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捏了捏后脖颈,正常这种时候,市里早就给出口径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他叹了一口气,走出银河系统工作室,“等会吧,我去问问罗局。”
楚淮走到罗局的办公室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他正掏出手机准备致电罗局,罗局的电话就率先打了进来。
“怎么回事,楚淮,秘书长的电话刚刚打到了我这里。”罗局的声音里透着责问。
楚淮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询问下一步。
“我现在要去厅里开会,你现在马上把这件事儿给我压下去,银河系统是春岚市的重点工程,绝不能毁在这种谣言上!”
“罗局,我们正在全力处置。”楚淮声音冷静,“已要求平台屏蔽源头帖,正在追溯发帖人,同时准备澄清通稿,需要局里授权对几个核心煽动账号采取限制措施……”
“现在风头火势,强行删帖封号?那不是授人以柄吗?”罗局长粗暴地打断楚淮,“‘黑箱操作’‘压制言论’的帽子扣下来,谁担得起?你处理舆情不是一天两天了,要讲究策略!既要快,又要稳!既要有效果,又不能留下任何话柄!现在正是事务局的危急时刻,你手里有技术有人才,要动动脑子!”
罗局电话被急促地挂断。
楚淮放下话筒,眼神中满是茫然。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既要结果,又不给手段。
楚淮回到银河系统工作室,孔宇航快步走过来,“楚哥,那个匿名发帖者是有备而来的。”
“嗯?”
“对方用了非常专业的匿名技术组合,多层加密跳转,入口节点遍布全球,我们尝试了多层穿透,目前定位到的都是经过高度伪装的幽灵节点,无法锁定真实物理位置和终端设备。”孔宇航说。
楚淮眼神一凛。
技术溯源受阻,意味着斩断谣言源头的难度剧增。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尚润轩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脸色凝重地走进来,“楚主任,通稿初稿按你之前的要求拟好了,请过目。”
楚淮接过,迅速扫过稿件标题和核心内容要点:
‘银河’二字,取自‘浩瀚银河’之意,旨在喻示该系统设计之初的目标与愿景:
其一,象征其数据汇聚与处理能力之广阔深邃,如银河星海般容纳万物信息脉络;
其二,喻指其服务覆盖与应用场景之无限延展,致力于如宇宙星辰般连接社会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提供智能化支撑;
其三,代表我局对该系统技术高度与未来发展的期许,冀其在智慧城市建设中发挥基石作用,其光芒普照、惠泽万家。
该命名立意高远、内涵积极,旨在服务公众福祉,推进城市治理现代化进程,与任何个人及其历史行为均无关联。
我局对恶意关联、诋毁系统命名及我局声誉的行为,保留一切法律追诉权利……
在楚淮还没有看完的时候,孔宇航高声喊道:“又更新了!”
所有人看向大屏幕,孔宇航已经将深网观察者论坛的新帖,投到了大屏幕上。
帖子的标题是:铁证。
帖子的内容是一张照片,泛黄的纸张,旧式抬头。
那是一张春岚市政府会议纪要的扫描图!
会议纪要上清晰记录:
葛红霞:“建议将智能系统名称定为银河系统,以纪念沈银河。”
经举手表决,全票通过。
楚淮:“……”
工作室内一片死寂,这张图,足以将舆论引爆到新的高度!
楚淮看着屏幕,脸色煞白,几秒之后,他把刚拟好的通稿,团了团,扔进了垃圾箱里。
银河系统工作室的每个人,都看着楚淮,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有些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楚淮摸了摸口袋,是自己的手机。
楚淮一时如蒙大赦,以为是上级有了指示。
可是,当他把手机拿出来的一瞬间,眼神又暗淡下去。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楚瀚,楚淮二话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楚淮站直身体,转过身去,目光扫过眼前的人,“宇航,立刻调动所有闲置算力和备用追踪通道,给我死磕发帖人的位置!跳转再多也有个源头,给我查!还有给我查所有推波助澜的大V,特别是那几个带解散节奏,重点关注他们近期的异常行为,关联账号,还有资金来源!同时,持续监控所有平台的新爆料,对方可能还有后手!”
