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平复着喘息,静静矗立在那里,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也许是哭了。
他试图去感受凤凰伟大的灵魂,他要断开他的身体与浮夸自我之间的连接,他应该成为凤凰。
他的脚尖旋转,他一个大跃身,他浸泡在了《凤凰》的湖水中。
他成为了它,它展开了火红而盛大的羽翼。
它很孤独。它离开万年所栖之梧桐,想要去看看世界的模样。
站在墙壁一侧的解弋震撼了。
在他发现严柘哭起来的时候,他就噤声了,他知道严柘不会想被他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解弋很理解他,他也在遭遇一个天才折戟的困境。
直到严柘跳起了《凤凰》。
解弋的心脏跳得很快。他亲眼看到严柘在跨过困境的沼泽。
凤凰从湖中游弋而上,它拖着一身湿漉漉的羽毛,信步徜徉在湖畔。
如银的月光,恰把光滑的地板照出了一湾莹莹的湖水。
凤凰绕湖自照,如同纳西索斯一般,它为自己的美丽着了迷。
丛林里发出响动,有只别的鸟儿来了。
凤凰停下了缱飞的舞步,它转过去看,它本能地扇动着羽翼,展示它的强大与威严。
朦胧的月光里,美丽的鸟儿从林中翩然而出。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天鹅,它的羽毛反射着月光,它如月亮一般皎洁神圣。
凤凰不知所措,它被迷住了,它对这高贵神秘的鸟儿一见钟情。
它不知天鹅从哪里来,它围绕着天鹅,用自己长长的翎羽包围着,试探着天鹅。
凤凰与它交颈,逐渐亲热了起来。
解弋从靠近严柘,就闻到了很重的酒精味道。
但严柘的气质很沉静,甚至比平日里还要更温柔百倍。
解弋与他共舞,被他完全迷住了。
他打开了自己。
天鹅主动向凤凰奉献。
凤凰得偿所愿,它和天鹅在月光下的湖畔,开始了情到深处的交尾。
但这真的很疼。
解弋差点哭了。
他苦中作乐,心想,鸟类有没有生殖隔离啊。
天啊,真的好疼。
两只鸟儿在湖畔忘情地索取彼此。
白天鹅纤细的颈项和身体在凤凰的喙和爪之下辗转,它数次想要逃开,被凤凰不费吹灰之力就噙了回来。
从星辰穹顶到朝阳初升,从大雨滂沱到虫鸣阵阵,四季轮转,沧海桑田,湖水涨了又退,岸边的水草从干涸到丰盈。
凤凰彻底占有了天鹅。
严柘睡着了,他像是终于得到了释放的鸟儿。
凤凰沉眠。从一个美梦,进入了下一个美梦。
天鹅舔舐着羽毛,它受了点伤。
解弋几次觉得自己要死了。但这个过程,他又觉得充满了幸福。
总的来说,这是他很喜欢的结合。中途他也有点害怕,不过严柘是真的很会。
……他又有点不高兴。不过算了,现在严柘完全是他的了。
他亲了亲严柘的唇。他用两人的外套盖住他们的身体,才缩在严柘怀里,也困得睡过去了。
天亮之前,解弋被校园里工人打扫卫生的动静吵醒,他忙爬了起来,推了推严柘。
严柘没有动静。
死了吗?解弋吓了一跳,昨天真的太过头了吧。
他把手放在严柘的心口摸了摸他的心跳,确认这个宿醉又跳舞跳到脱力的家伙只是在睡觉,没有出别的问题,才放了心。
借着黯淡的光,他看到了地板上乱七八糟的痕迹,这可不行。
他去拿了拖布和抹布,把地板擦了。直起身的时候,感到有什么流了下来。
“你快起来。”他轻轻踢了严柘一脚。
严柘睁开了眼,视线挪到解弋身上,叫了声:“宝贝。”
解弋还没再说话,他又合眼,睡死了过去。
解弋不舍得离开严柘,但他显然需要快点去清理下。
看严柘这醒不过来的模样,解弋很想打他一拳。
最后解弋还是单膝跪在他旁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我可不是拔x无情,我会对你负责的。解弋心想。
他现在要回去洗个澡,等严柘醒了,他会告诉严柘,昨晚很好,他很喜欢。
严柘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
走廊里有同学经过,有人早上来练功了。
严柘茫然地看看四周,头有点痛。
昨天就睡在练功房了吗?
