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了他们的意,闹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每说完一句, 都会吃下一口菜,不知不觉桌上的菜都见了底,二人面色都不曾改过一分,好似这桌上的真是什么美味佳肴。
直到云清无踏出房门, 走远了些, 原本淡定的五官突然就失了控, 皱成了一团面糊。
“国主?国主你怎么了?”阿格见此,赶紧迎了上来。
“水…我要喝水……”云清无捂住嘴巴,努力压制内心的那股反胃。
而在脚步声彻底远去的那一刻,房内的妖这才将一直掩在桌后的手放了上来, 已然是一片通红,可想而知方才手指的力度。
冷离辞面上依然平静,起身的动作却十分迅速,目的地也十分明确, 拿起外间的水壶,张嘴就倒。
没输就是赢。
如二人所料,没过几日,一位名为凤鸡的新神在民间横空出世。
“多亏了凤鸡大神,我祖父目前已经康复了。”
“刘古。”抱着已然面色红润的婴孩欢喜地递给邻里的人看。
“欸,真的哎,可是这个凤鸡大神,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是有人半信半疑。
“白泽大神护佑我们这些年,我们哪里还需要知道其他的神仙,无论是哪路神仙,能够继续护佑我们难道不就够了吗?”
“刘庆”反驳道。
“你也说了,白泽大神护佑我们多年,怎么可能突然离去?”
刘家人还欲再说,这时另一条街道急匆匆跑来一人,面容急切地握住“刘古”的手:“不好了,我祖母分明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但记忆却毫无复苏的迹象,你们说的凤鸡大神在哪里求?快带我去!”
在这人的拉扯下,“刘古”殷勤地拉着他就走,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既不信,就等着看看吧,白泽大神我们平日都见不到,可是凤鸡大神不一样,你只要求他,他就会现身!”
“我不信,我只相信白泽大神。”其他人面色坚定,对这出闹剧不为所动,各自散开。
“哼,你这些子民倒真是死脑筋。”高处的山坡上,冷离辞姿态闲散地坐在草地上,右手轻轻一扯,一根狗尾巴草断裂开来。
云清无半蹲在地上,眉目严峻,不欲搭理冷离辞的冷嘲热讽:“明日,你别掉链子。”
冷离辞又冷哼一声,站起身转身离开,草地上的坐垫随之消失:“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
翌日,“刘古”作为刘家人的代表,被征召进了宫,刘家人得意洋洋,让民间对凤鸡与白泽的议论甚嚣尘上,愈演愈烈。
“听说国主的身体也出现了不适,难道白泽大神真的离开我们了吗?”
“不可能,国主可是能够与白泽大神直接对话的人,不可能的。”
宫内主殿上,“刘古”双手举着一尊凤鸡神像,看向坐在高位的云清无,却见一只火红的八尾狐堂而皇之地坐卧在一旁,一双金眸俾睨地看着他。
让他不自觉声音都抖了一瞬,又强制稳定住:
“国主,这是凤鸡大神的神像,只要您为他奉上一炷香火,诚心向他发愿,凤鸡大神便会现身。”
云清无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身形勉强地站起身,走了下来,面色庄重地将神像接过,放在了早已备好的神台之上。
“刘古”熟悉这种病态之下难掩的渴求气息,并不做怀疑,将早就准备好的香递给云清无。
三拜过后,在烟雾缭绕里,一个身着五彩长袍、头戴红色羽毛的中年男子凭空出现在了殿上。
“国主,您想求什么?”
云清无捂嘴咳嗽了几声:“近期吾的子民均出现了体弱的症状,凤鸡大神认为此事应该怎么解?”
所谓的凤鸡大神摸了摸肩膀上的红色羽毛,眉目沉重道:“本神可以短暂为国主注入神力,来缓解此症状,但此事的根源源自此地神力的流失,若要彻底解决问题,则需要新的神力长居于此。”
云清无点点头,装作一副有被打动的模样问道:“不瞒大神说,我们南泽一族的祥瑞的确许久不见踪影,但他护佑我们多年…… ”
“国主的心情本神很能理解,但若神力缺位过久,长久的平衡被打破,轻则你们将无法再长生,最后会因后代稀缺而走向消亡,重则当下或许就会危急到性命。”
“是吗?就凭你一人的神力?”
