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合作了,最基础的信任也该有的吧?”
伍一黎不等他说完就冷哼了一声:“清除障碍,你们的人能有我们专业?田雨青,这可是机密,你私自让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参与,这事儿我们还没算账呢!”
谭裘的火立马就窜上来了,之前装出来的斯文顿时荡然无存,他随便从后腰抽了把刀,说着就要上去:“嘿!他奶奶的,我发现你这老头儿怎么他妈的油盐不进呢?”
“谭裘!”
田雨青力气非常大,一把将他推到身后,谭裘被推了个趔趄,一肚子火愣是没发出来。
田雨青说:“之前的事当我没说,等路阿爻定好了位置,一起下去。”
第16章 流水困龙
我不清楚田雨青为什么执意要让自家和谭家的伙计第一批下去,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精明算计、追求效率,绝不会做无用功,不让考古队员下去肯定有他的道理,至于他是不是求财,我看不透。
“你们吵完了吗?”不等伍一黎接话,路阿爻的声音就从洞穴里传出来,他人从低矮的隧洞里探出来,裤子沾的全是泥土,肩上扛着一把铁铲。
他将肩上的铁铲随意丢在另一旁的草地上,抬手抖了抖掉落在头发上的灰,抖完又重新把铁铲捡了起来。
我看他慢步往伍一黎那边走去,想着谭裘几个人的火气还没消下来,这时候过去无疑是火上浇油,我刚想伸手拦他,却没想到这人完全把我当空气,和我擦肩而过,眼神都没分给我一个。
这人什么态度?气氛顿时相当尴尬,作为当事人的我直接愣在了原地。
看着我悬在空中的手,何瑜无奈地拍拍我:“他们家就是那么奇怪,适应就好了。”
我收回手,就见路阿爻走到几人面前,把肩上扛着的铁铲插进地里单手撑着,他有些不耐烦地说:“底下的陵墓面积非常大,墓壁浇了一层火油,这只隧洞从侧面打入,应该偶然间从陵墓下方往上挖到了人车马殉葬坑。”
伍一黎思考了片刻,点点头:“那这隧洞上面就全是骨头,这里废了,要另找其他入口。”
路阿爻却摇摇头:“没废,我找了个骨头不多的地方,可以直接打洞进去,这也是目前最快捷的方式,但是极大可能会破坏里面的构造和墓墙,能接受吗?”
“那不能。”秃头教授赶紧说。
路阿爻“嗯”了一声:“除了这个,我还能提供给你们另一个备用选项,我们根据罗盘重新定穴,从陵墓顶下铲,将陵墓顶的砖块搬开一个可通过的小口,用绳子把人吊下去,可以直达墓室底部。”
“哎!这个主意不错!”秃头教授又说。
听到这儿,我清晰地看见谭裘和田雨青同时眉头一皱,其实仔细想想就能听出这种方法的问题,首先就是陵墓顶部的构造,这些建筑都埋在地下多少年了,支撑顶部的砖瓦比较脆,搬多少砖顶、搬哪几块砖顶这就很考验人的能力,随便搬肯定是不行的。
其次,搬开了砖顶虽然可以由上至下直达墓底,但在我们没有清晰地透视整个陵墓时,下到墓室底就极有可能迷路。当然,以上这些都基于我的凭空猜测,没有阅历加持的无端猜测。
“那是不是要花很长时间寻找墓顶?”伍一黎问,他环视一圈,四面都是及腰深的杂草,根本看不出来什么,“而且是通往墓室的墓顶,墓顶有深有浅各不相同,你可别找个十天半个月,那我们还是趁早打道回府。”
路阿爻轻松地笑了笑:“我家祖宗教导过,手艺是吃饭的家伙,没了手艺就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位置我已经定好了,就看你们想什么时候下去。”
这样的行事让两个教授都有些目瞪口呆,路阿爻明显是把所有选项全部整理好了之后再来询问他们,甚至都不是商量的态度,而是把这些整理好了的选项放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选择。
