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一丝一毫想要反抗的意图都没有。
他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任由宿珩动作。
那双漆黑的,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眼眸,就这么一瞬不瞬地,与宿珩对视着。
肖靳言的嘴角,向上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笑了。
笑得肆意而张扬。
那是一种——
猎人看着自己心爱的猎物,在用它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进行着徒劳的,却又无比可爱的反抗时,那种充满了纵容与玩味的笑。
“神父……”
“你这个样子……”
肖靳言顿了顿,漆黑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痴迷与占有欲。
“我更喜欢了。”
宿珩没有说话。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身下这张,英俊到近乎于邪恶的脸。
额角被荆棘刺破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渗出鲜血。
一滴血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了肖靳言的脸上,像一朵在雪地里骤然绽放的,妖异的红梅。
他没有时间了。
荆棘之冠上,那最后一丝属于圣阿加莎的神圣力量,正在飞快地流逝。
冠冕本身,也因为力量的透支,而越收越紧。
必须在它彻底失效之前,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
头皮上传来的剧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疯狂地刺穿着宿珩的神经。
必须在它彻底失效之前,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
宿珩缓缓俯下了身。
他将自己的脸,一点一点朝着身下那张还在对他笑的脸,凑了过去。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
近到,宿珩甚至能清晰地从肖靳言那双纯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此刻那张沾染着血污,狼狈而疯狂的脸。
看到他这个动作。
肖靳言眼底的笑意,瞬间变得更加浓郁,也更加充满了期待。
他甚至还微微仰起了头,主动迎合。
仿佛在邀请宿珩,继续刚才那场被粗暴打断的,充满了血腥与掠夺的亲吻。
就在两个人的嘴唇,即将要触碰到一起的瞬间。
宿珩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没有吻下去。
而是微微张开了嘴,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在肖靳言那错愕的注视下。
宿珩蓦地低下头。
他以一种充满了报复与泄愤的姿态,狠狠咬在了肖靳言的唇上!
“唔……!”
尖锐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刺破了柔软的唇肉。
一股带着甜腥味的温热液体,瞬间在两个人的唇齿之间,彻底炸开。
那不仅仅是肖靳言的血。
还混杂着,从宿珩额角伤口处,滴落下来的,属于他自己的血。
两个人的血液,在这一刻,交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宿珩的牙齿还在不断地收紧。
仿佛要将身下这个男人,给活生生地撕下一块肉来。
剧烈的疼痛,让肖靳言那张英俊的脸,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终于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因为剧痛而产生的,短暂的失神与空白。
就是现在!
宿珩猛地松开了口。
他甚至来不及去擦拭自己满嘴的鲜血,那殷红的液体顺着他苍白的下颌,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宿珩一把抓住自己头顶已经快要彻底失去光泽的荆棘之冠,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向上一扯!
头皮仿佛被硬生生撕裂,剧痛让宿珩眼前一黑,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强忍着剧痛,单手紧抓着荆棘之冠,趁着肖靳言还沉浸短暂的僵直之中,将那顶冰冷的荆棘之冠,狠狠按在了肖靳言的脑袋上!
“啊啊啊啊啊——!”
就在荆棘之冠接触到肖靳言皮肤的瞬间。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几乎要刺破整个空间的恐怖尖啸,猛地从肖靳言的身后,那道巨大的黑色影子里,轰然炸响!
那顶已经快要耗尽所有神圣力量,变得黯淡无光的冠冕,在接触到宿珩的血液,与肖靳言体内那股,纯粹到极致的恶意的瞬间。
竟然再一次爆发出了璀璨到令人无法直视的乳白色圣光!
那光芒,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神圣。
像一把,由天堂降下的,足以净化世间一切罪恶的审判之剑!
