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却立刻表示反对:“开刀,要开刀的话早点儿开。老是这个样子,我可没有时间在这儿磨蹭。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们不是已经做过穿刺,说我是鳞癌吗?”
余秋转过头看陶大夫,感觉这家伙有点不靠谱。
陶大夫满脸茫然:“我不知道啊,老爷子,您什么时候做的穿刺检查?”
这回是病人家的老太太回答的:“就是住进来以后,肿瘤科的大夫说给我们做个穿刺送病理检查。我们都觉得他讲的有道理,就同意了。大夫说这个癌症开刀效果还是不错的,早点手术治疗,可以防止扩散。”
余秋阒然无语,感觉陶大夫真是坑她不浅。
看看这就是借床位最大的麻烦,明明都已经把人放到肿瘤科,管床的也是人家肿瘤科的医生,你再冷不丁地冒出来,又算怎么回事?
不过相形之下,肺鳞癌生长相对比较缓慢,转移也晚,手术切除机会还是不小的,五年生存率也比较高,及时手术的话,老爷子的预后应该还可以。
陶医生尴尬地朝老人笑:“实在对不住,我就是不放心你老人家,所以才请人过来帮忙看的。我们这位小秋大夫很厉害,是出了名的神医。”
老头儿头也不抬,说话声音淡淡的:“我晓得,全国知青典范,赤脚医生嘛,都给她拍了电影到处放来着。”
余秋有点儿尴尬,看样子老人家对她不感冒。像她这种政治宣传色彩浓郁的典型人物,的确很不入技术人员的眼。
因为政治宣传的一大特色就是提炼升华人物,可以把三个人物的事情压在一个人身上然后再往上抬。至于到最后人物怎么失真,已经不重要了。
她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跟老人道别,决定还是自己识相点儿,不再讨人嫌。
余秋转过头的时候,突然间脑海当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再一次追问:“老爷子,我刚才给你做检查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下子老爷子真生气了:“你这个女同志怎么这样子呢?年纪轻轻的,怎么老抓着这种事情不放。”
余秋赶紧道歉:“老爷子你别生气,我不给你检查,我回避,我请这位陶医生帮您看,您看行吗?”
说着她转头喊陶医生,“陶哥,你帮他做个胸部检查,全面的,视触叩听都要做。”
陶大夫有些茫然,不明白余秋干嘛突然间这样。这老爷子的胸部有什么问题吗?刚才她心被听准出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理由啊,自己前头才帮老爷子查过的。
不过他也习惯性的不反对,直接按照余秋的意见上前做检查。
现在是男大夫给他体检,老爷子找不出理由反对,就只能皱着眉头嘟嘟囔囔:“你们事情可真多。”
陶大夫笑容满面:“哎呀,老爷子,人家都说事半功倍,就是因为准备工作做得好。要是没做好准备的话,那就是事倍功半,大家伙儿跟着受罪,当然最受罪的是您。”
他手一摸上去,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当他触碰到老人的汝房时,老爷子明显表现出痛苦的神色。
陶医生立刻追问:“老爷子,您是不是这儿痛啊?”
老人满脸尴尬,扭过头不说话。
陶大夫同样作为老爷儿们,理解老人的尴尬。你说一个男的吧,一把年纪了,汝头疼痛算怎么回事?
