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为陛下当牛做马,是臣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臣求之不得。现已万事俱备,感谢陛下给臣一个当逆贼的机会。”
“咳……”
应天棋差点把自己呛到:“你别说这么直白嘛。委婉一点。”
“事儿真多。”
方南巳轻嗤一声,评价道。
顿了顿,他又问:
“这出好戏,你想哪日开场?”
“再过几日吧,等春猎差不多结束了,咱就行动。”
聊起这事,应天棋收了点玩笑神色:
“陈实秋已经对我起疑,肯定要有针对我的大动作了,还好咱们已经提前拉郑秉烛反水,只要郑秉烛演技在线,陈实秋一时半会儿还发现不了他。这春猎的时间也卡得正是时候。咱现在天高太后远的,身边也基本是自己人,陈实秋管不着我,她想做什么事也只能等咱回去再说,咱就先发制人,先给她一个大惊喜。”
自那日在御花园与陈实秋聊过后,应天棋就知道,对付陈实秋的事不能再拖了。
像春猎这种大型游会必须要有禁军随行护驾,所以他问过应弈,得知往年出行时,禁军调令一般都在郑秉烛手中。这也符合陈实秋的性子,兵权一定一定要握在信得过的自己人手里。
所以他想的这个计划,最难的一点其实在如何让方南巳拿到禁军令。
应天棋以为,郑秉烛不参加春猎,春猎队伍中无人可用,陈实秋一定不会乐意,或许会逼郑秉烛掌令随行,那他就只能启动Plan B。谁知郑秉烛是个争气的,没多绕弯子,还真将这事儿给办成了。
只是……此事过于顺利,应天棋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总觉得陈实秋不会这么好糊弄。
但禁军令是实实在在拿到手里了,这对他来说就够了。
再过几日,让方南巳随便找个理由带着禁军将行宫围住,当一把逆贼,先发制人,他这边再将消息传回京城。
皇帝受制困于行宫,陈实秋作为掌权人必要想法营救。
这便是将陈实秋架了上去。
若要起兵救驾,她虽位高权重,却终归是女子,无法亲自掌兵,许多事只能由郑秉烛代行。到那时,禁军和锦衣卫已经在自己手里了,陈实秋要想救驾只能将三大营交予郑秉烛,她不知郑秉烛已经反水,到时京城所有兵力五之有四都在自己手里,再来倒逼一把杀回京城从陈实秋手中明抢玉玺,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可若陈实秋不救……那也没关系,皇帝有难太后不发令营救,任她想怎样的借口,言官史官都不会放过她。到时候在暗中推波助澜一番,外面舆论压力,而行宫这里内外都是自己人,想耗多久耗多久,看谁耗得过谁,至于下一步该怎样做,到时候再说,随机应变就是了。
这样看起来,这个计划走到这一步,理论上来说已是必成之局。
但实际不然。
因为这其中还有个最大的变数——郑秉烛。
万一郑秉烛中途再次反水,一切全部白费。但应天棋想尽办法拿到这颗棋,不可能把它放在一旁不用只瞧着看个样子,能用就用,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也没关系。
反正他现在输得起,这一计若成,赢得轻松,若不成,那便多费些功夫,徐徐图之就是了。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就是要委屈我们方大将军当一回逆贼了。不过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一定为你正名,告诉天下人和后世,我们大将军是个忠肝义胆忠君爱国的铁血忠臣!”
应天棋握拳。
方南巳听他这话却嗤之以鼻:“你说的是我?”
顿了顿,又道:
“无妨,也不是没有当过。”
“那不行,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我们家的方小时不是?”应天棋爱使坏,故意酸他。
方南巳睨了他一眼:“烤野兔也堵不上你的嘴?”
“哎哟哟,害臊了?”
应天棋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去犯贱:
“觉得别人都有亲昵称呼、只有你没有的不是你吗?怎么我现在把你叫得这么亲密可爱,这么开天辟地头一份,你倒还不乐意了?嗯?方小时方小时,我的亲亲宝贝方小时?”
