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诸位来看,这韩宰辅突然来我南州,到底所为何意啊?”
曹奕当场即道,“哼,非我族类,其心可诛。不论何意,亦可诛之。”
他抬手一刀斩下,表情中全是杀意。
南阳王一听,眼底的不悦突破了脸皮,全泄了出来,“泾北王,我敬你是条好汉,但你也不能如此坑害于我吧!韩宰辅要只是一个人,我还担心什么?他背后可是整整一个韩家和一个王家,甚至还有好几个大家族,韩家军十万一直长驻北方守护京城,大魏半壁官绅学子都依附于韩王两家。
杀了韩珏,你这是要让我直接跟半个大魏为敌吗?!”
这一刻,曹奕愣住了。
他在西北纵横捭阖这些年,从来无视官威,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当今朝廷,心头野望早长疯长没过了敌人的坟头,刚才说出的话完全是脱口而出。他并不了解南阳王卫洪与韩珏之间的关系,对于整个大魏的势力分布,和世家门阀的力量,并不深刻。
他不了解,不代表现场的其他人都是二愣子啊!
刚才众人不出声儿,也都是在等这出头鸟儿。好嘛,同是南阳王的属僚,彼此多少都知根底,都不想撞这个头儿,连卫希明这个菜鸟也知道缩着脖子当鹌鹑,曹奕一头撞上去,简直就是自暴其短。
卫希明乐了,连忙上前作揖,轻声唤道,“叔父,小侄有点想法,请叔垂训。”
“说。”南阳王坐回了上位,面色缓和了少许。
卫希明自是顺着南阳王的心思说话,“叔父,小侄尚记得,当初也是韩大人在朝上说服太上皇,给咱们家指了南州这片丰水美地,咱们才能在此安享太平,比那岭南王的毒山恶水可好太多了。就看在这份情面上,韩大人即匿踪而来,咱们也该先尽了地主之谊,好生款待才是。”
南阳王听到这番旧情,心中也是一动。韩家说起来,于他是有恩情在的。因为幼时,他与韩珏同在国子监读书,算起来也是发小,情谊自不一般。
卫希明说到了南阳王的心思,见叔父神色缓和,他大胆地上前,附耳一言。
“叔父,这位泾北王近日在军中行事,多有不敬,此事我本也是听其他将领说说罢了,没想到我征兵回来的路上碰到他,竟然在追杀一名可怜的小娘子。那小娘子生得花容月貌,堪为绝色。还说是地方乡绅赠予叔父的歌舞伎,未想教那泾北王瞧见,起了色心,竟然追了一个芦苇荡子,要轻薄人家姑娘。
我当场救下人后,这泾北王还不依不饶,路上屡次三番想要骚扰小娘子,刚才侄儿来晚,也全因他想硬闯家属营……”
此时不打小报告更待何时呀!
“什么绝色美人儿?”
南阳王本来心情紧张,突然听到这么个点,神儿就有些岔了。
卫希明难得获得王爷叔叔重视,这会儿逮着机会就借花献佛儿了。在权利面前,美人一样靠边儿站。他这般那般的一番游说,说得南阳王心也蠢蠢欲动。
卫希明立马一本正经地请令道,“叔父,侄儿愿亲至渡头,迎韩大人入营,请叔父恳允?”
南阳王笑着靠后坐,“韩大人乃本王旧友,自然得由本王家人亲迎方显情谊。也罢,你便代本王前去迎你韩叔伯。再备一场夜宴,为韩大人接风洗尘。”
随即,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合,再无异议。
曹奕见此状,待到其他人离开后,才道,“王爷,这韩珏早不来,晚不来,必是有所图谋,咱们必须小心为上啊!据我所知,韩珏身为一朝宰辅,在朝中为人低调,实则暗地里收拢大批门生,暗中操纵朝堂,实属君王身边的奸佞小人,王爷千万切忌,莫要轻易被这等佞臣欺骗啊!”
南阳王面上似认真听着,心底里却冷哼了一声:这个西北蛮子懂个屁!大字都不识一个,以为学了几句文绉绉的官话就敢编派韩家家主的不是了。韩珏纵横朝堂、惊才绝艳的时候,这大蒜头儿还不知哪个胡同里撸鼻涕挖馊水喝呢!
