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情(七子华)

话没说完，江陌突然动了，在林笙的注视下拿起手办打量，指腹摩挲着女英雄的脸，看到底座“十周年”的字样笑了一下，“《卫冕联盟》的十周年英雄手办好像是送v10玩家的，看不出来，你租个破旧的房子都有犹豫不决的，竟然有能力往游戏里充两万多。”
他斜眼睨着林笙，似笑非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人不露相？”
“我哪儿有实力充两万？”都是知根知底的，林笙在江陌面前可装不了杯，把自己的东西夺过来，“朋友送的，这个是定制限量的，外面买不到，你可别给我弄坏了。”
他小心翼翼放在电脑旁边，用纸巾擦了擦江陌刚才摸过的地方。
江陌：“......”
玩儿《卫冕联盟》的v10那么多，光凭一个手办说明不了什么，江陌倚着桌子说，“每个玩家底座的字都不一样，你这‘朋友’写什么了？”
林笙还真不知道，网上那群有钱人秀的时候只拍英雄的全身照，谁会没事把底座的字亮出来。
江陌这么一说，林笙想拿起来看看M写什么了，可又觉得不对。
凭什么江陌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关键是，江陌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你这么了解，你是v10？”
江陌淡漠反问：“我看着不像？”
他是什么冲不起钱的人吗？
林笙笑起来，嘴角两个梨涡很明显，笑得真挚又嘲弄，“你玩游戏那么菜，充那么多钱干什么？不会真的信了网上说的，充钱可以赢游戏吧？”
“有功夫充钱不如想办法提升技术，菜是原罪知道吗？你就算冲再多钱，在游戏里坑队友一样会被骂。”
江陌面无表情看着林笙笑，等他笑够了才不紧不慢开口：“几万块而已，不会真的有人没有吧？”
“……”林笙笑不出来了，拳头变硬。
炫富的能不能去死？
笑容转移到江陌脸上，“知道我是v10反应这么大，你是羡慕还是嫉妒？”
他哦一声，“人是会对没有的东西抱有期待，你要是想玩v10的号开个口，不是不能借。”
林笙就差竖中指，“谁稀罕？”
江陌的视线往手办那边瞄，“你真不看看底座？”
“我不看，”林笙就得跟江陌唱反调，“你不也是v10吗？自己没有吗非得看别人的？”
“我可没要。”江陌转身回到自己床上，抱着小九摸它柔顺的毛发，“这种幼稚的东西，也就你会喜欢。”
这张嘴，林笙不想和他吵架都不行。
林笙怒道：“你懂什么？像你这种只知道无脑充钱的玩家当然理解不了‘情怀’这种东西，你们对这个游戏根本没有感情，仗着自己有钱就高高在上，实际上什么都不懂。上次我就看你玩了一把游戏，菜成那个样子，靠着充钱撑门面的，当然不会了解我们这种忠实玩家对本命英雄的热爱。”
《卫冕联盟》刚出来的时候林笙就在玩了，一开始玩的时候也是很菜，技术完全是这几年练出来的，原本只是娱乐消遣的爱好，现在通过这个游戏赚钱，摆脱父母对他的掌控，让他没有禁锢完年独立，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意义。
这种感情是江陌理解不了的，别人也理解不了。
人人都说游戏不务正业，可他却能在游戏里证明自让自己过得更好。
科里亚陪他的时间比朋友父母都长，他第一个打到彩钻熟练度的英雄，拿下国服的时候开心整整三天，玩儿科里亚赚到第一笔金的时候，更富裕他对这个英雄不一样的感情。
这些江陌都不了解，凭什么说幼稚？
因为情绪的原因，林笙的呼吸急促，眼眶泛起微红，气愤之余还有点委屈。
见状，江陌一愣，本意只是调侃，没有想伤害林笙，懒散倚着床头的身子坐直，难得开尊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笙埋头吃饭，吃得很急被呛到，眼睫被挤出的一点泪花沾湿，旁边递过来一杯矿泉水，他视而不见，站起来去拿自己杯子。
“林笙，”江陌不假思索拉住林笙的胳膊，“抱歉。”
这份道歉来的太快，林笙怔了怔，嘴里的饭没咽下去，腮帮子鼓鼓的，眼眸湿润，眼周皮肤太薄，咳这么几下竟然有点红了。
“我没有瞧不起的意思，也没有对这个英雄有任何偏见。”江陌比林笙高出半个头，注视他的时候需要垂着眼，收敛桀骜和冷漠之后，英俊到过分的脸映出几分恍然的温和，“我只是......”