“滋啦——滋啦——”
一阵阵如同滚油浇在烙铁上的声响,不断地从肖靳言的身上疯狂响起。
一股股带着浓郁硫磺与焦糊味的黑色烟雾,从他和冠冕接触的地方,不受控制地向外冒出。
他身后那道由纯粹恶意所构成的巨大黑影,在被圣光笼罩的瞬间,便开始剧烈地翻滚扭曲。
恶魔那原本已经开始凝实的身体,重新变得虚幻。
它的口中,发出充满了无边痛苦与怨毒的疯狂嘶吼。
那声音带着一种仿佛能直接穿透灵魂的诡异魔力,疯狂地冲击着宿珩的大脑。
而被他死死压在身下的肖靳言,也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他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强行操控着。
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弧度疯狂地向上拱起,试图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宿珩,给狠狠地掀翻下去。
那股力量,是如此的巨大。
宿珩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狂风暴雨之中,试图用自己渺小的身躯,去压住一头,即将要挣脱所有束缚的远古凶兽。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连手臂上的青筋,也因为极致的发力,而一根根地暴起。
头顶传来的剧痛,与耳边那魔音贯脑般的嘶吼,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撕成碎片。
他知道。
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就在宿珩即将要失去所有力气,被身下那股狂暴的力量,给彻底掀飞的瞬间。
他忽然低下头,贴在肖靳言的耳边,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又清晰到足以烙印进肖靳言灵魂最深处。
“我不叫神父。”
“我是宿珩。”
那双因为痛苦和脱力而失焦的眼眸,倒映着身下男人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却流露出一丝近乎于温柔的决绝。
“你的……爱人。”
那句轻飘飘的,仿佛情人间最亲密呢喃的话语,像一道划破了无尽黑夜的惊雷。
在肖靳言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这两个字,是如此的陌生。
却又带着一种,仿佛已经镌刻在血脉里的熟悉感,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肖靳言那双纯黑如墨,翻涌着无尽疯狂与暴虐的眼眸,在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眼底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深不见底的黑暗,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平静湖面,剧烈地动荡起来,掀起了滔天巨浪。
紧接着。
那片黑暗,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龟裂。
一丝茫然与错愕,从那裂缝深处,艰难地渗透了出来。
肖靳言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猛地一僵。
那股足以撼动山岳的狂暴力量,在这一瞬间,如潮水般,悄无声息地退去。
他失神地躺在那里。
身后那道还在圣光之中疯狂扭曲嘶吼的巨大黑影,也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那充满了怨毒与痛苦的尖啸,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困惑与不安的,低低的呜咽。
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肖靳言的视线,死死地锁在宿珩那张沾着彼此血迹,苍白而决绝的脸上。
他甚至感觉不到头顶那顶荆棘之冠,所带来的如同灵魂被灼烧般的剧痛。
也感觉不到,宿珩的牙齿,在他唇上留下的带着血腥味的印记。
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被那两个字,给彻底地,囚禁了。
爱人……
肖靳言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在喉咙深处,用一种近乎于气音的沙哑,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为什么……
为什么是爱人?
无数个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像是被砸碎的万花筒,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闪现,重组。
那个坐在奢华宫殿里,面容苍白,神情恹恹,却用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静静注视着他的……阿诺斯公爵。
那个穿着白大褂,神情冷漠,手里拿着冰冷的手术刀,却一次又一次,将他从失控边缘拉回来的……宿医生。
还有眼前这个……
这个穿着古板的黑色神父袍,将他死死压在身下的……神父。
同样一张脸。
同样的气息。
同样一种,让他无法抗拒,让他从灵魂深处,就感到无比熟悉与亲近的……感觉。
他一直在。
他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
从一个副本,到另一个副本。
从一片绝望的深渊,到另一片,更加黑暗的地狱。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
难道他真的是……
来救赎我的吗?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火种,瞬间在他那片已经被黑暗与绝望彻底侵占的荒芜心底,燎起了熊熊大火。
那火光,是如此的微弱。
却又带着一种,足以燃尽一切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不……”
“他在骗你……”
“他在用谎言,来削弱你的力量……”
“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吞噬了他,你就将获得真正的,永恒的自由……”
那道属于恶魔的,充满了蛊惑与怨毒的声音,再一次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叫嚣起来。
这一次,肖靳言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被轻易地煽动。
他的眉头,痛苦地紧蹙在了一起。
他看着宿珩。
看着那张,因为失血而变得愈发苍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看着那双,因为剧痛与脱力,而泛起了一层薄薄水雾,却依旧固执地,倒映着自己身影的清冷眼眸。
看着他唇角,那抹属于自己的殷红血迹。
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而陌生的刺痛,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那比头顶圣光灼烧的痛苦,要清晰百倍。
也比被宿珩咬破嘴唇的疼痛,要深刻万倍。
那是一种,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铺天盖地的……心疼。
他怎么……
怎么可以……
把他伤成这个样子?
宿珩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男人的身体,正在剧烈地颤抖。
那不再是,因为痛苦而产生的挣扎。
而是一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的,剧烈的战栗。
他知道。
自己的赌博,起作用了。
就在这时。
那顶被他死死按在肖靳言头上的荆棘之冠,所散发出的乳白色圣光,忽然猛地闪烁了一下。
然后,迅速地,变得黯淡了下去。
圣阿加莎残留在上面的最后一丝神圣力量,终于……耗尽了。
束缚着恶魔的力量,正在飞快地消散。
肖靳言身后那道,原本已经变得虚幻的巨大黑影,再一次开始疯狂地翻滚蠕动。
它正在重新凝聚。
那股充满了暴虐与疯狂的纯粹恶意,重新笼罩了整个空间。
宿珩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进行第二次压制。
就在那只恶魔,即将要重新挣脱束缚的瞬间。
被他压在身下的肖靳言,忽然抬起手。
用一种,近乎于温柔的姿态,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
滚烫的指腹,擦过宿珩唇角那道,还带着温热的血痕。
然后,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
最终,落在了宿珩那双,盛满了疲惫与警惕的,冰冷的眼眸上。
“别怕。”
肖靳言开口。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
却已经褪去了属于恶魔的疯狂与粘稠。
重新恢复成宿珩所熟悉的,那种低沉而平稳的,令人心安的质感。
那双纯黑如墨的眼眸里,所有的混乱与挣扎,都已经被一种,更加强大的,不容置疑的意志,给强行压制了下去。
“有我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
宿珩能清晰地感觉到, 身下那具滚烫而紧绷的身体,在一瞬间,彻底松弛了下来。
那股足以撼动山岳的狂暴力量, 如潮水般,悄无声息地退去。
“该结束了。”
肖靳言的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
他看着宿珩,那双重新恢复了清明与理智的深邃眼眸里, 翻涌着宿珩看不懂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复杂情绪。
有灼人的心疼。
有噬骨的懊悔。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失而复得的庆幸。
下一秒。
肖靳言收回了抚摸宿珩脸颊的手, 转而猛地朝自己头顶用力向下一压!
