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界恐妖魔久矣,太平盛世何其美好,谁也不愿魔尊再次降临,无论原因为何。
乌云之下,顷刻间便狂风怒吼,雷鸣电闪,冰雨飘摇。各门派都祭出看家法宝,架在这团煞气之外虎视眈眈。
裴子濯勾起嘴角冷笑一声,似是预料今日到一般,他抬起指尖朝外一指,被压在巨石之下的寒栖剑瞬间冲破桎梏,拔地而起。
神剑于高空伫立,寒光笼罩剑身,剑气罡正,凛凛不可侵犯。
裴子濯翻手一拨,剑随心而动,直插/进左侧风雨阵之中。剑刃凌厉锋芒,势不可挡,裹挟着十足的煞气,瞬间将圣宝云幡割裂。
群山派压箱底的神器就被这般摧毁,未及震怒,又见裴子濯遥遥一抓,煞气当即聚成一团包裹住了雷云,仿佛真张了一张大嘴般,一口一口地吃掉了天圣雷云。
未等发力就被裴子濯连续摧毁两件法宝,群山派掌门气的面色发紫,顾不上体面,跺脚喊道:“看够热闹没有!你们还不出手!?”
话音刚落,山海宫的七杀剑阵便力冲上前,七把剑构成七星,紫光乍现,灵力逼人,几人聚力抬起剑阵,就要将裴子濯兜头盖下。
可裴子濯伸手一指,几团煞气如流星般极速坠下,从外侧砸向施阵之人,顷刻便推倒了阵法。
裴子濯眼中的红光越发明亮,出手也越发狠辣,滚滚煞气在他手中轻如弹珠,弹指之间便可肆意摧毁。
沈恕见此心中大惊,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何煞气能与裴子濯共存甚久,原来是因为裴子濯早就炼化煞气为己所用。
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倘若有一日煞气被反噬,便是终成大祸,回天乏术。
见裴子濯的笑意愈发张狂,举止暴戾恣睢,横行无顾。沈恕心下一沉,凝声成线试探地问道:“周前辈,你可安好?”
“……半死不活。”周苍有气无力道。
“难道是寒栖剑出了问题?”沈恕疑惑。
“说来话长,趁现在我还有力气和你交代,你仔细听好,他体内现有三股煞气纠缠,最严重的是梼杌的怒煞。但煞气盘踞在他灵根已久,如今人剑一体,力量更是无法掌控,需要即可抑制煞气蚕食。一会我会锁住他的灵根,他八成会陷入最深层的梦魇,你趁机带他远离此地,之后再议梦魇之事。”
沈恕应下,可周苍却再无声响。
他右手一勾,无声地收回万事绫,蹙眉看向裴子濯。
如今有寒栖剑助力,且能自如应用煞气,裴子濯已滔天势力,他下手狠厉,大杀四方,眼中冰冷,如杀神藐视天下。
如此陌生而且可怕,裴子濯虽此时看似清醒,但却如危弦般易断。他杀气太重,迟早会在被拖入癫狂。
沈恕脸色微沉,悄声划破掌心,将血浸在万事绫上。万事绫虽被炼化,但本属邪物,嗜血那刻瞬间爆起,在沈恕掌心处不断汲取血液,而力量大增。
沈恕默念咒法,解开灵脉封印,将白鹿宝华意剑悬在心口。万事俱备,他不眨一眼地紧盯裴子濯,只等周苍得手。
似乎是受到了紧张氛围的影响,又或是他疲于周璇,裴子濯抬手划出一片雾瘴,拦住了百家攻击后,垂首向沈恕望去。
见怀中那人紧绷着一张脸,他眨了眨赤红的双眸,眼里终于有了几分感情道:“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这点本事,半分长进没有,陪他们玩玩而已,别怕。”
沈恕假装自己没看见那些被摧毁无数的天阶法器,和被裴子濯打落的数十修士,他笑得很不自然,“我没怕,我只是……担心你。”
裴子濯笑了,“如今,我已无须你担心。”
天际黑云越发浓郁,煞气毫无顾忌地环绕在身侧,沈恕被渗得指尖发凉,一点也笑不出来。
就算在周苍相助之下带走裴子濯,可不周山顶这些煞气不除,迟早也会酿成大祸。谁知道会有多少妖魔都急切渴望着寻一助力而一跃冲天?
