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兄长可有想起过我?”
第65章 日升月落
漫天煞气之中, 一只白羽孔雀展翅斜飞,划破墨色的云层,避开层层雷电, 在半空徘徊。
刚刚那熟悉的声音如同经年噩梦一样, 在黑云之中和武陵耳边久久不散。
司命睨了一眼, 冷哼道:“这白鸟有点眼熟啊, 你不是派人去捉了?”
武陵心下一沉,他压着怒火,喝道:“苍乐,你若速速离去,今日便能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识好歹, 那便黄泉再见!”
“兄长, 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德行兼备, 你就不问问,派过来盯着我的小舞怎么样了吗?”那只白孔雀戏谑道。
“他是你弟弟。”武陵咬着牙道。
“说得对呀, 终归还是我亲弟弟,就算是知道我沦为魔修, 却还是做着劝我洗白的春秋大梦。不过我就算是再疯, 也不至于像兄长哪样杀伐果断, 对自己的弟弟痛下杀手。”
二人之间的仇怨积累太多, 是非对错, 已经无从道起。更何况他已经藏匿千年,而今却在雷劫之日冒死出现, 怎可能只为争一个口舌上的高低?
武陵拧着眉,额头布满冷汗,手中施法不断,紧紧护住装有裴子濯命格的紫金钵。
身为神仙, 助一个凡人修士飞升,已经是在有违天命。如今,天命没从三十三外天降下杀生仙,已是天大的特许,万不能此时下凡去捉拿苍乐。被天道处罚事小,若是因此使裴子濯飞升不能,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一旁的老君悄悄走近,在他耳边问了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武陵仙君向来慈悲,可危急存亡之际,万不能再优柔寡断。”
武陵抿了抿嘴,半晌,向谷星剑使了个眼色,正色道:“沦落至此全是因你目无道法,自作自受。往日种种,还可念你事出有因,而今日之状关乎六界,你是得了谁的授意来此作祟?”
苍乐绕着天雷徘徊,离命格越飞越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哈哈哈哈,只要是让兄长不舒服的事,都是我乐意做的啊。”
说罢,便扬首俯冲,直奔命格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谷星剑手持琉璃退妖镜,朝着苍乐所在砸下。
退妖镜射出五彩虹光,以苍乐所在为靶,径直追去。天界法器实力惊人,虹光之中似有雷霆之威,照得苍乐如被火灼,无力展翅,慌乱躲避。
见他退下,武陵不敢再耽搁半分,忙抬手起势,将装有裴子濯命格的紫金钵勾了起来。
许是急则生乱,一向思虑稳妥的他却疏漏了一点。仅凭苍乐的本事,怎敢孤身一人,在渡劫时闹事?
“你怎么……呃!”司命在身边突然痛乎一声,栽倒在地。老君一甩浮尘,正要相助,却被一掌拍开。
武陵甫一回眸,就看见一只布满黑线的手从他耳侧探出,径直朝着紫金钵方向而去。
武陵顿时收回法术,凭空化出一把金刀,直直向那人劈去。
可那人身形如泥鳅一般,飞速躲过武陵的重击,张开手聚起煞气,仿佛蜘蛛结网一般,编织出一道魔盾,死死地堵在天窗之上。
在乌云之中,那人的双臂已经焦黑,却依稀能够看到他的面孔……
“谷星剑!?”武陵双眼仿佛要喷火,怒吼一声,尽全力使金刀去劈这魔盾。
“噔!”地一声撞击,魔盾安然无恙,却震得整片云层掀起滔天骇浪。
司命捂着胸口,艰难爬起,瞪着他问道:“谷星剑在我身边五百余年,绝不可能是一个魔修!你到底是谁!?”
“谷星剑”垂头呵呵笑了一声,而后又抬首放肆地笑道:“他的确忠于天界,纵使我用他的修界同门性命来威胁,也不愿为我所用,真是一个狠心又绝情之人啊。”
司命狠狠地擦干嘴角的血,握紧颤抖的手问道:“他人在哪?”
