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濯:“……”
沈恕:“???”
见裴子濯的脸越来越黑,周苍心中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他怕裴子濯找他秋后算账,便装模作样的圆道:“哈哈哈哈哈哈玩笑而已,是我夸张了。可你若不及时赶来,他怕真要哭喊出来了。”
裴子濯抬手一抓,周苍便嗖地拽回他的掌心,裴子濯面如冰霜,“扯够了没有,速说重点。”
周苍当然没扯够,但寄人篱下,他只得翻了个白眼,一副受尽委屈的苦脸道:“真刻薄,连话都不让说,活该讨不到老婆。”
眼看裴子濯就要发作,周苍清了清嗓子,忙道:“咳咳,据我所知君北宸在不周山被万剑穿心,当着一众修士肉身碎裂,魂魄消散此事不假。若是如此,他的佩剑与其剑魂都应留在剑冢才对,但如今剑魂却被封印在漠北。”
“不过不必纠结于他用了什么奇技淫巧,或者他为什么还能活着。只需知道,以他那颇天的能耐,在仓皇逃窜之时也只能带走剑魂,说明他如今还在忌惮什么。”
裴子濯抬眼道:“你是说剑冢里有能与他制衡的东西?”
周苍点头道:“不周山上的剑冢不仅镇邪,同样也镇灵,他侥幸金蝉脱壳逃过一死,可终归受了重创。只是时间越久,越难以估计他现在如何。”
沈恕眨了眨眼道:“那我们岂不是要快些取回寒栖剑。”
沈恕想着这一路来的种种蹊跷,他觉得婵山上的黑衣人来头不小,难保其不会卷土重来吃。而自己手里零星的法器实在是不堪重用,实在不行还是要借机去武陵哪里打秋风。
这一趟修行当真捉襟见肘,谁料当了神仙还有为银钱困扰的时候,真是无奈。
裴子濯眼观四路,瞥见沈恕面颊惆怅,便道:“且需尽快动身,毕竟周苍前辈还未传授经验,我们怎好贸然而去。”
周苍双眼一眯,笑眯眯道:“怎么说君北宸也是故友,我怎能如此背信弃义。”
裴子濯:“你想要我做什么?”
“果然还是得和聪明人说话,”周苍道:“我知道剑冢里有一条暗道,可以越过看守直入地底。如果运气好的话,不触发机关便能找到寒栖剑。”
“我只需你帮我一个忙,在剑冢里灭了君北宸的生魂。”
此言既出, 渗得人心发冷,为这冰窟般的漠北又添上一阵刺骨的寒意。
周苍虽身形不大,但负手立得挺拔, 难得透出一股子与端正傲气。
裴子濯后仰起头, 眤着他, 却笑意渐深道:“他不是你的故友?前辈为何要赶尽杀绝?”
周苍道:“这种兄弟反目, 借刀杀人的好戏,你见得不比我少。我自愿做个叛徒,你又何必大惊小怪。”
裴子濯摇头道:“前辈将君北宸的剑魂交于我,已算是背信弃义。况且君北宸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前辈何苦将自己推进穷巷。”
周苍讪笑道:“活得久了, 找死行不行?”
二人无声对视, 眼中冷锋蓄势待发, 一种无法言说的肃杀逐渐肆意弥漫开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沈恕平白无故打了个寒战,缩脖打量着他们, 想不通这二人在讲什么哑谜。
周苍与君北宸是所谓的金兰之交, 可他却愿以用寒栖剑做聘, 来换君北宸的生魂覆灭, 肯定不是为了找死。
是个人都会有所图谋, 周苍这位活了千年的妖精定不会做赔本买卖,尽管眼下他还是偏站在裴子濯一侧, 只是难保以后不会反水。
压抑的气氛凝过半晌,令人窒息,沈恕喘不上气,忍不住抬手休战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边走边议吧。”
好在这二人听劝, 裴子濯闻言收回冷眼,拂袖而起;周苍也塌下身板,颓唐依旧。只不过他笑得放肆,转头便对沈恕挤眉弄眼,“丹霄兄果真有面子,好不厉害……”
沈恕道:“哈?”
