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意识到俞扬的手长的很漂亮,像嫩生的水葱一样,是少见的修长纤细。除了形状好看,手部肤质更像是白腻的羊脂玉,触感温凉柔滑,似乎很适合用来牵手的感觉。
俞扬的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他用饱满的食指指肚沿着透明胶层的边缘轻轻按压了一圈,确保不留一丝缝隙。
处理完胳膊和双手的伤口,俞扬默默半蹲在秦陆面前,抬头观察他额头伤口所在的位置,默默计算该怎么处理。
秦陆低头看他认真的模样,心里顿时涌入一股暖流,一时间竟有些手痒,很想再揉一揉他的头发。只是他的两只手被包的像粽子,于是便打消了这个莫名的念头。
他晃了晃被保鲜膜裹成一团的手,笑着逗他:“就说你瞎谦虚吧,瞧瞧你手艺多好,这粽子包的,保准一滴水都别想进来。”
“别乱动。”俞扬轻轻靠了过去,脸与脸的距离不足半臂。
秦陆呼吸一滞,心跳不由加快。
俞扬一手撩开他的额发,一手将防水敷料盖在覆着伤口的棉纱上,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此时,他的眼睛很亮很亮,像是万里夜空中的繁星,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很温柔,也很温暖。
手指不小心按压到伤口,秦陆“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俞扬立刻紧张道:“对不起,你没事吧?”
满目的疼惜和内疚像是湍急的漩涡,呼吸和心跳缠绵交织,试图将秦陆撕扯入一个全新的、未知的世界。
陌生感和异样感迫使秦陆挣扎起来,他试图抓住什么,于是他选择闭上眼睛,隔绝掉那道摄人心魄的视线。
“你怎么了?很疼吗?”秦陆的状态令俞扬很不安,他站起身,转身欲走,“算了,我还是去找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俞扬!”秦陆抓住他的手腕,“我不疼,我只是有些累了。”
昨天爬了一天的山,又为了救他坠山受伤,昨晚还睡得那么晚,俞扬瞧着他眼底浓重的乌青,对他的理由深信不疑。
俞扬:“那你快去洗澡吧,洗完澡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秦陆拿着换洗衣物进入洗手间。
不一会儿,洗手间里便传出哗哗哗的水流声。
俞扬刚坐下喝了口水,就听见秦陆正在叫他。
他只好放下水杯,走到洗手间门口,轻轻地推开了一条小指宽的缝隙。
“秦陆,怎么了?”
秦陆无奈的声音再次响起:“俞扬,你能帮我洗个头吗?我的手被包成这样,容易冲不干净泡沫。”
俞扬顿时觉得自己正在遭受着一场凌迟酷刑。
然而,他没得选择。
他只能潮红着脸、硬着头皮推开洗手间的门,认命般的朝着磨砂玻璃淋浴间走了过去。
磨砂玻璃房里,肉|色的人形影影绰绰,热气氤氲中像极了诡艳的食人花,吸引猎物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献祭生命。
走近以后,俞扬的视线只敢看着秦陆的头,多余的一分一寸都不敢贸然下移。
他撩起袖子,接了适量的洗发水,用手心揉搓起绵密的泡沫,然后一圈一圈地揉搓着秦陆的头发,泡沫很快遍布全头。
秦陆的发质偏粗偏硬,粗粝的发茬摩擦掌心,像是蚂蚁从皮肤上爬过,带来一股股酥酥麻麻难以忍受的痒意。
幸好秦陆闭着双眼,看不见他的面红耳赤。
泡沫顺着腕骨缓缓下滑,俞扬拿着花洒将手和手腕冲洗干净,然后按了按秦陆宁折不弯的脖颈,颇为无奈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站的这么直,稍微弯一下腰好吗?否则我的衣服就会被你的头发弄湿。”
“遵命,小鱼老师。”
秦陆顺势弯腰低头,方便俞扬帮他冲水。
俞扬手持花洒对准他的头,温热的水流缓缓倾泻,冲洗着头皮发梢上多余的白色泡沫。
秦陆紧闭双眼,听着哗哗的流水声,在闷热潮湿的环境里,触觉好像在被不断地放大,不断地向大脑传递着外来的兴奋和刺激。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俞扬的五指穿过他的发丝,圆润饱满的指肚正随着水流轻轻律动着,像幼猫踩奶那样轻挠着他敏感的头皮,极致的舒爽感自头皮流窜直达四肢百骸,尾椎瞬间膨起一股兴奋的难言之欲,炙热如火,势如燎原。
秦陆猛然一僵,然后飞快转身,背对着一脸茫然的俞扬。
“你怎么了?”俞扬忍不住问道。
“可以了,俞扬。”秦陆的呼吸有些紊乱,磁性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喑哑,“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嗯,好。”