红色的狐狸踏步走了下来,八条尾巴犹如示威般闲散地晃了晃。
凤鸡大神目光一凝,拇指掐紧食指的指腹,这才止住了想要后退一步的动作,他摸不准这只狐狸的身份,只询问地看向云清无。
云清无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小火是白泽大神的神侍,白泽大神每次来南泽国,会有很多神侍同行,而小火被特意留了下来。”
凤鸡大神眼珠一转,转而笑道:“本神自然也不会只有一人,只是今日仓促,不及带上他们一同面见国主。”
“大神的提议吾会仔细考虑,不知何时有机缘能够见一见其他的神侍?毕竟事关国家祥瑞,吾也需慎重。”
“那是自然,不如三日后?本神今日可先为国主缓解身体的不适,三日后国主可再以香召唤本神。”
说着,凤鸡从头上抽出一根羽毛,朝着云清无身上扫了一遍。
“那么,我们三日后再见。”
做完这一切,凤鸡便消失在了原地。
“果然是鸡的脑子,凭他们这点能力竟能毁掉你在南泽国的信誉?”
等到“刘古”离开,冷离辞变回了人型,冷眼看着一旁的所谓神像。
一丝犹疑从云清无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即又消弭于无形。
“如若我们不能彻底拔出隐患,之后南泽国将会陷入无止境的大旱,你不能要求人在面临生死时,还能存有理智分析的能力。”
“是吗?”
冷离辞轻笑一声,离开了大殿。
他眸色深暗,直觉告知他,事情或许没有这么简单,他需要再看看情况。
三日后。
在云清无的召唤下,凤鸡果然如约而来,同时还带了足足半屋子的“神侍”,而在他们现身的一刹,原本的屋子顿时化为了天罗地网,止住了他们逃离的可能。
一时之间,惨叫声和咯咯哒的声音混作一团。
为首的凤鸡抹了抹嘴角涌出的鲜血,质问道:“国主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冷离辞冷笑一声,挥出骨剑,立时骨剑飞到半空,剑身不断延长将场内所有的鸡妖都围圈在了一个圈内。
“让你有点自知之明的意思。”
说着,剑身被一层狐族真火所包裹,圈内温度陡然升高,皮毛烧焦的味道溢了出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你们身为妖却想要祸乱人间替代神,本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但若你们愿意公开向子民道歉,澄清谣言,我或可考虑留你们一条生路。”
云清无收敛了脸上的温和,冷漠地看向圈内狼狈的鸡妖,同时余光也意有所指地看了冷离辞一眼。
冷离辞接住了这个警告,坦然回了一个讥讽的眼神。
“我是神!你想要诛神是违背天道,逆天之举!”凤鸡无视了身后已然变成原型的族人,嘴上硬撑道。
但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鲜血滋的一下溅在了脖颈上。
旁边一只鸡颤颤巍巍地倒地,断了气。
冷离辞手指一收,突出去的骨剑顿时又收了回了圈内。
“那我便看看,天道是否会为你这只鸡妖叫屈。”
凤鸡脸色一白,沉默了下来,唯有眼睛里依然写着不服,显然打算死撑。
但这不服在一个又一个的鸡妖成为尸体之后,终是被恐慌代替,他咬咬牙松了口:“好,我答应你们。”
临时开展新的祭祀大会的消息传了开去,民间议论纷纷,而宫内亦有些惴惴不安。
家宴上,孟萍拿起筷子又放下,担忧地看向自家儿子:“民间的传言我听说了,明日的祭祀大典你有何打算?”