方南巳在他越凑越近时抬手掐住了他的脸。
应天棋挣了一下,没能挣脱,暗叫不好。
他睁大眼睛,看着方南巳盯着他的眸子缓缓低下头:
“应冬至。”
慢悠悠唤了他的名字,方南巳又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语气中似带了那么一点点的威胁:
“……别招了。”
“你……”
应天棋一颗心怦怦直跳。
他脑子里还在乱七八糟地想这人说招什么别招了,一边见他离得越来越近,心中愈发慌张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见方南巳几乎擦着他的鼻尖偏过头去,把一个将落未落的吻不动声色地收回,戏弄似的在应天棋耳边吹了口气,松手放开了他。
“你……”
应天棋立马捂住耳朵,只觉得手底的皮肤都发烫:
“你耍我?!”
方南巳微一挑眉:
“不想我耍你?”
“?”不对!
应天棋很恨自己总是在这种时候变得脑子笨嘴也笨。
于是他只能捂着耳朵低下头,恨恨地啃着手里的兔肉,等到囫囵啃完,他瞥了方南巳一眼,可能是为了让大家都忘掉这个尴尬,他的思维又跳去了别的地方:
“哎,我刚看你射箭好厉害,你教教我呗?咱们再打只山鸡烤了吃,晚上回去我就不用吃饭了。”
应天棋觉得自己这个提议还挺有趣的,但显然方南巳并不这么认为。
他只道:
“你拉不动弓。”
“你看不起谁呢?!”
应天棋说炸就炸。
于是方南巳立马改口:
“应弈拉不动弓。”
“……”
这话应天棋倒是真不好反驳。
但他还是不信邪,一定要试上一试,于是等一只野兔进肚,他借着一旁小溪水净了手,雄赳赳气昂昂地拎着方南巳那把弓进了树林。
他自然是不可能一上来就打活物的,方南巳让他先对着稍远些的树干试上一箭。
于是应天棋挑了个喜欢的位置,自己抬弓拉弦。
说实话,真正做出这个动作那一刻,他才真正相信方南巳刚才的话真没有一点轻蔑看不起人的意思。
这弓他是真拉不动。
但他要维护自己和应弈共同的尊严,于是咬着牙使上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和意志,拼了命也要把这弦拉动。
方南巳就似笑非笑地站在旁边看着,然后略作指点:
“手抬高些,举平,弦要拉满,不够,再拉,现在的程度还不如你直接徒手将箭抛去,再拉。”
“拉……不动了……”
应天棋汗都快下来了。
“拉不动也要拉,旁的事不是最爱逞强?拉个弓倒知道示弱。”
不是?你好?哈喽?
听这冷嘲热讽的语气,请问您这又是在翻哪年哪月的旧账?
应天棋正准备破口大骂,但脸还没转开,忽觉手臂一轻。
他愣了一下,便意识到是某位严师站在自己身后,托着他的手帮他把弓抬了起来:
“箭尖对着地面,陛下想打蚯蚓还是地鼠?”
“抬头,方才讲过的,五平,三靠,用箭头瞄准你的猎物,拉满弓……”
方南巳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替他将弓拉满,对应天棋来说比九头牛还难拉的弓弦到了他手里却变得轻松异常。
好吧应天棋承认自己的注意力其实根本没在这弓箭上。
他其实在想,这天都一点一点回暖了,为什么方南巳的手还是这么冷冰冰的呢?
一直等箭矢脱手,稳稳扎进了目标的树干中,他才恍然回过神,心虚地轻咳一声,假装自己从头到尾都很认真。
“如何,学会了吗?”
方老师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一定心不在焉,于是开始随堂抽查。
“如何……还行吧,一般。我觉得时代发展到这个程度了我也没必要学射箭了,火铳多好啊,操作容易,杀伤力还大,又不用担心拉不满戳到脚哈哈……”
“应弈!!”