江陌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解释，只能承认，“怼习惯了。”
“……”林笙冷笑，“你当然了，你上下嘴皮子一碰都能把自己毒死，谁敢得罪你？就你这谁都欠你几百万的模样也就我受得了，还能和你住这么久！”
“我可没见你不敢，”江陌的语气比平时低一些，“明里暗里得罪我的事，我把你毒死了？”
“你还计较上了？”林笙气不打一处来，“我照顾你的时候是不是劳心劳力？是不是亲力亲为？是，你救我了，我欠你一条命，该做的我都做了，还要我怎样？永远低你一等，自己的爱好都要被你说幼稚？”
江陌再次强调，“没有嘲笑，我没有这样想过。”
“我管你怎么想，”林笙言之凿凿道，“就算你觉得幼稚也好，觉得不务正业也罢，我用游戏养活自己，不找家里要钱，我骄傲我自豪。”
江陌注视着林笙倔强的神色，脑中突然闪过自己在游戏里消失那段时间，每天深夜π发来的信息，字字无助依赖，一边经受网暴一边渴求知道内情的人能给予一句安慰。
林笙眼尾的红意已经褪下，脸上找不出丝毫脆弱的痕迹，眼睛又黑又圆，漆黑的瞳孔印着江陌的脸，眼底燃着火焰，瞪人的凶狠模样和小九竟然有几分相似。
“我知道你很能干。”江陌开口就说一句夸奖，“虽然有时候看你不顺眼，但你的能力我没有质疑过，不论是辩论还是专业，连续两年都拿学校的全额奖学金，还能在空闲时间打游戏赚钱。你比我想的厉害，毕竟不是谁都能兼顾的面面俱到。”
出乎意料，江陌没有火上浇油，突然收敛身上的刺，这一阵夸奖把林笙搞不会了，这些话不论真假，心里的火气的确散了，生不出来气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你别以为夸夸人就好了，”林笙的脸颊有些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一直江陌拽着，一把甩开，怒道：“你要给我道歉。”
“不是道过了？”江陌垂下手臂，捻了捻指腹，掌心残留着余温。
“……”
那就……勉强算了。
林笙重新坐下吃饭，科里亚神采奕奕立在桌上，笑容特别有渲染力，身上的金色铠甲在灯光下映射出来的光泽堪比暖阳。
一场争吵莫名其妙开始又莫名其妙结束，林笙吃完饭把垃圾收拾好下楼扔掉，将门窗打开通风又喷了点空气清新剂。
M的消息又进来，问他有没有吃饭。
他们的距离被这个礼物打破，聊一下午也不嫌腻，总有说不完的话，一人一句，谁都没有结束话题，也不想结束话题。
【π：吃完啦！刚吃完，正打算给你回信息呢！】
【Q区 赤星 M：你不回信息就猜到了。】
【π：没有啦，没回消息是因为在和傻逼舍友吵架，一天到晚挑刺，烦死他了，幸好马上放暑假，我是一点都受不了了。】
“……”
江陌站在林笙的桌旁，右手拿着科里亚的手办，脑袋朝下底座暴露在他的视野里，上面刻着一行字，是他特意嘱咐客服刻上去的。
【你是最好的打野，最厉害的科里亚】
若方才是怀疑，那么现在可以无比肯定。
“嗡——”手机振动，π还在发消息，又像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舍友是源源不断的吐槽。
【π：我的舍友完全是个大少爷，我们俩是八字不合的，在一起总有各种矛盾】
【π：虽然脾气不好，但他人还是蛮好的，之前有车撞过来，他居然把我推开，自己受伤。我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后面在医院照顾他。】
【π：一边吵架一边照顾他】
江陌看着不断进来消息，把一起玩游戏之后的事情全部过一边，后槽牙磨了磨，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真是冤家路窄。
什么交朋友，什么语音连麦。
这么多钱全砸给了一个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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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会多更几章～

第44章 【试探】
江陌发现林笙就是π之后，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频率越来越多，特别是每天晚上，林笙复习完洗漱之后坐在床上玩游戏，埋头苦干，专心致志，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位的目光。
