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进去看看。”墨辰率先走了进去。
几人随他进入,踏入主殿的瞬间,都不由屏住了呼吸。不同于外面的破败,这座宫殿内部竟保存得相当完好。
殿内穹顶高耸,十二根蟠龙石柱巍然矗立,墨玉方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映着上方悬浮的无数盏青铜宫灯。
那些宫灯无火自明,散发着幽蓝色的冷光,将整座大殿照得如同海底龙宫般梦幻迷离。
最令人惊异的是四周墙壁上的壁画。这些壁画沿着环形殿墙依次展开,色彩极其鲜艳,仿佛才刚刚绘制完成。
“这些画...”苏星悬忍不住伸手,在即将触到时被墨辰拦下。
“别碰,小心点。”
苏星悬悻悻收回手。
这些壁画中可能就藏着这座城的秘密,几人都仔细看起来。
这座城名叫渊墟,是渊祇族人世代生活的地方。
第一幅壁画中,渊祇族人站在高台之上,手持法器,天空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壁画下方刻着文字——“渊墟之门开启,阴阳交汇” 。
沈绫感觉自己摸到了一点头绪,“渊墟城,渊墟之门,渊祇族人似乎有通阴阳之术。”
几人赞同点头。
第二幅壁画中,出现了无数修士围攻渊墟城,刀光剑影间,鲜血染红大地。
渊祇族人节节败退,族长站在祭坛上,双手高举。
怪不得城中有这么多穿着各派服饰的修士亡魂,竟是入侵这座城池的一方。
众人转向第三幅画,只见整座城池已如现在这般,半沉入漆黑的海面。
海水倒灌,修士们惊恐逃窜,却仿佛又被无形的力量拖入深渊。
族长站在最高处,面容决绝,这幅画下方没有任何文字。
最后一幅画的位置,却没有任何内容,原因显而易见,没有人能再把后面的事情画出来。
墨辰沉声道:“看来,渊祇族并非自愿沉城,而是被逼至绝路,才选择同归于尽。”
众人尚自沉思,突然,殿内一阵阴冷气息拂过。
“小心!”苏星悬猛地回头。
殿门处,数十个亡魂无声无息地聚集过来,鬼火跳动,好像在死死地盯着他们。
“不对劲…他们好像受人指使。”
谢凛拔剑出鞘,寒昭剑锋泛起寒光。
亡魂突然加速冲来,动作竟分毫不比生人逊色!
“退后!”谢凛一步踏前,剑锋横扫,冰蓝色剑气如浪潮般席卷而出,将最前方的几个挥舞着残破兵刃的战士亡魂斩飞出去。
沈绫指尖的银针也直飞而出,刺向亡魂鬼火。刺入瞬间,亡魂的动作竟停滞了。
众人有些吃惊。
更令人惊讶的是,接下来,这些亡魂竟然停止了攻击。
月色的光芒透过残破的穹顶洒落,照在殿内最高处的座椅上——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道身影。
一身黑色长袍,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手中的长刀泛着寒芒。
竟然是光幕中挥刀的那个人。
他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嗓音有些喑哑:“你们…不该来这里。”
沈绫努力按下腕间躁动不止的银针。
不知为何,从这人出现开始,星河绣月就好似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一直震颤不已。
似乎是发现了他这边的异样,那双漆黑的眼眸直直看向沈绫。
谢凛皱眉,上前半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那人低低地笑了:“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玄色长刀已经出鞘,刀锋划破空气时发出鬼哭般的尖啸,直冲沈绫而来。
谢凛眼神一凛,寒昭迎势而上,两刃相击。
火星迸溅,照亮了那人的脸,出乎意料的是,竟是张十分年轻俊美的脸,只是极其苍白。
“不过如此。”谢凛冷冷道,手腕一翻,剑锋顺着刀身滑斩而上。
那人被迫连退三步,长袍下摆被剑气撕开一道裂口。
就在寒昭想要乘胜追击时,沈绫看到那人左手在袖中结了一个古怪的法印。
“当心!”他连忙出声警告。
黑袍人咬破舌尖,将一口黑血喷在长刀上。
刀身顿时泛起诡异的幽光,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线从刀锋蔓延而出,如同活物般缠向谢凛的剑刃。
谢凛当机立断,剑锋一震,霜寒剑气爆发,将黑丝尽数冻结。
对方弃刀后撤,宫殿突然开始剧烈震动,地面如蛛网般龟裂,数十个渊祇族亡魂破土而出。
见此情景,苏星悬和墨辰也出手了。
此地完全是黑袍人的地盘,他又不断地召唤亡魂,纵使亡魂战力不高,奈何数量实在太多,几人应付下来也慢慢觉得有些吃力。
更多的亡魂前赴后继,无穷无尽似的。
谢凛的剑势更凶,寒昭绽放出刺目寒光,所过之处亡魂尽数冰封。趁着这一瞬间的间隙,他提剑冲到黑袍人面前。
只见那人掌心凝出黑雾,竟生生受了这一剑,手上动作不停,霎时整座宫殿沉浸在浓重雾气中。
众人一时无法视物。
沈绫突然感到一阵凉风袭来,心下一紧。
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拉住他,带着他往下坠去,像是要把他拉入地面裂隙中!
