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即便时晏之真是墨妤哥哥,墨妤也并不打算认亲:“是哥哥又怎么样?难道我必须认他吗?如果我的哥哥是普通人,是穷人,我或许会给他找理由,因为当初太穷了,所以才不得不把我扔出去,可是我的亲哥哥是皇上,皇族应该养得起一个婴儿吧?所以当初为什么把我扔出去呢?”
“到底,是为什么呢……”
墨妤没有说完,可能墨妤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可笑得很,就算一辈子被谎言欺骗,也不想去问他,生怕得到那个她不愿意得到的答案,抬起头冷冷地盯着时晏之,明明那么坚硬,却似乎藏着如月光般的破碎。
看到妹妹这副泫然欲泣却又故作坚强的模样,时晏之心脏隐隐作痛,想要为自己解释,可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理解墨妤为什么这么想,她一个人被扔在荒山,从小孤苦伶仃地长大,对亲情渴望的同时缺乏安全感,怕再一次被抛弃,所以即使她渴望亲情,也因为不想被伤害而逃避。
可是,总不可能让时晏之一辈子和墨妤不相认吧?他已经亏欠她够多了,不能再亏欠下去,再亏欠的话,那他还算不算得上是人啦?
“妹妹,其实我们并不是有意把你扔在荒山的,当年你被不怀好意的人狸猫换太子,然后她一走了之,因为心虚就把你随意扔在路上,直到几日前我才偶然得知真相,所以我才会找你相认,因为我想弥补你。”时晏之不由得出口为自己解释,“你这么多年的苦确实都怪哥哥,怪父皇,让你被奸人所害流落在外,所以我不怪你不想与哥哥相认,哥哥也不求你原谅,但是希望你能给哥哥一个弥补的机会。”
“如果你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的话,那哥哥就要吊死在你房门口,做鬼也要缠着你。”时晏之故作委屈的语气,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睛,好似眼里有眼泪一样。
墨妤看到自己血缘上的兄长露出这样的样子,比起刚才更让她震惊,哦不对,是无语。
他不是皇上吗?皇上都这么……的吗?更不想相认了,怎么办?
时晏之好似察觉到墨妤的心理活动,也不装了,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你放心,哥哥我只是有时候才会这么无厘头,大部分时间还是挺正经的。”
墨妤鄙夷地看了他两眼,眼睛里显然充满不信,然后转头看向月舒梨,“月姐姐,你确定他和我有血缘关系吗?确定没有出错吗?”
“虽然陛下性格上有时候确实有些不像话,但你们确实有血缘关系,不然为什么你们的脸这么像?”月舒梨安抚性的答道。
“咳咳,我还在这里呢,要说我坏话起码得等我不在吧?”时晏之跺了跺脚,咳嗽了几声提醒她们。
“说你坏话还需要等你不在这里吗?陛下,谁还不知道你不会对女孩子发脾气呢?你怎么会和我们计较呢?”月舒梨故意挤眉对眼地朝他笑了笑。
时晏之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呵呵。我就当你是夸我的了。”
不想对女孩子发脾气而已,有什么错吗?不,没有错。
看到时晏之和月舒梨一来一往的“争斗”,墨妤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时晏之看到自己妹妹终于在自己的面前笑了,从憋闷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快步走上前,“妹妹,你愿意和你哥哥相认了?”
“既然我这些年受了这么多苦,陛下什么都不做就想让我喊你哥哥也太便宜你了,总得让我看看你想认回我的诚意。”墨妤的态度确实有些软化,可她仍然有些不相信,笑得却是那么天真烂漫,那张和时晏之相似的面庞在风中摇曳。
“妹妹的身份我必然会公之于众,但妹妹可以选择在这里继续和月老板一起居住,我不会强求你回宫,你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对我说,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的。”时晏之肯定地看向她。
墨妤听到后有些疑惑:“你真的愿意把我的身份公布吗?真的不会掩盖身份、让我只当一个暗地里的公主?毕竟我明面上还是青鸟轩的花魁,即使只是卖艺,那也是为人不耻。”
“耻?什么是耻?耻是人定的,无论是什么职业,只要赚的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钱,都是好职业,只有满脑子黄色见什么都是黄色的人才是可耻的。”时晏之如是回复,“青鸟轩以后不会是青楼,同样的,以后其他青楼的女子也都会获得自由。”
得到这样的答复,墨妤突然感觉眼眶中有温湿的感觉,温热、潮湿,好似有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儿,像是不死心一样再次问他,双眼红彤彤的,就像兔子:“你认真的?说话算数?”
