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詹天望指着裴子濯,猛然想起眼前这俩至今未将姓名交出,便生气地质问道:“你们二人把名字藏得那么严实做什么,还怕我出了婵山找你们寻仇吗?”
这倒不是,沈恕与裴子濯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
他是修界在逃通缉犯,为保他安全,不能据实以告,沈恕垂首思索。
他是臭名昭著大变态,为保自己清白,不能据实以告,裴子濯低眉琢磨。
片刻之后,二人抬手互指,各执一言;
沈恕:“他叫张三水。”
裴子濯:“他叫李一云。”
“……”
詹天望:“你们骗傻子玩呢?”
“扑哧”裴子濯笑出了声。
詹天望恼怒道:“连名字都不敢报,你们莫不是什么修界歹人?”
沈恕虽不明白裴子濯为何要自作主张的替自己报个假名,但话已落地,只能圆道:“你多虑了,是本名过于粗俗,所以耻于出口。”
“那你真叫李一云?”詹天望诧异道。
沈恕摸了摸鼻子,“对,我是李一云。”
“那你?”
“张三水见过少主。”裴子濯颔首道。
詹天望:“……”总觉得他们还在骗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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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逗你玩儿(天津话)
(捂脸)存稿一滴都不剩了,明天请个假回回血(感恩的心)
第21章 结缘幻境
在“张三水”和“李一云”言之凿凿的肯定下,詹天望的心里防线被一点点击破,勉强认下这二人过于敷衍的俗名。
詹天望还想着“李一云”的挤兑,左右咽不下这口气,自己九岁练气,十九筑基,二一结丹,修习速度虽赶不上四方阁的沈恕仙师,可也是备受瞩目的修界的奇才,哪能被一个无名小卒数落了。
他轻哼一声,从乾坤袋中请出一张黄幡,只是幡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字,字体拖尾犹如血滴,瞧着凄厉渗人。
“不就是想知道祖巫是因何怨而生的吗?”詹天望将魂幡高悬,调起灵力右手请神道:“此乃结缘幡,里面封印着祖巫死前的记忆,会如走马观花一般飞速流动,只在祖巫印象最深的时刻停顿。我现在灵力刚恢复三成,只可将封印解开小半个时辰,你们不想破阵吗?敢不敢进去试试?”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结缘幡里虽只是记忆投影,但和现实所在并无二致,心智不坚者极易在其中迷失本我,从结缘幡里出来就疯魔的人不在少数。你们要是害怕了就直说,我是不会嘲笑你们的。”
话虽是对两个人说的,但詹天望的略带轻鄙的视线却一直落在裴子濯身上,似要让他认栽。
裴子濯淡淡的勾起嘴角,绕有兴致道:“一直听闻沧阳派捉鬼有方,原以为就是比寻常修士气性大些而已,没想到还藏着如此精妙的技艺,真是让人赞叹不已。”
“你……”詹天望眼睛瞪得溜圆,若不是手里架着魂幡行动不便,他定要上前理论几句。
裴子濯点到为止,抬眼在这魂幡上扫量一圈,这黄幡质地偏硬,颜色沉却不暗,不像是用普通仙丝编的,倒像是出自不周山的食幽丝,怪不得能吸纳魂力。
这东西不假,只是用这东西的人……
一道审视目光从裴子濯处直射而来,那双凤眼毫不遮掩的将猜疑显露。詹天望眉毛一横,咬着槽牙怒道:“姓李的,你什么意思!?”
