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儿走了,像唱罢一首哀婉的歌。怅惘空落,但不耽误继续生活。
乐乐走了,像脑袋上套了塑料袋。上不来气。要上不来气。
别走。不要走。谁都可以走,唯独陈乐乐不能走!
他忽然搡开保安,歪歪斜斜地追下去:“不准走!你不准走!”
陈熙南转过头,探寻地看他。
段立轩腾地红了脸。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既不肯入局,也不肯出局。左右踌躇间,无非是不敢承认。
他太要面子了,连自己都骗。他不敢承认自己见异思迁。
渣男王八蛋。跟余远洲告白,手机屏保却设成陈乐乐的照片。
他不敢承认。更羞于让陈熙南这么以为——“爱而不得”的前脚刚走,就紧着答应“唾手可得”的。不见着几分真心,到像是害怕寂寞。
舌头打了好几个结,只能借着醉意装傻:“你一个人去那老远,怕不怕?”
陈熙南没说话,定定看了他半晌。近视镜片上挂着雨滴,眼泪似的。
“如果我说怕。”他凄清地微笑着,“你跟我走吗?”
他问完就后悔了。扭过头,手忙脚乱地要往车里钻。还没等关上门,段立轩已经冲到他面前。把着窗框就要往里坐:“行,二哥跟你走。”
陈熙南胡乱往外推他,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别来!我家有蛇,吃人!”
“蛇算鸡毛。”段立轩终究是坐了进来,重重靠到他身上,“就有霸王龙,二哥也不怕。”
雨沙沙地下着,车没终点似的开着。司机寡言,车里也没放广播。段立轩靠在陈熙南肩上盹着了,头随着车的变速微微晃悠。
二院的位置偏一些,街景逐渐萧瑟。先是没了人。后是没了车。最后没了霓虹。
陈熙南把脸贴在玻璃窗上。景在黯淡,他的脸也随之黯淡。直到车拐进一个旧小区,窗外彻底黑了。
他付了钱,背起段立轩下了车。今晚韩伟值班,屋里静悄悄的。他把段立轩撂到沙发上,给他脱鞋。
段立轩有点醒了,迷迷糊糊地咕哝:“又给我干哪儿来了?”
陈熙南冷笑一声:“美国。”
段立轩歪头看了他一会儿,踹了踹他肩膀:“你家?”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陈熙南站起身,手掌撑在他耳畔,“说你不喜欢我。”
段立轩笑了,抬手刮他脸蛋:“哎,你多大了?”
“我让你说不喜欢我!你讨厌我!”陈熙南扳着段立轩的肩膀,咬着牙低声道,“你是不是就看准了?看准了我爱你,看准了我舍不得碰你!你心里觉得,陈乐乐没关系。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告诉你,段立轩,我敢。我不是柳下惠,我卑鄙得很!今儿你要不说讨厌我,我不会放过你!”
他说罢呼呼喘地喘起来。额发扎在眼睛里,扎得双目血红。
段立轩怔了一怔,抬手拨开他刘海儿。定睛看了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你能不能觉着我…”
“什么?”
“算了。作罢。”段立轩勾住他的脖颈,压到自己嘴边,“我跟你作。”
暗沉沉的屋子,像是童话里的魔法森林。沙发上铺着棉麻盖布,印满花体的英文涂鸦。黑压压的一片,牵丝攀藤地往外爬。
剥落的衣服缠在脚下,是湿漉漉的草丛;凉阴阴的茶几磕在背后,是林里的浅洼;潲湿的窗纱,是野兽的舌头,一下下舐着。
倒在这从叶里,栽在那捧花中。萤火虫滴滴落在皮肤上,分不清是烫是凉。两人脚绊着脚,像两只翩跹纠缠的蝶。跌跌撞撞、虚虚飘飘。
心里隐约知道在犯错,但谁都没有停。嘬饮着对方嘴里的残酒,焦急地互相研磨。
卑劣自私也好,趁人之危也罢。在这寸丝不挂的诱惑里,他感到自己的自制正在流失。
轻浮浪荡也好,朝秦暮楚也罢。在这猛烈赤忱的攻势下,他感到自己的理智正在溃塌。
窗户没关,冷得起鸡皮。吊灯,沙发,窗棱,自控力,羞耻心···
除了对方的温度,一切都逐渐远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前菜。下周主菜。这宿写长点。
看到有评论反应,乐乐是备选。为啥啊。生活远重于浪漫的呀。
在描写甜对乐的情愫时,我特意没用‘对他好’这种处理方式。因为甜对弱势都好,尤其对洲。
而选择用多话,放松,耍宝,容忍管束,害怕等来表达乐的独一无二。
洲:你去忙。甜:少他妈管我!