“在妹妹面前许下的承诺,哥哥就算是死也要履行。”时晏之双眸漆黑,飒踏流星,爽朗一笑。
笑容还没一半,时晏之就被她紧随其后的动作惊呆了,下一秒就感受到怀中的温度,然后垂眸愣愣地注视着她,悬在半空中的手许久不见安抚她,竟让人无端看出些许落寞,静静地垂落下来,落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
只听,她说:
“皇兄,谢谢你。”
第096章
皎洁的月亮犹如黑河里的白玉盘,又大又圆,本应象征“团圆”的东西,在这里却显得既凄凉又冷清,衬得守在门口苦苦等待的男人们怨气十足,一个个怨气大得都快养出一个邪剑仙了。
“天苍苍,野茫茫,我的陛下怎么还不出来……”蹲在门口的陆言熙悲催、郁闷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看着眼前这轮明亮的月亮,更刺眼了。
虽然南宫樾自己也等了很久、心中同样饱受煎熬,但此刻依旧可以抽出时间,倚在墙上双手交叠,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冷不丁翻了一个白眼,嘴上倒是说得好听,其实话里带着毒药:“这么想让陛下开门,那你要不翻墙进去?”
他就是故意对陆言熙这么说的,谁不知道时晏之最讨厌不乖的宠物,如果陆言熙真翻墙进去的话,陆言熙下一秒肯定就会被赶出来,然后这辈子都别想再看见时晏之了。
“呵,你这算什么好主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看我笑话,如果我真按照你说的做了,那我就是彻底出局了,哼,你想得美!”陆言熙听到这话,刚才的郁闷全都化为愤怒,气冲冲地站起身与南宫樾对上视线,趾高气扬地指指点点,“你不过只是一只上不得台面的老鼠而已,别总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
“你说谁是癞蛤蟆?”南宫樾听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像是触及痛脚一样,目光逐渐冰冷,“我劝你说清楚点。”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尖锐起来,锋芒毕露,夹枪带棒似的,时刻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眼见着两人要打起来,虽然其他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但考虑到时晏之随时都有可能出来,如果他们真会打起来,实在是不美观,要是让时晏之撞上这么不美观的场景,那就是他们的错。
“我说,你们要打就去大街上打,在这里打架也不怕被皇兄看见,丢人啊,如果你们真的喜欢皇兄,那就更应该不让他丢脸,随便说什么就生气了,连这点肚量都没有,也配喜欢皇兄?”时闻钰听完他们的对话,难以忍受地抬手扶额,开口把他们两个人都嘲讽了一遍。
一个时闻钰还不够,旁边的阿诺斯更是战斗力满级,之前就苦于这满级嘴炮能力无处发泄,这下好了,本来现在阿诺斯就心中烦躁、想骂人,看到有人撞枪口,也不装了,毕竟乖巧对于他来说只是为了讨时晏之欢心的计策而已,面对其他人时又何谈礼貌?
“人类就是低俗,只会干这些野蛮暴力的蠢事,这么蠢的人,用脑子想想都知道陛下怎么可能喜欢你们?劝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离陛下远一点,智商太低会传染。”阿诺斯以傲慢的姿态抬起下巴,不屑一顾地说道,说话的时候食指时不时敲着太阳穴,像是在说他们脑子有问题。
反正他本来就是鲛人,不礼貌很正常吧?不是吗?
原本要打起来的两个人听到时闻钰和阿诺斯的“劝阻”,立刻调转矛头指向他们,诡异地异口同声:“你们这两个贱人!等我打完他就来修理你们!”
