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冲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敏都的肩膀,“周幽王你知道吧?”
“知道,田忌赛马的那个。”
何冲:“……”
楚淮:“……”
“都啊,早就跟你说多读点儿书了,咱就算有个好哥,那脑子里也不能一点儿事儿都不装啊。”何冲搂着敏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周幽王是谁啊?”敏都问。
“烽火戏诸侯的那个。”楚淮在后面接话道。
“啊啊啊。”敏都恍然大悟,“那我知道,那个皇帝为了博美人一笑,把烽火台给点了。”
“对!”何冲没好气儿道,“你哥不知道抽什么邪风,要把东王珠送他。”
敏都一脸诧异地回头看向楚淮,楚淮又露出一个雍容大气的微笑。
何冲不耐地有用胳膊拐了拐敏都,“到你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合着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我就收到了司命的信儿,让我去几个地方找东王珠。”
“搞错了,都搞错了。”敏都像是学大人的小孩,满是烦躁地在锤手。
“到底怎么了?”
敏都朝后撇了眼楚淮,何冲立马会意,他冷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楚淮听见:“嗤,没事儿,不用避着他,左右……他也回不去了。”
楚淮:“……”
面前还是一望无际的连绵青山,楚淮紧跟着俩人,带着视死如归的心听墙角。
“快说,到底怎么了?”何冲催促道。
敏都满脸凝重,“前些日子的仙界大会,圆满失败了你知道不?”
“不知道啊。”何冲皱了皱眉,“你这都那哪儿的词?什么叫圆满失败?”
敏都一副幼儿园大班小朋友操心联合国大会的担忧神情,“就是会刚开一半,各国神祇就都走了!”
“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当时被司命带下来了。”敏都抽出腰间的折扇,挡着嘴说:“听说好像是塞国那边出了大乱子,塞国神祇接到急报,脸色大变,当场就离席了。后来事情好像就控制不住了,各国神祇都纷纷离场,都赶回去了,大会就这么……不了了之。”
“我去,刺激啊,这谁干的?”何冲眼睛里爆发出八卦之光。
“害,仙界的规矩,你还不懂吗?”敏都摇着扇子问。
何冲吐了一口气,“懂,又是广寒宫背锅。”
“没错。”敏都舒了一口气,“不过后来鹌鹑调查完,说就是我哥干的!”
“……”
山风停滞了。
何冲沉默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怎么可能啊,将军前段时间在春岚都忙冒烟了,怎么可能去塞国搞事儿啊?”
“我也不知道啊。”敏都皱着脸,“但鹌鹑一口咬定说,就是我哥干的。”
何冲都听笑了,“塞国出乱子我知道,可是将军就去了一周。”何冲举起一根手指,“就一周。就算将军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至于余波这么长时间吧?”
敏都深色凝重地看着何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快说。”
敏都吞咽了一下口水,一脸尴尬道:“冲哥,你可能不知道吧,金哥就在塞国。”
“什么?!”何冲感觉天灵盖被雷劈中了,猛地停下脚步。
楚淮正全神贯注地听着这元素众多、四六不靠又石破天惊的对话,完全没料到何冲会突然刹车。
他来不及反应,整个人狠狠地撞在何冲身上!
“卧槽!”何冲一声惊呼,飞出去半米,来了个标准的狗啃屎。
“……”
“……”
“……”
敏都赶紧去扶,何冲心神俱震,又眼冒金星,一时间没能站得起来。
他就那么半盘着腿坐在尘土飞扬的土道上,转过头狠狠地惋了楚淮一眼,“你有病啊!!!你他妈能不能离我远点!!!”
楚淮憋着笑,毫无愧疚地后退半步。
何冲扶着吃痛的膝盖,目光转向敏都,“小金什么时候过去的?”
“听说在塞国待了有一年了。”敏都说。
何冲扶着后脖颈感觉天旋地转,难以消化。
半晌,他抬起空洞且肿胀的眼睛看向敏都,“那现在……是……”
敏都用扇子遮着嘴,含混不清道:“他们说……我哥要在塞国……发动战争!”
“……”何冲觉得自己好像脑袋撞坏了,他问敏都,“什么战争?”
敏都合上扇子塞进裤腰,朝着何冲伸出手,“冲哥,要不咱站起来说?”
“别别别,别动我,我迷糊。”
何冲又坐着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不是,为什么这么说啊,有证据吗?”
“有啊。”
“什么证据啊?”
“因为东王珠丢了啊。”敏都一脸严肃地看着何冲,“他们说我哥拿东王珠当兵符,联合了其他国家神祇,要发动战争啊。”
第193章 疗养院
“哈哈哈哈哈……”何冲坐在地上笑得不能自已, “哈哈哈!现在编故事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
敏都在旁边尴尬地陪笑。
何冲擦着笑出来的泪花,“但你别说,这事儿这么一细咂摸——还真他妈像是将军能干出来的事儿!”
