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舞裳与天.朝女子不同,教坊司那些擅长媚舞的女子也不会穿的如她们这样暴.露,毕竟是要在大庭广众下跳的舞蹈,大多数还是将肌肤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是以姿态柔媚著称。
而这些波斯女子的身上除了薄如蝉翼的轻纱,最耀眼的当属足踝处的金饰,将女子足部的纤细白皙展现得淋漓尽致。而领舞的女郎最是风情万种,还在肚脐处镶了一颗红宝石。每当她柔软洁白的肚皮开始晃动,那带了金链子的红宝石就会在她的腰间跳跃,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这样的舞蹈,不要说是寻常命妇,连咸安长公主看了也要在心里骂一句轻浮。
博平县主皱了皱眉,低声对温嘉姝说道:“娘娘,就算我朝风气开放,不限女子袒.胸,可这些舞蹈未免也太伤风败俗了些,波斯使团怎么能拿这种衣不蔽体的女子在皇叔父面前献媚?”
“各国有各国的风气,你也不要太在意。”风吹起舞姬腰间的轻纱,温嘉姝看着她们衣裳下面扭动的柔软腰肢,忽然福至心灵,想起来讨要一个的念头。
“我听说波斯贵族女子平日出门必得以纱巾覆面,衣垂没脚,论起来可比咱们保守多了。”温嘉姝悄悄指给博平县主看:“你瞧她们,虽然生得漂亮,皮肤也白,可是身上隐秘的地方还是能看出来有刺青的。”
波斯的贵族女子远比长安的女郎更保守,她们的美丽只属于夫君一人,而不像是长安高门女郎可以任由自己的心意展露容颜,但是这些低贱出身的舞姬是因为不同的男人想要取乐才能存活,自然是怎么漂亮怎么妆扮,以自己曼妙的身姿吸引着当权者。
博平点头称是,“娘娘是喜欢这些舞姬吗,我瞧着您看她们跳舞,眼睛都不转一下呢!”
“爱美之心,人恒有之,美人儿谁不喜欢看?”道长给她看过地图,波斯离那个会让嫔妃于榻上蛇舞的国度好像不算太远,不知道这些舞姬懂不懂那个蛇舞的精髓。
“改日我得让你皇叔父要一个过来,给我平日解闷用。”温嘉姝心满意足道:“反正他是皇帝,要一个美人也不难。”
做皇帝就意味有着为所欲为的权力,波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还不至于舍不得送她一个会说汉话的舞女。
“娘娘也不怕引狼入室!”博平县主吓了一跳,抬首向上方看去,正巧与皇叔父的目光相撞,她掩面一笑,拽住了温嘉姝的广袖:“也是,皇叔父如此喜爱娘娘,您自然是不怕狼的!”
“那当然,他巴不得留一个舞姬呢!”每次她说起要学那些舞,道长面上看着一本正经,实际他下面早就藏不住心思了,有这样一个近身教学的机会,他顶多假模假样地训斥自己几句,最后还是会同意的。
温嘉姝正看着美人踏着鼓乐跳舞,对博平县主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眼神往上一瞥,圣上正面色自若地看着艳舞,半点眼神也没有分给她。
“娘娘,皇叔父一直看您呢!”博平县主埋怨她道:“圣上刚刚才回过头去的,您都没看见。”
要是她的皇叔母能和圣上隔空相视一笑,那她都能在心里写上好几篇话本了。
博平县主这样一说,惹得温嘉姝忍俊不禁:“好了好了,说的好像我多薄情似的。”
皇帝大概被博平发现后也不想再去瞧她,温嘉姝试图含情脉脉地回望补救时,圣上正在低头用金匙去挑含桃里的果核,让内侍给殿里的人上了一盅消暑的甜汤,温嘉姝见自己的汤是敏德亲自捧过来的,心内顿时警铃大作,先让婢女揭了两人的汤盅查看,博平县主的汤盅是甜口的梨子汤,自己的则是酸津津的酸梅汤。
“多谢总管。”她谢过了敏德,却不肯碰一下那个汤,害怕里面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味道。
“娘娘,圣上又不会害您,您好歹舀一勺装装样子,也不让奴婢为难。”敏德见温嘉姝猜到了皇帝的意图,低声笑道:“您又不是莒国公,圣上哪敢捉弄您呢?”
温嘉姝瞧道长在上面与臣子谈笑风生,对着朝臣和使节敬上的酒是来者不拒,微蹙了蛾眉,拿羹匙抿了一口,其实酸梅汤的味道与平时无异,只是她刚刚喝了蜜水,再饮酸汤的时候就会觉得酸苦。
“他管着我饮酒,自己怎么喝得这样厉害?”宫人递绢帕与温嘉姝擦拭唇边余渍,温嘉姝顾虑到皇帝的名声,最后还是让敏德凑近了些:“回去告诉那个小气鬼,让他少饮些酒,也不怕明日头疼。”
“还有,要是那个波斯使节有意献女,让圣上给我留一个会说汉话的美人。”她看博平县主目瞪口呆的模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总管,你可不能会错了意,我是对圣上放心才看这些女郎跳舞的,不是想贤惠的意思!”