沈恕心焦如焚,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绷紧,掌中捏紧了万事绫,只等号令,触机便发。
可等来等去,没等到周苍的呼喊,却听清了耳边的一声轻叹。
“你带我走吧。”
沈恕闻声抬眼,便撞进裴子濯含笑又无奈的眼里,他错愕道:“什么?”
“我是有多让你操心,”裴子濯勾起嘴角笑道:“既然如此离不开我,那便带我走吧,天涯海角,但随君愿。”
沈恕眼眶微红,心颤了两下,感动之余也没忘了甩出万事,绫将裴子濯双手死死缠在一起,生怕他临阵反悔,拉起人来便走。
急则生变,一柄冷剑骤然穿破雾瘴,挥起十足的力气,从沈恕后心袭来!
剑意带着杀气,沈恕一个错神躲闪不及,便被冷剑“噗嗤”一声穿透了肩骨。
血水瞬间染红了白衫,滴滴落下,竟止不住地渗出。
沈恕脊背一阵巨痛,冷剑锋利刺骨,绝非俗物,好在是仙体在身,哪怕实打实地挨上了这一遭,也不算大碍。可未等他回身反击,身旁的裴子濯已然暴怒如雷。
“凌池!你找死!!!”裴子濯步如闪电,眨眼间便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凌池身边,抬手一掌将煞气对着他心脉全然打出。
这斩魂剑是山海宫内的禁器,但凡劈在寻常修士身上,不管你是强如渡劫,还是道法大能,只要挨上一刀必定修为斩断,任人鱼肉。
凌池急功近利,他深知裴子濯的厉害,不敢以命相搏。但他海口夸下,若今日让此二人安然逃窜去,今后他山海宫大弟子的脸面必将荡然无存。
所以不顾一切代价,丹霄散人必须死。
只是他没想到,原先视丹霄散人如寇仇,恨不得除之后快的裴子濯,竟变了卦。
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记得眼前一暗,胸前徒然爆开煞气,灵根炸裂,四肢百骸俱碎,心脉极速枯竭,万千变化只此一瞬,他便彻底闭上了眼,如断线风筝,徒然坠下。
心境突变,裴子濯火气上涌,他用血红的双目扫过一片修士,怒喝道:“谁来送死!?”
乌云顿时翻滚起来,化作一条修长粗壮的巨龙,探出硕大龙头,喷着黑雾,兽鸣长空,居高临下。
见裴子濯动了杀意,众修士脊背发凉,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伏魔大会里青优者众,而能者寥寥,想往日伏诛君北宸耗尽了多少大能,如今以他们的全部实力来对抗裴子濯,恐怕连三成胜算都没有。
裴子濯杀心已起,他抬臂一挥,黑龙应声而下……
“当!”一声似鹿般剑鸣划破长空,猝然挡住了煞气降临。
沈恕双手请神,白鹿宝华剑魂白光大冒,朝着黑龙的血盆大口,一剑封喉,斩断龙头。
沈恕脸色发白,他双手一划,以心血祭剑,剑身光芒耀眼,宛如白昼降临。
仙气蓬勃,灵气大涨,逼得煞气无处遁形,仓皇逃窜,他凝神启口:“斩!”
白鹿宝华剑瞬间化作千把意剑,沿着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散开,追逐着逃窜的煞气斩尽杀绝。
就在这时,周苍大喊一声:“灵脉已封,带他走!”
