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长舒了一口气,论这事儿的诡异程度,是吴执能干出来的。
二叔看着楚淮脸色不对,连忙解释道:“我可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啊,后来我问他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说是你朋友,我才想起来有一天你带他来过,他让我先别告诉你,等你自己发现了再说,这我才没跟你说的。”
“二叔,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楚淮一脸无语。
“今天刚上岗,我也没问啊。”二叔看着楚淮警惕的神情,小声问道:“不能是别的店派过来的商业间谍吧?”
楚淮摆了摆手,“您这破店儿不至于。”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二叔不乐意了。
楚淮语重心长道:“二叔,他是大学老师,风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研室主任。”
二叔瞬间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胳膊平衡不好,还是怎么回事,先是战术后仰,后又躬身上前,“犯啥事了?”
“……”楚淮实在无语,“二叔,您把那离谱的想法收一收,他什么事儿也没犯,他就是……”楚淮也说不出来为什么,“算了,我问他去吧。”
楚淮回到后厨,新上任的厨师长已经跟卢铭唠起来了。
而且,这回楚淮终于看到了吴执的正面,顿觉眼前一黑。
吴执带了个软趴趴的厨师帽,身上还套了个深蓝色的长袖围裙,围裙上面都是油点不说,最要命的是胸前写着四个大字:大桥鸡精。
楚淮时常好奇吴执怎么能一点儿包袱都没有呢。
“吴执,你跟我出来一下。”楚淮说。
出了饭馆,右边是一片小空地,也是死胡同,站在这可以俯瞰不远处,地势低的那些房子,视野很好。
楚淮走前面,吴执溜溜达达跟在后面。
“吴执,你别闹了,我没生气,不用你这样。”楚淮看着下面的那些小房子说道。
“什么?”吴执问。
“我说你别闹了,我没生气,不用你这样。”楚淮又说一遍。
吴执扯掉厨师帽,呼噜呼噜头发,把头探到楚淮旁边,“没听清。”
“你别扯,你听清……”楚淮一转头,愣住了。
卡了半天,楚淮怒目圆睁地问吴执:“你头发呢?”
吴执的头发本来都半长了,不说话的时候,可以伪装成一个忧郁的艺术家,扎起来也不错。
可现在呢,寸头,楚淮都形容不出来别的,就是寸头,还是最短的那种,跟要去军训一样。
虽说吴执那个脸,什么发型都能驾驭得了,但是乍然看到寸头,还是让楚淮难以接受。
“剃了呗,在饭店干活整那么长头发干嘛,焗油啊?”吴执一脸地不以为意。
“是不是剪坏了,才剃的?”楚淮不死心地问道。
“没有啊,特意找我御用Tony剃的。”吴执把脸伸过来,抬起下巴,“看看,怎么样,今早剃的,还给我刮了脸,干净不?”
吴执白净的脸上布了一层微汗,细微的汗毛和隐藏在毛孔里的小胡茬都能看见。
太近了,楚淮咽了下口水。
楚淮清了清嗓子,扶正吴执,“忙活一学期,好不容易放假,去哪儿玩玩吧,吴执,别在这儿烟熏火燎的。”
吴执扬起嘴角,笑得灿烂,“不生气了?”
楚淮认真地点了两下头,“本来也没生气。”
“这么好哄啊!”吴执感叹道。
楚淮迟疑地点点头。
“那好。”吴执收起笑容,慢条斯理地从大桥鸡精围裙前面的小兜里,掏出一张纸,煞有介事地抖开,举到楚淮面前。
楚淮看了一遍,真的难以置信,“你还签了劳务合同?”
吴执“嗯哼”了一声,折好了纸,又揣回小兜里,“法律意识很强的好吧,就防你这种人。”
“防我你还来?”被精准预判的楚淮十分恼火。
“我诚意你已经看到了啊,剩下事儿就跟你没关系了,你要敢开我,咱们就去劳动仲裁。”吴执拍了拍楚淮的肩膀,“我回去了,大少爷,工作时间,不能闲聊太久。”
“……”
等了好半天,楚淮和卢铭终于混到一个桌子。
“咋回事?咋回事?你说他是大学老师?”卢铭刚坐下就急不可耐。
楚淮点点头。
“缺钱啊?”卢铭问。
楚淮摇了摇头。
缺不缺钱,楚淮不知道,但是以吴执的能力,都能去劫车,缺钱的话,应该能有八百条路搞钱。
“那为什么啊?”