“谢凛!”他下意识叫了谢凛的名字。
听到他的声音,寒昭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黑袍人见此,一把扯下颈间一枚骨符捏碎。
骨符在空中形成一道无形屏障,不知是什么奇淫巧术,一时竟无法突破,将谢凛隔绝在外。
瞬间,沈绫的身影便被漆黑漩涡吞噬。
谢凛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剑身上的霜花尽数炸裂。
狂暴的剑气将周围三丈内的亡魂全部撕碎,就连地面都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苏星悬和墨辰受剑气波及,虽能自保却也十分狼狈。
两人跟谢凛相识多年,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
苏星悬有点不太敢上前,“谢兄,”他硬着头皮道:“那人伤的不轻,沈道友当有自保之力。”
墨辰也点点头:“且看他招式,不像是要取沈道友性命,谢兄不必太过担心。”
谢凛不语。
风卷起地上的尘埃,在某个不可知的黑暗深处,沈绫正缓缓睁开眼睛。
黑暗的洞xue中,幽蓝色的苔藓爬满潮湿的岩壁。黑袍人站在沈绫面前,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沈绫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动弹不得。
对方并非要取他性命,想必是有所图。沈绫并不慌乱,淡定开口道:“你抓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对方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名晦瞳。你是星石的传人…我等你很久了。”
沈绫一怔,原本暗中蓄势待发的银针微微停滞。他皱眉:“等我?什么意思?”
晦瞳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那柄漆黑长刀——刀身如墨,刃锋却泛着幽蓝寒光,仿佛由最纯粹的黑暗锻造而成。
长刀出现的剎那,袖中的“星河绣月”震颤更加剧烈。
沈绫瞳孔微缩:“原来是你的刀…与我的银针感应?”
晦瞳声音低哑:“不错。”
他抬手轻抚刀身:“此刀名为‘冥契’,与你的‘星河绣月’,本是同源。”
“同源?”沈绫不解。
“千年前,一颗陨落的星辰坠入人间,星髓一分为二。”
晦瞳缓缓道,“至阴至浊的部分沉入渊墟,被铸造成冥契。至阳至清的部分就炼作了你手中的星河绣月。”
沈绫心头一震,难怪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
晦瞳继续道:“想必你已经看过壁画。”
沈绫前后联想,眸色微闪:“你是想打开渊墟之门?救那些亡魂?”
晦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头:“你很聪明。”
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波动,“我是渊祇族最后的传人。”
“我的族人世代守护着连接阴阳两界的渊墟之门,每一任传人都有操控幽冥之力。”
晦瞳缓缓道,“但这种力量被野心勃勃的修士们觊觎,将我渊祇一族几乎屠戮殆尽!”
他的声音带着恨意,“临终前我师父以全族精血为祭,将整座城池沉入幽冥之海。但我的族人死后却不得安息,无法入轮回…”
他注视着沈绫,“师父曾告诉我,只有等到星石的另一个传人,才能助我解脱他们。”
沈绫沉默片刻:“如果我不愿意配合呢?”