周苍还想继续扯皮,刚一张嘴,半透光的身体就“嗖”得一声被弹射收回进剑魂后,再无回响。
晨雾四起,映得裴子濯身影朦胧,他收回掌心,侧头看了过来。
这一双眼沉静又明亮,盯着沈恕缓慢道:“剑冢受仙门百家管辖千年,固若金汤,从中取回寒栖剑并非周苍说的那么容易……”
“更何况时至冬月,伏魔大会召开在即,届时不周山满是修士,你又是山海宫通缉要犯,此行定是难上加难。”沈恕起身,抢着说完了裴子濯的话。
他拨开云雾,长身站在裴子濯面前,微仰起头直视他道:“说了护你周全,便定要护你周全。莫非你当我是黄口小儿,满嘴戏言吗?”
那人眼底泛起红晕,一双眼瞪得溜圆,终日带笑的嘴角耷拉下来,昂首挺胸,看这架势似要撒泼。
裴子濯警觉道:“你生气了?”
沈恕吐出口气,胸口还是气的发疼,他揉了揉眼,垂眸盯着鞋面嘴硬道:“我没生气,我只是……不想你抛下我。”
裴子濯怔住,心头骤然揪紧,一股莫名的热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第一次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前路凶险,自己能否全身而退都未可知,不愿让他涉险又谈何将他抛下?裴子濯捏紧了拳头,心尖止不住的发酸,他已经历过太多离别,没想到不仅没能练出个铁石心肠,反而越发多愁善感。
他心里发颤,忍不住走得近了些,眼睛盯着沈恕额前的碎发,沉声道:“我没想过要抛下你,从来没有。”
骗人,沈恕心里嘀咕道,他哪里不知道裴子濯的算计。就如上次在婵山上的不告而别,若他那日没回极阳宫请谷星剑卜卦,都不知要何年何月能再遇上裴子濯。
这几个月来,他与裴子濯相处虽称不上亲如兄弟,但至少算是个知交好友。可一遇要事,裴子濯所便多烦拒绝,屡屡劝退,这不是生分还能是什么?
舍灵力,送真火,赠心法……如此真诚,求娶个媳妇都足够了,可还不能被裴子濯当做朋友,沈恕心中怎能没有天大的委屈。
沈恕仰首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本要怒气冲冲地一吐为快,可没想到那眼里没有平日里的冷漠和疏离,反而是长久的温和与暖意。
突然心乱了,满口的埋怨都被那不舍的目光堵住,沈恕抬手捶上他的胸膛,张开嘴却哑了声,“你未来的筹谋里,要有我。”
无心之言,听者有意,且意味深长。
裴子濯笑着,将那人埋在自己怀里,瞳仁里好似有了道光,“不是早就说好了,我们青山一道,风雨同担。”
时至冬月,凛冬刺骨,雪漫天地,神州人烟稀少,茫茫一片萧瑟,万物静籁。
本是天地休憩的时节,可不周山脚却一反常态,原是一个放眼几百里都苍茫一片的贫瘠之地,可眼下却非凡热闹。
山脚处自发聚集起仙门百家,将这不毛之地仔细洒扫,搬上些假花绿树装点门面,沿路插满彩色幡旗结营扎寨,划地而局。等安顿好了,便协上薄礼走动问候,其繁华祥和堪比凡间岁旦。
其实早年的伏魔大会并非如此,那时天地动荡,妖魔无恶不作,气焰嚣张。各门派不堪其扰,便结下盟约,每十年冬月聚于不周山,意在清剿降魔。
自从千年前,魔尊君北宸伏诛后,群魔无首,各门派轻松瓦解其残党余孽,区区数百年的涤荡,神州里的妖魔一族便被彻底压制,换来了世间太平。
而今安稳已久,伏魔大会也逐渐变味。各门派之间已不是为了精诚互助,而是明争暗斗,你长我短,花尽心思来一争高下。
伏魔变为会友,会友实为竞技。
除此之外,伏魔大会中也会偶然到来几位百年难遇的高人前来观战。这些高人往往身怀绝学,跻身大乘、渡劫之流,距飞升之差一步。
他们来此,不只是看热闹,更是来撬墙角。
修仙之路漫漫,就算是临门一脚,也可能要等上千万年的机缘。闲得无聊,便索性挑几个顺眼的徒弟回去调/教,大多都是你情我愿,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今日不周山便来了一双高人,此二人从头到脚一身雪白无瑕,面如寒霜,气度卓绝。
明眼人一眼便能认出,那两位乃是灵鹤岛的停云真人与其道侣时雨真人。
其二人坐拥数万仙禽,御兽之术绝无仅有,而且听闻家底雄厚,岛中高阶法器唾手可得,可谓修界首富。
此时结伴而来,不禁叫人惊异,难道也是来寻徒的?
