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的山坡,紧密相拥的两人正极速的旋转、翻滚、下落。
这一刻,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能听见彼此强烈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那声音,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无可抑制的像是想要随时破膛而出。
混乱中,他听见。
“我们和好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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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陆:“我们和好吧,我的好兄弟!”
俞扬:“……”
俞扬:“我们只是兄弟。”
秦陆:“是睡在我上面的兄弟没错了。”
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我写的时候感觉很好哭,这个文太吃我情绪了。天知道我现在的歌单里面有200多首悲伤情歌,完全足够我失恋一百次了……
好啦,晚安。
顺便,早安。
最后,感激遇见,点个收藏,哈哈哈哈!
第16章 暗恋,山与海的距离
俞扬曾奋不顾身自导自演了一场名为暗恋的独角戏,没有台词,没有对手,没有观众,就连落幕也是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中央用眼泪代替掌声。
而秦陆拖着行李箱决绝离开的背影,早已成为他经年不息挥之不去的噩梦。像这样刻骨铭心的痛,曾要他半条命的伤,俞扬是真的怕了,怕重蹈覆辙,怕永无退路。
如果说,爱上秦陆是一场避无可避的命中注定。那么,学会放手将会是俞扬终其一生需要潜心修炼的一次苦行。
然而,坠落的瞬间,充满恐惧、绝望、放弃的瞬间,神,从天而降,愿为卑微的信徒主动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他说:“我们和好吧。”
他说:“你是我这辈子最珍视的朋友。”
他说:“俞扬……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俞扬来不及回答,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妈妈,他是我此生最爱的人,如果您在天有灵,如果您还爱我,我求您,求求您保佑他平安。】
身体重重落地的一刹那,光明从四周迅速收缩成一个小小的光斑。
俞扬近乎竭尽全力,拼命地睁大双眼,透过那个小小的光斑,他看见了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秦陆。
晶莹的泪珠从泛红的眼角滚落,流下了一道心碎的印记。
当眼前的光斑彻底熄灭前,他做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他向上苍保证,假如能再给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愿意一边剖开心脏,一边独自舔舐伤口,浑身浴血,献祭自己,以朋友的身份继续陪伴秦陆。
哪怕不久以后,他会组建家庭,他会儿孙满堂,但只要他还需要,这份陪伴将以生命的终止为最终期限。
只不过,这一次。
他会恪守两秒钟法则,永远保持着最完美的距离。
淡淡的消毒水味,嘈杂吵闹的声音,俞扬皱了皱眉,缓缓睁开双眼,一阵刺目的白光过后,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
记忆像洪流般泄闸而出,秦陆满脸是血的画面深深刺激到了他的痛觉神经。
俞扬不顾四肢的沉重,猛地从病床上坐起,他环顾急诊室一周,便挣扎着想要下地。
“俞扬你干嘛!”跟随救护车前来陪护他的体育老师李鸣连忙走过来阻止他。
“秦陆呢?”俞扬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红着眼,浑身颤抖着,嘶声问道:“秦陆他怎么样了?秦陆他人又在哪里!”
李鸣被他抓的肉痛,忍不住龇牙咧嘴道:“哎那个、那个俞扬啊,你先别激动,秦先生他应该没事,你先放手好不好啊。”
“什么叫应该没事?”俞扬松开手,呼吸急促着下地穿鞋,“他现在人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李鸣满脸写着无奈,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不让你去看他,问题是秦先生在一个小时前转去仁爱医院了。”
仁爱医院,A市最著名的贵族医院,集结了国内外各科名医,就医环境更甚于五星级豪华酒店,秦陆转院过去倒也属于情理之中。
俞扬泄了气般地瘫坐在床边,苍白着脸问:“那他伤得……重不重?”