跟对付我一个样。
何瑜小声跟我说:“跟那口诀里讲的一样,路家最擅长定穴,听说他们有相当独特的训练手法,能以步长准确丈量地宫的面积,不用下去看就能知道底下有几个墓室几个耳室。”
“真有这么神?”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大的地方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伍一黎显然也有和我相同的想法,于是他说:“那当然是趁着天亮现在就下去,等到晚上这林子那么深,危险系数反倒增大了。”
路阿爻点点头,随即接过田家伙计递来的一把洛阳铲,朝一个方向慢步走出去了五百多米远,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洒在他身上,一众人都望着他在大片的草丛中站定。
路阿爻抬手一下子就把手里的洛阳铲插进了土里,然后转过身招手。
我还没看清,身边的伙计就窜了起来,他们一下子就都拿着铲子聚过去,他跟那些伙计们说了几句话,距离太远我也没听清楚,看他的动作好像是“这个地方,半铲半铲地挖”。
随之伙计们就开始按照他洛阳铲刺入的位置下铲。
伍一黎和秃头教授都非常好奇,他们不约而同地围上去看那些伙计们挖土。
我也想看,但是田雨青执意把我和何瑜带进刚支好的帐篷里,谭裘也跟在我们身后,只怪路阿爻的操作太炫,我刚来时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那么多帐篷。
帐篷距离隧洞的位置很远,可能是为了取水方便,人走过去要跨越中间那些长得杂乱的灌木,我略微目测了一下,这种军绿色的帐篷至少得有五十只,明显地分成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专业考古队员的,一部分是田雨青和谭裘的,帐篷两旁的灌木都被割除了,刚走过去我就看见田听寒正推着田笑在空地上晒太阳。
我冲田笑示意,他颔首回应我,田雨青就领着我们径直走过田笑,没有打招呼。
谭裘大步过去掀开一只帐篷,我们也跟着一起进去,他进了帐篷拿起桌上的搪瓷缸灌了口水就开始骂骂咧咧:“你他妈刚才就不应该拦着我,死鸭子嘴犟的老头修理一顿就全好了。”
何瑜拉着我坐到行军床上,我一摸布料就知道这些帐篷不一般,这配套行军床的材质比市面上我见过的都好,感觉很可能是军用的。
“他只是还不能完全信任我们。”田雨青说。
谭裘骂:“那就由着他们下去?!这地儿没学过风水的也能一眼看出不简单,困龙局的墓哪有那么好探的?这要不是姓路的小子跟着,就这‘泉眼’我们最起码也得找十天。”
听他说到这儿,田雨青皱了皱眉,又掀开帐篷示意私聊,谭裘后知后觉,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们,他立马闭上嘴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田雨青又对我们说:“乖乖呆着,别乱跑。”
等他走了,我马上转头去问何瑜:“你听见了吗?”
何瑜眼里闪着光,他甚至掏出本子和钢笔:“听见了!说是什么困龙局,困龙局是个什么格局?你外公不是有名的风水师吗,说说。”
我说:“你开玩笑的吧?我外公压根什么都没教过我,相宅都是我四哥接的活儿,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们怎么都不信呢?”
何瑜挠挠头,苦恼道:“你真的什么都不会啊?我本来还想问问你这困龙是个什么局呢,结果你什么都不会那底下那么危险,田雨青拉你来干嘛?”
