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动荡的开始
谭裘走后,四哥就用五十块把我也打发走了,我揣着钱当然十分乐意,连忙跑去十字路口的小摊上喝了一碗凉粉,然后又转去超市买了几只牙刷。
从超市往回走就看见一整条生产街都支上了卖年画对联的移动摊位,河南最不缺的可能就是人,县里每年都是这样,元宵节还会摆一条街的灯。
我司空见惯地被拥挤的人群推着往前走,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踩了我多少次脚,搓了搓手抬起头,天上飘下来几片雪花,还真有小时候过年那味儿了。
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忆,铺子那边就有伙计奔着来找我,他停在我面前喘了好大一会儿,才从怀里掏出一只大红包给我:“甘小小公子这是老板给您的压岁钱,老板要出差去了,大概个把月,就没办法陪您过年了,伙计都在铺子里,您随便差使。”
“啊?怎么这么急,不是说过两天才走吗?”我有点措手不及,开始变走为跑往四哥的铺子赶。
伙计跟在我身后叹口气:“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嘛,这能跟着谭老板和田老板做的一定是笔大买卖,听说还是上头派人特地来请的,那派来的车我们这小县城的压根没见过。”
我不再跟他侃,一路狂奔抄近路,结果还没拐进小路就看见从另一条街上行驶过去三四辆红旗车,我很想追上去,后来想想,或许当时我就应该追上去,说什么都不能让四哥去蹚这浑水。
可这世界上的事情,仅靠我当时的能力,根本无法改变。
车的影子在我的视线里缓缓消失,我站在那儿盯着那些车的车尾盯了很久很久,我不理解有什么事情能重要到连饭都吃不得、连年都不让过完,我的心底生出来一丝对这行当的厌恶。
伙计冻的直往手心哈气,他拽拽我的袖子:“您看这雪也大了,咱们还是早点儿回去吧,老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您不用太过担心了,哦对!那只匣子老板给您留下了,在后院放着。”
我对他点点头,把飘到九霄云外的自己硬拉回来,跟着那伙计回了铺子,想着既然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是这个匣子引起的,那将它打开说不定所有事都会迎刃而解。
回去的时候堂前几个伙计还在打扫那些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我几乎没做停留,绕过堂前的屏风打开了不起眼的一扇侧门,往后院走。
玉京子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四哥一起走的,说实话我觉得他们挺登对的,称得上郎才女貌,能随意进出颖甘堂老板的屋子就能看出四哥对这个女人态度不一般。
而且,我真的很想要个漂亮嫂子。于是我暗下决心,等四哥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他俩加把柴。
后院显然已经很久不住人了,枯叶落了一地,我前脚刚踏进去,就看见坐在院子石凳上给自己泡茶喝的田雨青,他套上了很厚的羽绒服,这人气质跟那建国之前的知识分子有一拼。
“你还没走啊?”我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说完才发觉这句话里无处不透露着大学生的清纯和愚蠢。
田雨青老练地烹茶、沏茶,听见我的话,他笑着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放心,待到合适的时间我就会离开了。陈肆平时都是这么教你的?他喜欢一句话反复斟酌着说,你倒是挺直白。”
我见他没恶意,就自顾自走到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田雨青给我倒了杯茶,我自然地接受了,对于我这种不懂茶的人来说,怎么喝在我这里都是没问题的,田雨青应该也不会跟我计较,不过也难说,毕竟他家规矩忒多。
在雪天里品茶,还挺有雅致,只是如果此时有只火炉就更好了,那我就能在火上烤个红薯、橘子什么的。
田雨青倒没有谭裘那种老派当家人的装腔作势,他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赞道:“陈肆收的信阳毛尖味道确实不错,难怪他平时老是泡这种茶。”
我砸吧砸吧嘴:“你喝的不会是他压在柜子最底下的那几只黑盒里的吧?如果是,那你惨了,他回来一定会把你打进地里。”
田雨青端起茶,却没有第一时间送到嘴边,反倒是颇为轻松地笑了起来,他将目光移到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上,半晌才问:“你外公真的什么都没教给你?”
