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弋想到卡门里的剧情,他跳的骑兵义无反顾爱上吉普赛女郎卡门,他与卡门浓情蜜意山盟海誓,卡门转眼却又爱上了斗牛士。
他以前跳的时候,一直不大明白,骑士明知卡门是那样奔放的女郎,为什么还会爱上她。现在他有点懂了。
解弋说:“师兄。”
严柘说:“嗯?”
解弋说:“我以前也有个搭档,是个立陶宛的女孩。”
他突然很想和严柘聊一聊他的过去,和芭蕾有关的过去。
“能和你搭档,”严柘道,“她跳得一定很好。”
“……对。”解弋说,“前阵子我还看到新闻,她的舞团到中国来访问演出,她也一起来了。”
严柘说:“等一下,你和她有过什么吗?”
解弋说:“你猜有什么。”
严柘说:“哎呀不好,我要嫉妒了。”
他知道一定没什么。解弋连接吻要换气都不懂。
果然解弋说:“我和她打过架。”
严柘说:“你这么乖,也会和人打架?还是和女孩?”
“因为我吃了她的水果,”解弋说,“我以为那是教练给我的,她一天没吃东西就等着那份水果,当时就崩溃了。”
严柘说:“那是谁打赢了。”
解弋说:“她。我理亏,我让着她了。”
后来他们一起去保加利亚比赛,他受了伤,要去希腊做手术,他的这位搭档还追去机场送他,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在新闻里看到她,”解弋说,“她现在和以前很不一样,长高了,很漂亮,很……”
他没再说下去。
旧日搭档的变化提醒着他,有一个他被留在了过去。不应该这样。
“我回去了。”解弋说,“我真的很困了。”
严柘说:“要我送你吗?”
解弋知道他今日还没有达标,他有自己的标准。
“你练功吧,”解弋亲了他一下,说,“天天向上。”
解弋独自下了楼,察觉到了什么,又回头去看楼上。
严柘果然趴在窗边看着他,朝他挥了挥手。
又一个多小时,严柘达标了,结束了今日练功。
他才看到解弋回去后发给他的消息。
解弋说:师兄,今天我也很喜欢你。
严柘收到了表白投喂,在淋浴房里冲澡,载歌载舞。
不过他没有回解弋,他猜解弋应该睡了,发消息会再把解弋吵醒,解弋睡得总是不太沉。
冲完澡收东西的时候,严柘摸到练功包里早就准备好的计生用品。又是没用上的一天。
挑一个周末吧还是,这样解弋宝宝有充分的时间休息。
严柘对他自己的条件很有数,解弋一定会被他搞得很惨。
解弋还没有睡。
他真的非常喜欢严柘。
这喜欢,让他开始对他自己不满意。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自己,至少不应该,只是这样。
严柘白天都在加紧排练。
解弋也独自在练功房里,鼓起了勇气,开始了他人生中的又一次“复健”。
当初伤愈后,他也没再把芭蕾跳下去,是他自己选择了放弃。
受伤只能算是一个表面的理由,不再跳舞,根源在他的心里。伤痛让他害怕,焦虑症让他对走出“房间”,产生了恐惧。
他的“房间”,是他失去勇气后,缩回去的安全屋,躲起来的蜗牛壳。
他到底在怕什么?要他成为一名顶级舞蹈家,这本来就不是他自己最大的愿望。
当他的灵魂再次回到属于芭蕾的身体里,舞蹈的快乐一直都还在,等待着他的归来。
解弋想申请双学位,主修艺术管理的同时,他想要辅修芭蕾舞表演。
他去咨询过了,他师从芭蕾名家,还有几座国际芭蕾赛事少年组的奖杯,他有这个资格。
严柘在为毕业作品焦头烂额,和除解弋外的人说话都带着三分火气,自然也没人来告诉严柘这一件“小”事。
解弋还没有和严柘提起这件事,对自己作为舞者重新出发,他有点害羞。
等严柘忙完《凤凰》,就要处理留校任教的事宜,到时候他再对严柘……啊不,严老师,到时他再对严老师正式做个汇报。
解弋一想到下个学期,严柘会变成“严老师”,就忍不住想笑。
到时候他们算师生恋吗?有点……有点刺激。
但是严柘实在是一点老师模样都没有。
又想到严柘四处撩人的坏毛病,解弋又不爽了,到时候会不会真有学生被他骗到?