但是陶大夫立刻警觉起来,感觉这个事情不简单。正常男性自然不会汝房疼痛,但是男同志也会得乳腺癌的。
老爷子满脸不自在,矢口否认自己汝头疼痛,然而陶医生现在怎么可能还相信他的话。
陶大夫满脸严肃:“老爷子,我们可得好好给你做检查了。你这个痛可能会提示其他问题的。”
余秋叹了口气:“做雌激素检查吧,查血β—hcg,查个血幸丸B超。”
她现在重点考虑的倒不是乳腺癌,另外一个经常被误认为只有女性才会得的疾病——绒癌。绒癌容易发生肺部及脑部病变。
这事儿听着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很多医生也觉得惊讶。因为即使在第9版的《妇产科学》里头,关于绒癌的介绍仍旧绒癌可继发于葡萄胎妊娠,也可继发于非葡萄胎妊娠。
这给人的感觉就是绒癌与妊娠相关。但教科书上说的只是妊娠性绒毛膜癌,还有一种原发性绒毛膜癌,与妊娠毫无关系,男女均可发病,多见于青少年或儿童。此病罕见,男性常发生于性腺血幸丸,恶性程度极高,一般手术中或病理检查时才考虑到,因此特别容易误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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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是我带坏的风水
激素检测并不是急诊常规开展的检查项目。为着这个病人, 正在家里头给孩子炸丸子的检验科老师, 还特地赶到了医院。
余秋都觉得省工人医院家属楼传达室装了电话机, 那就是魔鬼,方便时刻压榨医务人员的。
她见到检验科老师怪不好意思的,一个劲儿道歉。其实她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但是她给这老爷子查了个妊娠试验, 是阳性。做的乳腺B超检查也提示乳腺女性化。至于□□B超则显示他□□缩小。这几个结果都表现了激素变化对于患者的影响。现在她高度怀疑这老爷子是个绒癌患者。
与妊娠性绒毛膜癌的高治愈率不同的是,男性绒癌患者预后不佳。因为早期没有特异性表现,常常容易漏诊误诊, 等到被发现的时候,基本上所有患者的癌细胞都已经扩散侵犯到邻近结构和器官,简单点儿讲, 一发现就是晚期。按照一项统计学数据显示, 患者从明确诊断到死亡, 生存时间往往不足8个月。
其实从ct来看,患者的绒癌很可能已经扩散了,但余秋还是希望能够尽快明确诊断,然后给老爷子上化疗。
如果他运气好的话, 说不定对化疗药物敏感,等到几个周期的化疗过后,待血β—Hcg水平降到正常、肿瘤负荷明显减少时,再赶紧行根治性手术治疗。
没错, 原发性绒癌治疗与妊娠性绒癌不相同, 后者依靠化疗就可以治愈。但前者必须得切除病灶, 才能够提高患者生存机会。
要是换在别的日子里,明天早上老爷子抽血做化验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结果出来了,真正上化疗最早也得明天。
可明天就是大年二十九了,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很多事情不盯着的话就容易被拖下来。后面又是春节值班时间,原则上也是急诊开放,一拖二拖容易出事。滋养细胞肿瘤的最大特点就是发展极快,但又基本上对化疗比较敏感。
余秋只能舔着脸,死皮赖脸地求检验科的老师帮帮忙。
老师倒是好脾气,不仅没有对余秋发火,还从随身带着的包里头掏出个搪瓷缸子推到余秋面前:“行了,没事的,你吃藕圆子,我刚炸的,还热乎着呢。你慢慢吃,不着急。等结果出来,我喊你。”
余秋真是无地自容啊,于是她抓起筷子,香喷喷地吃起了藕丸子。她到现在都没有吃到东西呀。
穆教授的研究生一直没有等到她,以为她被神经内科的朱教授拉着吃饭了,便一个人干掉了自家母亲做的一大饭盒荠菜油渣豆腐卷。
余秋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还抱怨余秋怎么不早点去,害得她一个人吃撑了。
可想而知,余秋听电话时是多么的心塞。
检验结果报的很快,老爷子血β—HCG>15000,性激素检查报告显示异常,结合实验室检测结果以及患者的临床表现跟影像学检验报告,基本上没得跑了,就是绒癌。
陶医生看着检测报告,一叠声的叹气,他想不佩服余秋都难,这人怎么就能从肺癌想到了滋养细胞肿瘤呢?明明病理报告都已经提示是肺鳞癌了。
余秋微笑,虽然说病理诊断是公认的临床诊断金标准,但这也是相对而言。
严格来讲,病理诊断应该是临床医生以及病理科大夫共同努力的结果。因为同样一张病理切片,患者的年龄,病史,性别不同能够提示给临床医生的内容也不一样。
就好像一个人咳嗽,有可能是单纯的上呼吸道感染也有可能是肺炎,更有可能是肺癌,而一个人患肺癌的临床表现可以是咳嗽、咯血、胸痛或者是发热等等一样;许多疾病有着相似的病理学改变,同一种疾病的病理改变又可以千差万别。
假如病理科医生根本就没有考虑到男性绒癌患者的话,他自然也不会报滋养细胞肿瘤的诊断。
陶大夫直接朝余秋拱手,他真是服了余秋,这世上是不是就没有她看不出来的病。
余秋赶紧否认:“没有的事。假如哪位医生从来没有误诊漏诊过病人,只能说明她看过的病实在太少了。我晓得这个不过是运气好,协和医院发现过与妊娠无关的绒癌患者,其中就有男性。我是妇产科医生,碰到咳嗽不愈肺部胸片又有阴影的患者,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绒癌呀?性别因素在我这儿是被弱化的,因为我常年看女病人。”
陶大夫连连摆手:“你可真是谦虚了,我看你是男女老少通杀。来,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这病该怎么治,你赶紧给出方案吧。不是我吹的,我都不知道男的还可能得这个病,我估计我们医院其他人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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