他用一种近乎于自残的姿态, 将那顶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神圣力量的荆棘之冠,更加用力地按进了自己的血肉里!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 仿佛要将灵魂都一同挤碎的闷哼,从肖靳言紧咬的齿缝间硬生生挤了出来。
尖锐的荆棘,彻底刺穿了他的头皮。
殷红的鲜血,瞬间像是决了堤的洪水, 顺着他的额角疯狂地向下淌落, 将他那张英俊硬朗的面孔, 都染上了一层妖异而惨烈的血色。
与此同时。
一股股比之前要浓郁百倍的, 带着刺鼻硫磺味的黑色烟雾,也从冠冕与他皮肤接触的地方, 疯狂地向外涌出!
血色与黑雾,在他身上交织, 缠绕。
像一场神圣与邪恶之间,最惨烈的,不死不休的交锋。
“吼——!”
充满了无边痛苦与极致怨毒的咆哮, 猛地从肖靳言的身后那道巨大的黑影之中,轰然炸响!
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嘶吼。
而是一种,带着实质性精神冲击的疯狂诅咒,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宿珩的大脑。
宿珩眼前瞬间一黑,耳边是无休无止的尖锐嗡鸣。
他再也支撑不住。
身体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身下的肖靳言,倒了下去。
预想中与坚硬胸膛的撞击,并没有发生。
就在他倒下的瞬间。
肖靳言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后背,然后一个迅猛而流畅的翻身,将两个人的位置,再一次,彻底调换了过来。
这一次。
肖靳言的动作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粗暴与掠夺。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彻底脱力的宿珩,轻轻放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让他虚弱地靠在自己怀里。
然后,他抬起头。
那双已经被鲜血与汗水模糊了视线的眼眸,冷冷看向那团正在圣光与黑雾之中,疯狂扭曲翻滚的巨大影子。
“吵死了。”
肖靳言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以及冰冷刺骨的杀意。
随着他话音落下。
那团原本还只是影子形状的恶意集合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强行从肖靳言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野蛮地拉扯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恶魔发出了比刚才还要凄厉百倍的惨叫。
浓郁到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黑色雾气,在一瞬间,彻底爆发。
像一颗在密闭的地下空间里,被悍然引爆的黑色炸弹。
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包括那顶荆棘之冠上,所散发出的最后一丝微弱的乳白色圣光。
整个祭坛,彻底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黑暗之中。
宿珩靠在肖靳言的怀里,剧烈地喘息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那股冰冷、暴虐、充满了毁灭欲望的疯狂恶意,正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两个人疯狂地挤压过来。
仿佛要将他们,给活生生地碾成齑粉。
肖靳言搂着他的那条手臂,却像是一道由钢铁浇筑而成,绝对无法被撼动的堤坝,为他隔绝了所有的危险与恶意。
黑暗之中。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与血肉重组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
紧接着。
那片浓郁的黑暗,开始缓缓地向后退去。
一个巨大到,几乎要占据整个地下空间的,狰狞而恐怖的身影,终于彻底显露出了它的真容。
那是一头,仿佛从人类最深沉的噩梦之中,一寸寸爬出来的怪物。
它有着蜥蜴般丑陋而扭曲的头颅,一双猩红如血的巨大眼眸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对于一切生灵的怨毒与憎恨。
它的身上,覆盖着一层,仿佛是由凝固的黑暗与风干的绝望所构成的,粗糙而坚硬的黑色鳞甲。
锋利如刀的尖爪,深深地刺入地面,在坚硬的黑色岩石上,留下了道道深邃的划痕。
一条布满了扭曲骨刺的,粗壮而有力的尾巴,在它的身后不安地来回扫动着,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阵充满了硫磺与腐烂气息的腥风。
而就在它那狰狞的身体上。
还缠绕着无数条,由不知名的金属所打造而成的,锈迹斑斑的粗大铁链。
只是,那些铁链看起来已经变得十分稀薄,近乎于半透明。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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