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指向远处的一片区域,“不过听了陆道友的,种的最多的还是月华棉。”
沈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棉株足有半人高,棉桃饱满,棉丝光泽十分好。
“还有这边的金丝麻,也种了很多。”
金丝麻,如其名,挺拔如剑,茎秆上缠绕着金色纤维,阳光下如同流动的金丝。
沈绫轻轻拔起一株查看根系,陆明也凑过来看,“根系发达,灵力充盈,长的很好。”
沈绫点点头,对师徒二人的成果十分满意。
看的出来青萝很喜欢这份工作,做起来自然十分用心。
陆明道:“这下不用担心铺子的供应了,怕是还用不了这么多。”
这个问题沈绫倒不担心。
九张机铺面有限,开分店是迟早的事,灵植产量自然越多越好。
继续前行,灵棚中传来的动静吸引了沈绫注意。
只见十几个竹木搭建的棚舍错落分布,每个棚前都挂着木牌,详细记录着其中灵兽的品种与习性。
最外侧的棚里,是皮毛雪亮的灵兔,它们正在啃食灵草。旁边的棚舍中,几只灵羊慵懒地趴在横木上。最里侧围起来的区域里,几只通体银白的雪貂幼崽正在嬉戏打闹。
“这些小家伙可费了不少心思。”
一个带笑的苍老声音从背后传来,沈绫回头,正见段老抱着一捆新鲜灵草走过来。
几人打了招呼,段老气色亦好了许多,显然将养的不错。
他将灵草分给杂役,让杂役拿去喂灵兽,自己则引着二人来到最大的一处棚舍前。
掀开帘子,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蚕匾。
每个匾中都有胖乎乎的灵蚕在蠕动,沙沙的啃食声连成一片悦耳的白噪音。
段老拿出一个蚕匾,里面的灵蚕立刻昂起头,“这些灵蚕吐出的蚕丝,比普通灵蚕丝可要强韧的多。”
他拿起一根蚕丝轻轻拉扯,蚕丝延长三倍而不断裂,可见所言非虚。
沈绫不吝夸赞:“段老果然精于此道。”
段老抚须自得:“不是老朽自夸,还算有些心得。第一批蚕丝已经供给铺子了,马上就能产出第二批,绝不会短了供应。”
午时,两人留在庄子上用餐。
席间,沈绫道:“陆兄,我有个想法。”
陆明:“愿闻其详。”
沈绫沉吟片刻,“眼下灵植和灵兽皮毛的供应不成问题,灵纹绣制就有多种材质可选。可以根据不同材质灵力高低,决定法袍定价。”
陆明点点头,“不错,灵植所制可以低一些,灵蚕丝为中,灵兽皮毛为上。”
陆明越想,越觉的可行,“灵力不同,确实该有所区分,交给我罢。”
离开青岚院,沈绫又径直前往绣坊。
没办法,离开铺子一月有余,各处都要去看一下。
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钱娘子中气十足的指挥声:“那匹天水碧的料子要裁得再精细些,不要浪费!往后天气愈热,轻薄的料子可以拿出来了。”
沈绫进门,钱娘子看到他,立马放下手中活计迎了上来。
“少东家来得正好!新到的云纱料子正等着您过目呢。”
沈绫看过库中的料子,现在店铺资金充裕,各种料子应有尽有,不管是颜色还是质地,种类都很丰富。
其中还有不少昂贵面料,以满足顾客不同需求。
其实布料采购一事他已经不用多费心了。
倒是布料行的赵掌柜几次托人带话,想要好好谢谢沈绫,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他的布料行靠着九张机一路水涨船高,也是赚的钵满盆满。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赵掌柜的恩情沈绫记在心里,自然愿意让利给他。
沈绫跟钱娘子说布料她做主就好,又取出两卷图纸,“这是新设计的夏装,可交给绣娘缝制。”
钱娘子接过一看,俱是轻薄款式。
男款衣袍看似简洁,细节处却十分精妙。
交领右衽的袍身上,用淡墨晕染出层迭的山形轮廓,如青峰迭嶂。
腰间束带处,用丝线绣出山间小径,袖口还有几道若隐若现的流泉纹。
女款的清荷衫裙则宛如一汪碧水,荷叶纹样并非寻常的刺绣,而是用五种深浅不同的碧色丝线,以“迭纱绣”的技法绣出。
裙摆处再以极细的银丝绣出晨露欲滴的形态。
钱娘子晃动图卷,那些“露珠”仿佛真要滚落一般。再细细看去,又发现一个细节,两款衣袍的纹样在图纸边缘处竟能自然衔接。
男款的山岚纹化作远山倒影,与女款的荷塘水纹仿佛光影映照。
竟是一对道侣袍。
钱娘子叹了口气:“少东家的图纸实在让人惊叹,您放心,这两款衣袍绝对好卖!”