各路行人心中虽有疑惑,但仍对其微笑示意,努力在大能眼中留下最好的印象。
停云低调含蓄,却面热,也朝他们一一颔首示意;而时雨则一如既往冷脸相待,只不过挽着停云的手却抓得死紧。
二人在较远处寻了片空地,停云从袖中飞出一道孔雀翎幻化出一座白色小楼,领着夫人一同走进歇息。
刚关上门,“停云”便松了口气,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心虚道:“还好他们没起疑。”
“时雨”面容姣好,头挽灵蛇发髻,素银宝钗,整个人清丽明媚,可张嘴却是一道沉厚的男声:“无须担心,真正与灵鹤岛二位有过交情的,可不会屈尊来这伏魔大会。”
“停云”点了点头,回首便见美娇娘亭亭玉立,侧头静静地瞧他。他当即脸色发红,非礼勿视道:“子濯,你还是变回来吧。”
说完,“时雨”真人便伸手将头上宝钗拔下,宝钗瞬间变为球形,盘踞于掌心,而“时雨”的身量也徒然变得高大,面容一改明艳,变成一副冷俊恣意的模样。
见裴子濯变回原样,沈恕这才敢转过身来,也拔下发簪,回归原形。
昨日晨时,二人在癸水殿琢磨如何混入伏魔大会,想来想去,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易容。
而要易容的这个人,须得是个能结伴前行,阳春白雪般的出世高人,这样才不会轻易被人认出。
二人逐一筛选,才把目标锁定在绯山兄弟和灵鹤双绝之间。
只不过绯山兄弟好色,出行必带美人。沈恕衔起一根稻草,当空一吹,便化作一位弱柳扶风之美人,攀附在他肩侧,只不过眼神空洞,有形无灵。
沈恕心中坦然,暗道这也不难解决。刚要向裴子濯炫耀自己的化形之术,身边的美人就被石子砸中了头,瞬间变回稻草,飘落在地。
“人越多,越容易暴露,还是化成灵鹤岛二位吧。”裴子濯伸手掸了掸沈恕的衣袖,要多自然就有多自然道。
沈恕觉得裴子濯笑得古怪,刚点了点头,便猛然察觉……裴子濯莫不是想让他扮做女子!
他何其聪明地开口抢道:“那我要扮做停云。”
裴子濯默默点头,而后乖乖接过易容丹化形,怪就怪他太过聪明,将易容丹用得活灵活现,把时雨真人的容貌学出九成来。
沈恕从小长在和尚庙,身边别说适龄女子,就连年长的女性长辈都很少接触,更别说一个漂亮姐姐了。
他当即背过身去,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扮做男人也要吃了亏。
好在二人没有拖沓,当即动身出发,一路上腾云而来,没半刻耽误,沈恕便把此事丢在脑后。
可刚一歇气,就又见“时雨”,还是尴尬不已。
裴子濯见他局促,忍不住逗他,将他一手拉进怀里,高大的身躯笼罩着他,却夹起嗓子道:“夫君为何不看奴家。”
沈恕浑身一凛,当即跳了出来,满脸涨红道:“你你你……不知羞!”
裴子濯仰天大笑,毫不吝啬的笑过之后,才一本正经道:“停云时雨乃是千年道侣,自然默契非常,绝不会如你这般羞涩,你越不放下戒备,越会出现纰漏。”
裴子濯无声化作“时雨”,身量便是与沈恕矮了一头,走上去仰脸看向沈恕道:“这副皮囊可美?”
沈恕止不住的后退了两步,红脸道:“美。”
裴子濯的目光越发犀利,笑得古怪,“哪里美?”