他好像,做了很长……很好的一个梦。
去冲澡的时候,严柘发现事情不对了。
热水淋得他背上刺痛,他去照了下镜子,背上有几道红痕,这痕迹……啊?
碎片式的回忆山呼海啸地涌入严柘的脑海。
他……和天鹅……做了?
严柘昏头涨脑去吃早饭。
在食堂里,他刚坐下,有人坐在了他的对面。
组里作曲同学的表弟,那个学芭蕾的本科生。
严柘:“……”
“昨天的事……”本科生道。
严柘:“……”
本科生用手指挠了下脸,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严柘:“……”
本科生说:“严师兄,你状态不好我能理解,我是真的很崇拜你,你对我那样,我也不会和你计较。”
严柘:“……”
本科生:“但是你要打起精神来啊师兄。”
严柘:“……”
本科生说完了,起身要走,严柘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
本科生刹那脸红了,昨天被严柘当众凶了下的尴尬他还记得,今天是鼓足了勇气才来给偶像加油,也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严柘从头到尾会错了意,慌忙撒了手。
“昨天,”严柘艰难地问道,“昨天……是你?”
本科生昨晚听说严柘喝多了,睡前还去了严柘寝室一趟,送了解酒药,当时严柘还没回去,他就放在严柘的桌上。
“对,就是我。”本科生为偶像献爱心,被发现了,腼腆地笑了笑。
严柘:“………………”
本科生的同学叫他,他和严柘告别,起身开开心心地走了。
严柘的天塌了。
解弋洗完澡换了衣服,有点发烧,睡了一会儿,又起来翻出退烧药和消炎药,吃了。
他心里忍不住一直很想严柘,又觉得很害羞。
和严柘说什么好呢,直接夸他表现好吗?
就……表现也不太好啊,这么疼。
好像也不能说他不好吧,别把严柘给气死。解弋想到他被自己气到那个表情,就好想笑。
想不出该说什么。
等严柘醒了,应该会来找他。
解弋握着手机,又睡了一会儿。
直到他醒来,也没有收到严柘的任何消息。
还没醒吗?都九点了。
他只好发消息问严柘。
解弋:你在干什么。
严柘:在排练。
解弋看了好几遍,有点茫然,不敢相信。
在他们发生关系的第二天,严柘就只发了三个字给他。
所以……
不是严柘表现好不好,是他表现不好吗?
严柘回复了解弋,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他完了。怎么莫名其妙就和莫名其妙的本科师弟……
非常无辜的本科师弟下午又没课,跑来了排练室玩。
严柘一看到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本科生也察觉到了严柘有点奇怪。
“师兄?”他主动来和严柘说,“你不用这么别扭,昨天的事,我真的不介意了。”
严柘心想……
严柘什么也没想,他现在只想死。
解弋在公寓睡了一整天,他没有再给严柘发消息,他不知道严柘怎么了。
总之他要先睡觉,他很不舒服。
就算严柘现在再找他要好评他也不会给了。
这根本不能给好评,后劲好大,好痛苦。
傍晚时,他半梦半醒,还握着手机,一有消息进来,他就醒了。
是一个研一同学。前几天这同学还说过他“恋爱脑”。
同学问他:你没事吧?
解弋:没事啊,有点感冒,没去学校。
同学迟疑了片刻,又发来消息:失恋不是什么大事,别太难过。
解弋吃了一惊,说:我没有失恋。
同学又迟疑了,输入半天最后没发来消息。
解弋说:怎么了?