好烦啊师兄这个花蝴蝶的模样。
他和严柘在恋爱,是一种半公开的状态,和严柘熟悉的人都知道。
就连孔老师都调侃过严柘两句:“让你教师弟做课题,你看看你。”
有些不太熟的人也听说过一点,可是严柘着实“情史丰富”,解弋在传说中,也只是严柘硕士毕业前的收官一任。
解弋和研一同级生来往不多,但他安静沉稳,模样好看,也很讨人喜欢,同级生中不乏替他抱不平的好心人。
有同学看解弋是个纯真小少年的模样,很担心他被严柘这花心魔王伤害,悄悄来提醒他。
“什么?”解弋很疑惑,“什么撬墙角?我的?”
“你不知道?”同学说,“你们家严师兄最近和一个跳芭蕾的本科生是不是有点过于暧昧了?那本科生到处跟人说严师兄很喜欢他。”
解弋解释说:“没有,那是研三一个作曲师兄的表弟,才没有暧昧。师兄每天排练完都和我在一起。”
同学也是听来的传闻,说:“那本科生每天都去研三排练室,每次去都给严师兄带咖啡带零食。”
“师兄不喝咖啡,更不吃零食。”解弋说,“那师弟应该就只是去找他表哥玩。”
同学感觉他没救了,还是提醒了一句:“你别太恋爱脑了。”
解弋说:“谢谢你。”
他一点不觉得自己是恋爱脑,他脑子里事情很多的。
他只是相信严柘,严柘就是很爱他。
传闻如此,怪只怪严柘这七年里过于招摇,贞洁二字与他绝缘。
那位芭蕾本科生只要没课,就会去研三排练室里玩,目的也算不上单纯。
他不想跳芭蕾了,想转学中国舞,原本就是多舞种在杂学,艺考的时候选了芭蕾,进了大学发现自己对中国舞才是真爱,很想转专业,非常崇拜中国舞大神严柘。
而且这届研三生中有好几位,都要留校任教。有可能其中就有他将来转专业后的老师。
舞蹈学院校园很小,解弋也在学校遇到过他。
他还主动来和解弋说过话。
“解师兄,”他很热情地问,“听说你以前也是学芭蕾的?”
他比解弋大,以前“追星”严柘顺带遇到解弋几次,他还以为解弋是低年级本科生,根本没想到也是师兄。
解弋不高兴。
谁和他说自己以前学芭蕾的事?严柘吗?严柘为什么要和别人聊这些事,解弋自己都从不和别人聊那些过往。
本科生不是听严柘说的。他在严柘面前提过一句“解弋师兄学芭蕾……”,被严柘打断,转移了话题,一点不想跟他聊。
本科生说:“你和严柘师兄在恋爱吗?”
解弋说:“怎么了。”
本科生说:“严师兄真的喜欢男生啊?”
解弋说:“你有事吗?”
“没。”本科生说,“我就是好奇问一问。“
解弋不想理他,要走。
本科生又追着他,说:“师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其实和你们一样……我也是男同。”
谁们和你一样?真讨厌。解弋说:“我不是男同,严柘也不是。”
本科生:“啊?”
解弋说:“我和严柘是在谈恋爱,我是他的男朋友。”
本科生被一圈问号包围了。那怎么还说不是男同?
解弋说:“你还有事吗?”
“……”本科生脑子死机了,解师兄的话好难懂。
解师兄跑了。
“严柘!”解师弟非常生气,晚上在练功房一见面,他就怪罪严柘,说,“你的迷弟今天骚扰我,你怎么说?”
严柘正在扎头发,咬着皮筋,说话物理意义的含糊不清,道:“嗯?哪个迷弟?”
哪个?哪个哪个?到底多少个?解弋默不作声。
严柘把头发扎好了,说:“宝贝不要理他们。你腿怎么青了?”