沈绫却没那么乐观,翻了一下账本,轻轻蹙起眉头。
现在铺子的销量确实很高,但除了法袍外,主销款式却始终局限于他设计的几款。
钱娘子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迟疑,试探道:“少东家可是觉得样式太单一了?”
“正是。”
沈绫合上账册,“我虽能设计些款式,但一个人的想法终究有限,而且容易受限于一人风格。”
钱娘子想了想,问道:“少东家是想多招几个花样人?”
“不止。”沈绫摇头。
他思索片刻,心中一动,招来陈管家,低声嘱咐几句。
又转向钱娘子道:“与其苦寻良才,不如让良才自显其能。”
次日清晨,九张机门前便竖起一面朱漆告示,上书:九张机诚征衣袍新样,凡有巧思,皆可参选。一经录用,重金酬谢!
告示刚立上,街上的人瞬间便围了上来。
有识字的念道:“不可抄鉴旧款,否则作废。纹样、形制、功用,但有一处出新,皆可参选。前十名赏银十至百两不等…”
一听说赏银十两起,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快!接着往下念念,怎么参选?”有个大娘急切地问道。
旁边人看了她一眼,嗤笑道,“大娘,你还想参选吶?要是你都能行,我也该拿个头奖了!”
大娘脸一红:“谁说不行!这上面又没写不让俺参加,全家的衣服都是俺裁的呢,十里八乡的都夸俺手艺好!”
有个书生模样的人点点头,“确实可以参加。上面写了,只要愿意都可以参加,只要三日内把图纸交给店铺就成。”
“啊?还要图纸,俺连字都不识一个…哪里会画图哟!”大娘满脸失望。
“不会画图也行,”书生补充道:“喏,你看,这店铺门口不是支了张桌子吗?上面写着,他们请了画师,你把衣服样子描述给他,他帮你画出来也可。”
众人转头一看,铺子门口当真支了张桌子,一位长须读书人正在铺纸研墨。
大娘一听,立马挤开人群就往那边跑,众人看了,下意识就要跟过去。
转念一想,跟过去也没用,眼下脑子里也没什么好点子,去了也是白去。
得!还是赶紧把这消息带回去,说不定家里有人能选上。
总之,九张机的告示一出,就在青芜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一是此事闻所未闻,二是赏金给的实在充足,且又不费什么。
不过一日,店铺就收到了几十张画纸。
起初只是些绣娘、裁缝来投,待听说“不拘出身,只看巧思”后,连茶楼说书的先生空闲时候都捻着胡子琢磨起花样。
第二日,铺子收到的图更多,而且作画水平显著提升。
其中有几幅,在沈绫一个现代人看来,都是可以直接装裱挂进书房的程度。
原来,不少读书人听说此事都来投画,他们本就擅丹青,闲暇时也常画人像,对人物衣饰还真是颇有研究。
第36章 人才
更令人意外的是,铺子还收到了几幅修士投的画,不过基本都是设计了符合自己修炼需求的衣袍。
店铺门口帮人画图的先生更是累的额头冒汗,沈绫一看这情境,只好又请了一位。
二位先生轮流不停地画,就算这样,排队的人还常常抱怨“画的太慢”。
沈绫哭笑不得,真是低估古代人的创作欲望了。
“我…我想画一件衣袍,按照二十四节气来的。”一个小男孩站在长桌前,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眼睛却很亮。
他用手比划着,“领口这儿可以缝一只春分燕,袖口缝蝉,腰间缝稻穗,下摆缝棉花…对了再加个兜,兜里可以装提神的药草!”