“是啊!”敏都一脸愁容,“听鹌鹑这么一说, 别说我, 连司命都愣了一瞬。”
“将军不是在这吗?他都不辩解吗?”何冲问。
“别提了,我哥现在就是个幽魂, 整个人带着一种脑干缺失的痴呆感。”
“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何冲朝着敏都瞪眼道。
“真的, 我巴不得我哥能揍我一顿!”敏都重重叹了一口气,“他不吃饭,不睡觉, 不说话,也不辩解, 现在他就一件事。”
“什么?”
“抽烟。”
“抽烟?”
又是一声叹气, 敏都点点头, “从头跟你吧,我们随着司命下凡, 统计各地现存的神像仙龛。有一天,司命走着走着, 忽然定住了, 好半天, 他跟我说,你哥在这儿。我高兴坏了。本来我们之前去过春岚一次,可是那时候清暑殿被查封了, 我们也不好大张旗鼓,就寻思之后再去找我哥。这下好了,我哥自己来了, 我们根据司命的定位,就赶紧朝着司命的神像那跑,结果,等我们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他们说刚才有一个人被打磨石材的磨刀砸晕了,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然后我们我们找遍了这边的医院,终于找到了一身石灰,跟兵俑似的我哥。”
“不能被砸傻了吧?”何冲犹豫着问。
“没有,认人,我,司命都认识,但就是状态不太好,非得要回去。”敏都说。
“那就让他回去啊,他腿折了,最近状态是不太好。”
“何止腿折了啊,他浑身上下哪有好地方啊。”
何冲叹了口气,“也是,这脑袋还被砸了。”
敏都也叹了一口气,“司命担心我哥,不想让他自己回去,就跟我哥说,他这边的活儿,马上就要干完了,能不能再等等。我哥说能,然后没几天,鹌鹑就下来了,然后就我刚才我给你讲的那一出。”
何冲坐在地上,脸皱得跟什么似的,他抓了抓头发,“那……将军……能没招……回去?”
“别提了,那肯定是有招啊。”敏都扶了扶额,“我跟你说说,我哥为了回去都干了什么。”
何冲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拿扣耳勺捅插座,结果自己没电着,把整个疗养院电路系统干废了;借着开窗户要跳窗,结果挂树杈子上,眼睛充血了好几天;把塑料袋套脑袋上,用胶带封脖子,结果不知道哪儿漏气也没死成;还有一次不知道在哪,装了一瓶子汽油往脑袋上倒,还没等点火呢,给一个老太太吓犯病了,以为是邪教自焚。”敏都顿了顿,“好在,工作人员及时发现,一边给老太太心脏复苏,一边拿消防栓里的水枪呲我哥。”敏都捂着心脏,“谢天谢地,我哥被呲发烧了,消停了几天,然后鹌鹑就派人取来了离命锁,给我哥锁上了。”
何冲听得后背发麻,这命得多硬啊,楚淮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什么锁……是干什么的?”何冲问。
“司命说,是防止我哥回去的,因为现在现在是我哥最弱的时候,回去了就没人控制得了他了。”
“那……那带着这个锁,非要死呢?”何冲问。
“那就是最可怕的情况了。”敏都叹了一口气,“他能死,但回不去仙界,但是神识会逐渐就消散了,所以……现在我哥的情况还挺稳的。”
何冲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楚淮听得目瞪口呆。
“我哥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啊?”敏都问。
何冲没好气地瞪了楚淮一眼。
楚淮看向敏都,犹豫着开口,“你哥……是吴执,是吗?”
敏都脸上露出了茫然,“吴执是谁?”
轰——!
这四个字像瞬间击穿了楚淮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他脸上血色尽褪,看向何冲!
何冲原本还想再吓唬他两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他叹了口气,对敏都说:“吴执是你哥在春岚行走江湖的名字。”
“哦,原来这么回事啊!”敏都恍然大悟,“对对对,那我哥是吴执。”
楚淮皱着眉头问敏都,“你是哪里人,吴执什么时候有个弟啊?”
“停停停!”何冲赶紧制止,“你俩这儿亲戚里道的关系一会再说,敏都,那现在的情况就是等东王珠到,就能解开将军的离命锁是不是?”
“对。”敏都又叹了一口气,“倒汽油的事情过去没多久,我哥就被转移到这地方来了,鹌鹑气急败坏地列举了我哥一堆罪状,最后说给我哥十天时间,把东王珠交出来,要不然就别想解开离命。我们就问他,东王珠在哪儿啊,他也不说,叼个小烟,往湖边一坐,一坐就是一整天。”
“……”
“后来司命是在没办法,喂了我哥点药,问出了东王珠的事儿,这不才联系的你。”敏都说。
何冲揉着太阳穴,“哎哟我的天呐,这信息量太大了。”
敏都脸上流露出些许迟疑,压低声音问何冲,“那个……东王珠还是东王珠吧?没让我哥……弄成兵符什么的吧?”
何冲没好气地看了楚淮一眼,“我倒宁可东王珠被做成了兵符。”
楚淮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啊?”敏都面露惶恐,“冲哥,什么意思啊?你说明白。”
何冲朝着敏都伸出手,“放心吧,东王珠还是不是东王珠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东王珠它肯定不是兵符!”