“是!”
“紫梦,你马上去机要档案室!我需要知道:第一,这份原始真实纪要的保密级别、接触范围、存档位置。第二,近三个月内所有经手、查阅、调取过这份文件的人员名单和详细日志记录!这是内部清查,动作要快、要准、要保密!”
“收到!楚哥。”
“甜甜,你不是在春岚市政府有认识同学吗?我现在需要你马上去一趟,你的任务是:第一,立刻从银河系统开放数据库中,调取所有公开可查、能佐证系统命名‘银河’源自浩瀚宇宙概念的官方原始文件、立项报告截图、公开征名公示记录。要日期清晰、来源权威。第二,收集整理过去半年主流媒体对银河系统命名由来的正面、中性报道链接和截图。”
“好的,好的。”
楚淮深深叹了口气,最后看向尚润轩,“你先回去吧,等我这边弄准了,再让你写。”
尚润轩苦笑一下,拍了拍楚淮的肩膀,“好,等你消息。”
“走吧。”
尚润轩都走出了银河系统工作室,又让楚淮喊了回来。
“还有何指示,楚主任?”
“回去也别傻等,关于伪造公文之类的追责,先准备着,估计能用得上。”
“知道了。”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
楚淮掏出来一看,屏幕上已经有两个楚淮的未接来电了。
“叮咚”又进来一条信息。
楚瀚:“回电话。”
楚淮看着手机,浑身的火气都朝着手机撒去。
他恶狠狠地点了回拨键,举到耳朵上,楚瀚刚一接听,楚淮就咆哮道:“到底什么事儿!!!”
他冲回办公室, 拿了车钥匙就往外奔。
车上,他又给楚瀚播去电话,楚瀚告诉他在医院外的北二胡同。
一路风驰电掣,楚淮看到狭窄的北二胡同被人潮堵得水泄不通。
视线被重重叠叠的后脑勺和高举的手机挡住, 楚淮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好在他一过来, 就看到站在人群后排,颇显无奈的楚瀚。
“怎么回事?吴执呢?”楚淮抓着楚瀚的胳膊问。
楚瀚冲着前方混乱的中心抬了抬下巴, “在前面垃圾箱旁边蹲着呢。”
楚淮惊呆了, “为什么?!”
“我哪知道!”楚瀚本来也有火气,硬生生地压了下来,耐着性子解释道:“刚才在医院, 他着急忙慌地往外出,撞倒了人, 他也不停, 结果被保安抓住了。本来就挺大的动静, 结果保安把他抓住了,墨镜, 口罩被扯了下来!围观的人一看是吴执,更是全都举起了手机。”楚瀚忽得皱起眉头,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怎么不告诉我?”
楚淮心沉得不能再沉了, “然后呢?”
“后来事情解决完,我要送他,他不干, 我说让他回家,他也不回!他就带着这群傻子,漫无目的地走, 然后走到这儿,就蹲下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楚瀚叹了口气,“我看他穿得挺少的,怕他冻死在外面,这才给你打的电话!”
也不知是积压的那些舆情压力,还是对吴执状态的无力,还是面前这乱苍蝇般跟拍着的厌恶,亦或是死这个字眼的刺激。
总之,火药桶楚淮横空出世。
“滚开!都他妈给我滚开!”楚淮怒吼着往前冲,他蛮横地挥舞双臂,用身体撞开挡路的每一个障碍。
咒骂声、惊呼声、威胁声朝他泼洒过来,但他充耳不闻。
他走到前面,终于看到了吴执。
吴执蹲在巨大的铁皮垃圾箱旁边,埋着脸,像是被人遗弃的垃圾。
楚淮的心被狠狠剜了一刀。
他脱下自己的厚呢大衣,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兜头罩了下去。
将两人隔绝在了一片带着他体温和熟悉气息的黑暗里。
楚淮声音变得轻缓,他抚上吴执冰冷的脸颊,强制让他抬起头来,“怎么了,吴执?”