话音刚落,裴子濯脸色一变,猛然吐出一口血来,在晕厥前那刻,他双眼径直看向挡在前面的沈恕,神色惊忧,张开嘴似要说些什么。
沈恕飞身上前,架起裴子濯绝不恋战,他低声收回意剑,转身撒出一道障眼法,直奔乐柏山而去。
数千把意剑斩煞气的场景太过惊人,他们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丹修竟能将意剑发挥出如此绝人的力量。
可最让他们惊愕以至于久久无法回神的是这滚滚煞气之中,乍然出现的一道圣光,粲然绝尘,如沐日光,令人心神涤荡。
“我……我是不是看错了……”詹天望指尖发颤,语无伦次道:“那是……是……”
谢元白恍然道:“是神格。”
第50章 糟糕糟糕怎么办
几月不见, 乐柏山仍旧是那副枯木嶙峋的倒霉模样,而沈恕也依旧架着半死不活的裴子濯,再度返回小楼。
推门而入, 将人平稳地放在榻上, 沈恕这才泄了力, 脸色苍白地撑着床榻喘息。
斩魂剑虽奈何不了神仙, 但其伤及筋骨,阵痛不休,一路奔逃也没得空调养,此时左半肩膀已动弹不得。
许是同病相怜,裴子濯自灵根被封之后, 便陷入沉睡, 眉头高蹙, 双眼紧闭,眼珠游移, 脸上冷汗直冒,不安稳极了。
沈恕抬手点了自己身上几处大穴, 止了血水流淌, 正要向裴子濯输送仙力, 却被周苍叫住:“还不时候, 切勿妄行。”
“那何时才是时候?!等煞气蚕食遍他全身经脉吗?!”沈恕一时火气, 口不择言,话说完了才发觉莽撞, 他抬手按住眉心,缓了缓神道:“是我失礼,前辈莫怪。”
周苍是个不拘小节之人,更何况此番事出有因, 他也知道沈恕这是关心则乱,便摆了摆手道:“他灵脉被封,体内煞气无所依靠,正是山穷水尽,自相残杀之时,待他们斗法结束,才能给裴子濯的意识留有余地。届时你再施法入梦,将他唤起,助他压制煞气。”
沈恕压着眉头问道:“非要等他入梦吗?”
“他已入梦魇,”周苍沉声道:“只不过意识还未清醒,就算你现在入梦,也见不到他。”
“那现在如何?坐而待毙?”沈恕不悦道。
“他体内的煞气不可小觑,至少还要静候八个时辰,好在灵根已被封印性命无虞,我们只需适时而动。”
八个时辰,沈恕默念道,八个时辰足够他往返一次天门了。
他抬手隔着血衣摸向怀中那根孔雀翎,眼神一暗,起身道:“我想起有一要事亟待解决,待子濯好转前,还望周苍前辈费心。”
周苍没想到他要走,忙道:“你这时走了,那帮狗皮膏药似的仙门追上来怎么办?”
沈恕当即祭出白鹿宝华剑魂,悬在空中,熠熠生辉,对周苍拱手道:“山中留有禁制,可拦下外人,我将剑魂留下,但供前辈驱策。”
相处多日,互不设防,周苍知道他也就靠着剑魂和真火两大法器度日,如今情愿将剑魂舍下,也真是遇到了万分要紧的事。
他深深地看了眼沈恕,半晌嘱咐道:“凡事切忌雾里看花,自以为是。”
沈恕一怔,垂首道:“谢前辈嘱托。”
瑞霭纷纭,祥光缭绕,云层之中,一潭无垠净水,浮空而立,如明镜清澈透亮。周身紫雾袅袅,仙气腾腾,波澜壮阔,纯净之美胜世间所有画作。
在这浩渺天池之下,一人身袭彩衣锦缎,瘫坐在云岸侧,如同一簇耀眼的花绒。他手里捏着一枚天命黄简,此时满目疲倦,心中愁闷,不免唉声叹气,着实扫了这雅兴。
天池静谧,偶有人至,武陵仙君便借地独处,一抒心中不快。
清风拂面,甚是舒缓,这一躺下,当真忘忧,就在武陵险些要见周公之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步伐平稳,不急不缓,他心中诧异,半坐起来远眺,看看是哪位英雄也与他一般忧不能寐。
来人越来越近,目光落定,竟是沈恕,武陵喜不自胜,当即起身迎去。
可未走几步,便看清了他满身白衣被血打湿,耷拉着半个肩膀,修竹般的身板何时如此倾颓过?不由得心中一颤,吓了一大跳。
“灵殊亲亲,这是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武陵急忙上前,一把拽住沈恕的手腕,摸他灵脉平稳,已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血衣斑驳,伤口触目,武陵掌心灌入仙气将伤口抚平,又环绕着他转了一圈,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确保他身上再无别的伤口,才抬手一抓,拾来一件镶着金边的素色外袍为沈恕仔细披上。
沈恕眼眸微动,静静地等武陵忙活完,才启口道:“多谢。”
“灵殊亲亲,你怎么这般见外?可是出任务时遇到什么糟心的妖精?”武陵眉心高蹙,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这司命给的破任务,大不了不做也罢,余下的功德我帮你找老君勾了算了。”
神仙的功德计算自然不会如此儿戏,武陵仙君仗义气话而已,沈恕心中明白。
若是往常,他定然会连声推拒,一来一回礼数周全,可如今心中压着一桩大事,神情都冷漠许多。
武陵仙君七窍玲珑,他眼眸在沈恕身上流转一圈,便感察觉不对。思忖一番,一时想不出有何事做得不妥,便主动问道:“灵殊亲亲,你怎么了?”