三人终于走到了一个勉强能称之为大路的地方,那里孤零零地停着一辆破旧的板车,看样子还得他们自力更生骑回去。
一番毫无意义的推诿扯皮后,最终由楚淮蹬车,拉着何冲和敏都吱吱呀呀地上了山。
山路左拐右绕,几人时而推车,时而坐车,最后停在一栋孤零零的四层小楼前。
敏都上前叫门,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大爷才慢吞吞地拎着一大串钥匙出来开门。
吱嘎作响的铁门被推开,他们像是踏入了不一样的结界里。
走进大楼里,敏都带着何冲和楚淮往楼上去。
一二楼看着还算正常,到了四楼明显一个人都没有。
四楼光线昏暗,走廊幽深,两侧紧闭的房门上残留着模糊不清的标识,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废弃医院才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和压抑。
敏都带他们推开一间病房的门,几人不约而同地都咳嗽了起来,满屋子的烟味。
看到没人,几人赶紧退了出来。
楚淮看了看病房门口的护理牌:
患者:方贤。
楚淮惊呆了。
怪不得自己一直搜索不到吴执的消息,原来吴执压根就没用本名。
“走吧,带你们去湖边。”敏都说。
何冲皱着眉,目光扫过周遭,荒草蔓生,几乎掩埋了模糊的小径,“这地方……是个医院?”
“听说原来是个养老院,因为路太难走了,就荒废了,现在这是个疗养院。”敏都一脸为难,“因为我哥之前干的那些事,他在这一片都出名了,正规一点的地方都不收他,最后只找着这么个地方。”
何冲:“……”
几人终于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不大的湖泊在午后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整个视野中,唯有一张掉漆斑驳的旧长椅突兀地立在那儿。
而长椅上,坐着一个清瘦的身影。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随着微风晃动,他背对着来人,安静得如同湖岸的一部分。
他的右手边立着一个金属长杆,顶端挂着一个玻璃瓶。
楚淮的心脏瞬间被狠狠攥住了!
“吴执——!!!”楚淮大喊道。
长椅上的人影纹丝不动,倒是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白衣少年回过头来。
敏都朝着白衣少年夸张地挥了挥手,那白衣少年也略略抬起胳膊,幅度极小地挥了挥。
“那是谁啊?”何冲问。
“我朋友,庄歌,是我哥的忠实拥趸。”敏都介绍说。
“凡人?”
敏都摇了摇头,“不是,是个刚成仙的小道士。”
何冲一脸担忧,“那能行吗?这要出了什么事儿,他那小身板能控制得住吗?”
“放心。”敏都潇洒一展扇子,“上了锁的我哥,是个安静的美男子,不用担心,稳得很。”
“吴执——!!!”楚淮再次大吼,声音已然哽咽。
敏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喊什么!他听不见……”
话音还没落,楚淮已经冲了出去。
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听到了呼唤,吴执忽然动了动,之后,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左手随意地插进病号服的口袋,右手则一边夹着烟,一边推着吊瓶杆。
庄歌上前几步,没敢近身,就默默看着吴执。
吴执推着那根吊瓶杆,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朝着众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清晰地勾勒出他过分清瘦的轮廓。
楚淮也已经冲到了距吴执几步之遥的地方,他停住,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
吴执正在朝着自己走过来。
只是那剃得近乎光头的短发下,是瘦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的脸颊。
吴执神情淡然,低垂着眼睑,视线落在地面不远处,仿佛只专注于脚下那几寸布满碎石的泥土路。
走了好几步,他才像是终于感知到前面有人,懒懒地抬起了眼皮。
当视线触及到楚淮的脸时,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了一丝涟漪!
他皱了一下眉,转瞬之间,一切又归于平静。
楚淮的泪水,汹涌而出!
苦苦寻觅的绝望崩溃,跋涉千里的恐惧辛酸,还有此刻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再也无法忍耐。
“吴执!”
楚淮发出一声混杂着狂喜和心碎的呼喊,像一头在绝望荒野中终于窥见归途的困兽,朝吴执奔了过去!
吴执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那么一瞬,但很快,他也做出了回应。
他先是把烟头扔在地上,再把手上的输液针头一拽,然后推开吊瓶杆,朝着楚淮的相反方向,拔腿就跑。
所有的目击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诞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众人以为这个追逐戏码,也许会环湖一周的时候,吴执忽然改变了路径。
他跑下钓鱼台的步道,俯身抱起一个布满青苔的石墩子,然后“噗通!”一声,扎进了那泛着波光的碧绿湖水中。
第194章 失聪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气味, 窗外漆黑一片,给单调的白色墙壁染上一层幽蓝。
楚淮坐在紧挨病床的椅子上,姿势几乎凝固了几个小时,视线牢牢锁在床上那个消瘦苍白的身影。
突然, 吴执的手指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
无数次彻夜不眠的守候、让他对吴执的苏醒迹象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
吴执醒了!
然而, 料想中的睁眼并没有发生,吴执只是睫毛动了动, 转瞬又归于平静。
紧接着, 一行清泪,从他紧阖的眼角渗出,悄无声息地没入鬓角的乌发里。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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