晦瞳眼神骤冷:“不配合,就杀了你。”
沈绫嗤笑一声:“星河绣月已经认我为主,就算我死了,以你的体质,怕是也无法让它认主。”
晦瞳哑声道:“那就再等下一批人来,总有人能让它认主。反正…我已经等的够久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就在此时,洞xue突然开始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轰——!”
一道极凌厉的剑气破开岩壁,剑势不减,直取晦瞳咽喉!
晦瞳侧身避开,横刀格挡。他对沈绫低笑道:“你的朋友,真是很在意你呢,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沈绫不想此人也是个疯的,这种时候还有空说这个,听了他的话又觉有些赧然。
谢凛进来就看到这副景象,沈绫看上去不像被胁迫的样子,反而是晦瞳在朝他笑,沈绫耳尖泛红地站在一边。
谢凛收起剑,语气淡漠,“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沈绫不知他误会了什么,看他转身要走,急忙喊道:“等等!”
晦瞳知道自己不是谢凛对手,再拘着沈绫也没什么意义,便解了他的束缚。
沈绫连忙追过去,“谢凛!”
谢凛脚步不停。
沈绫心下着急,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两人皆是一怔。
后面赶来的苏星悬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笑的不怀好意。
沈绫没时间猜他乱想什么,耳朵更红,只得快速将晦瞳的目的以及星河绣月与冥契的关系说了一遍。
谢凛脸色有所好转。
苏星悬怒道:“有你这样求人帮忙的吗?口说无凭,我们为何要信你?除非你拿出证据来!”
晦瞳也不恼,抬手一挥,一道熟悉的光幕再次浮现。
剎那间,整个洞xue被幽蓝色的光芒笼罩,空气中弥漫着古老而沉重的气息。
光幕中,画面逐渐清晰。
那是一座辉煌的城池。
城墙在阳光下流转着光泽,城中央矗立着一座通天塔,塔尖镶嵌的宝石碎片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画面一转,远处海岸线无数黑影如潮水般涌来。
下一刻,城内已是一片火海。
白发苍苍的老族长站在通天塔顶,他身后,数百名渊祇族人齐齐割破手腕,用鲜血在空中绘成繁复的阵纹。
“以吾族之血为祭!”老族长的声音在洞xue中回荡,他的眼眸是与晦瞳如出一辙的漆黑。
整座城池开始剧烈震动,城墙寸寸龟裂,就在入侵者即将攻入塔顶的瞬间,整座城池带着所有人一同沉入海中。
一滴泪从老族长眼角滑落,海水也从湛蓝色渐渐变成一片漆黑。
光幕渐渐消散,洞xue重归昏暗。
沈绫看向谢凛,低声道:“我觉得他没骗我们。”
谢凛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苏星悬和墨辰也不置可否。
沈绫转向晦瞳道:“我可以帮你。”
晦瞳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微微偏过头,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最终只吐出两个低哑的音节:“多谢。”
三日后,血月之夜。
晦瞳仰头望着染上血色的月亮,“等到血月最盛之时,冥契的力量最强,也是渊墟之门最容易打开的时候。”
“届时,我会用冥契的至阴之力撕开一道缝隙,你只需用星河绣月,帮他们搭一座引渡桥即可。”
沈绫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血月当空。
晦瞳站在海中央的祭坛上,冥契横在身前,刀身上的古老符文亮起,刀锋上的幽蓝色光芒转为赤红。
他双手握住刀柄,缓缓将长刀举起,狠狠劈向远处。
整个幻溟海登时如同沸腾的墨汁,无数苍白的手臂从裂缝中伸出,凄厉的哀嚎声响彻天地。
沈绫按照晦瞳说的,咬破指尖,抬手在空中游走,凝成一个血色“引”字。
字成剎那,血珠消散,化作一座虚幻的桥影,横跨在渊墟城上空。
桥身透明如琉璃,桥面上浮现北斗七星的星轨,七颗星辰闪烁其上。
晦瞳虚虚点出北斗七星的位置:“七针定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每一针刺破一种执念,贯穿一道轮回。”
“第一针,喜。”
沈绫指尖一弹,星河绣月中的第一枚银针飞出,刺入“天枢”星位。
针尖没入的瞬间,星桥骤然亮起柔和的光,桥下黑雾翻涌,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亡魂缓缓浮现。