“该说不说你俩可真是命大。你是不知道啊,你们滚落的时候恰巧避开了很多致命的岩石,再加上有坡道上的植物做缓冲,你俩基本就受了点皮肉伤。只不过你伤得要更轻一点。而秦先生因为没穿外套,还全程护着你的头,所以,他身上的伤痕更多。”
俞扬:“我记得他满脸是血?”
“没错,他额头撞到石头了,所以才会流那么多血。”
俞扬猛地抬头,语气万分紧张:“撞到头还不严重吗!”
李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没事,医生说幸亏撞的只是额头,要是撞到了后脑勺,问题那可就大了。你放心,医院给你俩做过颅脑CT检查,结果都是轻微脑震荡,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俞扬紧紧握住李鸣递过来的矿泉水瓶,此时他没心思喝水,嘴唇已经干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背上满满的擦划伤,伤口已被仔细处理过,上面涂满紫红色药水,甚至于伤口浅显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
他又想到了秦陆,想到了那个生死一线的怀抱。
很想很想他。
很想马上就能见到他。
哪怕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但只要能够远远的看他一眼,能够确认他是真的平安,俞扬才能真正心安。
矿泉水瓶被俞扬用拇指捏凹了一个洞,他看着李鸣,建议道:“既然我没事,那我们走吧。”
李鸣摆了摆手:“那可不行!医生说虽然现在检查是没啥大问题,但是高坠容易造成迟发性出血,你需要留急诊观察24小时。你放心,我陪你。”
俞扬垂眸沉思片刻,轻声说:“我饿了。”
李鸣:“你想吃什么?”
俞扬:“鸡丝馄饨。”
“行,你等会儿,我这就去买。”
李鸣前脚刚走,俞扬后脚偷偷离开了医院。
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使他每走一步都感到钝痛无比,但想见秦陆的心情却早已抵过一切疼痛。
他没有直接打车去仁爱医院,而是先去了一趟城西的老北门。
秦陆口味偏辣偏咸,不怎么喜欢吃清淡的食物,唯一能接受的就是老北门家的鸡丝馄饨。
大一那年,秦陆经常带他来吃,加上秦陆这人最爱说说笑笑,所以两人一来二去的,就跟店老板混熟了。
俞扬刚推开玻璃门,老板就笑嘻嘻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小俞来啦!”走得近了,老板看他脸上有伤,惊讶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俞扬低下头:“下午不小心摔了一跤。”
老板啧啧道:“你这摔的可有些厉害啊,咱长得这么帅气,可得把脸给仔细养好了喽。”
“嗯,我会的,谢谢老板。”
“还是老规矩?”
“是。”
顿了顿俞扬改了口。
“老板,今天要两碗鸡丝馄饨,一碗多加香菜,一碗不加香菜,麻烦帮我打包。”
老板笑道:“陆小子回来了?”
俞扬一愣:“他……有来过?”
老板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你以前都只要一碗的,所以我猜就瞎猜呗,没想到还真叫我给猜准了。陆小子怎么不来?”
“他,忙。”
“行吧,下次你喊他一起来,正好叫他再陪我下盘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跟这臭小子下棋有意思。”
“好。”
老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空桌子:“坐那儿等着,最多十分钟。”
俞扬听话坐下。
老板一边下着馄饨,一边乐呵呵着说:“不过陆小子回来了,你不应该要两碗加香菜的吗?那小子吃香菜可比谁都猛。倒是你,我明明记得你以前半点香菜都不沾,这次回来口味倒变得和陆小子一样了哈哈哈……”
俞扬的口味并没有变。
他依旧半点香菜不沾。
只是在重回A市以后,他每次过来打包鸡丝馄饨,都会执拗地要求多加一点香菜。
然而回家以后,他再一点一点的把香菜全部挑出,就像是要把深埋心底里的那个人,一点一点的剥离心脏。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那股奇异的青草香其实早已渗透进鸡汤里,就像那个人也早已融化在他的灵魂中。
一切都只是徒劳。
煮沸的鸡汤冒出滚滚热气。
老板再次确认道:“另一碗确定不加香菜了?”
