肉跳地经历爆炸、又是争分夺秒和导师头脑风暴、又是下池和方南巳共浴……经历的事情太多太杂,现在安安稳稳躺着,应天棋倒真有些困倦了。
他翻了个身,闭了闭眼睛,懒洋洋打个哈欠。
过会儿,不论进来的是方南巳还是苏言,应該都会先把他喊起来。
所以,他小眯一会儿,应該也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应天棋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意識仿佛坠入深渊,朦朦胧胧的失重感与困倦一起漫上来,带他沉入浅浅的睡眠。
这一觉应该不长,但应天棋睡得很放松很舒服,直到……
【叮咚——】
【技能“嘻嘻嘻我溜了但皇宫里没人发现”隐藏用法“傳送点转换”半个时辰限时将至】
【玩家即将从二段傳送点“凌松居”回到初始传送点“黄山驿站”】
【传送倒计时——】
【5——】
【4——】
开始數数的时候,应天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数字越来越小,他猛然惊醒——
他几乎是从床铺上弹了起来,只来得及环顾一圈室内,见房间里和他睡着前并无什么不同,除了他自己,再无旁人。
【3——】
应天棋又低头看看自己,还穿着方南巳那身略宽大的里衣。
【2——】
衣服,衣服……
古代穿只穿里衣跟现代只穿内裤有什么区别啊!
为什么没有衣服啊!!
方南巳你屋里只放里衣不放外袍的是吗?!!
【1——】
即便已经小心再小心了,应天棋还是会在各种不知名的角落被游戏系統狠狠坑上一把。
比如,没有人告诉他,他花99积分开启的隐藏用法还有时间限制。
【玩家即将从二段传送点回到初始传送点】
在系統发出这则通知之后,应天棋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他放弃了,索性直接仰倒躺平。
算了吧。
爱咋咋。
事情还能荒诞到什么程度呢?
很快,室内淡淡的青苔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山间清涩的风。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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