我想说,一下却又犹豫了。
何瑜像是没有发觉我的异常,说:“你别看谭裘那个样子,他能耐也不小,刚才连他都说这个墓非同小可,如果你什么都不会,我建议你别听田雨青的,还是别下去了。他们田家人就那样,为了达到目的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这么一比,我的格局明显小家子气了许多,说到底人家完全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而我却在想什么该不该告诉他真话。
想到这儿,我瞬间沉浸在无尽的懊悔中,既然想跟人交朋友,还想七想八的各种不信任人家,感觉自己跟伍一黎也没什么区别了,真的该死。
于是我说:“我对机关比较有研究,看过很多古代陵墓和军事工程机关图,田雨青觉得我下去应该也能帮上忙,但他骗了我,让我以为我四哥陈肆在这里,从一开始来说,我其实不属于你们的队伍。”
“你研究过机关?”何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生动了起来。
我点头:“研究过,但算不上精通,跟他们那些教授比起来应该不太行。”
何瑜沉默了一会儿,缓过劲来说:“这年头懂机关的人属实不多了,也难怪田雨青就算骗你也要把你带来,话说回来,你也不用跟外头那些教授比,他们学的所谓‘正统’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并不实用。”
后来我俩就在帐篷里侃了许多东西,我也侧面了解到了许多何瑜的经历,从而发现他的生活远比我这种循规蹈矩每天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的要精彩很多很多。
第17章 怪人
闻必录传到现在,在岁月的长河里衍生出来了许多派别,何瑜家就是仍旧坚守老派作风的那一支,老派闻必录的想法依旧很江湖,他们是不允许直系后代考公从事上层文书职业的。
何瑜作为重孙辈的直系,自然也不能去从事那种工作,他从小就跟着叔叔伯伯一起学习老派闻必录的手记方式。
讲到这儿何瑜就给我在本子上写了很多个符号,是的,对于我来说,那些“字”都是符号,它们不像摩斯电码,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循,也没有任何可以对照的东西,记忆它们只能从小像学习特殊语言一样硬背。
另外,何瑜还告诉我,这种符号没有一个是重复的,也没有一个是无意义的,而他们这些老派闻必录只用这种符号记录事情,除了要传递出去讯号的特殊时刻。
我对奇怪的东西都很有好奇心,我看着那些符号就说:“你能教我吗,我保证不外传,就自己写着玩儿。”
何瑜骄傲地哼了一声:“那可不行,这是我们家族的秘文,听说是古时候给军队报信用的,这样就算被敌军截下来,他们也看不懂。”
我内心有点失落,却知道这行有很多跟何瑜家里一样的、不外传的东西,何家这样我其实也并不意外,毕竟也是个传统的大家族。
我们又在帐篷里聊了半小时,外面就传回来消息说挖到第五十铲时铲头碰到了东西,和路阿爻说的一样云云,田雨青没来叫我们,我跟何瑜都不太敢出去,就又在帐篷里呆了半小时。
直到太阳快落山,才有人来叫我们,然而这次来叫我们的不是田雨青,也不是路阿爻,而是队伍中话一直很少的田听寒。
他撩开帐篷将头探进来,把何瑜吓得直接爆了粗口,田听寒个子其实很低,脸也没有他哥长得好看,瞳孔比常人要深,眼神看上去总是杀气腾腾的。
我跟他没有交际,实在不熟,看着他身后别着一把大镰刀我就发怵,于是我俩跟在他后面乖成了两只绵羊,生怕他一不高兴就回手把我俩头砍了。
等走到人多的地方,我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路阿爻下午插洛阳铲的地方现如今已经被挖出来一个深坑,坑挖得很规矩,坑边用许多木制的架子进行了简单加固,坑外没有堆土,我立刻意识到田雨青都找了些什么人在队伍里。
这是一种外八行中盗行的绝活,下铲之后只见洞深却不见有土被翻上来,通常他们打的洞只需要敲一个地方就能整个儿坍塌,早年间这样非常有利于躲避抓捕。
二三十个考古人员站在架子上往下张望,我被挤在人群外几乎看不到洞口,这地方很偏,草还特别多,吊车是肯定进不来了,吊车进不来那只能人工拉,把人绑上绳子一个一个放下去。
谁第一个下去,这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很快我就听见一阵号子声,紧接着就看见路阿爻拽着绳子从坑里被拉上来,他手上身上全是泥,头发也都被泥粘成了一撮一撮的,考古人员立刻给他让出来地方,伍一黎也上前寻问情况。
“没什么问题,洞口氧气充足,下面空腔很大,你们看派谁先下去。”路阿爻边甩手上的泥,边往外走,他眼神已经很疲惫了,伍一黎仍不依不饶。
“妈的,忙一天了,这都不让人歇会儿的?”何瑜骂了句,“天杀的田雨青也不说说他,仗着年纪大就尼玛耍无赖。”
这时,我心生一计,跟何瑜耳语了几句。
何瑜听完赞道:“脑子可以啊,转得挺快!”