“嗯。”
剩下的话只有俞扬一个人能够听见。
“他回来了,所以……”
“不需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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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特别鸣谢:扬扬妈妈。
她一定是在天上说了很多很多好话、做了很多很多好事,用特别多特别多的爱,才让她的儿子和他的爱人死里逃生,虚惊一场。
本章情绪供应商:
感谢评论区,你们在看是我最大的更文动力,谢谢喜欢。
果子碎碎念:
我的歌单里现在躺着306首悲伤情歌(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所以我现在强大的可怕,天知道我能写出什么恨海情天哈哈哈……
从这一章开始,我要逐步破镜了,你们抱好纸巾盒。
重圆的时候,秦陆应该会追到快完结,但我保证基调是那种酸酸甜甜过程,就是那种有泪有爱吧~
总之,俞扬是个小可怜~他值得世间最美好的爱~
而秦陆也不算渣攻吧,他就是挺笨的,笨到看不清什么是爱情~
就叫他陆笨笨吧!!!!!!
好啦,今日份短小更新完成,大家晚安安~
仁爱医院住院部。
俞扬提着鸡丝馄饨,怀揣着迫切的心情,快步走到门口却被身穿黑色制服的保安拦下。
“对不起,先生,探视时间已经过了。”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自上而下扫视着他,目光在他提着的黄色餐袋上多停留了几秒。
俞扬抬起头,满脸恳求道:“能不能麻烦您通融一下,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正在这里住院,我很担心他,我保证只进去看他一眼就出来。”
保安摇了摇头,语气生硬,态度还算客气:“抱歉,这是医院的规定,我没有权利给您通融。”
俞扬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我只是想来看看他,就一眼……”
“先生,请回吧。”
俞扬静静地站在原地,孤独的身影仿佛一座沉默的灯塔,路灯将他落于地面的剪影拉的很长,却仍不足以触碰那扇透明的玻璃门。
“俞扬?”
他闻声看过去,左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对方缓缓向他走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俞扬,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俞扬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紧张,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
“孟老师,好久不见。”
孟晚青一如既往的知性优雅,岁月仿佛格外偏爱她,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丝毫流逝的痕迹。恰恰相反,经过岁月的洗礼,铅华落尽后她更显温柔与从容。
她停下脚步,站在他对面,深邃明亮的眼睛宛如深秋的湖水:“你是来看阿陆的对吧?”
“我……”
俞扬低下头,不敢直视她,心跳不由加速,内疚感压迫的他喘不动气。
孟晚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继而她轻轻叹了口气:“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他吧。”
“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
保安认识孟晚青,对她微微鞠躬,便十分殷勤地打开了门禁。
俞扬的腿像是上了发条,僵硬的跟在孟晚青身后,一声不吭。
电梯里,孟晚青打破了沉默。
“你也受了伤,应该乖乖待在医院里,而不是任性地跑出来,万一突发后遗症那该多危险啊。”
俞扬以为孟晚青是在对他的贸然造访表示不悦,于是十分愧疚道:“孟老师,对不起。”
孟晚青又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方青色的手帕,抬手替俞扬轻轻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为什么又要道歉呢?你又没有做错什么,见到我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你转去B师大以后,我通过朋友了解过你的情况,我很高兴你慢慢又回归了当初那个出色的孩子。只是这么出色的孩子,眼睛里面不该有恐惧,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不、不是的。”俞扬垂下眼睑,声音里带着哽咽,“是我害秦陆受伤,我不该再回到A市,不该再打扰你们的生活。”
孟晚青:“今天哪怕是换成别人遇险,我相信阿陆也不会真的袖手旁观,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意外。至于你回不回A市,那并不是阿陆见不见你的理由。他很珍视你这个朋友,即便是你真的去了其他城市发展,我想他也完全有可能会跑过去找你。”
俞扬在心里默默否认了这个可能性。
