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不再后退,一步步朝她走过去,“什么叫比我想象中还要多?”
“六年前,凡是你能想起的事,大概都和我有关系。”
段子矜的步子顿住,蓦地抬头,眼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神色,还夹杂着某种深沉而复杂的恨,“包括那场火?”
Nancy盯着自己右手上的疤痕,笑得愈发漂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生病吗?”
“也是你做的?”段子矜觉得一股冷气从地板钻入了身体。
“算是吧。”Nancy想了想,又摇头,“我倒是没想害他,我这么爱他,怎么可能想让他死呢?”
段子矜记得,江临的身体突然垮掉,并不是毫无征兆的。
六年前入秋的季节,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新生入学典礼,男生女生都跑去礼堂凑热闹,空无一人的宿舍楼却意外着火。
可她在房间里,睡得很熟,醒来时便是烟雾缭绕,大火漫卷着烧上了她的脸。
她在疼痛中失去意识,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大火里出来的。
后来有同学说,消防员以为楼里没有人,是江教授看她没有出现在会场上,又打不通她的电话,想也没想便冒着大火冲进宿舍楼。
火势太大,他们是从五楼楼道的窗口跳下来的。
虽然消防员在地面搭建了安全气垫,但一个人的骨头所能经受住的冲击力度毕竟有限。
更何况他把她抱在怀里。
从那时起,他的身体就埋下了隐患。
与江临不同的是,她伤在表面,整张脸几乎都毁了。江临更是不敢怠慢,身体稍稍好一些,就每天陪在她的病房里,有时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和她一起坐着,或是抱着她,亲吻她。
再后来,真正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是一场车祸。
在货车即将撞上他们时,他们正在冷战,她说出“分手”二字的刹那,江临猛地打了方向盘转弯。
她以为江临是生气了,没想到下一秒,剧烈的撞击声响彻云霄,高速路上腾起一片巨大的蘑菇云。
她只是受了轻伤,而他,在医院住了近四十天,身体非但不见好转,反而在她无法控制的地方,多器官病变衰竭……
是他在最后关头把副驾驶一侧护在了离货车较远的一边。
一幕幕自眼前经过,段子矜觉得好像有人正在从她的肺腑里抽取氧气。直到最后快要窒息。
Nancy看着她时深时浅的眸色,终于说了句:“段悠,害了他的是你。我只是想让你消失而已,谁想到,他为了保护你,宁可把自己的命交出去。”
-本章完结-
☆、第193章 安温园的秘密(四)
Nancy说到最后的时候,清楚的看到对面几级台阶下面的女人浑身像筛子一样抖了起来。
段子矜慢慢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睛,很久很久也没能消化她这番话里传递出来的信息。
原来那场火,原来那场意外,原来六年前那个天空和枫叶一般被染成血色的深秋,原来江临会忘记她,都是这个女人的手笔!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欠这个女人的?
她怎么会傻到因为良心不安而向她道歉?
“段小姐,你现在还有脸在我面前炫耀你的成功吗?”Nancy笑吟吟地望着她,她的表情越是震惊愤怒,她就越感到心里无比的舒畅,“我希望你能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只需要上嘴唇碰下嘴唇,说句话的功夫,而你们需要六年乃至一辈子来消化这个后果。”
段子矜用了很长时间,褐眸里的猩红色才缓缓褪去。
那张原本就病容苍苍的脸更加白了几分,却将她眉宇间那一抹冷淡衬托得格外犀利,“Nancy,这些事情,真的都是你做的?”
Nancy坐在神像的底座上,很随意地晃动了两下腿,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坐在水池边,歪头顶着她瞧,“你说呢?”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段子矜的眸光寸寸泛冷,“你不怕我把这些对Lenn说?”
Nancy微微扬了下唇,那神态分明就是无关痛痒的漠然,甚至还有些看好戏般的笑意漾开在她碧蓝色的眼中。
段子矜皱了眉,“你是觉得我不会说,还是觉得他不会信?”
Nancy仍然没有回答。
段子矜眸色一凛,试探道:“如果你觉得我在这种时候还会考虑你和他17年的感情,而不把这些事情告诉他,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Nancy失笑,“你不用这样试探我的口风,我知道你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去,恨不得在他面前撕了我。”
意图被拆穿,段子矜有片刻的烦躁。Nancy是除了江临之外第一个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的人。
这种被人看穿,却看不穿对方的感觉,非常不好,明明是她占了上风,段子矜却有种被对方掐住了命门、动弹不得的束缚感。
她咬牙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能如此有恃无恐?难道你觉得他不会相信?”
