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分钟后,绳子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
田雨青直接攀到了坑边,用手电照了照下方漆黑的洞口,随后伸手拽拽已然变得松垮垮的绳子,即刻命令道:“往上拉!”
绳子很轻松就被人扯了上来,上方的卡扣已经被人解开了,田雨青就让开了地方,并且回头示意同队的几名考古队员,这时我才意识到黄铃铛其实是一种特殊的传声方式。
队伍里的人接二连三地被放下去,一想到底下阴暗潮湿、不见天光,我本来还算平静的心情突然莫名开始变得忐忑起来。
等最后一名考古队员降下去,我暗暗深呼一口气,刚要去接田雨青递来的绳子,身后的何瑜忽然从后面插到我们中间来。
“我先下吧,你跟在我后面。”他接过田雨青手里的绳子冲我笑了笑。
何瑜有时候做事会很直接,这是他作为何家最年轻一代的魄力,在外面很多时候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着整个家族的脸面,相比来说,我做事要比他温柔得多,同时,我也在心底里羡慕着他的那份无可替代的勇气。
我望着他也被绳子吊下去,等绳子再上来时,田雨青就亲自过来帮我绑卡扣,他悄悄在我耳边低声说:“下去之后跟紧路阿爻,这里人员太杂,很多事情不是我能操控的。”
我突然感觉有些奇怪,我不知道田雨青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跟我说的这些话,但至少从他的举动来看,我察觉到一丝违和感。
绳子慢慢开始紧绷起来,我很快就被吊了起来,在同龄人中,我的体重其实并不算重,所以这次拉我绳子的人只上了三个。
降得很平稳,才刚降到一半我就感觉到由地底窜上来的森森冷气,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靠近看不知道,这个坑挖得非常宽敞,坑壁也规则,所以我在下降过程中并不觉得逼仄。
很快,我看到了墓顶,墓砖与上层的泥土分界并不明显,但砖石相对来说较厚,上面的夹层里还貌似附着了一层琉璃瓦,泛着点点光泽,其实究竟是不是琉璃瓦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看着像。
他们只搬开了两块最大的砖石,露出一个仅一人通过的口,我还没看清楚,突然就感觉腰上绳子猛地一紧,就这么悬停在了半空,绳子的一段还有点倾斜。
我感到奇怪,刚抬起头,就感觉绳子又是突然一松,但是这松得也太厉害了,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保护动作就整个人连摔带滚从半空掉了下去。
“啊!”我大叫了一声,就直接从高空坠落。
那是真的掉下去,腰上的绳子已经完全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我听天由命了,下意识闭眼,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心跳得快要蹦出来,脑子里一瞬间变得空白。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绞住了绳子,我马上被带得停在半空晃荡,被勒得吃痛差点把胃里的饭一口气吐出来。
“甘霁!”何瑜的声音从下方传进我的耳朵。
我渐渐被他叫的回过神来,睁开眼就看见几只手电筒的光向我照射而来,随即我立刻就感觉小腿生疼,应该是刚才掉下来的时候被墓砖撞的,我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开始转动眼珠观察自己现在的处境。
腰上已经感受不到上面有人拉扯的力量了,我整个人被挂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石头硌的我后背生疼,下面何瑜的手电有一定的距离。
与此同时,我听见卡扣卡在石块里发出的咯咯声,这根绳子应该很快就会彻底断掉,指定是等不到田雨青再找一根绳子吊下来救我了,从这里到何瑜所在的地面至少还有三四十米,就这么掉下去不死也得成半个残废。
这时,我看到下方有一只手电快速闪了几下,应该是何瑜,我看见他就往我的正下方狂奔。