乐都要把他管死了,你看他敢放个屁不?
丁咋看出来的?因为甜找他决斗,全程没提洲半个字。
说洲离不了人。还打。说乐会难过,不打了。临走撂的狠话也是:谁都不能动陈乐乐。
洲自杀,那么紧迫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记得乐送的核桃??拒绝乐后更是失魂落魄,假发戴反,袜子穿错。
细节多到数不清,直给也不少。乐不是备选,不是嗷。
第41章 葛蔓纠缠-41
卧室立柜门上,贴了面亚克力的软镜子。两条影子在镜里反复掠过,最后停下半截白皙的后背。
铺板咣当一震,胶底拖鞋砸上地板,咚咚的两声响。蛇纹的缎面被罩,在银凉的月光里翻着浪,像个两米见方的小池塘。
段立轩醉仰在池塘里。穿着黑底的立领盘扣衫,隐约飞着暗红小枫叶。在昏暗里密密闪闪,竟和池塘融为了一体。腕上绑着南红手串,指上戴着双蛇头戒。往池水里一砸,迸溅出金丝交错的水花。美得魅丽毒辣,像聊斋里的一幅插画。
镜子里的背脊越发红热,像是被开水烫了。陈熙南定定看了他半晌,跪进池里解盘扣。
拉链为方便而生,盘扣为美而生。暗红的双鱼纽襻,像拜堂时牵的同心结。一颗一颗地解,解一颗亲两口。
他这边是深情款款,段立轩那边却是醉得不行。刚沾枕头没两秒,呼噜出来了。
“二哥,”陈熙南轻拍他的脸,委屈地撒娇,“你别睡呀。”
“唔,”段立轩眼睛都没睁开,嘴里还犟着,“没睡。”
“都打呼噜了,还没睡。”
“你这铺垫太长了,天都快几把亮了。”段立轩强撑开眼皮,打着哈欠招手,“过来,我给你松淞。赶紧整完得了,我困不行了。”
“松哪儿?”
“草,这话说的。松肚脐眼儿!”段立轩说着,忽然猛住了,“哎,你别是童蛋子儿啊?”
陈熙南不说话,埋头吃布丁。
“啧,这事儿你早说啊!谁寻思你这老大还…”段立轩叹了口气,嫌弃地抖手,“算了算了,童蛋子整不好悬出血。”
陈熙南忽地面红耳赤起来,像个被伤了自尊的孩子:“我,我不是,一般的…”
“那你是几班的?”段立轩歪嘴笑了下,拍他肩膀头,“行了,几班的你也是幼儿园。今儿我累了,擦个边儿得了。”
“我认真学过的。”陈熙南气恼地别过身,坐到床边点加湿器。往里滴了点迷迭香精油,小音箱放上轻音乐,“反正你答应我了的,不准反悔。我去做下准备。你休息会儿,别睡死。深呼吸,不要紧张。”
“草,我紧张个鸡毛。”段立轩蹬掉裤子,往陈熙南后背上撇,“哎!悠着点儿啊童蛋子儿!别瞎捅咕,回头我还得送你上医院!”
陈熙南回手抓住裤子,放嘴里狠咬了一口。从镜片后嗔了他一眼,趿拉上拖鞋走了。
段立轩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铺板都跟着震。等笑累了,他又来了困意。
暖黄幽暗的灯光。湿润的精油蒸汽。若有若无的钢琴曲。隐约传来浴室的冲水声。
这堪比专业按摩店的环境,不困都不行。段立轩心想反正陈乐乐这人磨叽,还是先来一小觉。他翻身一滚,要扯被子盖。扯了两下,没扯动。脚底下好像有什么压着。顺着往下一瞅,就见一大坨黑黄相间的东西。昏暗里也看不清是啥,便拿脚蹬了蹬。
就见那一大坨忽然散了,变成一大条子,簌簌地往这儿游。
“哎我草!!”他一下子吓醒了。唰地从床上跳起来,赤脚光腚地往外跑。一路跑到浴室门口,哐哐敲着门,“陈乐乐!陈乐乐!!有巨蟒!亚马逊巨蟒!!”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冲水声,还有陈熙南淡定的安慰:“巨蟒正在洗。你先休息。别太紧张,深呼吸。”
“咋呼吸都不好使了!”段立轩看着游出来的陈巨巨,急得直跳脚,“哎我草!这玩意太几把巨了!”
