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刚刚明明有听见声音。
难道……是幻觉?
而另一边,罗荔已经悄悄离开了。
在霍隐看不到的地方,他才把刚刚背在身后的两只手重新拿出来。
伸到水龙头底下,拧开水,哗哗冲洗起来。
耳颈一点点漫上红色,掌心还痛痛的,原本白嫩的手心都红肿了。
他虽然说要给霍阑帮忙,可他哪里会做这种事。
“其实你大可以不管他。”
007忽然开了口,“就算放着他在那里,他自己也没能力找医生。”
罗荔举起小手,放在唇边呼呼吹了吹。他有些委屈:“我手还疼呢!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要怪我……”
“疼?当然会疼了。那傻子力气那么大,笼着你的手腕,撞得一点不留情。”
007目睹了全程,这个一直都沉静冷漠的人工智能,此刻语气颇为古怪,“那就是一条得寸进尺的贱狗,你有什么必要纵容他?”
不知节制的傻子。
之前敢亲他,以后就敢让他做更过分的事。
谁知道以后又敢做什么?
罗荔……就是个笨蛋。
怎么那么容易心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可是,以前,我也这么照顾过你呀。”
罗荔一点点清理着手指,“当时在废墟里捡到你,你快要报废了,我把你抬到床上,给你充电、擦身体。”
“你那时候还凶我,但是,我不一样也很纵容你吗?”
007顿了顿,冷哼一声。
那怎么能一样。
自己可没有亲过他啊。
这一晚上睡的不大好,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总是反复梦见那日在灵柩前的情形。
次日清晨,罗荔醒的格外早。刚一睁眼,便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像是出事了。
推开门,管家神色匆匆,出了一脑门的汗。
罗荔问:“发生什么事了?”
“哦,是喜旺!今早有人看见,他倒在了祠堂里头。把人拉出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管家见他变了脸色,又解释道:“已经请人来看过,喜旺从前心脏就有疾病,昨晚大概也是突发症结……就是不知为何会跑到祠堂里。”
“我记得,祠堂不是不许人进去吗?”
“是啊,咱们都忌讳着。我看,八成是喜旺那小子起了贪心,想趁夜里没人的时候,偷里面的祭器拿去变卖,那小子以前便有前科……”
他这边碎碎叨叨,罗荔心里却有另一番揣测。
喜旺肯定不是想去偷东西。
他每晚都要来给二少爷更衣,可是偏偏昨晚没来。要是他真想偷,也该等伺候霍阑睡下以后再去,要不然若是因为没上工被人找去,不就露馅儿了吗?
所以……
喜旺的死肯定有蹊跷。
罗荔站在人群之外,心里总有些不安宁。
假如自己昨晚及时去找他,喜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可他一个小厮,又为什么要在深夜潜入祠堂?
如果……不是他主动去的呢?
越想越觉得后脊发凉,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了。
恰在此时,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还好吗?”