天气热了,解弋穿了条七分短裤,露出的小腿上有块淤青,跳舞难免磕碰。
解弋说:“不小心在哪撞了一下。”
“小心点。”严柘看也不严重,就没再细问,他对着镜子调整表情。
他最近舞蹈中的状态有点癫。
解弋看了一会儿,又担心起来了,说:“你休息一天吧。”
严柘对他还是很有耐心,没像对别人张口就要喷火,说:“休息不了,宝宝,再跳不好,老公就要疯了。”
解弋说:“那怎么办?”
“过来,”严柘说,“亲个嘴。”
解弋走过来,严柘一边亲他一边推他到帘子后面。
严柘有点激动,排练不顺利,也没有合适时间和解弋亲热,他状态很不好,憋了好久。
他要解弋帮他。他很用力地抱着解弋,在解弋身上掐出了指印,解弋的嘴唇也被他咬破了。
结束以后,解弋有点被他吓到,傻站在那里,一手脏东西,不知所措。
严柘只好又换了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哄人。
严柘很懊恼,很丧气。
这怎么回事,怎么就没一件事顺利。
第二天排练,他和组里的作曲吵了一架。
作曲是个戴眼镜,沉默寡言的男同学,以前很少发表意见,埋头干活的类型。
严柘对表现力的追求,导致他在排练中晃神,竟然跳错了动作。
别人知道近期什么状态,也知道这情有可原,对这小差错都没有出声,但作曲指了出来。
他言辞激烈,说严柘:“你这几天越来越不像话。”
严柘起初只听着。
作曲的表弟,那个芭蕾专业的本科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维护他的偶像严柘,和表哥当场掰头了起来。
表兄弟为了严柘阋墙,严柘也不好再置身事外,出声制止,作曲却正火大,最后还是吵了一架。
结局是以成熟男性自居的两位研三生,双方都意识到不至于如此,严柘和作曲都主动低了头,握手言和了。
本来皆大欢喜。本科生却不干了,这算什么,显得他里外不是人。
解弋如常在等严柘排练完一起吃晚饭,只等到了严柘的消息。
严柘:宝贝别等我了,有事,晚上也还要排练,不去练功了,你自己吃饭,早点回去休息。
好吧。解弋买了盒坚果酸奶,不喜欢食堂里面的饭菜味道,到外面找了个空处,拌了酸奶吃。
天边的夕阳落下去,天色暗了,解弋要走时,看到了严柘。
严柘和那个芭蕾本科生一起进了食堂。
“我表哥没有恶意。”本科生说,“我也没有,我不想听他说你坏话。”
严柘说:“我和你表哥已经和好了。你吃什么?我给你买,这事就过去了,谢谢你维护我。”
他和作曲同校同级,认识多年,虽然专业不同,私下里没那么熟悉,但合作过好几次,大体知道对方就是个很较真的人。
本科生说:“其实你已经跳的很好了,不要对自己要求太严格,放轻松点,稍有不足也没什么,不用那么完美。”
严柘听得心烦起来,说:“我很紧张吗?”
本科生说:“大家都看得出来。”
严柘把饭卡丢给他,说:“你自己买吧,我走了。”
本科生又把饭卡还给他,说:“不是真心请我就算了。”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师弟。
严柘突然想起来了,说:“就是你找过解弋吗?”
本科生说:“没啊,只是遇到过。”
严柘说:“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随便聊了聊。”本科生也很无辜,身为曾经同专业的师弟,和解师兄说几句话也不行吗?
他还是和严柘接触太少。
他学作曲的表哥早就警告过他,严柘只是看起来平易近人,内心完全不是,严柘平等地看不上任何人。
“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严柘火大极了,说,“总之你别再去骚扰他。”
本科生也有点慌,忙道歉说:“我没有,我只是看解师兄……他很可爱,就找他聊了几句而已。”
严柘炸了,道:“你有病吧!”