“可能是喜欢我吧。”楚淮说。
卢铭翻了个白眼,起身去拿汽水,“大哥,你现在脸皮真是……”
楚淮也笑得不行,刚才脑袋短路了,不知道怎么就说出口了。
卢铭起开汽水,“你俩咋认识的?之前也没听你提过啊。”
“我俩啊。”楚淮喝了口汽水,开始回忆,“前段时间将军祠勾你命那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那博主让雷给劈了吗?”
“对,那天我执行任务,他也在,神像给他砸了,我给他送医院去的。”
“哦。”卢铭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英雄救美了,那这是还你人情来了?”
“没有,后面还挺多事儿呢,后来我们有个案子,我让鲁叔帮我推荐个历史教授,鲁叔又把他介绍给我了,这么就熟了。”
楚淮回想着和吴执的相识,自己都觉得很神奇。
“你单位有事找他帮忙?你家饭店有事也找他帮忙?”卢铭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行啊?楚哥,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啊。”
楚淮扔过去个花生米,“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诶?楚淮,咱俩可有段时间没见了,你刚来春岚那阵,恨不得天天叫我出来喝,给我对象都搅和黄了。”卢铭眯了眯眼睛,“说!你是不是有新狗子了?”
“哈哈哈……你少扯,你让人甩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楚淮喝了口汽水。“再说了,我最近也没去,单位都忙飞了。”
“可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期末前一天都能去演出的手,还能因为工作忙?你肯定有情况。”
楚淮还没等张嘴,小董就开始上菜了,没一会他俩面前就摆了四菜一汤。
“来,吃吧,尝尝我们吴老师的手艺。”楚淮招呼说。
“卧槽,好吃!”卢铭吃了一口大喊,随后又马上小声对楚淮说:“我觉得比二叔炒的还好!”
楚淮挑了下眉。
“怎么了?口味还行吗?”吴执进屋,坐到楚淮旁边。
卢铭直接伸出大拇哥,“绝了,兄弟,当什么老师啊,直接干餐饮吧,我入股。”
吴执哈哈一笑,“好吃就多吃点,也不知道你们愿意吃什么,就炒了两个家常菜。”
卢铭塞了满嘴的菜和饼,“可别谦虚了,家常可炒不出这味。”
吴执看着他俩吃饭,楚淮可比卢铭优雅太多了,慢条斯理地夹肉,卷饼,咀嚼。
而且,楚淮的筷子精准的夹住每一块肉,绝不带走一片配菜。
吴执看得好笑,问楚淮,“你怎么光吃肉啊?”
“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卢铭张开手掌,介绍着楚淮,“这,是我们著名的食肉动物,在火锅烤肉什么的,从来都不点绿叶菜的选手。”
吴执回想一下跟楚淮吃过的几次饭,好像还真是这样。
“多大了,你怎么还挑食啊?”吴执问。
卢铭又把一张饼囫囵个塞进嘴里,口齿不清道:“他?你就品吧,毛病多着呢。”
饭店打烊,打工小吴开车回家。
太长时间不锻炼,颠了一天大勺,吴执属实是腰酸腿麻膀子疼。
正活动胳膊呢,后座忽然传出一个声音:
“窗户开大点,熏死我了。”
楚淮举着手机到吴执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小车祸?”