我想起四哥走之前的叮嘱,边喝茶边摇摇头,以此来掩饰我撒谎的心虚。
我知道,田雨青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般这种在行里混久了的,判别一个人是不是撒谎基本只需要一眼,我这样的愣头青,正面刚肯定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令我意外的是,田雨青没有以这个问题开头来刨根问底,他更像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结果是什么,他伸出两只手将九环玉匣托出来,放在石桌上。
田雨青问我:“那可以告诉我吗?从这个匣子上,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眼神飘忽了半秒,这半秒钟我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几十条之前我所思考过的信息,由于外公觉得我不够仔细,所以我从小都在经受观察类的周期训练,如今就算再粗枝大叶也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见的细节。
但我决不能将我的想法一股脑全说出来。
于是我歪头看了看那玉匣,磨磨唧唧半天,说:“玉的,不太大,花纹很细腻,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东西,感觉像纸张什么的,也有可能不是纸张,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胡说一气后,我故作很期待地看着田雨青,见他重新将玉匣放回了木盒,叹了口气:“除了一副好皮相,如魁爷爷的其他天赋你是一点儿也没有遗传到,看来他不让你入这一行也是对的。”
天赋?我遗传我外公天赋可多了。我内心对能瞒过这种老油条沾沾自喜,成就感倍增。不过我也注意到了他话里不自觉透露出的讯息。
合适的时间?什么才叫合适的时间?
田雨青说:“回去休息吧,听谭裘说这匣子是你拿出来的,这就证明这个年你是无法像之前一样度过了,所以,珍惜你现在的平淡生活吧。”
第7章 奇怪的队伍
四哥不在,我把房间门从里面反锁,躺倒在床上,我开始回忆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尤其是那只九环玉匣,实际上田雨青让我仔细看第二遍时,我确实发现了一些第一次没能看到的东西。
匣子的右侧面浅浅地用颜料涂了一层画,但是我第一次观察时并没有注意到,所以我猜测那应该是一种特殊的颜料,只有自然光照射至某个角度时才能显现。
画上的内容很好懂,画的是一支庞大的军队往冬日的林海中前进,让我感到震撼的是,这支军队无法想象的庞大,以至于它的尽头完全融进那片林海,换句话说,根本看不到头。
不仅是军队,那片林海也有些文章。如果这描绘的是中国的疆土,那绝对是一处很有特征且不会在短时间内消失的特殊的地点,景物都很有特色。
导致我直接自信地排除了中原和南方地区。
除了这张我忽视的画,还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话语,我希望从这些没头没尾的语言中找寻到一些事情的线索,以及这些人的突然到访,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我注意到,田雨青和我的对话中说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合适的时间。
那什么才是合适的时间?
我很奇怪,不知道田雨青究竟指的是什么,但他又不肯明说,之后的两天我冥思苦想企图从他嘴里套出来一些东西,可每当我准备开口,发现光是从气场上,我就已经输了。
一周之后,没有消息传回来,四哥的铺子很快到了歇业的时间,相宅这种专业性的事情我管不了,我就把店铺的账本算算,还得帮着伙计置办年货,过年前两天忙得不可开交。
田雨青还是住在铺子里,每天就知道泡茶赏雪玩手机,要不就是盯着外头那些小屁孩放摔炮玩,看着我们忙来忙去,他倒是清闲得要命。
我费劲地踩凳子贴春联,田雨青就坐在铺子里打游戏,第一次看见他打游戏时我还有些惊讶,怎么他们这种老顽固家庭出来的孙辈,居然还玩这种与时代接轨的游戏?他说我不懂,这叫与时俱进。
贴春联我懒得搞浆糊,直接拿透明胶带粘,当我贴好最后一个透明胶带,田雨青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下意识把动作放到最轻,竖着耳朵听。
对面的声音听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四哥,对面人说完一段很长的话后,田雨青的脸色就莫名开始变得严肃,他冷着脸回:“知道了,我会在三天之内赶过去,麻烦你们提前给我放行。”
这人终于要走了?