但是四周实在太黑了,我幅度很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就开始缓慢弯曲胳膊,用手勾住了腰上别着的手电打开,手电一亮,视线一偏。
刹那间,我就瞥见在我右手边下方,有一个小石台,上面停着一只木棺,也就我腿一蹬的距离。就在这时,卡扣突然发出来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我顿时下沉了半米,吓得我手都抖了。
等卡扣再次卡死,浑身的冷汗已经完全浸透了衣服,很快我就听见了登山镐刺入石块的声音,我压根没想到何瑜的身手还挺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攀爬到石台下方了。
这时候我也管不了什么棺材不棺材死人不死人的了,我声音发着颤,但是头脑非常冷静:“何瑜,何瑜我背后的卡扣卡在石块里,我们现在的距离太远,我没有着力点动不了,卡扣可能只能支撑十分钟,我需要你现在爬到旁边的石台上固定好自己,我把身上的备用绳甩给你。”
我尽量快速输出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快捷有效的办法给何瑜,我也不确定这种方法是否真的可靠,但这至少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何瑜在岩壁上攀爬,抓住石台一角就翻上了木棺,我能清晰地听见木棺被他踩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巨大声响,何瑜快速向我靠过来,这岩壁实在不平,没有什么可以固定的点,他情急,只能拔出锋利的特制登山镐插进石缝中,再将自己挂在登山镐上。
“你试试能不能荡过来,我接着你!”何瑜冲我伸出手。
我咽了口唾沫把身上的备用绳扔给何瑜,备用绳很短,根本不够我下到地面,看着晃悠到让我眩晕的墓底,这一跳要是何瑜没拽住我,那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于是我呼了口气,声音都带哭腔了:“何瑜!你小子要是拉不住我,我做鬼都得去你梦里哭!”
“别他娘的废话!赶紧的,你磨叽个屁!你再不跳老子就直接下去给你收尸了!”何瑜大骂。
背后的卡扣又发出了那种要命的摩擦声,我一咬牙,闭了闭眼,心说死就死吧,接着就把手电叼进嘴里,靠一点点余光稍微判断了下位置,用脚蹬住岩壁闭眼纵身一跃。
身后的卡扣瞬间崩断开来,我身上的备用绳被何瑜攥住,我死死抓住绳子,尽量把自己蜷缩起来,身体荡起来,生生撞在石壁上,手腕擦在石台沿上瞬间火辣辣的一片疼,肯定是脱了一层皮了。
就算我比同龄人要轻一些,要凭空接住一个成年男子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他光是拉住我就已经相当困难,我俩只靠一根绳连接,半挂在棺材边,幸亏何瑜的登山镐,要不以我的体重肯定会把他拖下石台。
“操!这群愣货都不知道来帮一下!”何瑜明显有点拉不住了,他完全是硬撑着。
我整个人悬空在外面,歪头用嘴里的手电去照四周,妄图找寻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凸起的岩石,结果尼玛整个岩壁滑得跟抛了光似的,除了这个石台,再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
操了!真倒霉啊,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这死的也太惨了吧?
何瑜憋得脸都红了:“不行了我就快拉不住了!”
我残废就残废了,不能拉着何瑜当垫背,于是我正准备喊他放绳子,就看见从墓顶的破口处降下来一个人。
我几乎要哭出来,什么保镖,祖宗,你真是我祖宗!
路阿爻快速降到与我齐平的地方,他甩了甩脚脖上的铃铛,下降的速度就停下了,他一只手架住我,拿出一节绳索快速套上我的腰,再把锁扣和他的绳子绑在一块,冲何瑜喊到:“放手!”
何瑜也看见了他,直接就放了手,路阿爻固定得很死,但我被刚才的事情吓得应激了,总觉得绳子不牢靠,抓着他的锁扣死活不肯放手,他又晃了晃铃铛,绳子才又开始慢慢下降。
直到我的脚触碰到地面,我才发现我的两条腿已经瘫软了,刚才被撞的地方也开始接二连三地疼起来,路阿爻搀住我的一只胳膊把我放在地上问:“还行吗?”
