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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第十三年(不冻湖水)


「一个月,绝望的鳏夫的变成吃不饱的猎人。」
明明谢未雨现在人模人样,在贺京来眼里还是鸟里鸟气的。
没了尖嘴和利爪,更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他抱谢未雨抱得很紧,“不走,也不乱来。”
“不要赶我走。”
谢未雨声音沙哑的原因和贺京来的沙哑不同。
贺京来实在太疲倦了。
「不要理他卖惨啊啊啊!」
「真是倒反天罡,None时期不这样的。」
「江敦在看吗?出来reaction!!」
谢未雨:“那你回去睡觉。”
还没一个晚上,谢未雨还记仇,声音也很冷酷,“回你的主题房睡觉去。”
蹭着他的男人笑了,“主题房要和你睡才睡得好。”
“我才没睡好!”
谢未雨推不动他,只能摁着贺京来的肩膀,男人身体沉重,谢未雨捧起他不肯抬的头。
“樊哥,你黑眼圈好重。”
贺京来睁开眼,“真的吗?”
谢未雨知道他为了什么奔波,也不打算在这时候过问了。
做艺人的谢未雨不怕对视,以前演出也有前排粉丝扛不住他的目光,或害羞或尖叫。
小鸟喜欢这种捕猎方式。
但和贺京来对视不是捕猎,很容易生出别的。
以前他觉得怪异,现在知道那是暧昧。
不能亲他。
不然又得寸进尺,又要这个那个。
米濯说了他老板才是最需要休息的人。
要休息的人为什么能高强度……做那种事。
「我隔着屏幕想按头。」
「知道为什么买这么多了,你们比综艺上还暧昧。」
「贺星楼你在看吗?你和江敦一起reaction算了。」
“小谢……”
贺京来的称呼宛如呢喃,观众没有听清,有人读出了口型。
谢未雨抱住贺京来靠过来的身体,拍了拍他的脸,“樊哥?”
贺京来握住他的手:“不要赶我走,我和你一起睡。”
他也知道自己索取无度,保证道:“纯睡觉。”
贺京来骨架挺大,这么靠着谢未雨,在直播间的观众看来,简直像超大玩偶袭击人类。
谢未雨问:“你知道我在直播吗?”
贺京来:“好像知道。”
他贴在谢未雨颈窝的额头有些烫,谢未雨无法分辨他是说胡话还是演的,想着先把直播关了。
“哥,你先起来。”
谢未雨一只手撑在地毯上,靠着他的男人摇头,声音含糊,不知道说了什么。
「这么大岁数了还撒娇吗?」
「当年做乐队队长是不是人设?温柔大哥秒变撒娇精?」
「床上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谢未雨拿到手机,“直播明天补上,大家可以点歌,五句话以内的歌词还是能唱的。”
他语速很快,关了直播摸了摸贺京来的额头,又比了比自己的。
“樊哥?”
贺京来枕在他腿上,“小谢饿了吗?”
他好像也有些过度疲倦后的迷糊,谢未雨失笑,“你以为我几岁了?”
贺京来往他身体靠了靠,似乎不满意谢未雨穿的毛衣太厚重,习惯性去接触对方的肌肤,被谢未雨攥住手。
“樊哥,我记得你没有肌肤饥渴症吧?”
男人侧着身体,“安心。”
他明明都抱着人了,还不安心?
谢未雨:“你好像发烧了。”
他翻了翻倒出来的东西,忽略那一盒盒的成人用品,也没找到退烧类的。
看贺京来累极,谢未雨也不赶人了,给贺星楼打了个电话,问公寓有没有医药箱。
他起身去找药箱的时候贺京来陡然惊醒,似乎怕他走了,谢未雨只好把他拖到床上,“给你量体温,哥哥。”
贺京来含着体温计看他,眼睛一眨一眨。
散乱的刘海遮住幽深的眉眼,像是要用目光吞噬谢未雨。
“别看了,把衣服换了。”
心机的闪送专员给老婆送东西不忘买自己的衣服,高泉送他过来的时候还在心里记笔记。
没想到有这么深的感情基础,谈恋爱依然要耍耍心机。
以前也没见老板这么会,原来从一而终也可以从出身经百战的味道啊。
贺京来大部分的身体不适都是头痛和噩梦。
除此之外,他几乎没有生过病。
谢未雨回来后噩梦远去,睡眠质量好了许多,头疼也在药物控制下好了不少。
久违的昏沉席卷,贺京来浑浑噩噩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为了给谢未雨买柳木烧烤淋了雨也是这种难受。
那也是谢未雨第一次照顾人。
现在他照顾人也不太利索。
但他们的关系不同以往,看贺京来不动,歪头说:“樊哥,你不至于没有脱裤子的力气。”
他还记仇,“你脱我裤子可迅速了。”
贺京来被他丢在被子上,这床品整理得和酒店一样,抽出被角都要半天。
谢未雨掀起一个角,把贺京来卷了进去,人隔着被子压上,“真的烧迷糊了?”