罗荔“呀”了一声,回过头去,霍城正关切地望着他。
“是你……”他心跳渐平,点了点头,“我没事呀。”
霍城朝人群挥了下手,让这些看热闹的佣人散去,随后对管家说:“小夫人看样子受了些惊吓,给他煮碗安神汤喝吧。”
罗荔被他带到凉亭下休息。霍城身边的女佣携上一件相当华贵的狐裘,搭在了罗荔的肩膀上。
青年很淡地笑了一下:“嗯,很适合你。”
狐裘笼着少年纤细柔软的身子,那一截尖尖下巴没入狐毛中,脸蛋显得愈发娇小莹白。
“你现在的身体如何?我那天问医生,说你以前生活清苦,体质很弱,不知到公馆后有没有养好一些。”
公馆的医生自然也被买通了,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罗荔担心多说露馅,便随口敷衍了几句。
安神汤端上来,他没急着喝,就放在原处等凉。
又听霍城继续道:“公馆人多,偶有生离死别也正常,你不必太在意。如果害怕,我可以多安排一些下人伺候你。”
人多了可不好,万一发现他是假装怀孕,那就糟了。
罗荔装模作样道:“我不喜欢人多。你与其给我安排下人,还不如让他们多学学怎么伺候人呢。”
他故作嫌弃地环顾四周,小小哼了一声。
三兄弟里,霍城虽然模样生的最冷厉凛然,可不论说话做事都最是温和,的确是很可靠的大哥形象。
待在他身边,罗荔便莫名生出安全感。
当然,他还没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既然是要分遗产,霍城这个长子,无疑是他最大的威胁。
“其实,今日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
霍城继续说,“公馆虽然清净,可毕竟太偏远,而且位置也不太好,对你的身子没有益处。”
顿了顿,“霍家在锦州城内还有一处房产,那地方环境清雅,寻医问药也容易。若是在那里住着,来日……生产,许多事都会方便些。”
“生产”二字一出,罗荔莫名有些害臊。
他连忙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又不是真怀了小孩,有什么可害臊的。
不过,霍城这个提议倒是让他警觉了起来。
听着……怎么这么像是要把他给支开呀?
是不是觉得只有他不在公馆了,才好私底下瓜分了遗产,不让他察觉?
于是罗荔说:“我不要。嗯……锦州城里面太乱了,我就要留在公馆,哪儿也不去。”
霍城撑着额角,沉默片刻,“事实上,这次想把你接去锦州城,还有一个缘故。过些时日,父亲从前的商会朋友要在城里办一场宴会,我想着,也该带你去一趟。”
顿了顿,“毕竟,你与父亲也算是有夫妻之实,他从前的朋友,也该让你见一见。”
他这个身份……不就是个外室吗?
这种场合需要他出面?
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如果能在宴会上争夺一些话语权,说不定能更顺利地分到遗产?
可是,他没见过那种场合,要是到时候不仅没有争得话语权,反而把脸面丢光了,该怎么办?
“你不必担心。”
霍城抬眸,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你只需要在宴会上出面,就足够了。”
越听越感觉像是个陷阱。
但是罗荔一时也没有主意,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
霍城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那好,过几日我们便出发。”
望着少年的身影,男人的指腹一下一下地从桌角划过,若有所思一般。
罗荔根本不需要担心会搞砸宴会。
所有人见了他,都只会说,霍老爷真是眼光好、有造化,得了这么个人间尤物。像这样娇气漂亮的小美人,也只有霍老爷的财力才养得起啊。
只可惜,现在成了未亡人,不知道要招惹上多少双多余的眼睛。
一旁的管家好意提醒:“小夫人,安神汤要凉了。”
罗荔这才想起来。
他捧着盛汤的碗,忽然犹豫了一下。
能喝吗?
电视剧里好像经常这么演。喝了一碗汤,肚子里的小孩就没有了。
虽然他本来就没有怀孕,但是如果喝了什么事也没发生,那送汤的人是不是也会怀疑他根本没有小孩?