“有吗?”陈熙南低头看了看,强绷着谦虚,“还好吧。正常规格。”
“哎我草!我草!我麻咧啊!陈乐乐!陈乐乐!!”
段立轩在外面叫得鬼哭狼嚎,像是被丧尸撵了。陈熙南香皂沫子还没冲完,只得关水开门。没等说话,段立轩整个儿跳他身上了:“快让它走!快快快!”说着还回头撵小狗似的,“呿!呿!!”
陈熙南抱了个满怀,享受着毫无保留的皮肤接触。陶醉悠长地啊了一声,才缓缓回神。看到陈巨巨正在浴室门口,吐着信子。
“你说的巨蟒是她?”
“不说它还…”段立轩脸一白,瞪大眼睛看他,“你他妈养了几个??”
话音刚落,陈巨巨打着S弯往浴室里爬。段立轩妈呀一声,慌不择路地跳上马桶盖。踩着水箱,往下拆浴室帘的挂杆。
不知是醉的还是吓的,他俩腿哆嗦得厉害。晃着一汪汪晶莹的光,像锅里炒到透亮的糖色。
陈熙南扭头欣赏了会儿,黏糊糊地说了句:“二哥,你好甜啊。”
“别扯犊子了!”那么一大条子盘在门口,鬼都没心思调情。段立轩拆下挂杆,死命扒拉陈熙南,“整走!快整走!啥B玩意儿啊,他妈都给我整萎了!”
陈熙南深深地望着他,笑得又傻又宠溺。最后围上浴巾,捡起陈巨巨出去了。
他的样子太过淡定,倒显得别人大惊小怪了。段立轩看到浴室镜子里,自己光不出溜地挂在半空,像个受惊的大马猴。臊着脸从马桶上跳下来,扒着门框往外看。
两人中央是走廊和餐厅,都拉着窗帘。一片黑沉沉的穿堂,只点了卧室的床头灯。
陈熙南正背对着他,立在卧室的门洞里。暗黄的光晕出来,在他身上勾出一圈朦胧的金边。腰间围着藏蓝浴巾,雪背横贯一道红疤。黑黄相间的大蛇盘在他臂上,浅紫的嘴一张一张。
他微微侧过脸来。从额头到下巴,天神般的一条线。扇着金白的长睫毛,分不清是天使里的恶魔,亦或是恶魔里的天使。
站门口看了半天,终于相中了一个塑料储物箱。把里面的书一沓沓掏出来,摞在墙根。卸下身上的巨巨,接冰淇淋似的盘进去。他怕给憋缺氧了,盖子故意错了个缝。黑色蛇信从缝里一略一略,可怜兮兮的。
“委屈你会儿。二哥怕呢。”
“谁几把怕!”段立轩也凑了上来,拿过几本书压箱盖,“这玩意长得太麻咧人了。你就这一条吧?”
陈熙南的卧室东边是窗,西边是墙。靠墙原本打了个衣柜,被他取掉中间的横隔板,拿来堆放造景缸。横三竖三,一个大九宫格。柜门一拉,正好可以遮光。
他不动声色地把柜门拉严,从柜顶够下医药箱:“你先躺好,我去洗个手。咱们准备开始。”
段立轩觉得这话怪怪的,但也懒得吐槽。大喇喇地仰着,用五指姑娘呼唤定海神针。
唤着唤着,困意再度席来。他往旁一翻身,又呼噜噜地睡了。
睡了没多大会儿,觉得定眼酸胀。他往前蹭了蹭,从肩膀上回过头。就见陈熙南蹲在床边,戴着一次性胶皮手套。拿了管药膏,嘴里叼个小手电。
“…你干哈呢?”
“外敷麻药。”
“要给我噶痔疮啊?”
“二哥没有。”陈熙南放下手电,旋上软膏盖,“主要是怕你疼。”
段立轩反应了会儿,捂着屁股轱辘起来:“不是你等会儿。你再仔细瞅瞅呢。”
“仔细瞅了。没有痔疮,里外都长得很整齐。”
“我让你瞅我脸!”段立轩指着自己的腮颊,“你瞅我像零儿吗?”
“不像。”陈熙南抽了张纸巾擦手,不紧不慢地解释着,“所以敷麻药啊。没经验很疼的。”
段立轩都有点傻了。不对啊,这咋还逻辑闭环了呢?