他抽出贺京来嘴里的温度计,“真发烧了,我给高泉打个电话送点药,还是让米濯过来给你看看?”
今晚付泽宇被他砸伤住院,付郁晴也被谢未雨气进了医院。
谢未雨第一次在贺家的地盘亮相,以这种方式艳惊四座,贺星楼把他拉进了家族小辈群,收到了一群堪比信徒的追随。
他觉得贺家小孩都好玩,大人半新不旧,像是活着的死人。
樊哥也只有一口气,得他不停渡气才能恢复。
谢未雨合上贺京来的下巴,又掐了掐,“问你呢,樊小半。”
贺京来眼睛半睁,闪送外套被谢未雨脱掉了。
里面的衬衫扣子解开几颗,露出起伏的胸膛,上面也有谢未雨的牙印。
他们在洗衣房的房间做得比滚筒甩干还激烈,最后居然是贺京来发烧躺在这里。
谢未雨忘了自己一觉睡到下午,毫不留情嘲笑他,“樊哥,你还是要养养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的姿势很危险,贺京来一抬腿就能勾住他。
等人被压到身下,谢未雨这才慌张,“不可以,你生病了。”
贺京来吓他:“更烫。”
谢未雨脸色爆红,你了半天。
贺京来贴着他说:“再喊一声。”
“什么?”
贺京来:“喊我哥哥,不要叔叔。”
谢未雨撩了撩他的头发:“怎么还耿耿于怀的……”
贺京来摇头:“小谢一直不怎么喊我哥哥。”
谢未雨:“樊哥也是哥,不一样吗?”
贺京来摇头,似乎很固执。
“哪有要做人老公的哥哥。”谢未雨还是不喊。
似乎比起更亲密的称呼,哥哥更难以启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还是……”贺京来的手下移,谢未雨真怕他晕在床上,急忙握住,男人也不勉强,“给我换个睡衣可以吗?”
“小谢哥哥,我眼皮在打架。”
变成他喊哥哥,谢未雨还是被调戏了。
他涨红了脸,想起以前他拒绝喊哥,用自己两百岁来反驳,贺京来也是这样。
可是人类的岁数,他们外表就有差距。
他喊贺京来哥哥天经地义,贺京来还不满足,要做他天经地义的丈夫。
谢未雨:“我看你精神得很,自己去洗澡。”
他不搭理贺京来了,拿起手机给贺京来的助理打电话让送退烧药。
贺京来昏沉也没有到不能行动,他就是很容易沉溺于谢未雨的气息。
去洗澡之前还问:“小谢要陪我一起吗?”
谢未雨砸了一个枕头,不再心疼他:“你睡洗手间算了。”
贺京来一个趔趄,小鸟不为所动,失望的变成他,“小谢真的不来帮帮我吗?”
谢未雨:“樊哥,你演技很一般。”

贺京来被谢未雨推走了。
等他洗完澡后出来, 谢未雨已经收了琴包,顺手整理了桌子,开门拿了送过来的退烧药。
说今晚的艺术性坠落演出对贺京来不可能毫无影响。
他身体疲倦, 精神却很亢奋, 反复播放着谢未雨在公馆对他说的那番话。
谢未雨在房间轻手轻脚,倒了温水走过来, 发现贺京来一直看着他。
谢未雨坐到床沿, 摸了摸贺京来的额头, “不是很累吗?”
他示意贺京来起身吃药, 男人半天没反应。
谢未雨:“樊哥。”
贺京来:“小谢不爱我了。”
谢未雨:……
生病以后性格还会变本加厉么?