俞扬巴不得逃离现场,闻听大赦,他迅速关闭水龙头,又将花洒放回原处,然后急匆匆走到洗手台,冲干净手上残余的泡沫,再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双手,然后他撕下防水敷料丢进垃圾桶里。
整套动作下来,游刃有余,干净利落。
最后,他毫不犹豫走出洗手间,并“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一扇门将内外空间完全隔绝成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俞扬站在门外,正极力平息内心起伏不定的躁动。
然而,门内。
秦陆单手撑着墙面,垂着头大口大口喘息不止,他不可理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瞳孔震惊,神魂震荡。
他向来就不是什么重欲之人,就连自我动手纾解的机会都很少。这么多年来,虽然他也交往过女朋友,却都始终止步于伟大的柏拉图层面,并不曾发生过生理层面的实质性|关系。
也正因如此,刘晨总喜欢拿他的处男身份开玩笑,嘲讽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性冷淡摩羯男。
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竟对着好兄弟升了旗。
秦陆懊恼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开关调整成冷水状态,然后他取下花洒,对准那处就冲了下去。
水流铺天盖地淋下来的时候,秦陆咬了咬牙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然偃旗息鼓委屈蔫哒的小小陆,竟破天荒觉得或许他也是时候应该谈一段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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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攻:先给老婆找对象,再给自己找对象。
第20章 暗恋,山与海的距离
暗恋,是一场日落,纵然盛大壮丽,如火焰般热烈,却注定转瞬即逝,将等待与期待一同埋葬在地平线。
俞扬静静地站在窗边,微微仰头眺望远方,忧郁的目光随着落日渐渐下沉。
他今天做的很好,进退有度,距离适当,就连呼吸都很小心,生怕会打扰到秦陆。
只是隐忍的过程像一把锋利的刀,在他心中割下一道道伤,越不计得失就愈发患得患失。
俞扬很想吃药,可惜他的药全在背包里,而背包早已不知所踪,大概率在混乱中遗落了。
幸好明天他就能出院,到时候再去一趟市医院开处方拿药吧。
病房门被缓缓推开,刘晨身着整洁的白大褂,身姿挺拔地走了进来。
“哈喽俞扬,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俞扬摇了摇头,笑容得体:“你好,刘医生,我感觉还不错。”
“咦,秦陆不在?”刘晨的目光迅速扫过病房各个角落。
俞扬轻声“嗯”道:“他一下午都不在病房。”
从浴室出来以后,秦陆整个人就变得非常奇怪,不但会时不时苦大仇深地看着他,还会长吁短叹十分纳闷地看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坐立不安。
幸好,秦陆在接了一通电话后就离开了病房,然后便再没有回来。
刘晨嘴角微微上扬,有着天然的亲和力:“那正好,有些话当着那臭小子的面也不好说。”
俞扬曾听秦陆提起过刘晨。
刘晨出生于医生世家,父亲是仁爱医院的名誉院长,母亲是著名的妇产科医生。他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大他十岁的哥哥。
他哥哥很早就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为了一名出色的脑外科医生。然而,八年前的一场医疗事故,竟意外带走了他哥哥年轻的生命。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刘晨放弃了他一直热爱的音乐梦想,将一门心思全部扑在学业上。后来,他顺利考上哥哥的母校,沿着哥哥的人生轨迹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脑外科医生。
刘晨性格过于活跃外向,会给人一种年少的错觉。但实际上,他比秦陆还要年长三岁,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大哥。
只是俞扬跟他并不熟,实在想不出他们会有什么话需要避讳着秦陆。
俞扬莫名紧张起来:“难道是我的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吗?”