应天棋的胡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他吓了一跳,迟疑两秒才反应过来这声是在叫自己,于是立马顺着声音来处望过去,见竟是出连昭气冲冲地从树木草丛后边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她什么时候跟来的?!
“阿昭??”应天棋瞪大眼睛:
“你怎么在这?!!”
“别这么叫我!也别管我为什么在这!”
出连昭大步走到应天棋面前,她脸色很差,看看应天棋,又剜了一眼方南巳,点点头,竟像是气笑了:
“……我说,我说你放着那么大一个后宫,一个也不在乎,还要常常去我宫里演戏做样子,枉我以为你是真一心谋划布局夺权没时间儿女情长,搞了半天,原来是为着他?!”
“什……”
应天棋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出连昭到底在说什么,就再次被出连昭打断。
出连昭气得表情都有点扭曲,但应天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气、这又是在气什么。
就只见她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应弈,你祸害这么多女子,方才我在那欺负姚阿楠你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像个死的,结果转头却跟这野男人跑了,跟他在那眉来眼去卿卿我我!好啊,原来你不是不会怜香惜玉,原来那一后宫的女人都是你的遮掩,你个死断袖,你欺骗旁人感情,你真不要脸!!!”
“???”
出连昭气得要发疯。
他们南域人向来专情, 一人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连丧妻另找都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更别提像他们中原人这样妻妾成群。
在中原的这段时间, 她已经说服自己去尊重不同的习俗和文化,也尽量不去理会应弈这摆着一后宫妾室却不闻不问的行为,毕竟这些事与她无关,她不必为着一群中原人去消耗自己的情绪。
但此时此刻她才发现, 她还是做不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个可恶的男人,出连昭承认他很聪明也颇有些手段, 更对盟友尽心忠义,可他在男女之事上……就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混球!
他是断袖,喜欢男子便也罢了,但他凭什么欺骗那么多女子的感情, 将她们困在后宫里守活寡?!姚阿楠对他来说又算什么?是他的纵容把姚阿楠惯成了那副娇纵任性的跋扈模样, 若能宠她一生也就罢了,可现在又冷落她弃她如敝履。
姚阿楠那么喜欢他,他却视而不见, 转头跑来和一个男人谈情说爱!
出连昭已经忍了很久了,她早就瞧见了那二人,怕冤了人, 还特意在暗处多观察了一会儿。
看他们在河边腻腻歪歪加上刚才那一番亲手教学,欺骗自己说这二人只是关系较亲近的友人也不成了,出连昭实在是忍不了。
就因为他是中原的皇帝,坐拥万里江山,是万民之主,就可以随随便便玩弄旁人的感情吗?就可以轻易辜负旁人真心吗?!
“你,你冷静一点……”
应天棋大概知道出连昭在生什么气, 但他真的不好解释。
“冷静什么?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你敢说,你跟你旁边这个男人,就没有一点私情吗?你敢说你冷着姚阿楠不是因为他吗?”
出连昭指着方南巳,冷笑问。
“有又如何?”
方南巳微一挑眉,替应天棋答了:
“有又与你何干,我与他的事,何须你来指点,昭妃娘娘?”
“怎么?”
出连昭双手抱臂,上下打量他一眼。
他不知这男子是谁,但瞧他通身气度,当不是等闲之辈,但管他是谁,难道她出连昭会怕?
“你自己还叫我一声‘昭妃娘娘’,那么他的事,如何与我无关、我如何不能指点了?无论怎样,我和他都还有个夫妻的名头,你又算什么东西,上不得台面。”
“……你别这么说话……”应天棋听不下去,弱弱插进一句。
他真的很怕方南巳被戳到脆弱敏感的神经又当场抽刀跟她打起来。
谁知出连昭听过却更来劲了:
“哟,我方才和姚阿楠吵成那样,你一声不吭装哑巴说跑就跑,现在我不过说了他一句,你就护上了?”