好像反了, 以前是樊哥这么对我的。
小鸟把药片塞到贺京来嘴里, “吃掉。”
要他柔软实在太难了,贺京来眨眼缓慢, 正要侧身喝水,谢未雨喝了一口低头。
毫无自觉自己干了一件大事的谢未雨擦了擦嘴唇上的水珠,问贺京来:“咽下去了吗?”
男人穿着新睡衣, 谢未雨怕他冻着, 往上扯了扯被子, “樊哥生病比以前还傻乎乎的。”
贺京来:“没有奖励吗?”
谢未雨打算再去倒一杯水, 转身的动作顿住, 把贺京来伸出被窝的手塞回去, “这位叔叔, 你喝的是白开水,不是冲剂。”
“以前你生病喝药皱眉都能夹死虫子,还嘴硬说不苦。”
谢未雨的头发在光下实在太像他鸟时候的羽毛了, 贺京来很想摸一摸,察觉他的动作, 谢未雨又把他的手塞了进去。
比起以前觉得感冒药好喝借口试药的名义喝光了药,现在也算照顾得无微不至。
贺京来:“小谢长大了。”
谢未雨催促他喝药:“喊你叔叔你难道真是我叔叔了?快喝,不许感慨了。”
“很苦。”
身体很沉,贺京来眼皮也沉,重复了好几遍。
谢未雨本来想不过是发烧,吃个药就好了。
看他这个状况又摸不准,去拿薄荷糖的时候顺便给米濯打了个电话。
米医生似乎不惊讶贺京来的倒下。
他看了看日程提醒,“宗祠祭典是下周六,如果京来先生的工作可以匀一匀,还是多休息几天吧。”
病号的手又从被子里爬出来,谢未雨说了句别闹。
米濯想了想,不打算对谢未雨太委婉了。
“末雨先生,请您您不要太纵容京来先生。”
谢未雨:“什么?”
米濯:“京来先生精神方面放松,身体有些太放纵了。”
谢未雨沉默半天,好冤枉,这次贺京来不伸手了,谢未雨就伸手在被子里掐他。
“我知道了。”
这四个字都像是从齿缝挤出来的,米濯笑了笑,“你们感情好,这样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
“只是最近令他殚精竭虑的事情太多了,或许精神会过度兴奋。”
谢未雨:“是很兴奋。”
“他难道是因为太虚了所以发烧?”
米濯:“当然不是。”
他叹了口气,“京来先生听您这么会……”
“他睡着了。”
谢未雨在被子里勾着贺京来的手,他不觉得是药效的问题。
米濯:“果然和您一起他的睡眠质量会好许多。”
作为贺京来的专职医生,米濯对老板的身体健康指数格外了解,但有些话还是不敢说。
他们都怕老板永失所爱。
除去给贺京来工作薪水很高,和从前比,现在的老板相处起来更令人放松。
高泉没少分享奖金上涨的好消息。
谢未雨:“我又不会释放一些诱导他睡觉的因素。”
他也觉得贺京来有些太纵欲了,“真的不是这方面的原因导致他现在虚弱吧?”
小鸟只在繁衍期交·配,很多时候谢未雨觉得自己如果真有繁衍期,这样下去没蛋下也要进入假性孵化状态了。
米濯:“高泉说他今天半夜淋了一场雨。”
谢未雨不清楚自己和贺京来在洗衣房主题折腾到几点,隐隐约约感受到对方落下一吻,还以为是平常的上班时间。
这会才想起今天周六。
贺氏集团也是双休制的,这段时间周末贺京来会和他出去约会。
谢未雨甚至不知道半夜下雨了,“高泉没告诉我。”
米濯:“本来也不应该我说的。”
他问谢未雨:“谢先生对自己的坟墓不感兴趣吗?”