博平县主好像突然被人塞进嘴里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眼神望向温嘉姝,口中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温嘉姝笑着安慰她道:“无妨,这就叫做驭夫之术,你将来要许人家,现在学一点也没什么。”
敏德诺诺称是,回到圣上身边时转述皇后的原话,他现在也不像以前还要自己再斟酌添减一些,反正皇后大不敬的时候多了去了,她也无需自己为她操心,只要皇后随便哄一哄,总能把圣上哄得欢喜。
不出敏德所料,圣上听了他的回禀完全没有动怒的意思,甚至还笑着将自己辛苦剔了半盏的含桃肉用金匙混了乳酪拌好,吩咐了一个宫婢给温嘉姝送去解酸。
皇帝不想让内侍监两次三番地去寻一位女子,是不想让她太过显眼,但波斯使节见皇帝的心神完全没有放在这些女郎曼妙的歌舞上,颇感挫败,等这些女郎一舞完毕,瞥见自家使节阴沉的脸色,皆是吓得浑身发抖。
做舞姬本来就不能吃饱,不能引起上国皇帝的兴致,她们今天恐怕就要饿肚子了。
“天子对我们沙漠里的温顺绵羊当真不感半分兴趣?”那波斯使节仗着国家距天.朝甚远,说话的底气比西域小国的君主要强上许多。
“这些都是我们的太子精心为天子挑选的姑娘,她们的舞姿比长安夏日里的蝴蝶还要轻盈,难道圣上就一点也不想施加雨露,润泽这些远道而来的娇艳玫瑰吗?”
波斯使节曾经两次到访过这个伟大的国度,从他内心来讲,即使是与他们毗邻的大秦,也比不上这座都城里的繁华,可惜每次他来的时候,君主总在换人,搞得太子也有些头痛,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来博取这个新皇帝的欢心。
使节的波斯口音浓重,他与这片土地上的皇帝打过很多次交道,知道长安里这些高高在上的君主喜欢听他们这些所谓的蛮夷人直来直去地说话,显得他们这些人十分野蛮真诚,一片赤心。
然而皇帝对他的提议确实不感一点兴趣,只是出于对波斯的客气,一时半会儿没有动怒。
“多谢太子美意,不过朕是个舞刀弄剑的粗人,只喜欢剑舞鼓乐,不爱这些美丽的女郎。”
圣上也对波斯的习俗略知一二,这些女郎虽然美貌,但出身罪奴,穿着过分大胆,谁知道有没有藏着坏心思,这样的女子他连送到南内给阿耶留着玩乐的想法都没有。
这个使节有些不大服气,他一早就好奇女席那边的蓝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那么多女人围着她转、皇帝观舞时目光也总停留在她的身上。要不是自己身边的奴仆汉话不行,又不是被阉过的太监,他早就派过去打听这女子出身了。
倒不像是男子垂涎女人的美貌,反倒是生这姑娘的气一样。
“天子哪里是不爱美丽的女郎,是顾及这位姑娘吧!”
温嘉姝吃含桃的动作一顿,脸霎时红了起来,想这是哪里来的蛮人,一点迂回也不讲,直接在众人面前这样说。
天.朝排宴和波斯也没什么区别,最受王宠爱的女人坐在最高的地方,而宫宴这些女子的容貌妍媸不一,好像还都不是这皇帝的女人,那个吃金盏乳酪的女子即使美貌,但从坐席排位来看也算不得是最受宠爱的女子。
他们的王连自己的王后都不会怕,怎么这片繁华土地上的伟大君主看个舞蹈都要受女子的束缚。
吴国公酒饮多了以后是个暴脾气,又和温晟道交好,看温司空面有愠色但却没有开口,知道他是不好做声,便自己先挽着袖子站了起来,先向皇帝行礼告罪,进而指着波斯使节的鼻子骂。
“就算你们太子、你们那个王今天在这儿,都不敢和圣上这样讲话,你算是什么东西,敢拿这些女奴跟上国的皇后比?”
波斯使节被他骂得一头雾水,这些女郎虽然卑贱,但侍奉起男子都是顶顶出色的,而且对神也没有贵族少女那样虔诚,波斯贵族的女郎有诸多禁忌,皇帝信奉道教不信安拉,他们也不好选侍奉安拉的纯洁女郎侍奉会吃秽肉的外国君主。
“连你们的王都是我们圣上赐封的,圣上与皇后佳偶天成,轮得到你这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恭行,”圣上等吴国公把话说完了,才温和地教训他:“你这脾气,与你的表字一点也不符。”
使节瞟了一眼皇帝,天子仍然是带笑的,只是射向他的目光淡漠而冰冷,像骤雨来临前平静的海浪,随时吞没远航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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