黑暗里一片沉寂。
几秒后,楚淮才意识到,太黑了,吴执连自己的口型都看不到!
他慌忙将大衣掀起一角,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他看到吴执有些呆滞地在看着她。
楚淮拉远一点距离,让吴执能看清自己,“能站起来吗?”
吴执点了点头。
“好,跟我走。”
吴执又点了点头。
楚淮深吸一口气,将大衣整个拉起来,严严实实盖住吴执的头脸,然后拉起吴执冰冷的手腕,再次化身开疆辟土的蛮牛。
吴执轻飘飘的,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顺从地被带着踉跄前行。
唾骂与尖叫擦着耳边飞过,镜头追逐着他们的移动,楚淮手握得死紧,一步都没有犹豫。
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后,喧嚣的声音似乎远了一些,楚淮回头看去,楚瀚拦住了那些人。
楚淮没再停顿,将吴执塞进副驾驶,驾车绝尘而去。
车厢内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
楚淮大口喘息着,伸出手,一把扯下吴执头上的大衣。
吴执颓然地坐着,视线毫无焦点地投向窗外流动的景色,瞳孔深处是一片死寂的荒原。
楚淮把热气调到最大,对着吴执吹。
他刚才触碰了吴执的脸颊,脖颈,手腕,全都冷得不像话。
红灯亮起,车流停滞。
楚淮伸出手,捏着吴执的下巴,强行将他的脸扳向自己,“咱们回家,行吗?”
吴执的目光缓慢地聚焦在楚淮开合的唇上,片刻后,他摇了摇头,“不能回,回了你家就暴露了。”
“我家已经暴露了,你忘了昨天的照片吗?!!”楚淮一时气急,脱口而出。
吴执愣住了,他说了声“对不起”,默默又转向了窗外。
车里的燥热空气,一时间让楚淮觉得憋闷得难以呼吸。
不知开了有多久,楚淮只知道再往前开,就要上国道。
他把车停在路边,问吴执:“你刚才在垃圾桶旁边,到底在干什么?”
轻叹了一口气,“我寻思给他们冻得受不了,他们就走了。”
“你神经病是不是?!!”楚淮的瞳孔骤然紧缩,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头顶,他朝着吴执咆哮道:“冻走他们,那你呢?!你冻死在外面怎么办?也不穿秋裤!你那废腿还要不要了?”
无声似有声,吴执感觉车厢都跟着震动。
吴执又垂下眼帘,“对不起。”
楚淮感觉自己这状态开不了车,他索性就把车停在路边,拉着吴执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餐馆。
楚瀚根据楚淮发的定位,一下车,就皱起了眉头。
招牌上红色油漆手写的“铁锅炖”,显得别具一格。
门口两个褪色的红灯笼亮度不一,门口的对联也不知被谁撕去了一半,露出斑驳的墙面。
这地方的寒碜程度堪比二叔餐馆,楚瀚想。
推开油腻腻的玻璃门,一股混杂着油烟、柴火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前台的服务员头也不抬,一边嗑瓜子,一边眼睛粘在手机播放的短剧上。
楚瀚刚开口问“刚才进来的两个男的”,服务员就懒洋洋地、用嗑瓜子的下巴随意往最里面黑黢黢的通道一努。
压下心头的不适,楚瀚快步走向通道尽头。
刚在门口站定,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楚淮走了出来。
楚淮关紧了包房门,将楚瀚拽到一旁,“到底怎么回事?”