打醒恋爱脑的好办法是眼见为实,同学最后说:我不说了,你自己去研三排练室看看吧。
解弋摸了摸额头,好像不烧了,他起来穿了衣服,去了学校。
严柘和本科生这半天里奇奇怪怪的“互动”,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甚至已经添油加醋传了出去。
排练室门外的走廊里。
严柘心情很复杂,看着面前的本科生,他想道个歉,但这事好像不是道歉就能过去。
本科生狐疑地说:“师兄,你不是因为昨天的事,以为我对你有那种意思吧?”
严柘:“……”
本科生马上表明立场说:“我有男朋友的。”
严柘:“……”
本科生说:“我只是崇拜你,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严柘觉得自己该松一口气,至少……至少个鬼,他就该去死。
“你的意思,”严柘道,“是当没事发生吗?”
本来就没什么事,本科生道:“对啊,这事就不用再提了。”
严柘道:“哦,好,谢……”
他想说谢谢你,又觉得很奇怪,谢的是什么呢?
解弋上了楼来,他奇怪地看着那两个人站在那里说话。
严柘在讨好那个人,解弋看得出来。
“严柘。”解弋叫了严柘的名字。
严柘吓了一跳,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解弋。
“……”
解弋也看出来自己不被欢迎。
他退了退,转身下楼走了。
“这不对吧。”本科生说,“你老婆不是误会了?你还不快追去解释下。”
严柘说:“晚点再说吧。”
他看着本科生,还想再和这人把事情完全说清楚。做过的事他会认,如果需要承担责任也该他来担。
本科生对偶像的认知又被颠覆了,忍不住道:“师兄,你都有老婆了,在外面就规矩点吧。”
严柘满头黑线。恨不能天上来道雷,劈死他得了。
解弋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昨晚刚那样过,严柘就变心了?不喜欢他了?
对啊,他还没见过严柘,只听过严柘的时候,传闻中严柘就是这样的人啊。
解弋不再是十六岁的自己了,他不会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严柘在躲解弋。他面对不了解弋。
这要怎么解释,喝多了,跳舞跳颠了,和路人甲发生了关系,还不止一次。
这事说出来,都要脏了解弋的耳朵。
我这个渣男最好死远点,不要去污染解弋的眼睛和他周围的环境了。
解弋断断续续低烧了两天,最终还是很尴尬地去看了门诊。
医生是位阿姨,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说:“你几岁了?自己来的?要帮你报警吗?”
解弋很羞愧,说:“不用的。”
医生看了病历,确认解弋成年了,明显松了口气。
帮解弋做检查的时候,她很温柔地说:“有点疼,你忍一下。”
解弋忍了两天的眼泪才掉了出来。
严柘和解弋断联了一周。
第六天,他远远看到了解弋。
解弋背了一个电脑包,从图书馆里出来,他走路很慢,低着头,心情也很不好。
严柘想叫他,又觉得没脸,站在那里看着。
解弋感觉到了,回头,也看了严柘一眼。
严柘被他看傻了。
解弋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严柘想过去,解弋快步逃走了。
解弋在校门外打了辆车,在车上哭了一会儿,司机师傅还给他一包面纸。
刚才在图书馆遇到的同学也发消息问他有没有事,听别人说他下楼就遇到了严柘。
同学:不要理他了,他如果纠缠你,你告诉我们,我们研一生都站你这边。
世界上这么多好人,都被解弋遇到了。
最坏的就是严柘,也被解弋遇到了。
解弋去了上次去过的那家顶奢酒店,那次在那里吃下午茶,很好吃,只是坐在对面的解一舟讨厌,他都没吃几块点心。
他今天很想吃点甜的。
他吃了点心,喝了茶,心情好了些。
酒店里的钢琴师是个外国帅哥,琴弹得很好,解弋欣赏了片刻,忽然发现他侧脸长得有点严柘,又不想看他了。
解弋无聊地发着呆时,比严柘更讨厌的解一舟来了。
他刚从欧洲回来,在这家酒店住,一个身材很好很漂亮的女孩挽着他的手臂,在进入大堂吧之前,解一舟和她道了别。那女孩看起来比解弋大不了几岁。
解一舟坐下,拿了解弋的点心吃,说:“经理上次看见你了,跟我说看着像你,我还以为他看错了。”
解弋说:“刚才那是你女朋友吗?”