手机里的聊天页面停留在五分钟前江陌问π在干什么，于是他亲眼看到林笙在死亡的等待时间里切出游戏，迅速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然后点了一下屏幕，又迅速切回游戏。
一秒延迟，江陌这边的信息跳出来，看到非常可爱的语气。
【π：在复习呀】
【π：[图片]】
似乎是早有准备，还特意打来一张书本和电脑的照片。
江陌看着这张照片，硬生生被气笑。
拍摄角度刚好将电脑右下角的日期时间框进去，虽然字小，但只要放大看还是能看清楚，时间是昨天，根本不是当下拍的。
估计林笙拍的时候压根儿没注意到这点。
既然要说谎，那就别漏洞百出让人发现。
江陌觉得自己以前也挺蠢的，居然被智商这么低的人哐哄这么久。
虽然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但谎言累积到一定程度，根本不会再有真话可言。
就像他的父母，一直给他说他们在外面奔波劳碌是多么辛苦，全是为了他，为了让他过上好日子，可是事实在国外亲亲爱爱的又生一个孩子，把对上一个孩子的亏欠全部转给第二个，好像这样就能掩盖曾经的狠心和不负责任。
江陌想得有些出神，对面床上那人小声骂了一句什么才将他拉回现实。
他冷眼瞧着沉浸在游戏里的人，完全可以走过去把那张照片怼林笙脸上，指着右下角的时间，告诉他骗人也得动动脑子。
但那样有点太没意思了。
游戏才刚开始，周年礼物才送，刚刚开始开麦，林笙为了赚钱能做到什么程度，是江陌好奇的。
“Nice Killing”
“Tirple kill”
科里亚在游戏里大杀四方，10-0-5的战绩直接带动全场，把对面杀得片甲不留，节奏牢牢掌握在手中，巅峰赛1900的局玩得像低端排位。
十四分钟结束战斗，mvp有格外加分，现在距离老板要求的国服只差三把左右。
林笙打得手指酸，一连玩四个小时，期末别人都是熬夜复习，他倒好，沉浸在赚钱里忘乎所以。
打国标的单子都贵，这个老板给钱爽快，一点不怕他跑单似的，刚谈妥就把钱转过来了，又是小一千入账，林笙不想辜负别人信任，紧赶慢赶，争取三天内搞定。
林笙转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一抬头撞上江陌漠然的视线。
相处这么久，林笙能够从江陌不同程度的面无表情里分辨出他的情绪。
此时江陌的情绪不太好，说不上生气的程度，但气压很低，似乎在忍着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林笙回忆了一下今天和江陌的相处，井水不犯河水，交流都是围绕小九。
不过江陌这几天都是这样，总是莫名其妙盯着他，眼神还不善，有时候像个带着情绪又不开口的怨妇。
林笙被盯得心里发毛，“我脸上有东西？”
江陌没搭理他，收回视线垂眸玩手机，冷着一张脸，像欠他一样。
“……”林笙觉得江陌有病，若是刚认识那会儿指定得吵几句，现在已经习惯这大少爷的阴晴不定。
他也懒得搭理，去上了个洗手间，躺在被窝里打算休息一下再打单子，习惯性打开聊天软件想看看M的消息，对话框里的内容立刻让他头皮发麻。
【M：时间还是昨天】
【M：骗人之前是不是得动动脑子？】
林笙蹭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脸颊火辣辣的，戳破谎言的羞耻几乎是同时窜上来。
他放大刚才发的那张图片，果不其然在电脑右下角看到显示的时间。
———还真他妈是蠢得要命。
林笙想给自己两巴掌，居然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真是要命了，和M的关系刚刚亲近一些不再仅仅局限于陪玩和老板，可以往“朋友”方面更进一步，自己作孽断后路。
林笙敲了几个字想解释，可发现怎么解释都苍白无力，这虽然是不足为提的小事，但需要看M的态度。
如果M不当个事儿，大个哈哈开个玩笑这事儿就过去了，可明显M是生气了，这件事不能通过玩笑应付过去。
江陌冷不丁抬眸扫林笙一眼，将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尽收眼底。
林笙咬着手指思索一阵，信息删删减减反复编辑，感觉说什么都不对，装死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会恶化关系，最后硬着头皮赔笑脸。