“嗯,曹老弟你说得有理。韩珏乃朝廷宰辅,断没道理是来我这里吃喝玩乐谈旧情的。但韩家势力庞大,韩家军戊边多年,韩家人个个精兵强将,一生为国效忠。只要咱们不去麻烦他们,他们也不会大老完跑来南州找我麻烦,得罪韩家于我等有害无利,忽得从长计议才是。”
曹奕这是听出来了,只要韩珏不是来阻挠或刺杀南阳王,南阳王也不会撕破脸干出刺杀的事。但,这情况并不是曹奕愿意看到的。
他心思一转,道,“王爷,我已经抓到那刺杀你的女飞贼,正是令侄于路上救下的那名女子。那女子十分狡诈,惯装柔弱,欺骗他人。我都差点着了她的道,这伤便是由她所刺。请王爷恩准,我将该女子提出家属营,严刑拷问,方可查出那幕后暗害王爷的指使者。”
对于刺客一事,南阳王还是很上心的,若是没有卫希明之前一言,他或许就没什么犹豫允了。但有了韩倾倾对卫希明的暗示,似乎其与曹奕还有些什么不得不说的事情,由于时间紧迫还未有机会尽途,卫希明表示回头会借机会套问。
南阳王思虑一番后,道,“此事有劳泾北王了。即然现在人已经抓入营中,断不能逃。眼下,需得先对付韩珏才是紧急,回头还请小老弟多多帮我看着韩家人,以防万一才好。”
曹奕听得心头一阵火气,眼神黯了几黯,最后仍是应随下了。
心里却骂:老肥猪,真把本王当下属使,要不是看在结盟一事上,他早就一刀……
此时,曹奕都有些疑虑,先前亲身救下南阳王于刺客之手的决定,是真正合乎他此刻的利益?!
当初若借着那黑脸女子杀了南阳王,南阳乱归乱,凭他的能耐可以像当初收泾北余部一样,重新整编南阳水师,如此他便水陆两攻,实力更上一层楼,不怕不能问鼎中原,去京城皇都。
……
话说这日,韩倾倾和卫四洲幸运地碰到了两营一月一次的“相亲”时间。
在两营之间搭起的高台上,再次见面儿了。
本来姑娘是不想理的,可看着男人殷殷盼盼地朝女眷营地这边张望的样子,唤着她的小名儿“倾宝儿”,哀哀叫的可怜样儿,实在是……
“三声未应,下一位!”
“不,等等,我媳妇儿她在,她肯定在里面。”
“嗷什么嗷,叉下去。”
说话间,就有个长戟的士兵上前戳人。
韩倾倾忙跑上去,把那士兵笑了下去。
卫四洲一把将人攥住,沉声道,“你爹来了。”
韩倾倾没想到一来就听到这个耸人的消息,“我……我爹?!!”
两人不知,那时候韩珏正在南阳王的营帐中,站在眺望台上,远远地望向壮丁营和家眷营这方。
暗叹:不知那丫头现身在何处?不会真跟那个西州小将有什么干系吧?
韩珏暗暗握拳,他可不想女儿刚刚寻回来,就要被别的男人拐走。
第144章 如此美人
“哈哈哈!”
一阵笑声从身后传来,韩珏回头看到一身得意的南阳王走来,扬手一摆指着下方的营地。
问道,“大郎,你看我这水师营如何?”
韩珏便认真又看了一溜儿,道,“背山面水,纵横有道,攻防兼备,后勤扎实。很好!”
没想到一来听到这般夸赞,南阳王还有些不适应似的。
要知道,当年国子监时,韩珏在一众皇子面前,也不会过份谦卑,总有睿智之言,屡得太师夸赞,更有极佳的手腕让所有人对他敬畏有佳,奉为“大郎”。连当时恃才自傲的太子爷和当今圣人,更是与韩珏私交极好。
做为当时皇子党里的学渣一名,南阳王一直都是以仰视的目光看这位“兄长”般的人物。韩珏为人公允,即不伏低做小,也不会看人下菜。还屡次扶携过他们这些普通皇子,甚至在他成年后的封地问题上,多有帮助。
说得简单点儿,韩珏在众人心目中,就是一个仰望的圣人般的存在。
而今圣人驾到,还不吝赞扬,已至中年的南阳王心头还是泛起了一波兴奋愉悦,就像做作业得了满分被师长夸奖了的小学生。
有这么个好开头,韩珏也很快涉入了自己的话题。
“五郎,我此来想询你几件事,望你能诚心以告。”
“大郎,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漂亮话都是顺嘴说的,诚意多少还看后续了。情谊或许存在,也有耗尽的时候。
“你果真与那西北狼将结了盟?你可知,那人是如何获得泾北的权柄,如何对待扶持他的泾北王及其旧属?泾北王当初与突厥人合谋我西州大地,已是背德逆势之举,而今我听闻你亦与那狼子约盟,便觉此行不得不走一趟。”
“我本是到东州寻我爱女,却不料得此消息,你让我如何安心?!”
“五郎你从小就不是个撑头做事的人,谨慎妥帖的性子最是合宜偏安一隅,而今何以受了小人挑唆行此倒行逆施之举?!”
韩珏这一席话,就把南阳王定位成了被“奸臣蒙蔽的仁慈主君”,一开口把曹奕定位成了狼子野心的罪魁祸首。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南阳王这个谨慎的主子都可以摘出来,重竖智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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