她了解他的儿子,也了解白泽,二人从小相伴的情谊必不会轻易受挑拨。
“阿娘放心,明日一切谣言将会破除,那所谓的凤鸡已经被我控制。”云清无安抚道。
“晃儿,你近期可见过白泽大神?这里的事情他是否知晓?”曲平作为前前任国主,想的却是另一个层面。
无论如何,他们不能与白泽产生嫌隙,伤了对方的心。
云清无夹菜的动作一顿,莫名产生了些心虚,而这抹心虚又很快被他出口的话所掩盖:“当然见过,如若没有阿泽,我们也不能这么快识破其中的猫腻。”
“呵。”
一声短促细微的笑声响起。
声音很小,但还是精准进入了云清无的耳朵,因着之前冷离辞挑衅的回话,他本就内心烦闷不堪,这句带有讽刺的笑,更是直接将这些烦闷戳了个对穿。
他回头狠狠瞪了冷离辞一眼。
随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辛辣十足的茱萸鱼鲊,放进了冷离辞的碗里,皮笑肉不笑:“多吃点。”
冷离辞看着油腻红辣的油渍将白色的米饭渗了彻底, 眉心皱成了个“川”字。
“晃儿!你做什么呢!小辞又吃不了辣。”
还未有下一步动作,相隔两个位置的孟萍便起了身,重新为冷离辞盛了一碗饭, 同时将原本的饭碗拿开。
冷离辞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新饭, 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孟萍也不介意, 又为冷离辞盛了一碗鸡汤:“小辞, 知道你爱喝鸡汤, 特意为你炖的,多喝点。”
临走前, 孟萍还不忘使劲拍了拍云清无的背, 以示警告。
“你是哑巴?道谢都不会?”
云清无咬了咬牙,有些不满。
冷离辞没有再回怼过去,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等到宴席接近尾声, 曲叶一声惊呼:“哇哦,狐狸哥哥的碗吃得好干净呀!我今天要输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的视线都下意识落在了冷离辞身前的碗上。
冷离辞:“……”
一股热意直冲而上,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刘冬雪最先反应过来, 她笑着拉了拉曲叶的手, 纠正道:“你可不能叫哥哥, 他既与国主是同辈,那也是你的晚辈。”
众人笑了起来。
云清无看向那吃得干净无比的碗,又看向身旁这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妖,视线扫过时, 蓦的一顿。
只见冷离辞原本冷白的脖颈染上了一层淡红色。
就像……
思绪刚飞了半尺,骤然一停,飞速又收了回来。
他别过头猛地咳嗽了几声,继而又忍不住浮过一丝笑意。
这妖也并非对他人的好意无动于衷。
翌日祭祀大典, 这一次的大典是例行祭祀,时间又比较临时,故而一切只是从简,只留下了国主祭祀的部分。
祭祀台下此刻已经站满了民众,每个人的脸上都多少带了些忐忑。
“听说这段时间,国主连连接见凤鸡大神,这次祭祀大典会不会就是移交仪式?”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国主会背叛白泽大神!”
“那如果白泽大神真的抛弃我们了呢?”
此话一出,立即有更多的人出了声:“不可能!我不信!”
咚!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鼓声以高台为中心,向外扩散开来,原本有些嘈杂地议论声默契地停了下来,所有人将目光放到祭祀台上,满是庄重与期待。
在看见云清无推着双手被束缚的凤鸡大神时,众人眼中闪过惊异之色,面面相觑。
“相信大家对最近的异象内心都有所担忧,今日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云清无目光郑重,同时将凤鸡向前推了一把。
“事情的真相是如何,你自己来说。”
台下众人的目光集聚在凤鸡的身上。
原本低着头的凤鸡蓦地抬头,目光里的惶恐已然消失不见,他目光炙热中带着偏执,背后一双黑色翅膀陡然展开。
原本晴朗的天空,刮起大风,带起尘土阵阵。
“真相就是我是这个国家新的祥瑞,而你们国主却胆敢辱神。”凤鸡看向台下惊疑不定的面孔,大声道:“这就是辱神的惩罚!”