沈恕知道沧阳派的密法,也不多怀疑,朝向魂幡之处盘膝而坐,朗声道:“詹小兄弟慷慨,愿拿出独门密法救人,那在下也愿舍身替巴陵百姓一试,若真能在你的带领下找到祖巫所怨,破了这阵法,詹小兄弟的尊名定能美扬六界。”
这回詹天望被哄得自在多了,索性将眼一撇不看裴子濯,不给自己找不自在,也随之席地而坐。
“咳咳,我这也是为了降妖除魔,没那么功利。你且坐好了,凝神静气。”詹天望清了清嗓子如是说道。
沈恕这话也算说给裴子濯听,让他对詹天望此举打消疑虑,毕竟是看家本领,可以放宽心。
见裴子濯也悠悠然的坐在沈恕身侧,詹天望闭着眼睛冷哼一声,道尽了世态炎凉。他提手压腕,低声念了句:“启。”
眨眼间,黄幡上的蝇头小字飘然浮现在空中,鲜红色的字体在沉沉的雾气中格外刺目,仿佛一片片红梅花瓣,又好似凝成的腥红血滴,艳丽又悚人。
无声的威压随着小字的扩大慢慢爬上沈恕周身,诡异的刺痛越过皮肉直入心脉,攥得心头一紧。
沈恕没想到这痛苦来得极快,不由得蹙眉闷哼了一声。手背一凉,一双微冷的手在遁入虚空之前牢牢地攥住了他。
他微怔片刻,下一秒无数星光从眉眼口鼻照射全身,眼前一白,身体浮然一轻,耳边便传来一阵恢宏的钟鸣,听起来尤为庄严肃穆。
“西北被蛮夷压制许久,上至朝臣,下至百姓皆垂苦良多,今日武威军大捷,扬我晏朝士气国威!朕喜及肺腑,理由重赏功臣。朕听闻有位斥候,重伤在身却日夜兼程,顶严寒烈日冒死传信的血衣斥候,可谓忠肝义胆,这是哪位勇士啊?”
强光渐退,沈恕缓缓睁眼,入目一片明黄,穿过翔龙绸锦,便是一尊金雕龙椅,椅子上那人端正气派,正是晏朝皇帝。
“回圣上,下官祖巫,本是职责所在,承蒙圣上抬爱赐名血衣斥候。”祖巫一身短打暗绿,双膝跪地,叩首道。
“这就是祖巫生前的记忆,不过这时候他看起来还算正派。”詹天望站在对侧,抱臂看戏。
沈恕是第一次入结缘幡,环顾四周并未看出一丝不同于现实所在,简直身临其境。若不是詹天望有意提醒,他真以为自己已经穿梭其中,心里连连惊叹其中玄妙。
他回首便看见裴子濯站在祖巫身侧细心打量,察觉到他视线投来,又懒懒地抬眸瞄了沈恕一眼。
遥遥一眼,视线相撞,沈恕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感受到手背上还未退却的凉意,便轻轻回了一笑。
又在笑了,裴子濯心里嘀咕,这是嫌自己离得远了,想勾他过去呢,那可不能让他如愿。
他打着算盘,却见詹天望这个没眼力的,直勾勾地朝着丹霄,屁颠屁颠从侧面跟了去,这不就是小鬼拜天师自投罗网吗?
沈恕哪里知道这些,他目光回转一周,又落在祖巫身上。正如詹天望所言,此时的祖巫虽伏膝跪地,但也难掩一身正气,实在是想不到他为何死后会化为厉鬼。
“你且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武威军的功臣何其英勇。”晏朝皇帝气如洪钟,威严万分。
祖巫的身形微顿,他缓缓起身,脸上被一张黑铁面具完全覆盖,只留出眼鼻所在。
“大胆斥候,你怎可带着面具朝圣!毫无敬意所在!”一黄门太监当即上前呵令道。
“回禀圣上,下官是被蛮夷之毒所伤,致使脸部溃烂脓肿,实在是不堪入目,实在是怕惊扰了圣驾,所以才以面具示人。”祖巫请罪道。
“爱卿受苦了,”皇帝自恃皇室威严,心中也不怕这些,便挥手道:“你乃大晏功臣,这伤是为救天下万民所受,可谓是荣誉所在,无妨你且拿下面具,让朕瞧瞧。”
圣命难违,祖巫在不情愿也只好将黑铁面具摘下,一张极度溃烂的脸就在百官面前当众展示。
不知蛮夷使了什么剧毒,竟让他满脸长满脓疮,肿泡溃烂之处,可见红白血肉,无论眼眉鼻唇皆糟污一片,分不清五官如何,一张脸竟然找不出一寸好皮来。
满座见状皆倒吸一口冷气,被这堪比修罗的模样吓得不轻,就连詹天望都呲牙咧嘴,不住嫌弃道:“太丑了吧!”
沈恕叹了口气道:“他脸上的伤,是为国为民所受,若非祖巫彼时的千疮百孔,哪里有殿上那位今日的坐享其成。”
詹天望侧耳听完,又走得近了些,歪头打量他道:“你这话说得,倒让我想起一人来。”
“什么人?”沈恕谨慎道。
“四方阁,沈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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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继续!
第22章 祖巫前世
沈恕微愕,他不曾记得自己与沧阳派有过交集,再者他避世已有几百年,修界于他传闻本也应剩下不多,怎么引得詹天望记忆深刻?