“眼睛,”沈恕揉了揉脸蛋,缓了缓紧张的心态,真诚道:“这双眼像你,像琥珀石。”
沈恕或许是说对了答案,因为他的确没太变化时雨的眼睛。
裴子濯心满意足,心中酸劲淡去,循循善诱“那你盯着我眼睛看,就不会出错了。”
沈恕颔首,“好。”
“我们不会消停太久,刚刚已有几个门派认出灵鹤二绝,用不了多久便会登门拜访。”裴子濯接过沈恕手里的易容丹,化作白玉簪又插/回沈恕发顶,将他变回“停云”真人模样。
“倒也不用拘谨,我们乃出世高人是也,哪怕脾气古怪也是应当。”裴子濯挽起沈恕的手臂,好言安抚。
话音刚落,木门便响起“咚咚咚”三声。
随即便是一个令裴子濯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声音道:“在下山海宫大弟子凌池,特来拜会二位真人。”
第46章 皮笑肉不笑
沈恕许久前与凌池见过一面, 听不出他是谁,可听闻是山海宫来的,心中隐约觉得不对。
他看向裴子濯, 摇了摇头, 表示要不就不见了。
可裴子濯却勾起嘴角, 沉声道:“山海宫何其得势, 咱们自要好好见见才行。”
门一开,凌池仍是那副打扮,一身湛蓝色长袍,立得笔直,人模狗样, 此时笑得灿烂阳光, 双手托起一只锦盒, 有礼道:“二位真人难得来神州一行,我等凡俗见仙人气质望尘莫及。在下乃山海宫大弟子, 代山海宫备下一些薄礼,还望真人赏脸收下。”
礼自然是不能收的, 毕竟他们假扮灵鹤双绝就已经欠下人家面子上的情分, 更何况是这种实物。
沈恕刚要婉拒, 裴子濯便捏着嗓子出言道:“你既已知我二人身份, 还用区区薄礼将我二人打发?这便是你们山海宫的待客之道?”
凌池笑脸一僵, 薄礼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锦盒之中乃是山海宫的特级灵丹, 还是他特意为这两位大能挑选的。
他以为是这两位久不出世,不习惯客套,便急忙解释道:“是在下口拙,此乃九天玄草附以锦龙鳞所做灵丹, 是益气滋补的圣品,都是些世间难寻的稀罕物,并非什么泛泛之礼。”
“九天玄草我种了一山,锦龙我养了九条,实在是看也看腻了,没想到到了山海宫便成了如此稀罕的玩意,当真是奇闻。”
裴子濯阴阳怪气,说得凌池及一干修士脸色发绿。
灵鹤岛最不缺的就是仙草灵材,凌池也真是弄巧成拙,反倒丢了脸面。
他暗骂这妇人性情古怪,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可这礼收回也不是,举着也不是,尴尬半分,便抬眼瞄向停云真人,期望能从他这给个台阶来下。
这一来二去,沈恕也被唤起记忆,想起那日凌池仗势欺人的丑恶嘴脸。
他把脸色一板,嘴里好像吃了枪炮:“原来沉池底的鱼鳞竟如此稀罕?小子,我看你筋骨虽然粗糙但好在抗造,不如你跟我们回去,专门去刷那锦龙的池子,里面的鱼鳞我都留给你,怎么样?”
沈恕歪头,对着后面随行的哪几个人道:“你们也一同去,有福同享嘛!”
凌池的脸瞬间由绿到红再到紫,他人微权轻,对方又是享誉内外的大能,既得罪不起,又惹不起,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没等他调整好心态,袖口就被身后缺心眼的师弟拽住,那人按耐不住兴奋道:“师兄,我们去不去啊?”
凌池一个抬脚将那人踹出五里地,脸色铁青的作揖道别,头也不回地飞速逃走,其背影都难掩狼狈。
沈恕算是替裴子濯也出了口恶气,他关上门,低声骂道:“此人不是个东西,我记得他,那日便是他领头将你打成重伤。同门一场,竟不顾情谊,为私欲而下杀手,道心不坚,迟早要完。”
他给自己骂出一肚子气,扭头却见裴子濯憋笑得不行,当即跺脚道:“你这坏人,笑什么!”
裴子濯忍俊不禁:“有人为我撑腰,我自然要笑,不仅要笑,还要谢你。”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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