“谷星剑”摊开了手掌,遗憾的说道:“道不同不为谋,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抢下他的皮囊,为我驱使了。”
他看着谷星剑的双手,温柔的笑道:“这样的确更方便了,直接操纵意识,也不用担心他生有二心,坏了我的事。”
“畜牲!你是何人!?”司命目露凶光,咬牙问道。
“司命星君未免太粗鲁了,你可以唤我荧惑,或者叫我的本名……”
“君北宸。”
霎时,谷星剑的身形面貌,如碎掉的琉璃一般,一片片地从身上窸窸窣窣地掉落。雷鸣电闪之下,露出一张眉眼含霜,却凌厉非常的脸。
他抬手托脸,勾着嘴角笑道:“事还未了,就不叙旧了,改日我一定亲自登上南天门来一一拜会各位。”
说罢,君北宸果断转身,直奔紫金钵而去。
君北宸……这三个字如同一根锋利的钢锥,狠狠地扎进众人心里。
曾经的魔尊,曾经掀起六界惊涛骇浪之人,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足以令人闻风丧胆。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没有一人会忘记三千年前那场地狱般的浩劫,妖魔肆虐,天界神陨,人间炼狱……
可他不是早被被万法伏诛了吗?怎么还会卷土重来?
老君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哑着嗓子道:“当年肉身伏诛,神魂被打散后镇压在了不周山下。恐怕是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几分散魂再次凝聚,死灰复燃了。”
话毕,便是许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那可是曾经毁天灭地的魔尊,就连天帝在耗尽修为镇压君北宸之后,至今都未能苏醒。
仅凭他们几个,又能做些什么……
司命痛失好友,哀愤交加,憋红了眼眶,恨道:“纵使他是魔尊又如何?千年前能让他死过一次,今日依旧可以!”
武陵被这一吼,惊回了神,不禁觉得口舌发紧,他收回金刀,想到千年年孔雀一族被血洗之场景,颤声道:“我们破不开这天窗,他已经奔着裴子濯的命格去了……”
司命当即祭出神魂,用尽全力突破被煞气堵死的天窗道:“来得及,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赤红的眼眸微动,穿透了层层煞气和阴霾,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武陵瞪起眼睛,吼道:“沈恕不行!这法子死路一条,他连命格都没有,你这是让他去送死!”
司命忍着泪,悲悯道:“你看,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乌云之下,沈恕如同暗夜里的流星,手持白鹿宝华剑魂一跃而上,剑尖一挑,便将紫金钵砸入地下,一剑挡在君北宸身前。
君北宸嘴角上扬,劝道:“别逞强。”
失了命格,沈恕身上的仙气逐渐卸力,似是沙漏一样,正以微弱却能察觉的速度消散。
沈恕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君北宸如若真的似千年前那么强劲,他何必等到现在才出手。
沈恕抬手挽了个剑花,劈开萦绕在君北辰身边的煞气,鼓足了势头,向他刺去。
君北宸抬手便挡,聚起天空中浮动的煞气,从四面八方包裹而下,将沈恕围了起来。
沈恕干脆要破指尖,横点眉心,以血祭神魂,燃烛一般以消耗自己的元神的方式破开包围。
他周身包裹着白光,所过之处,煞气退避。他猛然挥起剑魂,一剑破开君北宸身前的护法迷障,在他胸前划开一道口子。
君北宸眸色一冷,杀意顿现,狠声道:“自不量力!”
话音刚落,就从袖中甩出五把墨色连鞭。如同毒蛇一般,朝着沈恕破空而去。
沈恕挥剑斩落三只,却被另外两只缠住了左脚和右手。
他正欲脱身,突然后心一凉,一把冰冷尖锐的匕首从他脊背刺入。
苍乐探出手,半抱着他,在他耳边发出鬼魅一般的声音,“漂亮神仙,再见了。”
匕首里淬了戾气火毒,瞬间游走在他的经脉之中,打乱了他的真气,右手脱力,剑魂便从高处坠落,沉甸甸的砸向地面。
见他失去战力,君北宸冷哼一声,召来苍乐奖励般摸了摸他的头,便踏着云梯,奔向紫金钵。
天界,司命同武陵终于在魔盾上破开一道缝隙,虽不能过人,但已砸下数道雷霆法力。
命格在望,如探囊取物,君北宸对这些无关痛痒的雷霆毫不在意,哪怕削弱了几分力量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能够得到这三煞一体的命格,他就能够重登魔尊的宝位,完成他与那人定下的夙愿。将这六界放进熔炉,付之一炬,换他来主宰天下!