沈恕默默抬眸,对上武陵那双疑惑的眼,淡淡道:“我从不周山来,在山洞的罅隙中遭遇了袭击。”
武陵惊呼,“不周山?修士的地界上竟有人能伤了你?”
沈恕不答反问道:“你怎么不在仙府,来天池做什么?”
这一转折太过仓促,武陵微愕,却也如实道:“谁叫我将卖身契压在了极阳宫,这不还没休息上几年,又给我委派了一任务。孔雀的命也是命啊,家里那些小的在天上都养得呆头呆脑,于世间险恶一概不知。我也不敢放手交于他们去做,只能苦了我继续为极阳宫做牛做马,亲亲我好惨啊。”
孔雀一族的过往不是秘辛,沈恕虽成仙百余年,但也知道大概。
三千年前,魔王复生,浩劫当道,孔雀大明王座下使徒被妖邪蛊惑,接连叛逃天界,为祸人间。
待魔王陨灭,天界清算之时,将叛逃使徒皆被放逐于归墟化外,死生不得入界一步。若非明王出面求情,孔雀一族恐怕早就被打入妖籍。
为给族群在天界挣出一条出路,也为还报孔雀大明王的情谊,时为少君的武陵便甘愿接下极阳宫的委托,不图分毫,竭力修正天命纰漏。
武陵慨叹道:“都是人情啊,人情。”
“是啊,人情债是最难还的,”沈恕喉咙微动,从怀中掏出那根孔雀翎,敛眸道:“乐柏山贫瘠,满山青苔黄叶,你留在那里的琉璃亭太过耀眼,恐惹猜疑,我特意前来归还。”
武陵眨了眨眼,想起几月前下凡会友时,的确是将一根孔雀翎在乐柏山处幻化成了一座四角琉璃宝亭。
细微之事,难得沈恕记挂,鸟类最为爱惜羽毛,武陵笑逐颜开,抬手接下。
可当那枚孔雀翎搭在掌心那刻,一丝细微到无法察觉的气息从中而来,这气息他无比熟悉,武陵脸色一变,心中顿时了然。
他抿了抿唇,半晌又抬起那双笑眼道:“亲亲,我来给你变个戏法吧。”
说罢,他捻起根孔雀翎扬手一抛,羽毛于空中左右飞旋,翩翩落于天池之中。
就当池面接触到羽毛的瞬间,一阵青烟缓缓从中弥漫,原是斑斓色彩的羽毛瞬间褪色,像是被人抽走了生气一般,化作一根洁白的孔雀翎。
天池乃三界最为纯洁神圣之物,能够涤荡一切瑕晦,任何伪装都无所遁形。
武陵仙君勾了勾手指,将那根白羽攥在自己的手上,沉声道:“这便是这根孔雀翎原本的样子,若我没猜错,你遇到那个害你受伤的妖怪便是苍乐。”
天池绝不会骗人,幕后黑手不是武陵。沈恕眉心一松,悄然吐出一口浊气,好似一块石头落了地,高悬已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反倒是武陵变得谨慎了许多,他勾了勾手指,将那根白色的羽毛攥回手上,眸色微沉,正色道:“他本与我同族,但是几百年前因盗窃老君仙丹而被罚出族群。此事本无多大,只因其中有许多误会,才叫他怀恨在心,誓不悔改。如今竟与魔教歹人勾结,现已铸下大错,还害得亲亲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武陵那张俊朗的小脸一皱,双唇一扁,抬起袖子要擦眼泪,抽泣道:“都是我不好,亲亲你骂我两句,或者打我几下解气吧,不然我心难安,呜呜呜……”
沈恕与武陵相交已久,对孔雀大明王座下一族的情况了解一二。
三千年前的浩劫过后,孔雀一族还能继续留在天界的,都是一些灵根刚开,修为还不到百年的幼童罢了。哪怕是时任少主的武陵当时也不到两百岁,于凡人而言还未弱冠。
孔雀大明王虽舍下面子,保全孔雀一族的灵禽地位,但其势力大大不如以前。浩劫波及深广,鲜少有人从中独善其身,不少幸存下来的仙人道士自是不爽,明里暗里的下了不少绊子。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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