沉默地站在旁边的沈瑾玉和萧瑜围观全程,即使表情被他们控制得很好,但还是难掩鄙夷、轻蔑的神情,情不自禁抽搐了唇角。
他看到这幅画面后,是不是应该想想他自己是怎么在有这样一群脑残情敌的前提下依旧不能脱颖而出、依旧不能得到陛下的芳心的?难道……他也很脑残吗?因此陛下才这么久了都不接受他的真心,果然,智商太低会传染,所以他还是闭嘴吧,多说一句都觉得自己要被这种名为愚蠢的疾病传染。
沈瑾玉和萧瑜的脑海里冒出同样的想法,站的位置默默离现场更远了点,不过一个是往左,一个是往右,即使是现场唯二清醒的人,也对彼此充满敌意、不屑并看不上。
“砰”,后院的大门缓缓打开,见到从里面出来的人面容,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盘旋在他们头上的愤怒的火焰一下子被扑灭,用的还是盆冷水,透心凉、心飞扬那种,罚站似的乖巧地站立军姿,迎接开门而来的人——时晏之。
时晏之推开门入目的景象便是他们慌忙地乖乖立正,仿佛真是士兵一样,明明和士兵没有半点搭边,疑惑地把带有审视的视线在他们的身上不停转悠,试图从中找出异常。
哦,他找到异常了,陆言熙和南宫樾的身上有打斗的痕迹,脸上还有擦伤,应该在不久前……甚至是开门前有发生一场恶斗。
刚才都还在打架,此刻却变得这么乖巧,这怎么不算反差感呢?
时晏之的确被他们夹带着微妙的讨好感的动作取悦了,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不过这并不能抵消他对他们的不满。
不管怎么说,在门口打架,他们是真不怕引来追兵啊,就算他们不怕,但他怕啊。
“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时晏之并没有直接挑明,轻描淡写地询问,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皱眉,想看看他们是否可以主动坦白,毕竟诚实的孩子有糖吃,诚实的宠物才是主人最爱的宠物。
当然,时晏之的期望终究落空,看到这两个人都是慌忙摇头,失望至极。
啧啧,不诚实的孩子啊,注定没糖吃。时晏之在心里轻轻嗤笑一声。
不过……反正时晏之找他们也没事,敷衍地“嗯”了一声,随后把视线转移到阿诺斯身上:“阿诺斯,你当初是怎么出宫的?”
阿诺斯原本还在幸灾乐祸,却突然就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一个脑袋比两个脑袋大,可他对于送上门的接近时晏之的机会又十分欣喜,为了不让时晏之看出,按捺住欣喜,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诧异地问时晏之道:“陛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别的,就想着你既然能出来,那肯定有进去的办法。”时晏之慢慢走到阿诺斯的面前,俊逸邪肆的面容上充盈着浅浅笑意,明明温柔得如同恬静的水,却莫名叫人无端生出臣服、遵从的心理,“难道你不想告诉孤吗?”
在阿诺斯的视角里,他清晰看见时晏之浓密、蜷曲的睫毛不经意间快速闪动,如同一条浑身漆黑的蛇匍匐前行,带着勾人的味道,又深不可测,眼中似有漩涡,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族里的鲛人说,表面越是漂亮的、温柔的人类,内里越是狠辣的、冰冷。阿诺斯一直清楚这个道理,可是当他看到时晏之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为之心动,并飞蛾扑火。
听到时晏之的话,阿诺斯又急又快地点头,神色慌张,眼睛分外亮:“我当然愿意帮助陛下进宫,不过我进出的方式有些……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
“孤当然知道你进出的方式是怎样的,鲛人离不开水嘛,水而已,又不是狗洞,虽然孤不会水,但孤知道你不会让孤死的,是吗,阿诺斯?”时晏之浑身上下充满淡然平和的气质,稳如泰山。
“那是自然,陛下是我的……”阿诺斯差点脱口而出“伴侣”两个字,幸好有理智控制他,说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声音低了下去,叫人听不出他说什么,才避免被时晏之不喜,“陛下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您的,起码在我死前,您不会死。”