接着何瑜就整了整衣服,没怎么犹豫就走上前,他非常自然地挡在伍一黎前面,这一下子就把路阿爻和伍一黎分开了。
他说:“伍教授,您考察心切我理解,咱们也想让工程快点儿进展,但好歹也让咱们的人歇会儿吧?人都跑上跑下了一天了,您不能把人当骡子使吧?”
我连忙从营帐那边随便扯了条毛巾又跑回来,给路阿爻一个眼神,他就趁着何瑜跟伍一黎纠缠的档口偷偷摸摸溜到灌木丛后的我这边。
我把毛巾递给他让他擦脸,然后就开始领着他往田家的帐篷走,路阿爻似乎还有点不放心何瑜那边,我就劝他别担心,说何瑜还是很有分寸的,大不了说恼了就和伍一黎干一架,何瑜血气方刚小伙子一个,真打起来他也绝不会是吃亏的那个。
“你要不要在帐篷里休息?我可以去和田雨青说一声,谭裘说底下很危险,我看你状态不好,你要不还是别下去了吧。”我建议道。
“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跟着下去。”路阿爻看了我一眼,然后接过一个伙计给他递来的盆和刚接满水的水壶,他随意搬了个马扎就开始用水壶里的水对着盆将头上的泥巴一点一点冲下来。
我注意到他脸上的那些用朱笔勾画着符号的瓷片,瓷片已经完全和面部肌肉相连在了一起,路阿爻洗脸的力度似乎也没小到哪里去,我在一旁看着嘴角抽了抽,脸生疼。
我忍不住就问:“你动作那么大,脸上的不疼吗?”
路阿爻停下了洗头的动作,他回过头望着我,眼里藏着疑惑,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他就笑着问:“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满头问号:“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这么问的吧?”
路阿爻笑着摇摇头:“我遇到的人就不会,他们只在意他们在意的,像伍一黎和田雨青,其实很正常,在我身边的,都是他那样的人,他们都太在乎结果了,你这样的人,以后要吃亏的。”
我忍住翻白眼的念头,心里早骂了他一百遍,老子就是贱的,再关心你老子以后就把名字倒着写!
想着我就从草地上站起来,直接转身往坑那边走,何瑜三步并做两步跑回来,脸上喜气洋洋,显然是刚才的谈话占了上风,他拉了我一下,被我甩开了。
“啊?怎么了,啊?诶?刚才不还好好的”
第18章 出师不利
等他们把简易滑轮在坑的正上方加固好,万事俱备,两位教授就一前一后地进了后面的一只大帐篷里。
我们紧随其后,本来我抱着很认真的态度去听他们的安排,听着听着我就发现,听教授说话就跟上数学课一样,没听几句就开始犯困,索性我就挪去跟何瑜排排坐了。
而且这个小型会议大部分时间都是伍一黎和秃头在讲,田雨青和谭裘只会偶尔发表一下意见,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一种默契的共识。
最后很快定出来第一批次人员名单,田雨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坚定地将谭裘放在了“补给队伍”一栏,所以首批队员里除了几个我认识的,其他都是现加上去的专业考古人员。
何瑜拿来两套衣服提醒我换上,我接过来发现是那种成套的专业探险装备,这种装备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更别提穿,何瑜连腰带都扣好了,我还没分清头尾。
然后何瑜就过来帮我绑腰带和那种便捷式口袋,动作快得我几乎看不清,他边给我绕腰带边说:“这玩意儿怎么感觉搁你身上长了不止一节呢?”
搞了二十分钟,终于把整套衣服穿好,我们各自收拾了背包,把分发下来的压缩饼干和水全部塞进去,田雨青之前提醒过我,要随身携带那只九环玉匣,于是我又把玉匣包好放进包的最里层,这才拉上拉链。
坑洞边围了一群人,不过这次他们主动给我和何瑜让了路,田听寒身上已经被绑上了安全绳,腰上绑着一只黄铃铛,显然他是要第一个下去的。
这让我有些惊讶,心说田雨青真是个狠人。
我站在一旁看,后面人喊着号子,田听寒很快就被吊去了半空,他倒是丝毫没有惧怕,鹰鹫般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坑底,随着绳子慢慢下降,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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