瞧着他侧脸的伤,孟晚青有些感慨。
傍晚,在得知秦陆出事后,她和丈夫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并马上联系仁爱医院转院,然后他们便守在儿子的病房直到他醒来为止。
一开始,她只知道秦陆是因为救人才坠山受伤,却并不了解他救的人是谁。直到半小时前,秦陆从特级病房苏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俞扬,在得知俞扬并没和他待在一家医院时发了好大的脾气,又因为联系不上俞扬,便一直吵着要出院。最后,丈夫不得不安排医院的保安守着病房门,他才没能成功跑走。
孟晚青了解过俞扬的家世,她对这个一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孩子十分心疼,也知道他的父亲因为妻子过世对唯一的儿子产生了怨怼,从而对他不管不问。所以,这个苦命的孩子实际上和孤儿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一想到俞扬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醒来后身边没有一个家人可以依靠,就像是路边的一棵野草,被碾入尘埃直至枯萎,也得不到雨露的怜惜。
思及此,孟晚青心底软的一塌糊涂。她用手轻轻碰了碰俞扬脸颊上的伤口,像天底下所有爱着孩子的母亲那般温柔。
“孩子,疼吗?应该很疼吧。”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像是“叮”的一声打开了俞扬的心门。
他拼命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拼命忍住想要抱抱这位母亲的冲动,深埋着头,颤抖着说:“不,不疼了。”
是不疼了,而不是不疼。
一字之差,却天差地别。
不疼,是对苦痛、对现实的一种负向逃避。
不疼了的潜台词却是:
你知道吗,我有疼过。
而这种隐晦的表达方式,往往是一个极度缺爱的孩子,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用最最笨拙却也是最最纯真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向外界传达他试图撒娇的情绪。
孟晚青带他走出电梯,朝着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走去。
没走几步,一声踹门的巨响传来,紧接着响起一声急促的厉吼:“混蛋!放我出去!”
“这孩子,总是这么莽撞,幸亏我劝他爸爸先回家休息了,否则被他看到阿陆这幅样子,他一定会非常生气。”
俞扬不解:“秦陆,他怎么了?”
孟晚青笑道:“可能是因为太过担心你的缘故,所以他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
秦陆的病房外,两名保安正坐在门外的长椅上休息,一看见孟晚青,他们连忙起身问好。
“麻烦把门打开吧。”
保安听话照做,门锁刚被打开,米黄色的病房门就被人从里面猛地拽开。
身穿蓝色病号服的秦陆冲了出来,额头裹着纱布的他像极了杀红眼的斗兽,冲向奉命困住他的保安,抬手就想打人。
孟晚青板起脸来,语气不怒自威:“秦陆,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般的盛气凌人。”
秦陆握紧的拳捣向墙面,松手放开了不敢还手的保安。
他垂着头,懊悔不已:“妈,我要去找他,我不能再次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
俞扬心头猛地一颤,胸中瞬间翻涌起难以名状的情绪,自重逢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向他靠近。
“秦陆,我没事。”
秦陆猛地抬起头。下一秒,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过来将他一把抱紧。
“为什么私自跑出医院?为什么不肯接电话?为什么要关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他妈的可真是能瞎胡闹!”
俞扬愣愣地被他抱着,半晌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你饿不饿啊,我带了鸡丝馄饨给你。”
“你他妈的可真是……”秦陆放开俞扬,收着力度锤了他肩膀一拳,“可真是不叫人省心。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往老北门跑,你是不是傻啊。”
俞扬将餐袋提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老规矩,香菜多加,香油多放,你吃不吃?”
秦陆深吸一口气。
“吃!”
孟晚青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种模糊的可能性在她心里悄悄发了芽。
这一晚,他们终于又能像以前一样,心平气和的面对面坐着,吃着温度刚好的鸡丝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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