【π：[哭]】
【π：哥哥对不起】
不管什么事儿先道歉总是对的。
【π：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没有复习，我在打客户的单子［哭］】
【π：我是怕你觉得期末不复习玩游戏不务正业，我担心在你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才这样的。】
【π：哥哥别生气[哭]】
【π：我知道错了，我是太在乎你了，想在你的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π：也绝对不是躲着不和你玩才这样的，你可千万别这样想了】
【π：哥哥怎么不理我？是生气了吗？】
【π：不要生气[哭]理理我呀】
【π：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难过］】
【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π：［小狗哭泣.jpg］】
【π：［暴风哭泣.jpg］】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林笙没有等到M的回复，倒是听到宿舍里突然响起一声嘲弄的笑。
这声轻嗤像一根针刺在林笙敏感的神经上。
莫名的，他觉得江陌这声笑是冲着自己的来的。
“干什么？” 林笙心情不爽，眼神也不善。
江陌懒散靠在床头，一手撸猫一手拿手机，闻言眼睛都不抬一下，“怎么？在宿舍里我还不能笑了？”
林笙没功夫跟他掰扯，后面单子也没心情打了，捧着手机苦苦等M的回复，一直等到江陌要求熄灯睡觉，M都没有任何回音。
林笙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只有这俩字。
有人觉得撒个小谎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人会非常痛恨任何人骗自己。
林笙自己就属于后者，所以特别理解M此时的气愤。
网络上的关系特别脆弱，在虚拟环境里任何交流都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面纱，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让先前的苦心经营一笔勾销。
宿舍里关着灯，只有窗台上一层淡淡的银白月光，空调的冷气十足，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林笙裹挟，充斥着沉甸甸的气压，让他在被窝里喘不上气，反复打开手机看消息。
“你还要滚多久？”江陌冷不丁开口。
“？”林笙意外，看向对面床，“你没睡着？”
江陌嗓音冷淡：“你窸窸窣窣翻来滚去，小九都没睡着，何况是人？”
林笙朝猫爬架那边一看，果不其然，黑暗中亮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怎么？期末周焦虑得睡不着？”江陌问。
林笙再次确认M没有回信息，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平躺着盯着天花板，“才不是因为考试的事儿。”
江陌沉默片刻，声音不似刚才那么冷，“你打单子有什么焦虑的？”
“不是单子，是我一个老板……”林笙也是没辙了，又或许是黑暗能够让人放下戒备，他竟向江陌求助，“我问你啊，要是在一件小事上你被人骗了，不会怎么办？”
“……”江陌不答反问，“所以你骗那个人了？”
“是一件小事，总之是骗了，现在他不理我了。”被子盖着林笙半张脸，声音闷闷的，“我发好多消息都不理我。”
要是M真不理他了，或者因为这件事去找其他陪玩，财神爷是亲手送走的，他能气得撞墙去死。
“不会消息又怎样？”江陌问：“就着在乎那个人？”
在乎吗？
自然是在乎的。
虽说现在有接不少大单，他也不像以前那样只指望着M赚钱，但M确实是出手最大方、花心思最多的老板。
给他送只有V10才有的周年礼物。
替他平息网络暴力，删掉不实言论，又帮他引流招揽生意。
夜深人静，万籁无声，好似时间停止步不前，风吹树动，偶尔传来几声蝉鸣，盛夏的夜聒噪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