楚瀚叹了口气,揉着眉心,开始讲述这个混乱不堪的下午:
“下午,我去化验科取报告,到一楼的时候,一个带着墨镜口罩的人,从我身后一下子窜了出去。医院里怪人多,我本来也没在意。结果那人刚走了没两步,就撞倒一个老头儿!周围人都喊他,他也不停,保安就把他拦下了,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头看了一眼,还想跑!”楚瀚顿了顿,眼神复杂,“医院那么多人,哪能让他跑了啊,几个小伙子七手八脚地把他摁到了地上,保安上去把他墨镜口罩拽下来,当时就有人惊呼‘吴执’!我才认出是他……”
楚淮一脸纠结,“他跑什么?”
“我哪知道?”楚瀚没好气地看着楚淮,“我赶紧过去,想跟保安解释是误会……可这时候,那老头儿爬起来了,他手里攥着两颗带血的……门牙!口齿不清地嚷嚷,说吴执把他门牙给撞掉了!”
楚淮眼睛瞪得溜圆,这剧情荒谬得像三流狗血剧!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没办法,我就跟他们去了保安室。”楚瀚的语气满是讥讽和无力,“老头家属也来了,估计是演员吧,来了就哭天抢地的,要各种费用,磨了快一小时!最后,我掏钱,安排老头做个全身体检,再把他那两颗门牙的补牙钱报了,这事才算了结!”
楚淮听得目瞪口呆,他喉结滚动了几下,艰难地挤出一个极其不走心的微笑,“谢谢哥。”
楚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楚淮,“哟呵,这会儿知道叫哥了?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不是挺横的吗?我寻思我站你面前,你能给我咬死呢。”
楚淮的脸上掠过一丝赧然,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讨好,“哥,我单位出大事了,都忙乱套了……”
“行了行了……你别跟我鬼扯。”
楚淮留下一个没皮没脸地笑,转身就走,“那我进屋了,哥。”
楚瀚猛地拽住楚淮的胳膊。
“又怎么了?!”楚淮的眉头瞬间又拧成了疙瘩,那股不耐烦的毛躁几乎要喷出来。
楚瀚面无表情,伸出一根手指,几乎要点到楚淮鼻尖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跟我说话!”
楚淮动作一僵,随即脸上挤出一个极其标准的、堪称职业化的笑容——双手优雅地交叠在小腹前,腰背挺直,唇角咧开,露出整整八颗白牙,“哥~~~您说,还有什么吩咐?”
楚瀚被这“营业式微笑”气得半死,但懒得跟这倒霉弟弟计较,正色道:“我说没说过我在找吴执?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哥……他现在非常脆弱,受不了你的冷言冷语……”
“行!”楚瀚打断他,利落地伸出手掌,摊在楚淮面前,面无表情,语气公事公办,“我们医院全套体检6800!老头那两颗牙,按他们要求的‘不压钱’处理,3000一颗,两颗6000!一共12800!拿来!”
“哥!”
楚瀚看着这猛男娇嗔,只觉得恶心,他勾了勾手,“别废话,拿钱!”
楚淮痛苦地闭上眼,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后,他睁开了眼,“哥,这样,我进去问问吴执的意思……他要是点头了,您就进来唠唠……”他咽了口唾沫,“他要是不同意,那……那咱们改天!”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楚瀚感觉自己都要和油腻的墙面互为一体了。
“咔哒”一声,包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楚淮探着脑袋出来,朝楚瀚招了招手,“哥,进来吧。吴执同意你进屋了。”
楚瀚:“……”
第208章 沈银河
农家菜馆的包房里, 油烟味混合着三人无声对峙的诡异气氛,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
服务生点完菜,掩上门,抽走了最后一丝流通的空气, 让室内的凝滞感又沉了几分。
吴执身体微微后靠, 双臂环抱在胸前,摆出防御姿态。
桌对面, 楚瀚目光低垂,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前粗瓷茶杯的杯沿。
被夹在中间的楚淮,抠弄着鬓角,眼神在对面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如坐针毡。
时间凝固在油腻的空气里,甚至连听不见的吴执也感到难以承受。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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