“沈恕?”裴子濯饶有兴致地转过身来,状不经意地问道:“在下记得一云兄自称沈恕故友,想来也会对他格外熟悉。”
“你认识沈恕!”詹天望激动地差点扑上去,他惶急道:“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是不是如传言一般英气十足,不怒而威!”
这是从何处听来的讹传?沈恕揉了揉眉心,连声道:“他不是这样,听闻他遇瓶颈已闭关多年,你怎么对他印象颇深?”
詹天望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有些羞意道:“世上有哪个剑修不仰慕沈仙师,他天赋高,修为好,为人仁善,心如菩提,曾舍千金济万民,割血肉治时疫。锦清山脚下至今都立着沈恕仙师的石像,他也是唯一一个还未飞升便有庙宇的修士了。”
沈恕是第二次从他人口中听到自己还未飞升,已是见怪不怪,却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为自己设了石像。
他心中漠然半刻,想起当日的升米之恩,斗米之仇,原以为那些百姓会因此恨惨了自己,谁想到竟还有人会念及旧恩,不免怅然。
“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沈恕敛眸道。
詹天望却深以为意,连声赞道:“若换做是我,怕也不会如沈恕仙师一般大方。”
“那年遇兖州大旱,饿殍遍地千里,神州一片死气。有多少走投无路的百姓去求各大仙门恩典,可他们都以福祸天定为由,搪塞过去,罔顾人命。实际上就是怕沾上俗世因果,坏了自己的机缘道行。只有沈恕仙师愿亲临神州,施法降雨,买粮救人,又将自家仙丹灵药尽数奉上,做尽了善事。若我有一日也能如沈恕仙师这般名扬天下,也就不会被父亲……”
詹天望及时地掩住了嘴,咳嗽了两声,转脸看向沈恕道:“等降服了祖巫,你……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沈恕仙师?”
沈恕:“……”
这任务做得真是不亏,平白无故竟多了个坚定的拥趸,沈恕本该欣喜,只是自觉与传言中的不怒而威相差太大。
莫不是自己在别人眼里其实也是有几分威严所在的?他不免天马行空,且急于求证,便侧目看向詹天望,踌躇半晌才道:“你觉得我够不够气派?”
“啊?”詹天望挠了挠耳朵,面前的张三水貌如芙蓉,眼若繁星,身量也不大,只觉得清新脱俗,与气派二字所指毫无相关。他虽不知张三水为何发问,但不至于直言伤人心,便含糊道:“你倒是有少年气概,若论气派……谈不上。”
沈恕收回视线,淡淡道:“沈恕闭关概不见人,恕我无能为力。”
詹天望撇了撇嘴,嘀咕道:“小气。”
“……”
说着话的工夫,祖巫又戴回了面具,原本的高官厚禄,只因一副皮相被指给了他人。祖巫或早已料到,便主动请辞,说自己旧伤顽固,无法继续为国效力,还望陛下体恤,准许自己回乡养伤。
晏朝皇帝倒是懂得顺水人情,当众赐予祖巫百两黄金,择日便打发他回了青海县。
“险些赔一条命就换了百两黄金?太不值了。”詹天望惋惜道。
裴子濯虽笑着,但话里带刺道:“沧阳派少主就是见过世面,想必这百两黄金都不足你一身护体仙衣值钱吧。”
“那是自然,我这仙衣是……不对你什么意思?!”
眼看二人又要互呛,沈恕站上前,挡住詹天望喷火般的视线,半是祈求半是埋怨道:“他自小长在沧阳派,哪里知道凡事俗物,你快别逗他了,一起留意盯好祖巫。”
“你倒是护着他。”裴子濯深深地看了沈恕一眼,便大步向前,追随记忆掠影而去。
当然要护着他,你我二人还处于詹天望的结缘幡中,要是没找到祖巫的怨意,又在结缘幡中出了意外,那不就惨了。
心里虽犯嘀咕,但脚下不敢耽搁,急忙顺着裴子濯而去。
记忆掠影如万花筒般五彩斑斓却一闪而过,时间来到了祖巫回乡那日。
青海县地处西北蛮荒,沿路皆干涸枯黄,是个十足的穷乡僻壤,就连入县的石碑都残破不堪,青海二字,被风蚀得只剩下“月每”。
祖巫在县外下马,牵着缰踩着土路进乡。
此时正值午后,红日似火,酷热难耐。青海县内一片死寂,入目皆是被焚毁的房屋与残破的布料,这里显然是遭受过一场洗劫。
沈恕觉得奇怪,这青海县为何残破成这样都没人来修葺,而且祖巫是有功之臣,为何没人夹道相迎?