直属贺京来的工作人员对岑末雨就是谢未雨的事实接受良好。
谢未雨上辈子是鸟的事实只有队友知道。
妖物并不在意坟冢。
人类很擅长赋予事物意义,寄托感情。
谢未雨知道贺京来的别院有专门对放自己从前物品的房间。
乐器放久了也会陈旧,音乐人也要学习新的技术。
罗兰战斧是柏文信对他的感情,贺京来存放的感情,谢未雨已经从身体感受到极致了。
“没有兴趣。”
贺京来的手也很烫,睡梦中也要回握。
“网上都说樊哥从不祭拜我。”
米濯看过谢未雨还是谢未雨的视频,也见过当年的他。
无论过去多少年,灵魂换了皮囊,谢未雨依然有挥之不去的非人冷淡。
所以贺京来没带他去扫过墓。
牛首山距离贺京来的别院车程半个小时,坟墓里不是骨灰,而是一片羽毛。
火化谢未雨的烧火工早就退休,拿了一大笔钱带着秘密进了棺材。
也就是这样,贺京来更加坚定谢未雨会回来。
与贺家人举办宗祠祭典纪念先祖,贺京来在对待谢未雨的身后事就显得很草率。
“他昨天把墓挖开了。”
米濯叹了口气,“还好你的墓是独栋,公墓的管理员也打点好了。”
米濯说了他知道的内容,不忘提醒谢未雨要留心贺京来后半夜的身体情况,说贺京来有发烧后昏迷的前科。
谢未雨脑子里还是贺京来大半夜不睡觉去挖坟的画面。
听说他在这之前还去了趟医院看望醒来的贺英朗。
离开墓园后又马不停蹄去分公司。
做老板比牛马还忙,谢未雨也是第一次见。
还不如做艺人,就算没有后台,想不干也就不干了。
贺京来这么劳心费神,只想名正言顺和谢未雨在一起。
包括从前的羽毛。
穿着闪送外套的贺京来里面是衬衫。
谢未雨在衬衫左领口找到了用胸针卡住的羽毛。
和他发色如出一辙的羽毛,第十三年也栩栩如生。
一般人或许会感动,但谢未雨只是看着睡着了的贺京来,又看向经过处理的伯劳羽毛,嘀咕了一句:“脑壳坏掉,留着这个做什么。”
“又不是朝着羽毛许愿,我就能马上回来了。”
谢未雨刚做人那会就不相信这些,喜欢毛花花玩意的贺京来相信。
他骨子里有点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或许来自他父母的感情熏陶。
谢未雨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爱人。
宿命又神秘,明明可以是无痕的幻梦,却留下了一片证明他存在过的羽毛。
这不是贺京来第一次打开墓碑。
为此工匠也吐槽过干脆做成推拉门的好了,没见过要求这么惊悚的。
现代的墓有什么好开来开去的,这么有钱买套楼专门放骨灰也可以啊。
谢未雨一开始也这么想,但等他听到贺京来梦里的呓语,想起公馆里贺京来的反应,又明白了。
他在反复确认谢未雨的存在。
怕他变成符号,所有人把谢未雨忘了。
柏文信结婚了,江敦也谈恋爱了,舅舅和舅妈北上和女儿一起住。
洗衣店转卖,那条街都重新规划。
没人记得阿婆做的海石花,叫板板的小狗长什么样子。
他重金把厨师蔡叔叔接到港市安排好一切,成为朝寰的股东,把None所有的版权收到自己手上,又投资柏文信办乐队综艺。
这些都是他的等待和等待中无孔不入的折磨。
一只鸟要懂得感情很难。
谢未雨当年是一只灵智未完全开的小鸟,鸟族通常要修炼到一千岁才能走上人道。
如果有别的机缘,或许能提前一些。
他遇见贺京来实在太早了,可是如果晚了,或许他不会选择来这个世界。
大部分人先知道爱是什么,再去体会爱。
谢未雨流程相反。
只比他大四岁的贺京来在他不知道的很多个日夜自我分析,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流浪小鸟。
没办法逃走,更割舍不下,只能带他走向一条新的路。
谢未雨老家的邻居仙八色鸫是一只很胆小的鸟。
但他的羽毛很漂亮,如果变成人,也会很漂亮。
伯劳曾经偷偷跟踪过邻居,发现仙八色鸫喜欢去人类的地盘。
吃几颗花生米就可以听一天的说书故事。
跟了一次的伯劳觉得无聊,全是悲欢离合,不如吃吃喝喝。
可是他比憧憬凡尘的仙八色鸫更早体会这些,才意识到感情的确是说书人讲的那样。
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
等到发生了,就会希望永不停歇。
三生三世是另一个世界仙尊的故事,伯劳小谢和这个人类只有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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