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贪心不足蛇吞象,王姬雪居然生了取代韩家小六姑娘的心思,即便当事人眼下不知何在,也是韩家人所不能忍的。
王姬雪如此稍不顺意就心生恶邪,出此手段暗害他人,正是韩、王两家皆引以为耻的行迳,王司涵从韩翊的飞鹰传书里知道此事,毫不犹豫就给王提督的考绩上打了个差评。
敢动他们家女人的心思,就等着悔青丫肠子吧!
想到此,韩翊的那点儿可怜的同情心,也烟消云散去。
……
如此,王姬雪被关在暗无天日,一片漆黑的世界,足足过了三五日,才给王提督带人寻到。
那前一时刻,王姬雪听到“恶人们”正在商量要将她卖去青楼,做一辈子窑姐儿,吓得差点儿就要撞柱自戕。她好歹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掌上名珠,哪里能受那等世俗恶障的挫磨。
谁知那些“恶人”又转了念,说,“我瞧这小娘子面貌气质颇佳,不如送给集美监赚点儿差银也好哇!最近,从岭南那边来了个集美监,据说给的银头不少,比之前那个还大方。”
一听这个,王姬雪都傻了。她之前一心想要恶整卫四洲,把卫四洲喜欢的小娘子送给给别的男人糟蹋,没想到自己到头来害了自己,要成为那种女人?
何其讽刺!
她可清楚得很,那些太监四处收集到的美人儿,并非个个都会送入宫中,见到皇帝。而是先接受一套入宫的培训和筛选,只有过了这两道关才有机会见到皇帝。而多数乡野女子哪里经得过那些苛刻的宫规折磨,有一小部分甚至会丧命于此。真正最后见到皇帝的,都是凤毛鳞角的存在了。
可是皇帝一把年纪,比她亲爹都大,让她去做这样的妃子,等如守活寡。她也受王家清贵思想的熏陶多年,觉得入宫当妃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甚至于在他们这些清流人家看来,还是卖女求荣、辱没门风的行为。
好在王提督及时出现,将差点儿就被送上集美监马车的王姬雪抢了回来。
再见光明时,王姬雪的眼睛都睁不开,却努力睁开扑进了父亲怀中,嘤嘤哭述几日来的恐惧和不安,王提督见女儿蓬头垢面、形容憔悴,从小到大都没如此狼狈过,也心疼得很,哄了几句,将人塞进马车里,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德州城。
不过在临行前,王提督找到韩翊,让帮忙隐瞒此事。韩翊表示自无不应,亲送其离开。
只是送到码头时,王提督依然念念不甘于没能手刃了那些绑匪,只杀了一个青楼里的龟公爷,捣了一座院落,便再无其他。
韩翊依然是口中应着,说会回头清理红灯坊,等人一走,就回屋吃烧烤去了。
王姬雪回家后,就病倒了。
王夫人心疼女儿,不忍提丈夫已经做下的决定,一直照顾女儿病中。
王姬雪受了此等挫磨,性子终于收敛了些,只是时日一长,发现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态度似乎有所转变,从她回家后只当日安抚了她两句,便再不见面。她还听小婢女在窗下八卦,听说父亲新得的舞姬竟然有孕了。
要知道王提督从不好女色,是个标准的工作狂式爹爹。家中虽有姬妾通房,但多数时间宿在妻子屋中,甚少宠幸那些女人,至今后院的女人都是自家母亲一人独大,儿女成双。
王姬雪问起此事,王夫人只是含泪摇头,不欲多言。
待到病愈,王姬雪求见父亲不成,便带着婢丛捣了那舞姬的屋舍,将人攥到院中罚跪,导致舞姬差点儿滑了胎。
王提督回来后听说此事,勃然大怒,当即就甩了王姬雪一巴掌,直骂,“为父以为你当悔过自省,没想到竟然愈发地目无尊长,公然对姨娘动此恶手。她怀的可是你爹我的孩儿,便是你的弟弟,岂容你胡来?!”
提督夫人求情,也被丈夫掼倒一旁,直骂“慈母多败儿”,便喝呼左右将两母女送去了祠堂。
没错,该受的罚不但没减轻,再次加重了。
“五十遍规训和女戒,抄不完,不准出祠堂。”
王姬雪抚着疼痛的脸,彻底傻眼儿了。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父母捧在掌心疼的,何曾受过这等训戒。这些倒霉事儿,她只听说别家那些没规矩、想争宠的庶子女才会吃这种苦头。
王姬雪还想争辨几句,王提督人就急着去看差点流产的小姨娘了。
提督夫人也被拘在了祠堂中,与女儿一起受罚,只得劝说女儿收敛脾气,好好听话抄书。
王姬雪不甘心地叫骂,最后又挨了母亲一个巴掌。
提督夫人也是真的恼了,“雪儿,你要是还想嫁个好人家,就必须先安抚住你父亲,你懂不懂?!这次的事情,王家人都知道了,那王司涵只是轻轻一笔,就勾掉了你父亲辛苦了四年的功绩啊!”