“你……你你是蛮族?”一道颤抖却坚定的声音出现在祖巫身后,那一格外瘦小的孩子,却双手握紧一把柴刀,直直地对向祖巫。
祖巫转过身来,将荒凉一览入目,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蛮族已经被武威军赶走了,不会再回来了,我是祖巫,我回来了。”
“祖巫?祖哥哥!”那孩子眼里闪着泪光,冲上去摸上他的黑铁面具道:“你的脸怎么了?”
“受了伤而已,其余的人,都还在吗?”祖巫抹去那孩子的泪水,细心问道。
“在的,大家都躲进地窖了,我这就叫他们出来!”
青海偏远,捷报都传得慢上许多,待村民确认了大捷,这才敢放心出来。
祖巫荣归故里,没有自恃劳苦,反而在自家院前将所得黄金一并摊开,尽数平分给幸存村民,让他们留作贴补。
青海县与蛮族接壤,因此战损失惨重,近半数壮年被屠杀,女人被掠夺,牛羊牲畜皆被抢走。虽然了胜仗,但晏朝国势衰微,根本无暇顾及这等穷乡僻壤,村民穷苦已深,虽惊恐祖巫面目,但实打实的金子是拒绝不了的。
他们感恩戴德的领了黄金回去,又如微弱的蚂蚁一般,再次修补旧屋,开垦荒田,将日子过回应有的样子。而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对祖巫这张脸的恐惧也随时间消散,一切好似重归平静。
直到一日傍晚,有一身着嫁衣的女子晕倒在县城外,被路过的樵夫背回了县里,唤了祖巫过来看。
那新嫁娘不知在一片戈壁中行走了多久,早已脱水难耐,嘴唇皲裂,脸色惨白,但难掩其俏丽的外表。
村民也纳闷,一个好端端的新娘子是为何逃到这来?而且眼下时局不稳,这新娘的身份有待考证,青海县民受够了蛮族的苦,若真来路不明定要绑了她去投井。
祖巫应约而至,只是看了那新娘两眼,便一副恍然若失之态,出言为其作保,“这新娘我认识,旧相识了,平日也是个不屈不挠的性格,多半是不满意婚约。今日得遇大家相救实在有缘,人我先带回去,等她养好了我再亲自将她送回家。”
有他这话在,别人便也不敢再多疑心什么,将人送他家去便就散了。
那女人被喂了食水,却也不见转醒,软趴趴地倒在床上,瞧着虚弱不堪。
祖巫将门掩好,轻声走到塌前,从袖间悄然抽出一把匕首,“铛!”地一声抵在那女人脖颈前,冷声道:“别装死了,夙玥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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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另有其人
“哈哈哈哈,不愧是鼎鼎有名的血衣斥候。”那女人睁开眼,露出一双湛蓝色的眼珠,柔若无骨般侧身躺在塌上,用一双狐狸眼含情勾人。
“你们蛮族翻来覆去还是这套黔驴之技,你便是今年新选出送来和亲的夙玥莎吧,你可知和亲之路逃跑是要掉脑袋的。”
“我是夙玥莎不错,但并非是送往晏朝国都,就凭这一个江河日下的大晏,配得上我这等容貌的夙玥莎吗?”那女人勾唇一笑,妖媚万分。
祖巫倒像个瞎子一般,冷哼道:“那你就尽好本分,滚回你该去的地方去。”
“回不去了,陪我一路来的都死干净了,”那女人挽着自己的发尖,语气轻快道:“你猜猜是杀的?”
祖巫半眯起眼,隐隐觉得不妙。
“是我,”那女人笑靥如花,突然探出手捏紧祖巫的手腕,将那匕首甩了出去,动作快得惊人。
祖巫不甘示弱,当即将手腕抽出,飞身将她压住,那女人吃痛的叫了一声,“郎君,你压疼人家了。”
“闭嘴吧,”祖巫正要拿下床帷去捆她,可那女人的手如泥鳅一般从身下滑出,一把挥开了他脸上的面具。
黑铁面具应声而落,一张凹凸不平,不辨五官,瘢痕丛生的脸露了出来,在夜里一瞧,恐怖如遇修罗。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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