刘晨翻着手中的病历本,抬眼看着他,目光专注又敏锐,仿佛能够轻易的洞察一切。
“的确有点问题。通过血检显示,你的白细胞、中性粒细胞异常增高,血清转氨酶轻中度升高,像是服药过度的结果。”
他合上病历本,表情凝重道:“你最近是在一直吃药吗?”
俞扬身体微微一震,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前几天我感冒了,可能吃的药有些杂。”
“俞扬,我是一名医生,你瞒不过我的眼睛。”刘晨目光温和却十分坚定,“你吃的应该不是感冒药。”
俞扬下意识后退一步,右手握住左胳膊,浑身紧绷作出防御的姿态。
刘晨的视线落在他的左胳膊上,慢慢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别紧张,我不是想要伤害你,我只是想要帮助你。其实,昨晚你体检的时候,尽管你掩饰的很好,但我还是留意到你的胳膊上似乎有些旧伤。”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俞扬,你是在自残吗?”
俞扬瞬间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慌乱和羞愧,他低下头,难以启齿:“我……对不起……”
刘晨叹了口气:“你不需要对任何人说对不起,毕竟你只对不起你自己,如果伤害自己就能痊愈,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存在完整的人了。”
俞扬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语气挣扎道:“我知道,可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
“没关系,你只是生病了。”刘晨放缓语气,半劝半哄的语气,“我有个学妹是心理医生,也在这家医院就职,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让她来帮你好吗?”
“可是我,我不想秦陆知道……”俞扬眼神躲闪,很是为难。
刘晨无所谓的笑笑:“你放心,我保证他不会知道,医生可是有职业操守的。”
俞扬深吸一口气:“可我看心理医生,他总会发现的。”
“就说你们在相亲好了。”刘晨朝他眨了眨眼,“反正秦陆昨天还托我帮你找对象,我那个学妹正巧单身,你们就以相亲对象的身份面诊怎么样?”
俞扬悬着的心瞬间跌入渊底,整个人就像是浸泡在冰冷的池水中,失落、沮丧、苦涩、无奈……万般愁苦滋味在心头。
他满心爱重的人要给他介绍对象,世间最令人啼笑皆非的莫过于此了。
巨大的挫败感如黑云压顶,俞扬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强烈的窒息感令他很不好受。
于是,半晌后,他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刘医生。”
刘晨笑道:“你能接受建议实在是太好了,不过我学妹这两天进修去了,最迟后天,我安排你们见面。”
俞扬:“好,您可以电话通知我,我会按时过来。”
刘晨疑惑道:“秦陆没告诉你?”
俞扬:“什么?”
刘晨笑笑:“医院收到你们学校打来的一笔医疗费,要求你完全康复了再出院。”
俞扬连忙摆手:“不用了刘医生,我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不占用医疗资源了。”
刘晨轻笑:“你和秦陆住在一间病房,哪里占用医疗资源了,反而提升了这间套房的使用价值。好了,就这么定了,你乖乖留在医院,也方便诊疗,再说你的胃,也该好好养养了。”
最后,俞扬没忍住问道:“刘医生,你为什么要帮我?”
刘晨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却很快又恢复了温和亲切的神情。
“因为我是一名医生啊,救死扶伤是我的责任。”
橘红色的光芒透过玻璃窗,悄然洒落在办公桌的白色相框上,照亮了照片里笑容灿烂的白衣青年,静止的生命似乎在这一刻变得生动鲜活。
刘晨默默地坐在书桌前,目光定格在那抹温暖的笑容上,神情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哥,如果当初我也能及早发现,那么现在的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仁爱医院,SVIP男科门诊。
当叫号器第三次显示秦陆的名字,他还在手机浏览知乎帖子:【直男会对男生产生生理反应吗?】
下面的回答五花八门,但终究没有任何权威性的参考价值。
退出知乎,手机锁屏,秦陆抬起头叹了口气,然后他起身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走向诊室。
推开门,最先入眼的是一颗光亮的秃头,俗话说智商高地寸草不生,比起刘晨的那张小白脸,男科主任一看就是很权威的模样,像是一部行走的男科全书。
“男科全书”表情严肃:“哪里不舒服?”