手机里播放着楚淮调取的路面监控视频,吴执车在行驶过程中,忽然像中邪了一样,猛地偏离了车道, 直直地撞向了隔离带。隔离带被撞歪了七八节, 吴执开到对面车道才堪堪停下,可是对面有一辆小轿车躲避不及, 又狠狠地撞了上去。
吴执脱掉大桥鸡精围裙, “确实小车祸,人一点儿事儿没有。”
“这人是谁?”楚淮指着从吴执车后座下来的一个中年男人。
“乘客啊。”吴执活动着肩膀,“昨天下班, 顺手拉了个顺风车。”
“你缺钱啊?吴执。”
“没有。这个在我们业界,叫做车不走空。”吴执合上柜子。
楚淮递过去一个纸袋子。
吴执接过一看, 是套特别专业的厨师服, 白衣服, 黑围裙,还有个特别挺括的厨师帽。
“穿上秒变米其林三星大叔吧, 谢谢了啊。”吴执笑嘻嘻地把纸袋子放进柜子里。
楚淮低头看手机,画面里, 交警已经到了, 闪烁着警灯, 支离破碎的隔离带,以及吴执严重凹陷且呼呼冒烟的车前脸,都让楚淮后怕。
吴执抢过楚淮的手机, 退出视频画面,放进楚淮兜里,“别看了, 小淮,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脱完上衣,楚淮就后悔了。
吴执说的好地方就是来洗澡。可但是,但可是,两人的洗澡根本不是一个维度。
楚淮的洗澡是南系高档沐浴,有隔断,有帘子,有毛巾,有遮挡。
可吴执的洗澡,是每个人脱得精光的,□□遛鸟式的大众浴池。
楚淮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在更衣室都感觉要心梗了。
吴执把最后一件裤衩子甩进柜子,关上柜门,就看见楚淮神情凝重地盯着自己的柜子。
“脱啊,想什么呢?”吴执边说边打了楚淮屁股一下。
楚淮一激灵,拿着衬衫就要往身上套。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吴执伸手拦住了楚淮的动作。
“我……我想起来单位还有个事儿,我得回去一趟。”楚淮说。
“都几点了?明天早点去再整。”吴执抢下楚淮的衣服扔回柜子里,“赶紧的,我先进去了啊。”
看着吴执劲瘦的背影进入浴区,楚淮刚舒了一口气,看到吴执又赤条条地回来了。
“差点戴进去。”吴执摘下无事牌,放进柜子里,插着腰看着楚淮。
楚淮不自然地看他一眼,“干……干嘛?”
“怕你跑,打算押你进去,快点。”
“……”楚淮磨磨蹭蹭褪去衣物和首饰,合上柜子。
在吴执的押解下,僵硬地走进浴区。
踏入浴区的一瞬间,楚淮还是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排排热气腾腾的淋浴喷头,水雾缭绕,一条条黄黄白白黑黑的人,淅淅沥沥地站着。中间两个宽敞的大池子,清澈见底,人们或坐或躺,或聊天或闭目养神。
楚淮感觉自己好像穿越进了一个烟雾茫茫的末日世界,并和一群裸男狂奔。
正对着大池子发愣,楚淮忽然被一声“来啊”拉回了赤裸的现实。
楚淮走到吴执旁边,打开喷头时小心翼翼地瞄了吴执一眼,吴执正举着胳膊在头顶搓泡沫,细腰长腿,肌肉线条薄薄的覆盖着躯体,整个人都挺拔健硕,十分好看。
感觉有点不对劲,楚淮赶紧正视墙壁,把水温调成最凉。
“我天,你干嘛呢?”吴执正在冲头发,被凉水溅到,勉强睁开一只眼,看向楚淮。
“有……有点热,我调凉点。”楚淮说。
吴执伸手试了一下楚淮的水温,“你这都成凉水了,赶紧调回去,体格子好也不能这么整啊。”
楚淮把水关了。
“怎么,说两句还不乐意了?”吴执洗完头,摩挲了把脸。
“没,我去要一条毛巾。”楚淮说着往外走。
“给我也带一条。”吴执喊道。
隔了好久,楚淮围着毛巾回来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毛巾会给他如此大的安全感。
看了一眼原地,吴执不在,再看了一眼池子,吴执已经坐里面了。
楚淮走过去,递给吴执毛巾,吴执接过毛巾在池子里过了一下,披在了肩膀上。
“进来啊。”吴执说。
楚淮围着毛巾,拘谨且腼腆地迈进池子。
吴执看他直笑,“我刚反应过来,你是第一次来大众浴池?”