君北宸笑得狰狞,这千年间,他忍辱负重,机关算尽,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如何能不快活!
紫金钵金光闪闪,在这贫瘠的土地之上显得尤为突兀。
君北宸将它双手捧起,看向钵内闪着红光的命格,如获至宝一般,笑得发狂。
此间事了,不宜久留。君北宸冷冷睨了眼还在渡雷劫的裴子濯,蔑然一笑,拂袖欲走。
“嗡”地一声,紫金钵兀然震动不休,未等君北宸反应过来,里面的命格便“蹭”地一声窜了出去。
呼吸之间,命格已跃上万米高空,君北宸丢下紫金钵,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天幕上的雷霆法力,顷刻加大力度,如箭雨般密集落下,使他不得不抬袖去挡。
就这片刻空档,沈恕左手一抓,将命格紧握,汇聚起最后的力量,全力融进自己的魂魄之中。
刹那间,澎湃喷涌的煞气沿着沈恕的经脉迅速蔓延。
疲软的仙力与煞气在八大奇经里缠斗不休,几股力量对抗相争,毫不相让,不时碰撞爆开。
眨眼间,沈恕从头到脚,寸寸肌肤,皆皮开肉绽,鲜血赤红,血浸白衣。
灭顶的剧痛徒然袭来,他连吭声的力气都没有,瞬间被痛意消散了意识,如一片落叶,从万丈高空,飘然而落。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君北宸怒及反笑,“一个个的都上赶着找死是吗?”
君北宸瞪向沈恕,眼里布满压不住杀意,探出手狂甩出几道连鞭,缠住沈恕的手脚脖颈,而后一抓。
连鞭朝着东南西北四处拽紧,就如同五马分尸,他恶狠狠道:“不是想死吗?我定让你死得其所。”
刚要发力,一道天雷便从他身边狠狠砸下。
君北宸仓促一躲,回首便看见雷劫之中,一人身带金光,昂首怒目,勃然切齿,歇斯底里地对他喊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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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复健中,每周三更,每周万字,如有特殊情况,定会请假,谢谢我的宝子们。
第66章 变天了
这一声怒吼, 携深厚之法力,穿云裂石,响彻云霄, 声波激起千层骇浪, 震荡开来。
如此惊天巨响, 硬生生把沈恕唤醒了。
身上筋脉爆裂的痛意已经变得麻木, 他如今全身脱力,连抬起眼皮都变得万分艰难。
在越发模糊的视线中,仿佛有一道光朝着沈恕不断走近。他顶着风眨了下眼,才看清那发光的人是裴子濯。
修士飞升,挺过十六道雷劫便能换得金光护体。瞧裴子濯已无恙, 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沈恕想笑一下, 努力的勾起嘴角,反而溢出一口血来。
血滴在衣袍之上, 可身上的白袍早已被血浸透,看不出什么脏污了。
“轰隆隆!”又是两道雷声响起, 离他很近, 落在四周, 似是凭借天雷庇佑他。
君北宸躲避雷劫, 仓皇逃窜, 想来自己的谋划多半是要在今天毁于一旦,愤怒至极却突发大笑。
他如幽灵般靠近沈恕, 阴恻恻道:“别着急,你猜是他先飞升,还是我先杀了你?”
说罢,便不顾天雷劈落, 猛然收紧连鞭。
一阵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沈恕的眼前好像被人蒙了层薄雾,他隐约看到裴子濯张开嘴,说了些什么。
只可惜,听不到了。
凡尘过往,皆从沈恕身上剥离,他如一只折翼的蝴蝶,从空中直直坠下,缓缓闭上了眼。
浮生寄梦,世事如风,仿佛驾一扁舟而去,驶往无尽自由。
像是被人浸透了冷水,又丢进冰窟一般,连骨头缝里都冻得冒冷气。
沈恕蹙眉颤抖,终于扛不住严寒,猛然惊醒。刚喘了两口气,就被呼啸的冷风吹进了肺,惹得他拼了命的咳嗽。
“嘘!嘘!”一人在旁边着急又谨慎的提醒着他,又递来一张帕子,示意他捂住口鼻缓了一缓。
“咳……多谢,咳。”沈恕回眸一扫,便呆愣当场。
眼前这位身着灰布粗麻衣,头戴粗布陌头,脚踏草编露脚鞋,如此质朴之人……竟是武陵?