云清无黑眸一沉,好似结了一层冰。
“白泽不过就是一个妖怪!一个四不像!他已经将你们抛弃了!”
凤鸡昂着头,向着台下倒打一耙。
“胡说!你才是妖怪!”
“就是!你是丑八怪!竟想和我们白泽大神比!你配吗?”
“你们醒醒吧!我才是你们新的神——咯咯咯!”
带着怒气的声音戛然而止,呐喊的人骤然变成了一只只会鸣叫的公鸡。
“说够了?”
只见白色的剑身倏然绕上公鸡的脖颈。
一抹红色身影慢悠悠地走上台,在众人震惊发懵的目光中,一把将台上的巨型公鸡拎了起来,再不紧不慢地下了台。
“咯咯咯!”
“呵,就你这点妖力,谈什么野心。”
冷离辞嘲讽地勾起嘴角,一把将公鸡扔进了笼子。
做完这一切,他抬眼看了云清无一眼,云清无点了点头,向身后挥了挥手。
四个侍从合力抬出一口冰棺,将其竖起。
台下又是一阵议论声。
“这…这不是刘古吗?”
“可刘古不是就在这里吗?欸?人呢?”
“人在这里。”
阿格将捆缚牢实的冒牌刘古推上了台。
“怎么两个刘古?”
云清无:“这个刘古是鸡妖所化,冰棺里的才是真正的刘古”
冷离辞手掌一挥,一道火光朝着冒牌刘古而去,火粘上的瞬间,冒牌刘古已然化为了一个只会咯咯哒的鸡。
“原来是鸡妖作乱!”
“国主,白泽大神究竟还在不在?为什么会有妖祟可以闯入?”
“是啊是啊!”
台下有人反应过来,希望台上的国主可以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
“当然在,白泽大神从未离开过我们,正因如此吾才能及时让作乱的妖伏法现行,大家要相信,白泽大神会一直与我们同在,护佑南泽族平安!”
云清无点燃手中的三支香,面色坚定地看向台下的子民。
台下只安静了一瞬,下一刻震天的呼声响了起来。
“白泽大神!”
“白泽大神!”
“我们相信白泽大神!”
台下一侧,冷离辞倚着墙壁,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你竟要把我借给他?”
树林里,骨剑难以理解地出声询问。
冷离辞神色淡漠地两指向着剑身一抹,剑身上红光一现,被注入了临时的妖力。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骨剑已然习惯了冷离辞的忽视,自顾自道。
“我需要验证一件事。”冷离辞看向站在不远处颀长挺拔的身影,更前方是被捆缚吊挂在树上的鸡妖。
在杀了一些鸡妖之后,余下的鸡妖数量依然可观,挂在树上满满当当,离远了看,颇有一种祈愿树的假象。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着无法抑制的恐慌,不停挣扎着身体,试图绝地逢生。
云清无冷漠地看着这些妖,黑色的眼眸浮上淡淡的血色,往日的清正之色被偏执与恨意所替代。
“他们也算你的同类,你就看着我杀了他们?”在感受到身后走近的人,云清无略带嘲讽地问道。
“同类?就他们?”冷离辞嗤笑一声,将骨剑递给云清无。
云清无垂眸接过剑,抿了抿唇:“出去后,这次我会放过你。”
冷离辞转身走开,语气意味深长:“能出去再说吧。”
下一刻,凄厉的惨叫声凌空响起,一声接一声,在风吹动树叶的哗哗声里,此起彼伏,光是听着就足以心生寒意。
鲜艳的妖血溅上云清无藏蓝的衣襟,添上一道格格不入的红色。
紧接着是脸,脖颈。
骨剑在云清无骨节分明的手上翻飞,他每割下一片肉,内心堆积多年的恨意就畅快一分。
在这过去的几百年里,每每梦见南泽国,都是满目的血色,时间久了,他几乎都要想不起最初的模样,他无数次想过如果能够早点回来……
如果能够早一点回来……
凄厉的叫喊声弱了下来,只余下微弱的呼吸勉强维系着最后的生命。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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