Nancy淡淡道:“在你和我之间他会选择相信谁,他早便将立场摆明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那你……”
“急什么。”Nancy从神像上跳下来,脚尖沾到地面时,地砖上常年无人打扫而留下的尘土染上了她纯白色的鞋。她很苦恼地蹙着眉头,好像鞋脏了是什么很大的事,反倒是完全没把眼前这个对着她张弓拔弩的女人放在眼里。
半天,她才说:“这些事你迟早都会知道的,与其让那个姓Town的人给你讲一堆模棱两可的调查和猜测,还不如我直接把真相都告诉你,你说呢?”
段子矜愕然。她连唐季迟的事都知道?
“说起来,那个姓Town的男人还真把你放在心上。”Nancy轻轻地笑开了,“你进来以后,他特意叫人叮嘱了我家下人说,你是他带来的。这意思不就是让我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出去……什么都不能做吗?”
“你想做什么?”段子矜忽然觉得脊背发冷。
Nancy又笑了,“你别这么紧张呀。只怕用不了多久,Lenn就会赶来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我还能对你做什么呢?你说他要是看见你和Town家那小子在一起,会不会很生气?”
段子矜眉目一冷,话音亦如冰凉的玉石,掷地有声,“你想挑拨离间?”
“你把我想得太低级了,段小姐。”Nancy笑道,“别说你和Town家那小子什么事都没有,就算你们真发生过什么,Lenn来了我也会帮你们开脱的。”
段子矜越来越摸不透她的想法了,她究竟在想什么?
再这样耽误下去,一旦江临真的赶到了,她们之间17年的兄妹感情就彻彻底底地玩完了。
Nancy掏出怀表,看了眼,又合上了盖子,“差不多该说说正事了。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把六年前的事情告诉你,是吗?”
段子矜微微眯了眼眸,目光如剑般落在她脸上。
“因为人的灵魂死后会受到审判,若是死得不明不白,连自己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都不清楚,对死者来说太残忍了。”Nancy若无其事地望着她道,“你死之前,我总得让你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段子矜猛然瞪大了眼睛,脚下往后撤了两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只见教堂里寂静一片,圣歌依然低低地奏颂着,她却没由来地感觉到了一丝阴森。
Nancy看着她的反应,愈发地觉得开心,“我就喜欢看你们这副样子,如果有面镜子能让你照照就好了。”
人们那放大又骤然缩在一起的瞳孔,那绷紧的神经和肌肉,那颤抖的躯体,那张平日里各色各样,临死前却都不约而同摆出惊恐至极的表情的脸……
真漂亮。
“你想杀了我?”段子矜努力镇定下来,沉声问。
“我不在教堂里杀人。”Nancy静静望着她。
段子矜觉得自己的神经仿佛一张拉满弦的弓,再用力就要断了。
她几乎被这个女人逼疯了,她前一句话迫近,后一句话又退开;前一秒才拿刀子走到她面前对准了她的心脏,下一秒却又用刀尖轻轻划过她的衣服。这种高度紧张的情绪之下,她无法冷静的思考。
“如果你死了,Lenn大概会痛不欲生吧。”Nancy若有所思道,“说实话,我还真挺想看看他痛不欲生是什么样子的……”
段子矜冷笑一声,“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他,这就叫爱他?你从始至终做过什么为他好的事,嗯?六年前差点要了他命的人不是我,是你!有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妹妹,我真替他感到悲哀。整个Willebrand家被你骗了这么多年,你真的是好心机,好手段!”
Nancy淡淡看向她,段子矜后面说了什么她倒不是很关心,可她最开始那句话,却像尖锐的东西捅破了她的心脏——
笑容一敛,整张娇艳而绝色的脸显出了某种慑人的深冷,“你说我不爱他?”
“你懂什么叫爱吗?”段子矜不动声色地反问。
Nancy想了想,忽然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按下了最醒目的红色按钮。
教堂右侧的石壁发出了摩擦地面的巨大声响,有烟尘自上而下落下。
石壁在段子矜的惊讶的注视下缓缓转动,最终打开了一条通道,光线有些黯淡,却不是很长,一眼便能望见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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