“昨天晚上是。”解一舟道,“你怎么回事?”
解弋不想和他说自己的事,觉得这人脏得要死。
只要有解一舟在,严柘在讨厌榜上永远只能排第二。
解一舟擦了擦手,看着解弋,这小孩长得和高老师二十出头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解一舟想起当解弋还是小娃娃的时候,也曾经抱着他的腿,甜甜地叫“爸爸”,他也真心喜欢过这小宝宝一阵子,后来有了新的好玩的事物,把孩子忘了。
可能这辈子他也就这一个孩子了,还是要对解弋好点。
不然将来老了,这小孩肯定给我拔管。解一舟自嘲地想道。
“还吃吗?”他说,“再点一份。”
解弋道:“不要了,我要回学校。”
解一舟还是点了一份,让打包。
“送你回去吧。”解一舟道,“正好没事。”
他父爱发作,想单独父子局,就没让司机开车,自己握了方向盘。
路上解弋也不理他,独自坐在后面,看着窗外发呆。
几天没见,瘦了不少,气色也没前阵子好。
解一舟问:“你对象欺负你了?”
解弋说:“没有。”
解一舟自以为是地说:“你要强硬一点,你这么漂亮,基因也好,多会投胎,哪方面对那小子不是降维打击?别对他卑躬屈膝的。”
解弋说:“我没有。”
“学校里人都说是你倒贴他了,”解一舟打听过,道,“说他一年能换好几个对象,对你说甜言蜜语都是哄你的,对多少人说过的,就你一个当真。”
解弋心态快崩了。
“没有,”他不愿意在解一舟面前丢脸,道,“才没有,都是别人乱传的,他只喜欢我一个。”
解一舟从后视镜里看他,觉得他怪可怜的,自己好像也曾经这么可怜过,说:“没事,你们搞艺术的不都这样?他乱来,你也多找几个偷吃一下,你俩不就平衡了。”
“……”
解弋心想,我的基因好在哪,我的基因坏透了。
严柘提着一个肯德基袋子,里面装了蛋挞和吮指原味鸡。
他在解弋的公寓楼下徘徊,想上去后,要怎么和解弋解释。
解弋能原谅他吗?恐怕不能,他自己都很难原谅自己。
解一舟没打算上楼去,这公寓是他租的,他想进去随时能进去,不过修复父子关系也要一步一步来,一下子登堂入室,太着急了。
因此他没把车开进地库,停在了路边。
“你会被罚款的。”解弋说,“这里不能停车。”
解一舟说:“我那么多钱,总要给公共交通做点贡献。”
解弋没有说话,他下了车。
解一舟也下车,拿了打包的点心,从车前绕过去,交给解弋。
解弋长得实在太像高老师了。解一舟感觉自己还是很深情的,他忍不住摸了摸解弋的脸,占自己儿子便宜不叫占便宜。
解弋接了点心,没有防备,被摸了下脸,两眼瞪得圆圆的。
“这就对了,精神点。”解一舟满意了,说,“上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解弋一言不发地走了。
解一舟看他进门去,对自己今天的慈父表现相当满意,打了个响指,上车,也开车走了。
旁边灯柱后的严柘围观了解弋被开宾利的霸总“占便宜”,天又塌了。
第22章 前程似锦
严柘跟着解弋来过很多次,公寓大堂管理员认得他,友好地打了招呼,才给刚上去的解弋打门禁电话,说有客来访。
解弋刚进门,还以为解一舟没走,又要展现什么奇怪的父爱。
“别让他上来。”解弋原样把解一舟刚才的话还给了他,说,“请转告他,有事给我打电话。”
管理员把这话转告了严柘。
严柘只好离开大堂,在路边站了会儿,又蹲了会儿,愁肠难解,最后还是给解弋打了电话。
解弋用音响放了一段西西里舞曲。他赤着脚在客厅里自娱自乐地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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