我晕的要死,闭着眼摇头:“我自己缓会儿,你快去看看何瑜有没有下来。”
于是路阿爻就快速解了绳子上的锁扣,打着手电又去接何瑜,何瑜慢慢爬下岩壁,握住他的手跳下来,他感叹道:“路哥,太及时了,你再晚下来几分钟,我俩都得撂这儿。”
第19章 陪葬坑
路阿爻又走回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瓶水,他跟我说刚才绳子放到一半滑轮卡住了,几个人松了劲准备去维修,但是滑轮突然又开始转起来,上面好几个人都被绊了个狗吃屎,绳子脱手,我就一路掉了下来。
得亏背后连着卡扣的绳子够长,掉了一半卡扣卡在石头缝里,不然我是真要被摔得残废。
我坐在原地用手电去照那些地面的青石板,手指轻轻一拨就能看见上面雕刻的纹路,用这么多石板还真是一种奢侈,这些纹路似乎能构成一张相当大的画面,但有许多石板已经完全碎掉了,实在看不出什么。
“我操你妈的!你们刚才杵着干嘛呢?!没看人都要掉下来,就不能找个东西接一下!”何瑜走过来就看见那几个考古人员,气不打一处来,举着登山镐上去就要揍人,我腿还软着站不起来,赶紧推路阿爻去拦。
队里那个叫小许的道了声歉,随后便说:“我们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再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万一砸到都能把人砸坏的,这种事也不能强迫我们救吧。”
“你过来,你再说一次试试?”何瑜相当直率,丝毫不接受小许的解释,马上用登山镐对着他,边骂边靠近对方,气得整张脸都涨红了。
他还没骂完,我就听见身后又有人滑下绳子的声音,路阿爻反应很快,他起身一把扯住何瑜就将他往后拽了几步。
何瑜还是骂出了声,他举着登山镐:“不是,你看看他们!这才刚下来几分钟啊,进去都撒腿往外跑,不互相帮忙哪儿成,太不懂规矩了吧!”
腿终于不软了,我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田雨青利索地卸掉身上的锁扣,快步走过来扶我,他严肃地上下打量我,像是在看我的状态,随后他问:“怎么样,没事吧?”
我刚想摆摆手,结果手还没抬起来,血就流了一袖子,有部分还沾到了田雨青手上,他倒是没嫌弃我,反而是托着我的手肘转了几个角度问我疼不疼,我没什么感觉,就摇摇头。
然后我又看他蹲下身去检查我的膝盖和腿,总的看来,我上半身擦伤撞伤较多,下半身由于一直荡在外面而且有护膝,所以基本没有伤口。
田雨青接过伙计手里的纱布,提醒我:“看着,学会以后就要你自己包了。”
我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心里想,我发誓这肯定是最后一次了,老子这辈子绝对再也不要用到这个技术。
田雨青包扎的手法熟练,我猜他应该是接受过这方面正规的训练,仔细一想觉得也对,他这样的人,肯定经常联合考古专家进行工程,有些进入困难的陵墓难免磕了碰了。
田雨青给我包扎完就转回头,他用手电四面照了照,对刚落地的伍一黎说:“伍教授,这是个陪葬坑,我建议您还是提醒一下这些队员,让他们谨言慎行,有事还是尽量帮一下,毕竟下一个出事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这话说得相当不吉利,田雨青的语气不好,我看得出他是在维护我,其实早期外八行规矩很繁杂,而五师和盗门打交道最频繁,自然而然也遵循了许多老规矩。
其中就有一条不见金银不许内讧的奇怪行规,意思就是说在进入陵墓后没有见到金银铜铁器之前,不能闹内讧,要互相帮助,就算是分赃不均动了手,也要在见到冥器之后进行。
当然,意外死亡不算,所以在陵墓里的谋杀可不算少数。但对于五师这种充当出谋划策角色的人,死亡率却是最低的。
何瑜被路阿爻压制得死死的,他气消了就一把推开路阿爻,掂着手里的登山镐走到我身边,说道:“一群见死不救的家伙,真是够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独自往黑暗中走了几步,路阿爻瞬间从旁边拉住我,他折了几根荧光棒抛出去,荧光的轨迹划破漆黑的空间,砸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掉了两三分钟才纷纷落去地上。
荧光棒能照射的距离不大,我眯着眼睛配合着手电筒想看清楚,眼前却还是一片模糊,这时不知道是队伍里的谁,往空中打了颗照明弹,霎时间,我的眼前完全亮堂了起来。
那样的场景即使在十多年后仍旧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是任何一部探险小说都无法形容我眼前的壮观。
我脚边是一个深坑,目测至少有百米长,几十米深,坑壁都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坑里站着形态各异的泥俑,而这样大大小小的深坑密密麻麻分布在照明弹的光芒之下,完全看不到尽头,我粗略估计,得有数百个。
我喝了口水压惊,心想这么高规格的陪葬坑,墓主生前不会是能和秦始皇比肩的人物吧,那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伍一黎却冷笑了一声,他说:“也没见你们有多能耐,不是说直接带我们进入墓室吗,怎么挖半天挖到了这么一个陪葬坑里?”