听上去对方的事情应该很急,本来田雨青终于要离开,我合该把珍藏的炮仗全拿出来撵瘟神用,但我的预感告诉我,对面的人很可能是我四哥,或者应该也是跟四哥有关的事。
田雨青站起身,冲我说:“贴完这一个就别贴了,去收拾收拾,这个年过不成了,我们要去一趟甘肃,你四哥那边出了点儿事。”
他语速很快,并且三言两语就讲完了目前的具体情况,语言非常简练,简练到我不用思考直接就能了解到关键词去甘肃、四哥出事了。
通常一个人语速突然变得很快的情况下,那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紧迫的事情,需要快速将这些信息向外输出。
接下来的时间,田雨青一直在铺子里不停地接打电话,就光算我听到的,他最起码打了二十多个,从电话内容来看,四哥好像被聘请去了甘肃的一个什么地方,而且这个地方绝对和这个玉匣有关。
虽然四哥的事就凭我这半斤八两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我还是以最快速度跑到房间里往箱子里疯狂塞换洗的衣服。
田雨青的意思是四哥那边希望带上我,既然四哥这么说,那过去必然会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想来我随便开柜子就已经给四哥制造了太多麻烦,过去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所以这回我异常积极,带够了四天的衣服就拖着行李箱下楼,田雨青刚打完电话,抬眼看看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箱子:“你就带这么点儿?”
我心说又不是搬家旅游,还能大包小包地带一千多公里到甘肃去?再说,带多少过去也都是我自己提,四哥相宅很多都在乡下,到时候走土路,我就两只手,又不是三头六臂。
“就这么多,什么时候走,现在吗?”我问。
田雨青笑着看我,微微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行,既然你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他拎起那只装玉匣的木盒,木盒被一把大锁锁住,听他说完那句话,伙计就开始拉铺子的卷闸门。
田雨青把手机装进羽绒服的口袋里,走到我面前,将木盒递到我面前换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拉杆,说:“我们要先去东边一趟,再转甘肃,路程有点长,除了在固定的服务区,我们的车不会停,如果你晕车,坐副驾驶可能会舒服点儿。”
没想到这人这么搞,一千多公里开车去,还他妈先要往东边跑一圈,这脚踩油门不都得踩抽筋了,我立刻在脑子里回忆自己有没有带驾驶证,总不能真的让他一个人开一千多公里的车吧。
想到这儿,卷闸门已经被完全拉开了,对面商铺的鞭炮声瞬间放大在我的耳边,一股硝烟的味道弥漫上来,冬日的阳光让我眯了眯眼,看见街上的下一秒,我人都傻了。
空空荡荡的街边至少停了五六辆吉普,清一色都是新车,从车上跳下来一个颇为老道的家伙向田雨青问好,继而又来朝我示意:“甘小公子好,我还去吃过您的满月宴呢。”
田雨青挥手打断他:“老根,事情紧急,寒暄就没必要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我松了口气,没有比现在这个时刻那么感谢田雨青,我就怕这个绰号叫老根的伙计再往下说就是“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小孩子长得真像你妈”这种类似的话。
老根接过田雨青手里的行李箱,对田雨青很恭敬:“您嘱咐的东西都已经置办齐了,最后两辆车不坐人只放东西,大家都在前三辆车,那边传回来信儿了,说情况不明朗,伙计们轮着开车,最快两天就能到。”
我跟着田雨青走到车边,几辆车里都坐了人,加起来目测至少得有六七个,和老根说的一样,最后两辆车只放了行李和一些黑色的大箱子,我的小行李箱在它们中显得过于格格不入。
我心中暗骂,早知道多带点儿东西了。
第8章 阴婆子
我以为田雨青会安排我和他一辆车,却没想到他把我安排去了第二辆车,自己却上了第一辆车,我眯着眼睛偷偷朝第一辆车里望了望,发现车后排还坐了一个老头,胡子都花白了。
我心里奇怪,怎么队伍里还有这样的老年人,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受如此颠簸,挺不人道的,不知道是什么规矩。
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第二辆车的后排,这木盒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料打的,沉的要死,我格外小心,怕这只锁不牢固把里头的东西碎了,所以上车十分费劲。
刚把车门关紧,不等我把气喘匀,就听见车后座上有人在拍我肩膀:
“Hello!你好呀!”