“你看你又在开玩笑了,你是鲛人,孤是人类,你的寿命可比孤长得多,在你死前,孤早就死了。”这话有调侃的意味,因为时晏之听到刚才阿诺斯说的话,心里的恶劣因子被勾了起来,自然而然就想小小捉弄一下阿诺斯。
阿诺斯果真因为他的话面红耳赤,结结巴巴起来,时晏之见此心里更开心了,看到别人感到羞耻的画面,那他自然会感到快乐,“如果陛下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这话是真的,鲛人伴侣死后,鲛人也会因爱殉情。
听到对方嘴里又是死啊活啊什么的,时晏之觉得脑袋大:“怎么还较真上了?真是开不起玩笑,没劲。”
“罢了,孤也懒得与你一个鲛人说这些,那你就快点带孤进去吧。趁着夜色还深,这时候潜进去,或许还能得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时晏之这一晚上说了这么多话,也觉得有些困乏,倦意席卷上来,眼皮都沉沉的。
“……是。”阿诺斯看到时晏之对他失望的表情,心底不由得涌上些许沮丧、失落的情绪,但这些情绪他都必须忍耐下来,打碎牙往肚子吞,如同真正的骑士一样鞠躬行礼,“请陛下跟我来吧。”
到达阿诺斯指引的地方后,时晏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问阿诺斯的时候阿诺斯那么支支吾吾。
原来他所说的进出的方式是这样的啊……
都城地下的水下循环系统,因为时晏之曾下令管理全城的清洁问题,包括皇宫,所以官员、士兵们自然要挖出能沟通皇宫外和皇宫内的地下通道。
俗称:下水道。
没想到有一天时晏之自己会亲自体验下水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时晏之皱着眉头捂着口鼻,一脸嫌弃地看着臭气熏天的井盖下的洞,转头问阿诺斯:“你确定你是靠这个穿梭自如的?你之前也是靠这条通道进入孤的皇宫?”
“……是。”阿诺斯自知理亏,弱弱地摸着脑袋点了点头,“我之前也说过这个方式可能有些……”
“孤设想过九十九种情况关于你的进出通道有多变态,但从未想过你居然是从下水道进出的。”时晏之情绪激动地说道,觉得自己每说一句话都有沼气中毒的风险,“孤想问你一句,你每次从下水道出来的时候洗过澡吗?”
如果没有洗的话,那他之前和阿诺斯靠那么近……蛙趣,想想都很恶心,太臭了。
阿诺斯知道他的顾虑,迅速解释:“当然洗过,还洗了五遍。”
呼,那就好。时晏之这才松了口气:“你有没有其他进入皇宫的办法?”
“有是有,不过这个方法只允许我带一人进去。”阿诺斯说话的时候脸上露出羞赧的笑容。
阿诺斯这话的意思就差说明了。
好家伙,原来他搁这儿等着我。时晏之不由得在心里大呼,不过反正其他人对于他来说不是很重要,他们跟不跟自己是他们的事,所以时晏之并没有辩驳。
至于听出了意思的其他人:杀千刀的贱鱼,就只想着自己和陛下二人世界,想让他们待在宫外是吧?嘿,他们就不让这条死鱼满意。
“陛下,您先和死……海皇大人走吧,我从下水道过去找您汇合就行。”为了陛下,钻下水道而已,算什么大事,到时候洗个澡就行了。沈瑾玉如是想着。
有了第一个人打头,其他不甘弱后的人自然趋之若鹜要求从下水道进去。
得到他们回复后,时晏之不动声色地勾唇:“既然你们都已经作出决定了,那便这样吧。阿诺斯,你说的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话音刚落,阿诺斯没有回答,只是双手作出施法、结印的动作,缔造出一个散发着淡蓝光晕的水球把时晏之和阿诺斯两人笼罩。
看着水球外焦急的其他人,时晏之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能通过口型得知他们或许在说“陛下”,时晏之转身看向狭窄空间内的另一个人:“你的水球能够屏蔽掉别人声音?”
阿诺斯在水球里的姿势不甚雅观,颇有一股不羁的流浪诗人的味道,眼神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是,不止是。在水球里别人看不到我们,同样也看不到这个水球,所以在他们眼里我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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