“哎不是,为啥你觉着我能给你当零儿?”
“因为二哥心软。”陈熙南又拿出一个大紫瓶子,拆着包装膜,“你肯定舍不得我难受。”
段立轩又困又醉,这会儿脑子像个沙瓤西瓜。想也没想,一猛子就进了套:“你咋知道我舍不得?”
“哦?这么说你舍得了?”陈熙南衔着一线冷笑,透过银凉的镜片看他,“要是余远洲,你还舍得吗?”
“…这有毛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不喜欢我,为什么答应?”陈熙南扔了瓶子,单膝跪在床边。虚扼住段立轩咽喉,嘴唇贴着他耳廓,“因为你心软。你可怜我。你觉得睡一觉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给我点安慰。”
他虎口的力道很轻,似一个若有若无的吻。但就是勒得段立轩上不来气。恐惧顺着脊椎游走,上下牙忒楞楞地打架。
“但是二哥啊。你知道为什么浪荡的多是男人,而保守的多是女人?”陈熙南轻笑了一声。嘲讽的气流,蛇一样钻进耳孔,“因为代价不同。自由只是虚词,只有伤害是真实。做一,那个垌不需要有名字。我陈熙南也好,张三李四也罢,与你都没有区别。但做零,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你需要承担的风险多了,想得也多起来。疼痛,疾病,爱与自尊。你可怜我,愿意施舍我点温存。不过你拿得出的诚意,也就这么多了。不比对酒吧捡的凯子多。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你不愿为我付出代价。”
段立轩仍不说话,垂着浓黑的眼睫毛。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人中上沁了一层细汗。
陈熙南抬他下巴:“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会儿不说了?”
“你那嘴也不匀空儿给我说啊。”段立轩拍开他的手,不满地嘟囔,“我啥时候从酒吧捡凯子了?”
这话一出,俩人都笑了。笑着笑着,又同时收了声。定定地对视了会儿,陈熙南率先别开脸。草草收拾了东西,拿起挂在门上的运动衫,披在肩上往外走。
“干哈去!”段立轩叫住他。
“出去走走。”
“大半夜上哪儿走去?过来!”
“过去干什么?”陈熙南回过头,忽然滚下两行眼泪,“反正你觉得我上赶着,不值钱,磕碜,下贱。”
“哎!胡说八道了啊。”段立轩高声打断,爬起来拉他手,“二哥那是埋汰你吗?那他妈是心疼你!挺立正个小伙儿,总低三下四地干什么!再说我啥时候说下贱了,你可真能给我加词儿。”他扯过陈熙南的胳膊,用掌跟给他抹眼泪,“不处哭,处也哭。这一天真能惹乎,我现在瞅你都他妈打怵。”
段立轩这边解释得诚恳,哄得也耐心。可陈熙南就像耍性子的大小姐,一句话也听不进。就认准一个死理:只有当零是真的,其余的说啥都扯蛋。
俩人对着撕扯了会儿。一个急头白脸,一个梨花带雨。
走了五六个回合,段立轩深吸了一大口气,终于咬着牙妥协:“行了!不就是个皮燕子!老子豁出去一回,你别他妈抽搭了!”
作者有话说:
绿茶表面:呜呜。我上赶着。呜呜。你心里没我。
绿茶心里:开饭了开饭了!(叼盆转圈)
但没想到这么变态。
正常人干这事儿,都是云里雾里就完了。但陈熙南不是,他把这事儿当项目,势必要研究出什么成果。
左手拿工具,右手戴手套。一会儿这摸摸,一会儿那瞧瞧。像个大显微镜,贴着琢磨。还净挑味儿大的地方嗦,忖量着他的脸色。
“别几把嗦了…你不怕我有脚气啊…”
“二哥没有。都香香的。前三脚趾长度接近,四五脚趾相对较短。这种脚型叫做罗马脚,很适合跳芭蕾。趾腹饱满,温热适中。趾甲红润有光泽,说明血液循环不错。”
“腰臀比0.85,不容易罹患心血管疾病。肠胃健康,没有多余残留物。但平时吃饭口味太重,以后还需要调整饮食习惯。毕竟肠道掌管着70%以上的免疫细胞,是人体健康的一大道屏障。”
陈熙南就像那六边形战,一边温存一边体检。秒表摁着,皮尺量着,小本子记着。
“前烈县位于钢钔内4.5厘米,质地坚实,富有弹性。表面光滑无结节,手感好极了。刚才摁安逸了罢,腰方肌跳了7.3秒。”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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