路阿爻转头看向他:“如果在不破坏陵墓结构的情况下,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到达这个平台是最安全的选择,墓室埋的很深,我们要找入口才能进去,除非你们允许使用爆破手段,我们也可以一路炸到底。”
小许疯狂摇头:“那当然不行,我们慢慢找吧,物资绝对充足,坚持一星期没问题的。”
接着就看见田雨青给田听寒做了个手势,老根立刻就从背包里拿出一捆捆拇指粗的绳,绳的顶端是开合自如的铁爪,田听寒的动作非常快,他先是探了探坑沿的土质,再将铁爪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固定好。
田听寒把绳子在手臂上绕了两圈,然后就抓住绳子翻了下去,紧接着老根又朝空中放了一颗照明弹,田听寒即刻便快速下落。
“学着他的样子全部下去,抓紧时间。”田雨青很快分发完了手里的绳子。
我自认为我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从小学到大学成绩一直都处在中上等,我学着田听寒的样子固定好铁爪,然后又将绳子在胳膊上缠了几圈,非常有自信地准备帅气一翻。
结果脚还没踏出去就又被一只手拽回去,我一下子摔在地上迷茫地看着路阿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深深的无奈和不耐烦。
怎么?这是瞧不起我?我没动,也沉默地回瞪着他,用眼神向他传达我极度不好惹的状态。
何瑜见我俩在这儿大眼瞪小眼,就哈哈大笑道:“甘霁,你没田二少这么强的核心能力,别逞能,保险起见还是把锁扣系上绳子吧,要不一会儿我俩还得腾出手来捞你。”
我马上低头看了看腰上孤零零的锁扣,顿时感觉到一阵尴尬,好家伙,搞了半天这玩意儿也要系是吧?
路阿爻从我身边走开了,我顾不上脸红赶紧把腰上的锁扣系上绳子,然后狼狈地爬到坑沿翻下去,用脚蹬着坑壁一点一点往坑底龟速挪动。
快降到坑底时,借着照明弹的光亮,我隐约看见坑壁上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等我终于挪到坑底,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手电筒去查看那只凭空出现的洞口。
这一照可了不得了,我直接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我清楚地看见距离我一臂远的洞内,有一具化为白骨的干尸,不知道哪儿来的蚰蜒从他眼眶里爬出来,他半张着嘴,正靠在洞壁看着我。
何瑜察觉到了我的僵硬,走到我身后也用手电去打量那具尸体,他抱着手臂看了一分钟就说:“洞打得还挺规整,这是个盗墓贼啊。”
伍一黎和田雨青闻声先后跨过去检查尸体,干尸身上的线索很少,从风干程度来看,大概是民国时期进来的,唯一能猜测他是盗墓贼的只有身边掉落的已经布满铁锈的工兵铲和这只非常规则的盗洞。
伍一黎笑:“这就告诉我们,人不能做这亏心事,否则下场就会和他一个样,无名无姓地死在这儿,多少年也没人收尸,跟后面的泥俑做伴。”
田雨青蹲在干尸旁边沉思着什么,表情有些凝重,他始终没有说话反倒让我有些疑惑,于是我努力克服内心对尸体的自然恐惧,慢慢蹲去他身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田雨青没有回答,他稍微让了让位置让我打着手电自己看,他反问我:“你来仔细看看,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他这样多此一举的动作有什么实际意义,但还是靠过去仔细检查那具干尸,尸体已经完全风干腐烂了,皮肤脆的像一张薄纸,他靠在洞壁上,头微微仰着,嘴巴大张。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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