可王姬雪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才是王家最大的希望,比起在京城里读死书的那两个弟弟要强太多了。只要她能搞定韩家,继而嫁入韩府为妻,未来全王家的人都要靠着她过日子,父亲的官级,弟弟们的前程,母亲的诰命和荣耀,哪个不是说来就来的。
一个绑架事件,彻底摧毁了她一切的美梦。
她不甘心啊,“我,我要教训的是那个西州莽汉,要抓的只是他身边的不知哪个农家的小娘子。这与王家有何干系?!”
“可是王家知道了,那小娘是与国公夫人相似,这就是最大的忌讳。”提督夫人长叹,“我也没料到那西州汉子竟然如此狡诈,竟然连你父亲都瞒过了,居然帮着说不是西州人所为。咱们太轻视这些泥腿汉子了……唯今之计,只有从长计议。好在你父亲仍念有情面,把这件事情瞒了下来,只要外界人不知道,你的名誉就没有受损,就……就还有希望说门好亲事。”
提督夫人眼下是被丈夫骂醒了,知道凭自己那点后宅手段,哪里拼得过在前朝摸爬滚打多时的男人。
两个月后,王姬雪终于抄完了规训和女戒,捧着到王提督面前认错。
王提督看了一眼,就将厚厚一撂纸扔到一边,道,“你犯下此等糊涂,乃是你母亲和我骄纵不教的后果,我和你母亲也自省多时,不应再继续纵容于你。给我回去收拾收拾,去东原寺尼姑庵里清修两年,我们对外宣称你为病重的老祖母祈福,抄金,塑观音金身。希望你好好在庵堂里跟着大师习经参佛,修身养性,改改这狭恶的性子。待回家,便给你许配人家。”
王姬雪彻底傻眼儿了。
她以为这次总算能换得父亲的回宠,没想到是被嫌恶到底了似的,直接要打出离家了。
“爹,我……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爹,你怎么忍心送女儿去……庵堂!那是只有失贞的、不守妇道的、被主家嫌弃的女人才会去的地方啊!父亲,你把女儿送去那里,不是召告天下,女儿已经不是不贞之身,女儿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吗?!父亲——”
王姬雪爬到父亲面前,用力抱住,哭得楚楚可怜。
要换了往常,王提督早就心软了,可眼下他心念了四年的晋级没望了,枕边又有了会吹枕头风的帖心小娇娘,瞧着这害他仕途至此的女儿,也是一点不亲了,对于大胆愚蠢的正室也失了大半情份,不想再多瞧。
他叫了一声,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妇上前拉下了王姬雪。
王姬雪大叫,“阿爹,你……你真狠了心要送女儿走吗?女儿已经到了说亲的年头,若是这两年不说,回头就成大龄姑娘,你难道真要看着女儿,去死嘛!”
王提督一听更是怒火中烧,“你是要拿死来威胁你爹,是不是?这是不是你娘教你的?”
提督夫人一直在旁劝说抹泪,也没敢真帮忙拉扯,这会儿又被打成幕后黑手,吓得又跪下去抱丈夫大腿求情表清白。
这一刻,王姬雪觉得自己只是走错了一步,就众叛亲离,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方。
王姬雪被婆妇送回了屋,她把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掉了。
提督夫人跑来劝说,“雪娘,听娘一句话。你爹给你安排的庵堂,并不是什么罪妇罪女待的地方。曾经的开国□□还在那里被救过,才被封为护国寺。不少贵妇、名门女眷,想要去听经讲佛,抄写经文为家人祈祷,都是要提前排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啊!”
“也正因此,你爹求来这个机会,也是费了不少老脸才成的。你离开家,你爹久了不见必然想起当初的种种好来,这要日日见着就吵,只会越来越厌弃了你。若你能好好在庵堂里清修,写几卷好经出来。回头遇到些贵人娘子,都会传你孝顺长辈,疼爱幼小,这可是为你自己积攒好名声,洗刷之前绑架的耻辱之名。”
然而,提督夫人的这些规劝,在此时愤怒至极的王姬雪耳朵里,只是敷衍之辞。在王姬雪看来,父亲只看重自己的官职,放在第一位。女儿的幸福,远不如他自己的官场得意重要。她的人生,还得靠自己去搏!
王姬雪想要逃去京城,跟王语妍求助。她觉得,自己都要去庵堂这么惨了,以王语妍那种软善性子,定会帮她说一句话。只要一句,父亲就不会送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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