他看着画图先生把他说的画出来,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后面轮到一位挽着竹篮的妇人,她从篮子里掏出两朵并蒂莲放在桌上,略羞涩道:“劳烦先生,就按这个意头画。”
她的设计很简单,一件对襟衫,左襟绣竹,右襟绣山茶花,两片衣襟能拼成一幅完整图景。
“我和夫君在街两头摆摊,”妇人道:“他卖竹器,我卖花。若穿着这衣裳,远远一望就知是一家人。”
连隔壁胭脂铺的王娘子都来凑热闹,滔滔不绝地描述她理想中的裙子,“裙摆要像花瓣一样层层迭迭,走动时能随风飘动,但又不能露出脚踝...”
三天下来,画师那边共收到两百余份图纸,加上直接投递的,总数竟达三百多。
沈绫让李木匠连夜赶制了一个大木架,将图纸一一编号后挂在上面,又在旁边设了投票箱,任人品评。
这场公开评选后来成了青芜城很久的谈资,甚至有人专程从别的地方赶来投票。
七日后投票结束,公示票数时,更是人满为患。
听到小男孩天马行空的图纸竟排在第十位,人群哗地炸开了锅。
沈绫亲自将十两银子交到小男孩手里,有个同样穿补丁衣服的妇人站在他旁边,跟孩子两个人喜极而泣。
妇人不停地摸着小男孩的头,说着夸赞和鼓励的话,男孩眼里的光比那日还亮。
还有那个大娘,她设计的衣服算不上多漂亮,却十分实用,竟也得到了相当可观的票数,拿了三十两。
钱娘子看中她扎实的手艺,还把她招去了绣坊。
大娘在旁边频频抹眼泪。她操劳半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从平日普通活计中得到如此多的认可和收获,好像那些挑灯缝衣的穷苦日子,都不那么苦了。
最令沈绫惊喜的是,在征集作品中,他发现了两份极具才华的设计。
一份出自一个叫柳娘的绣娘,她设计的“流云广袖裙”获得了第一名,人也被钱娘子挖走。
另一份则来自一个叫文砚的落魄书生。
他绘制的“寒梅立雪袍”虽然落选,但不管是款式还是细节,都处理地极为精妙,简直像是一副极有意境的泼墨图。
沈绫对文砚很好奇,将他请到内室一叙。
文砚极为年轻,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手指上还沾着墨迹,显然常年与笔墨为伴。
沈绫开门见山道:“不知文公子可有意愿为九张机设计服饰?月俸三两银,只需提供设计图样。”
文砚一听,都不再多问,立时表态:“在下愿意!”
沈绫笑道:“那好,具体事宜,一会钱娘子与你细说。如果款式卖的好,还会有分红,也不要求你日日到店,不耽误你读书。”
文砚眼眶发红,起身长揖道:“不瞒沈掌柜,在下寒窗十年,靠抄书为生,月入不过五钱银子..沈掌柜知遇之恩,文某没齿难忘!”
沈绫连忙扶起他。
有了专业的设计人才,九张机就不再局限于他一个人的创意。
这类评选也可以定期举办,既能搜罗人才,又能给所有人一个展示的机会。
沈绫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窗外,初夏的阳光正好,照在展示架上那些琳琅满目的设计图上,仿佛为九张机照亮了更广阔的前路。
店铺琐事告一段落,沈绫终于有机会歇一口气。
这日,风裹着柳絮,簌簌落下,沈绫看着阿竹将最后一件逢春袍迭好,放入箱笼中。
这批逢春袍是天剑宗之前定制的,灵纹绣线用的是青岚院新收的灵蚕丝,功效比之前还要好。
“少爷,我跟小五去送就行,你还要亲自跑一趟吗?”阿竹擦了擦额角的汗。
沈绫点头,“嗯…我跟你们一起去。”
“好嘞。”阿竹欢快地应了。
沈绫想起之前江小怜他们曾对自己做的水壶很感兴趣,当时也承诺送他们几个,便吩咐阿竹把自己平时制的那些奇巧玩意儿带上一些。
阿竹搜罗了整整一只藤编箱子,什么水壶、可折迭铜镜、牙刷、扇子之类的。
因为这些小东西铺子里的人都很喜欢用,沈绫便定制了许多,有时也当份小礼物送给一些老主顾,颇为受欢迎。
又让小五跑去街上买了好些零嘴吃食,几人这才出发。
沈绫今日穿了一件淡金色的长衫,衣摆处绣着若隐若现的星纹,衬得整个人清俊又矜贵。
阿竹笑道:“少爷今日真好看!”