她衣衫褴褛,面容枯槁,但低头看向怀中婴儿时,嘴角却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她的喜,是孩子出生那一刻。
妇人踏上星桥,身影渐渐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天际。
而后,又有红妆未卸的新娘,捧着孙儿所制木偶的白发老翁,他们都是在死前最后一刻,定格在“喜”之一字上的亡魂。
“第二针,怒。”
银针刺入“天璇”星位,桥面震颤,一个身披残甲的渊祇族战士踏雾而出。
他双目赤红,手中断剑仍紧紧握着,喉咙里发出不甘的低吼。
他的怒,是城破时未能护住族人。
战士的怒意渐渐被星桥化解。他怔了怔,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最终单膝跪地,向沈绫和晦瞳行了一礼,踏上星桥。
银针刺入“天玑”星位,这次浮现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
她跪坐在废墟中,怀中抱着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无声落泪。
她的哀,是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
老妪抬头望向星桥,浑浊的眼中映出星光。最终,她摸了摸女儿的长发,轻轻放下她,步履蹒跚地走上桥面。
“第四针,惧。”
银针刺入“天权”星位,黑雾中爬出一个浑身颤抖的少年亡魂。
他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口中不断重复着:“别杀我……别杀我……”
他的惧,是城破时躲在地窖,听到亲人被屠杀的声音。
沈绫的银针微微震颤,星桥洒下柔光,少年的恐惧渐渐平息。
他抬起头,眼中仍有惊惶。但最终,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迈上星桥。
“第五针,爱。”
银针刺入“玉衡”,这次浮现的是一对相拥的恋人。
男子紧紧搂着女子,女子则埋首在他胸前,两人身上遍布伤口,却至死都未松手。
他们的爱,是城破时选择同死。
星桥的光芒笼罩二人。他们相视一笑,十指相扣,并肩踏上桥面,化作星光消散。
“第六针,恶。”
银针刺入“开阳”星位,黑雾中骤然冲出一个面目狰狞的亡魂,他浑身缠绕黑气。
他的恶,是死前趁乱杀死结仇的族人。
沈绫咬牙,每一次出针都原来越沉重,他的灵力几乎耗尽,额头沁出冷汗,手臂也微微发抖。
就在他几乎支撑不住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上他的后背,谢凛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继续。”
灵力如潮水般涌入,沈绫深吸一口气。
亡魂的恶念被星桥净化,他跪倒在地,痛苦地捂住脸,最终踉跄着走上桥面。
“第七针,欲。”
最后一针,刺入“摇光”星位。这一针之后,星桥开始摇晃,黑雾翻涌,似有无数亡魂在挣扎嘶吼。
“欲…是最难的一关。”晦瞳声音凝重。
欲者,贪婪执迷、存在执念、情欲纠缠、未竟之志…皆为欲,是最复杂、最深沉的执念。
即便有谢凛的灵力不要钱似的贯入,沈绫也感觉自己的经脉仿佛被抽干,手指抖的险些握不住针。
谢凛轻轻从后面握住了他的手腕。
星桥陡然绽放出耀眼的银辉,仿佛整片幻溟海都被这光芒穿透。
雾气翻涌间,一个佝偻的身影缓步踏出。
渊祇族的老族长身披残破的祭袍,缓步而出。他的发丝银白,在星辉中飘动,漆黑的眼眸与晦瞳如出一辙。
老族长对沈绫等人点点头,目光越过他们,落在几人身后的晦瞳身上。
他威严的面容突然松动了,嘴角微微颤抖,露出一个只有晦瞳才能读懂的笑。
那是当年教导年幼的他练刀时,师父独有的欣慰神情。
“师父...”晦瞳声音哽咽,黑袍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冥契长刀发出低沉的嗡鸣,刀身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又熄灭,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老族长抬起枯瘦的手,指尖凝聚出一颗晶莹的星砂,星砂缓缓飞向晦瞳,在触碰到他额头的瞬间,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消散。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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