我将木盒放好,侧过身去看,车上还坐着一个小男生,他手里托着一只笔记本,咧着虎牙直冲我笑,看着比我年纪还要小一些,穿着那种带毛领的羽绒服。
我本人不是个外向的性格,大学里参加社团也是混个学分,从没主动跟人打过交道,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来事儿,只是我懒得去费那个功夫。
这车上的人既然都是田雨青找来的,多多少少都会跟田雨青有点儿关系,田雨青城府深我应付不了,这么个十六七岁的小朋友我应该还可以从他嘴里套套话。
于是我主动向他伸出手,笑道:“你好,我叫甘霁,你跟田雨青他们一起来的?”
小虎牙见我态度友好,愣了下之后嘿嘿一笑跟我握手:“是呀是呀,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是堪舆师,不会看地,是雨青哥哥喊我来帮忙记录的。”
这人瞒不住事儿,我还没使手段他就一股脑全说了,他叫何瑜,是四川“闻必录”何家的重孙辈。
“闻必录”的传说流传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但这个传说本身与这件事没有太大关系,放在这里难免显得冗杂,所以就先按下不表。
何家与田家早年交情很深,而且田家祖上是正统堪舆师,算是最注重记录的,所以很多时候两家通常会一起行动,何瑜是家里的小辈,这是第一次跟着出来,所以才格外积极。
何瑜告诉我,第一辆车上坐着的老头就是笑师傅田笑,田雨青的爷爷,同时还有田雨青的堂弟田听寒,何瑜说自从田笑把事情全部交给田雨青办之后,田听寒就一直不服田雨青,这回还是硬跟着过来的。
那这第一辆车肯定充斥着勾心斗角、酸言酸语,这么说田雨青不让我上第一辆车确实是为了我好,他这孙子做的可没我这外孙子舒服,想着想着,我突然开始有点可怜他了。
车辆上了高速,他们完全跟着导航走,出了河南就直奔江浙,我们车的司机倒是挺和善,很直接地告诉我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目的地在哪儿,这导航是一上车就设置好的。
我自己也开车去过一两次南方,看这路线应该是去苏北地区,何瑜显然比我要放松很多,他拿笔在本子上写了会儿就把椅背放倒睡了过去。
我摸了摸身边留着的空椅子,头靠着窗户思考,上车之前我认真打量过这支队伍,前后的车辆能坐人的位置都是满的,不能坐人的也都用来放行李和那种黑色的大箱子了。
如果是这么安排的话,我旁边这个座位是要给谁留的呢?田雨青说要去东边一趟,是要去找人?
想了半天觉得这样自己瞎琢磨也实在没意思,更琢磨不出个什么道道来。
我也学何瑜一样躺倒睡觉,我没有什么入睡困难症或者认床的习惯,躺倒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颠簸,车辆缓缓停了下来,我睁开眼,看看手机已经是凌晨了,我睡了大概五个小时,车停在了一条无名巷子口。
“到了吗?”何瑜在后面睡得迷迷糊糊。
我裹紧衣服,感觉有点儿冷,看坐在驾驶座的司机按住耳机听了会儿,随后转头对我说:“甘小公子,老板让您带上东西跟他们下车。”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前车陆陆续续开始下人,最后连田笑都被人背下车坐上了轮椅。
我探头看了看,这里的环境完全陌生,漆黑一片,偶尔还传来一两声狗吠,我有点发怵,但自动车门已经打开,我只能硬着头皮拎着木盒下车。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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