“我早知陛下不是我一个人的陛下。”
事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方南巳又跳出来撒了一把盐。
他抬手,十分嚣张地把应天棋往自己怀里搂了一下:
“没有名分、上不得台面也无妨,我不在乎这些,只要陛下肯看我一眼,只要陛下的心在我这里,就好。随你怎么说。”
“???”
哈喽???
你又在添什么乱???
应天棋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方南巳,又看向出连昭,正想摆手说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然后开始狡辩,就见出连昭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瞧着他们二位,然后像是气笑了,连连点头:
“好,好,倒真是我多管闲事了,你二人琴瑟和鸣,真真叫人艳羡。”
说着,出连昭狠狠剜应天棋一眼,再无一句多言,转身上马走了。
等她骑着马行远了,应天棋才叹了口气。
他推了方南巳一把:
“你说你往火上浇什么油啊,你这么一闹,我该怎么跟她解释?你知不知道你刚那话说得特像一只跟原配示威的狐狸精?”
“?”方南巳凉凉地盯过来:
“谁是原配?”
“……你你你,好吧?”
应天棋的头都要炸了。
主要……这败坏的还是应弈的名声。
没办法,他摸摸怀里,掏出耳机,像以前一样跟方南巳一人分一边戴了。
“应弈……这可怎么办?她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要不干脆跟她说了吧,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唉之前她就一直觉得我是个负心汉薄情郎,我为了糊弄她还说过自己不举来着,现在不举又变断袖了,我都不敢想这些事要是传出去,后人会怎么说你。”
“咳……小七你想怎么做,需要我配合,我尽力就是了。”
应弈也不知道啊,他只是在小黑屋里默默地待着,黑锅就一口接一口地扣了上来。
“那我想想该怎么和她说……”
应天棋越想越气,气得又用胳膊肘拐了方南巳一下:
“你说你,刚干嘛和她闹?”
“你不是需要她的信任?”方南巳反问。
“是啊,你明知道还气她?”
“误会成那个样子,她总要知道真相。”
方南巳说得慢悠悠:
“今日骂得越难听,气得越疯,误会越深,到时知道实情,她对你的内疚就会更多些。欲扬先抑,何乐不为?”
“话说得好听……”应天棋毫不留情拆穿了他:
“其实你就是觉得演着有趣让自己爽一爽而已吧?”
方南巳轻笑一声,没反驳。
这就是认了。
再次开口,他已经岔开了话题:“山鸡可还要吃?”
“不吃了!闹成这个样子谁还有心思吃山鸡?回吧,原配!”
应天棋叉着腰往回走,方南巳没说什么,只牵着马匹跟在他身边。
树林里虫子多,应天棋一边甩着袖子一边往行宫的方向走,又偶然想起一事,便问:
“其实,小皇帝,我一直有个疑惑。”
“嗯,小七,你说。”
“陈实秋为什么容不下令安皇后,又为什么容不下出连昭?我之前以为她是看不得宫里有女人专宠,但据我所知,在出连昭出现之前,姚阿楠在后宫里也是嚣张跋扈横着走的,那陈实秋为何没对姚阿楠下手?”
也是因为姚阿楠一直在当出头鸟却一直没有被枪打,应天棋才一直误会她是太后的人。
“其实……我也不大明白。”
应弈说起这事,声调低了些:
“或许是知道我并不是真的爱着阿楠,又或许是因为阿楠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虽然看起来,她先前在后宫算是一枝独秀,但实际她在其中起着一个制衡的作用,她在后宫三日一小闹五日一大闹,闹得鸡犬不宁,谁也不敢生事,我一开始怕她也遭暗算,可谁知却是安安稳稳过了这些年,或许正因为这份张扬才会安全。只是……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被我利用着纵容着成了这样骄纵跋扈的性子,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她。”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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