楚淮点点头,像小媳妇一样。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有意思啊,你别遮遮掩掩的,都是大老爷们,没人看你。”吴执说。
楚淮也知道,但羞耻感还是让他过不了这关。
再看向吴执的时候,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的脸庞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红润白皙,眉头舒展,睫毛微颤,楚淮又想起了银蓝色的蝴蝶。
吴执两臂伸展,微微搭在池子的边缘上,微微流动的热水泛起一阵阵涟漪,撞向吴执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透出一种又老又年轻的感觉。
楚淮放平心态,甩甩头,看向别处。
没一会儿,楚淮感觉旁边有人过来,一回头,是一古铜色大爷坐到了自己旁边。
楚淮刚往吴执那边挪了挪,就听到大爷开口:
“小伙子,你这大胸是怎么练得?”
“……”楚淮一时无言以对,只见大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
“卧推。”楚淮说。
大爷比划了两下,“我也练了好久,咋没你这么大呢?”
旁边传来闷笑,楚淮一眼,吴执正抿嘴憋笑看着他俩。
楚淮瞪了吴执一眼,回头跟大爷说:“可能是发力位置不对,您可以请个健身教练。”
大爷问题非常多,又跟楚淮交流了半天,期间还一度想要上手摸一下,被楚淮严词拒绝。
吴执在旁边已经不是憋笑了,是非常直言不讳的笑。
楚淮实在靠不过大爷,捂着毛巾“哗啦”一下出水。
“干嘛去?”吴执问。
楚淮没理他,径直去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桑拿房里,楚淮呆的很安心,因为没人。
正慢慢平复血压呢,呼——一股凉风,桑拿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吴大爷脖子上搭个毛巾,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楚淮感觉自己刚平复了两分钟的血压,又飚上去了。
你不要过来啊,楚淮想。
吴执舀了一瓢水浇到了碳上,“呲——”一股浓密的蒸汽如同白色的云雾般迅速升腾而起,整个桑拿房都变得朦胧神秘。
蒸汽让楚淮有些呼吸不畅,但模糊的视线,却让他异常安心。
楚淮最近一直有个疑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弯的?
直了将近三十年,女朋友也处过几个,怎么忽然性向就开始摇摆的?
而且还是对一个如此不修边幅的人……
一定是单身久了,看什么生物都动情。
没关系,没关系,过段时间就会冷静下来。
浓雾中,楚淮忽然看到吴执向自己的脸伸出手来。
这该死的矛盾感又来了,既期待又害怕。
吴执到底要干嘛?他到底有没有边界感?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别人误会?
眼看着吴执的手慢慢靠近,楚淮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止了。
吴执确实是要摸自己,他摸了一下自己的上嘴唇。
太过分了,楚淮感觉一股电流通遍全身。
楚淮像是缺氧一样看着吴执,直到吴执把蘸着鲜血的手指头展示给楚淮,“怎么流鼻血了?”
“……”
冲出桑拿房,楚淮在龙头洗鼻子。
“你是心火旺还是咋的啊?我可老多年没处过鼻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带你去的是女澡堂呢。”
“说话啊,咋总不吱声呢?”
吴执在旁边像是电报机一样滔滔不绝。
楚淮抬头看了看镜子,鼻血总算是止住了。
“你这气性太大了,人家大爷就跟你交流几句,咋还整生气了呢?”
提起这事,楚淮一脸羞愤,“你不是说没人看我吗?”
吴执被噎了一下,“咳咳,呃……应该是你太天赋异禀了吧。”
这次大众浴池之旅,刷新了楚淮的承受能力。
但是,每当你意味着就是极限的时候,总会有更极限的事情发生。
只见楚淮满面窘迫,眉头紧锁,眼神飘忽,像待宰的大三文鱼一样,躺在案板上。
哦不,是搓澡师傅的床上。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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