思来想去,进退两难。
罗荔只能把汤碗放下。
“我不想喝苦的东西。”
霍城漆黑的瞳孔沉静自若,明明眸光那样深沉,却好似能够看穿一切似的。
“怎么?怕我在汤里下毒。”
本来罗荔只是有些疑心。
可霍城说了这句话之后,感觉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仿佛都在说,这小外室好大的架子。大少爷怕他受惊,好心好意准备了安神汤,他居然还疑心大少爷会下毒。
这公馆里的人,肯定都是向着霍城的,没有几个人真心拜服这个蛮横又娇气的小姨娘。
罗荔不由得鼓起了雪腮。
他不服气。
既然自己要分遗产,肯定还是要给这些下人们立立威才行。
当的一声,他把汤碗撂在了桌上。
“我怀的可是老爷的亲生骨肉,是他唯一的孩子。”
他牢牢记着楚靖的叮嘱。那三个少爷都不是亲生的,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没法比,这就是他的王牌。
“你……就算是你,也比不上我的宝宝金贵。”
罗荔的小手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颐指气使,“我就不要喝。除非……除非……”
他绞尽脑汁,想了个为难人的办法。
翘起粉白指尖,指着霍城。
“除非你伺候我,喂给我喝。”
给他喂药喝。
一个是金尊玉贵的长子少爷,一个是不知道从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跑出来的姨娘,不管怎么说,罗荔都没有让霍城给自己喂药的资格。
看看他这模样,雪腮微鼓,红唇绷紧一线,微翘的粉白鼻尖有些高傲地扬起来,想学着别人的模样,摆出一些气势似的。
可惜他年纪太小,体格也不够,再加上估计没读过什么书,别说不怒自威,就是怒了,也起不到半点震慑作用。
更像是在作。
作精一个。
霍城端起药碗,骨节分明的手指拈着汤匙,轻轻搅动药汁。
管家的脊背不自主地冒起冷汗。
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大少爷瞧着温和持重,实际上却是整座公馆最不好招惹的。
二少爷痴傻,三少爷跋扈,唯有大少爷能担起霍家重任。霍皆岐的遗产,本来,也该分给他最多。
——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罗荔来的话。
说实在的,他们也很奇怪。找大少爷平日的作风,罗荔根本不可能现在还好端端的待在公馆……
难道是大少爷还有更深的筹谋?
从霍城现在的神情上,确实什么也看不出来。他抬起汤匙,放到唇边,轻轻吹了一会儿,而后将盛了药汁的汤匙,送到罗荔面前。
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中一派平静,看不出半点被指使的不快。
罗荔也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照做了,一时不由得有些坐不住。
但也没别的法子,挣扎片刻,只能张开唇瓣,含住那小小汤匙。
药汁在唇间沁开一股苦涩气味,男孩秀丽的眉宇顿时拧成一团。
他的小舌头都被苦得吐在外面,杏眼顿时揉进一层水雾,哼唧着嘟囔:“怎么这么难喝……”
呸呸几声,将好不容易喂进去的药汁全吐了出来。还有几滴,甚至溅到了霍城那昂贵挺括的大衣上。
下人们连忙上前为大少爷更衣,而霍城只是抬手让他们停下,从胸口取出一块方巾,细致地擦拭起罗荔湿软殷红的唇肉。
罗荔别扭地把方巾夺了过来,自己擦干净。本以为霍城还要继续难为他,却见他将安神汤递还给下人。
“算了,小夫人看起来神智无碍。这汤,就不必喝了。”
管家不依不挠:“可您的衣裳……”
“一件衣服而已。”霍城站起身来,“小夫人怀着身孕,自然要以他为重。”
转身离去之前,不忘提醒罗荔,“宴会之事,既然小夫人已经答应我了,就务必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临行之前,记得照顾好身体,别出什么意外。”
罗荔舌尖的苦意还未散去,听见这话,却起了个主意。
只要他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就可以不用去锦州城了嘛?
可是,要找个什么借口呢……
掌心放在小腹前,紧张地捏了捏衣角。
要不然……动了胎气?
对,就这么说。
只要找个机会,装成是动了胎气的样子,宴会不就去不了了嘛。
罗荔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
007忽然开口,泼了盆冷水下来:“你知道动胎气是什么样吗?”
罗荔一愣。
糟糕,他还真不知道。
系统无奈长叹一声。
“你还是装成受惊生病比较好。和你假孕扯上关系的,太容易露馅了。”
罗荔执拗反驳:“我装成别的病也很容易露馅的!我装什么都是一眼假!”
007:……
这是在骄傲什么。
“……行。”他只能说,“那随你吧。”
此日入夜,新换的小厮推开了霍阑的房门。
他怀中抱着的是一床崭新的被褥。早上那一床给拿去换洗了,负责浆洗的佣人也很纳闷,还特意来问过他。可他不是喜旺,嘴巴很严,只叫对方不要多管闲事。
虽然嘴上不提,但小厮自己心里也纳闷。
二少爷痴傻成这样,怎么……还会梦.遗。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霍阑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血气旺盛起来,真是个麻烦事。
更何况他傻了以后,自己不会处理,需求无法满足,这事便更加难办。
小厮问他:“二少爷,要不然,小人去同大少爷说说看,给你娶个小老婆?”