小五不甘示弱:“掌柜的每日都好看!”
沈绫笑着点了二人一下:“就你们两个最滑舌。”
出城的路旁,野花开得正盛。
阿竹跟小五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着店铺里的趣事,沈绫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应和几句。
不多时,天剑宗山门映入眼帘,沈绫下意识地抚了抚衣袍的褶皱。
“少爷,咱们去找谢仙长吗?”阿竹问。
沈绫摇摇头,“先把东西交给白璃。”他顿了顿,补充道,“谢仙长事务繁忙…倒也不必特意叨扰。”
他们早就是天剑宗的熟客了,山门处的守卫远远瞧见九张机的马车便放了行,阿竹跟守门的弟子道了声谢。
刚行过一段,就听见白璃清亮的嗓音传来:“沈掌柜!”
他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般飞奔过来,发带在脑后飞扬。
白璃一身天剑宗弟子常服打扮,沈绫有些感慨,比起第一次见,也已经有几分长开的模样了。
“听说你今天要来,我特意在这儿等着呢!”白璃眼睛亮晶晶的,目光在阿竹的包裹上打转。
沈绫笑着想,这馋嘴的品性倒是从未变过,让阿竹把吃食都拿给他。
白璃嘿嘿笑道:“沈掌柜最懂我了!”
小五也把装着逢春袍的箱笼卸下来,白璃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件,在自己身上比划,“比图纸上还要好看!大家肯定喜欢。”
沈绫看着他雀跃的模样,眼中也浮出一丝笑意。
他示意阿竹将藤箱搬过来,“这些是送给你们的小玩意,不值什么钱,胜在有趣。”
白璃打开藤箱,“哇”了一声,先是捧出个水壶,又拿起折迭铜镜反复开合,最后对一把嵌着清凉玉的扇子爱不释手。
他欢喜极了,“我这就去叫江师姐他们过来!”
沈绫无奈地拉住他:“不急,还是先把逢春袍验过吧。”
白璃一拍脑门,差点把正事忘了。
沈绫让阿竹和小五帮白璃把东西送过去,白璃走之前好心提醒道:“沈掌柜,师兄就在练剑坪那边。”
沈绫笑笑,点点头,往练剑坪方向去。
春风拂过他的发梢,带来远处桃林的花香,沈绫心情愉快地沿着青石小径缓步前行。
这条路他走过好几次了,早都已经十分熟悉。
转过一道回廊,远处出现两个人的身影。
谢凛手上握着寒昭,应是刚才正在练剑,旁边还有一人。
曲照夜一袭月白长衫,正侧头对他说着什么,脸上带笑。谢凛倒看不出什么表情,还是那副样子,只不时回应几句。
沈绫停在原地,没有上前。
倒是谢凛先看到他,抬步向他走来。
曲照夜一怔,这才转过头来,笑着跟沈绫点点头,也一并跟了过来。
“沈道友。”曲照夜远远便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听闻九张机近日举办了一个征集活动,着实有趣,我都差点想去参加。”
“曲公子过奖了。”沈绫掩下心中莫名的情绪,“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不值一提。”
两人寒暄几句。
沈绫有些心不在焉,谢凛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薄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匆匆而来的弟子打断。
“师兄!宗主正四处找你呢。”
谢凛皱了下眉,深深看了沈绫一眼,嗓音低沉道:“等我片刻。”
说完便跟着弟子离去了。
曲照夜目送谢凛走远,忽然笑了一下,“没想到沈道友与师兄如此熟识,倒没听师兄提过。”
沈绫淡淡道:“之前多蒙谢仙长关照。”
曲照夜似乎颇有兴致,“沈道友如果不忙,不如一起逛逛?”
沈绫无可无不可,便没有拒绝。
两人随意在山上走动,曲照夜开口:“沈道友可知静姝前辈?”
沈绫摇头,“未曾听说。”
曲照夜似乎有些惊讶。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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