旁边人都看过来。
本科生刹那尴尬得要命。
严柘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放低声音说:“差不多点得了,那是我老婆,你离他远点。”
“好的,我知道了,”本科生被偶像责问,一时间无地自容,说,“师兄对不起,再见。”
本科生快步走了。
“……”
严柘感觉自己稍微有点过了,但是……
解弋可爱他不知道吗?解弋当然最可爱了。还要别人说?什么闲杂人等,还因为解弋可爱就去找他聊天?
严柘很快又觉得自己打压“粉丝”的逾矩行为,合情合理。
解弋在练功房里跳芭蕾。
天已黑透了,他没有开灯。他不太想被经过的人看到他在跳舞。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他在月色里随意跳着他喜欢的舞步。
男芭蕾舞者不常穿足尖鞋,练功也与女舞者非常不同。
但解弋现在没有在追求什么,他只是享受他的时刻。
小时候他还没发育,基础学习阶段,也是跳过女角的,天鹅湖,吉赛尔,睡美人,他都跳过。
他喜欢芭蕾中轻盈的自己,也喜欢展现柔韧与力量的自己。当他是个芭蕾舞者的时候,他爱自己的全部。
严柘烦得要死,回到排练室,也没有很好的排练状态。
下午闹了那么一出,所有人今天的状态都不太好,都很需要休息。
导演索性宣布,今晚就这样吧。
大家反而松了口气,呼朋唤友要出去玩一下。
严柘却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去找解弋吗?他很想解弋,但他这个德性,不小心就会像昨天,又把解弋吓到。
“我们出去烧烤,”编导组组长叫他,“去吗?知道你不吃那些,去喝一杯怎么样?”
组里朋友们关心地看着严柘。
“放松下吧。”大家都说,“严柘,你太紧张了。”
练功房里,九点多了。
解弋准备回去,他听到外面有人来,这个时间会是谁?他还穿着芭蕾舞服,下意识退到了帘子后面。
严柘摸钥匙要开门,发现门锁开着的,他疑惑地推开门,里面没有人。
被酒精麻痹少许的大脑又让他忘记了门锁的事,他走进练功房,把门关好。
帘子后的解弋看到是他,犹豫要不要出声,让他看到自己在重拾芭蕾……好像也很好。
严柘一定会为他高兴的。
他把帘子掀开,要快乐地走出去,向严柘展示迎来蜕变的他。
但严柘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这边,他也没去开灯,他脱掉了外套,随手丢在门边的地上,紧接着甩开了鞋,他就那样赤脚跳起了舞。
“……”
解弋站在帘子旁,他静静看着严柘。
跳舞的严柘,他的严柘,真好看。
严柘今天的舞,没有在追求什么,想跳什么,就跳什么。
他跳了一连串高难度的舞蹈动作,这对他来说不难,只是不像平日里在解弋面前的刻意炫技,今天这里没有观众。
他也在享受他自己的时刻。
每一个人都在说,严柘,你太紧张了,你不必如此。
严柘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状态很不好,他太紧绷了,且他放松不下来。
毕业作品和他从儿时至今参加过的比赛,做出过的表演,都不同。
《凤凰》是由一群和他朝夕相伴数年的同学,为他量身定制,是真正能够代表他自己的作品。
晚上在烧烤店里,这些同学们都对他说,没关系,你已经很好了。
十五岁青少年赛事大满贯,大学里频繁地代表学校出去表演,乃至后来更是数次登上更大的舞台。
严柘的天赋被充分地挖掘了,这一路上,他遇到过无数伯乐,机会和光环都降临在他的身上。与其强调他是不世出的天才,不如更直白地点出,他是何其幸运。
而这过于顺遂的二十六年,让他狂傲不逊,令他目中无人,他在《凤凰》的排练中,渐渐意识到,他已经无法让自己表达出任何一种克制的情感。
凤凰在多种生命体验中得到了沉淀,它睥睨众生的王者光环之下,有着丰富的智慧和对世界的悲悯。
无论怎么跳,严柘都是错的。从他这具凡人之躯发散出来的情感,就是错的。
他孤独地跳了许久,汗水顺着他散落的头发滴落在地板上。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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