他猛然环顾四周,更是惊魂动魄。这地方瞧着像是一个新挖的山洞,但是目之所及皆是坚冰,放置千年不化的那种。
沈恕的直觉告诉他,这地方绝不是天然形成的。
真是奇怪,到底是谁耗费心力把极北的坚冰运进山洞里,又把他丢进这样的地方?
这是要施以酷刑惩罚他?
但又不太像,毕竟看这里的布置摆设,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床榻、台阶、横梁、玉柱都用冰雕刻得极好,且上面都刻上了朵朵盛放的雪莲花……
沈恕打了个寒颤,他所未知的信息太大,一时间竟然不知要先开口问哪一个。
武陵静候许久,终于见他醒来,未免喜极而泣。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未过片刻,他便抹了把眼泪,架起沈恕就往外走。
知道他满腹疑团,武陵率先开口道:“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什么都别问,等逃出去了我给你讲三天三夜都行!”
沈恕毕竟是刚醒,不仅头脑有点迟缓,四肢也不甚灵活,两条腿都能走出四个方向。
看武陵这架势似要躲避什么恐怖的东西,可他这残废模样未免太拖后腿,便忙道:“还是不良于行,不如渡口真气给我,让我跟上你。”
武陵直接在他面前半蹲,小声道:“这里不能用法力,上来,我背你走。”
还不能用法力?这里有什么奇技淫巧?
沈恕趴在他背上,不时回忆自己昏迷前经历了什么。
想了半天,他好像被君北宸吊在半空,最后力竭而落。
之后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再次醒来就是现在这副场景了。
他揣着疑惑,忍了半路,还是没忍住问道:“到底是谁把我困在这儿?”
这个洞穴十分古怪,前后左右全是岔路,密密麻麻好似蛛网。武陵背着他驾轻就熟地游走其中,看来对这个地形已经十分熟悉。
武陵怕吓到他,便先嘱咐道:“此间发生了太多事,你可能需要消化一会儿。”
沈恕早有准备,颔首道:“我明白。”
“你不明白。”武陵道。
沈恕眨了眨眼:“啊?”
“我他妈也不明白,没人能明白裴子濯这厮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刚飞升就入魔。”
“啊!?”沈恕惊呼。
“嘘,嘘……”武陵忙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山洞里的声音。
确认安全后,武陵继续朝着早已探好的路线跑去,“你昏迷的这两百年来,六界可谓是翻天覆地,等出去了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沈恕点了点头,只好先咽下满腹疑问,不过他总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
“慎之……”沈恕唤武陵仙君的小字,嗫嚅道:“我感觉好像差了点什么?”
“差什么?”
“你把我搬走了,不会很快被人发现吗?”沈恕问道。
“……当然会,”武陵脚步匆匆,用行动来证明,“不然我跑这么快干什么?”
“为何不试一试障眼……”沈恕刚问出嘴就想起这里不好施展法术,便停了停又道:“要不……把我玲珑袋里的替身像放上去?”
武陵刹住脚步,停顿了片刻,转头就往回跑,“言之有理!”
两进两出,武陵终于把沈恕从地宫里带了出来。
甫一出洞,温暖的光线便泼洒在沈恕身上,闪的他睁不开眼。
武陵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布,罩在他头上,让他先在昏暗里缓缓。
片刻后,沈恕摘下黑布,映入眼帘的竟是两个硕大无比的太阳。
两个太阳?
沈恕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看清一些,发现的确是两个。
“这……三足金乌不应当只有一只,这这这,这俩哪个是假的?”被这一幕所惊,沈恕语无伦次道。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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