“小……老婆?”
“是啊,平常给你洗衣、做饭,晚上还能伺候你睡觉。”
小厮嘻嘻一笑,“照二少爷这身份,肯定能娶个顶好看的。”
霍阑坐在一旁,好像在思索什么。不多时,抬起头来:“好!我、我要老婆,香香的……就像,就像……”
他那双瞎了的眼睛扭向了外头的房间。
小厮顺着一看,连忙打断了他:“哎呦,那位可不行,人家现在金贵着呢,二少爷你可别瞎想。”
霍阑脸上的痴笑顿时凝住了:“可是爹,已经死了。他,他不就是,我的吗?”
小厮摆摆手,“二少爷又说痴话。那位小姨娘好像生病了,眼下正在将养着。二少爷您就别去添乱了。”
“生病?”
霍阑的神色即刻紧张起来,“我怎么,都不知道。”
“听说是动了胎气?小人也不晓得。不过大夫自然会去瞧的,您用不着担心。”
这傻子一向木讷,想来他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小厮并没往心里去。
然而等他把床褥换好,一回身,霍阑却不见了踪影。
倒是有个佣人说:“呀,刚刚还看见二少爷出来了,还奇怪他要去哪儿呢。”
可呼唤了一圈儿,也不见霍阑回应。
如今四处找遍,只有罗荔的房间还没有看过。小厮冷汗涔涔,心里愈发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该不会,那个傻少爷是跑去找小姨娘了吧?
深更半夜的,要真发现二人在一处,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可真成解释不清的丑闻了。
终究还是不放心,往罗荔的房间瞄了一眼。
他住在外面的客房里,那间房离祠堂很近。上一个小厮喜旺才刚死在祠堂里头,说实话,谁也不敢再往那边走。
犹豫了一会儿,小厮还是没有去找。
他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也就和他没关系了。
客房内,罗荔靠在床头,正在酝酿情绪装病。
他已经和公馆里那个被收买的大夫打过招呼,只要能顺利瞒过霍城就行。
小手搭在小腹的位置,眉头紧锁,微弱地哼唧起来。
他装得其实一点都不像,但由于天生身子单薄纤瘦,又长了一张足够荏弱可怜的脸蛋,稍微惺惺作态一些,就足够引起男人垂怜。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笃”的几下敲门声。
外头的人试探着问:“荔荔,你睡了吗?”
这声音……
是霍阑!
罗荔一阵慌乱,但很快又想到,霍阑只是个眼瞎的傻子,自己有什么慌的必要?
犹豫了一下,小声回答:“你……现在来干什么?”
“听说,你病了,我,我担心你。”
罗荔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我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三个少爷里,最不可能继承遗产的就是霍阑,他对这个男人没有忌惮心,但也不想把时间过多浪费在他身上。
可就算不想理他,霍阑也依旧在执拗地挠门。
嘴里嘟囔着一些词句,无非就是想多看看他,帮忙照顾他,绝不会添乱。
一个比他高壮那么多的大男人,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他,嘴巴又笨,还是个瞎子。
简直跟条被拦在门外的流浪狗似的。
罗荔有些不忍,低声道:“算了,你进来吧。”
霍阑立马高兴起来,小心地把门推开又关上,嗅着房间里的香味儿,一步步摸索到他床前。
笨拙地用大掌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安慰,“荔荔,你还好吗?有没有,让大夫看过?药呢,吃了没有?”
他看不见罗荔,只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柔软滑腻。抚摸他微微鼓起的腮肉,男孩小扇子一样的睫羽在他的指腹掀动着。
“他们说,你动了胎气。”
“胎气……是什么意思?”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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