秦陆深吸一口气:“医生,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个问题很苦恼。”
“男科全书”嗯了一声:“你的苦恼是什么?”
秦陆强调:“不,不是我,是我朋友。”
“男科全书”微微低头,从厚重的眼镜缝隙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丝你懂我懂大家懂的隐秘笑容。
“噢,那你说说看吧,如果需要检查,最好叫你朋友亲自来一趟。”
秦陆眼神躲闪:“应该不需要检查。”
“男科全书”点点头:“那具体是什么情况?”
秦陆眉头紧皱,神情尴尬,说:“我朋友是一个直男,但他对另一个直男起了生理反应,他想知道原因。”
“男科全书”问道:“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秦陆:“三个小时前,只有一次。”
“男科全书”又问:“当时在做什么?”
秦陆:“他朋友在帮他洗头。”
“男科全书”挑眉:“有女朋友吗?性|生|活和不和谐?”
秦陆尴尬:“交过女朋友,没有性生活。”
“男科全书”疑惑:“为什么?”
秦陆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硬着头皮说:“家教森严。”
“男科全书”反问:“看过片吗?能勃|起吗?”
秦陆:“一切正常。”
“男科全书”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山根,解释道:“性|冲|动不代表性取向,性取向是一种性偏好,有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如果自青春期以后不曾对男人产生性偏好,那偶尔一次,不代表什么。况且性|冲|动是很复杂的,受多重因素影响,有可能这种冲动反应不是因为面对谁,而是在某种特定环境下的产物。”
秦陆豁然开朗:“也就是说这一切只是巧合。”
“男科全书”点了点头:“当然,我是从男|性|生|殖|构造的角度理解的,毕竟男人是很敏感的存在。”
疑惑解除,秦陆一身轻松地回到病房。
病房里,昏暗静谧仿佛与世隔绝,俞扬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就像一座孤独的人体雕像。
“你怎么不开灯?”秦陆的手摸向开关,“啪嗒”一声,灯光瞬间照亮房间,同时也暴露了俞扬的慌乱。
他胡乱的用袖子擦拭眼睛,强装镇定地说:“我正打算开的。”
秦陆皱了皱眉,走到俞扬面前,伸手捧起他的脸,盯着他微红失措的眼睛:“你哭了,为什么。”
俞扬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带着轻微的鼻音:“我没事,我只是被电影中的情节感动到了。”
秦陆揉了揉他的头,语气十分温柔:“看什么电影能哭成这样啊。”
俞扬再一次躲开他的触碰:“《巴黎圣母院》,一部法国的老片子。”
秦陆笑道:“是被卡西莫多的默默付出感动到了?”
因为母亲的关系,秦陆自小就接触了很多国内外文学著作,他虽没看过《巴黎圣母院》的电影,但小说还是有读过一遍的,只是他看的时候很平静,没像俞扬这般共情,他往往是用一种理中客的态度来评判一部作品。
俞扬轻轻“嗯”了一声。他同卡西莫多一样身处凛冬,却又都同时爱上了春天,最终也都只能在默默守候中历经一个人的悲欢离合。
秦陆极不适应俞扬流露出这种哀伤的神情,于是他安慰道:“傻瓜,别难过了。知道雨果的伟大之处吗?他不但在小说里揭露了美丑善恶,揭露了封建礼教的阴暗,揭露了爱与恨的一念之间,也在最终赐予了卡西莫多一场人生圆满。毕竟,像爱斯梅拉达这样完美的女人,她对卡西莫多可以产生同情亦或是感激,却终究不会产生爱情。唯有死亡才能将她真正留在卡西莫多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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