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见孙知府这么巴结这位“尚贤侄”,他双腿都有些抖,生怕这位“尚贤侄”再来个秋后算账。
不过好在宫计似乎并没有把二人放在眼里,甚至眼神都未曾往这边看一眼。
推杯换盏间,孙知府已经把主位上的几位贵客都介绍给了宫计。
宫计依旧是一副倨傲的模样,偶尔点点头,心底却在冷笑,榆丰府的驻军从指挥使到副将,竟是都跟这孙知府勾连不浅。
这群白痴,知不知道这孙忠义干的是什么勾当?
宴席过半,孙知府使了个眼色,于是便有人笑着起身,举杯祝孙知府岁岁青松,并要当众献礼。
其实当众献礼这个事,是每年生日宴上都要来一次的。孙知府表面是两袖清风一派正义,实则却是个喜爱铺张热闹的人,看看这湖面上费了大工夫来修建的水汀便可窥见一斑。
孙知府板着脸,连连推辞:“都说了今日不过是我等同僚在一块喝酒吟乐,权当联系感情。你这突然要献生辰礼,岂不与本官的初衷相悖?”
那人笑道:“知府大人此言差矣。大人奉公为民,忘了生辰,但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有感大人为国为民的奉献,实在心中感怀,自愧不如。这说是生辰礼,却也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一片心意,还望大人收下。”
孙知府摆摆手:“哎,不可不可,这实在不妥。”
下面便一片相劝的,孙知府“推辞不得”,只有勉强接受。
第一个当众献礼的,是献了一颗白玉做的寿桃,那白玉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看着便价值不菲,偏偏那献礼的人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还要一脸羞愧:“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不值钱。只是下官的一片心意,愿大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孙知府很满意,和颜悦色道:“你费心了。”
收下了这份礼物。
第二个当众献礼的,献了一斛珍珠,依旧是一脸羞愧道:“下官家贫,这些小珠子不怎么值钱,却也是下官的一份心意,还望大人赏脸收下。”
不值钱?
姜宝青简直想呸那人一脸。
孙知府和颜悦色的笑着点了点头:“这不在贵贱与否,俱是大家一片心意,本官领了大家的这份情。”
着人收下,收入了库房中。
第三个,第四个,几乎都是一样的套路,嘴上说着不值钱,但拿出来的个个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结果后面真就有个愣头青,大概是刚调来榆丰府,不太了解规矩,以为寿礼如他们说的那样重在心意即可,准备了自己画的一幅麻姑祝寿图。
一直微微笑着的孙知府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那愣头青还偏偏对自己的书画很有信心,在阳光下让小厮一左一右展开,大声的说了一番祝词。
一片静谧,只有不远处湖中的花船上唱戏的花旦们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剧腔。
孙知府收拾好了心情,笑得有些僵硬,让人把这副画给收了起来。
却是不肯再给那愣头青一个好脸色。
愣头青回席入座时,身边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往旁边挪了挪,尽量与他拉开了距离,免得孙知府再误会他们跟他很熟。
接下来当众献礼的,却是石县令跟他小妾的弟弟韩英骐。
姜宝青一见是“老熟人”,几不可闻的呵呵一声。
她还记得,之前石县令给小贩们征收的那个生辰税。
她倒要看看,这生辰税用到了什么地方!
石县令见孙知府脸色难看,心里有些忐忑,依旧是起身,笑道:“下官备了一份薄礼,还望大人笑纳。”
说着,拍了拍巴掌。
湖面莲叶深处,突然响起了婉转的小调。
有个面上覆着薄纱的女子,撑着小船,从莲叶中分水拂叶而来。
小调悠扬婉转,跟花船上的戏腔分明不同,两种声音混在一起,反而越发显得小调悠悠,吸引人忍不住去侧耳倾听。
“下官见大人为政务劳心劳神,呕心沥血,实在太过辛苦,故特特去扬州寻了位擅唱小调的歌姬,愿能为大人分去一分劳累。”石县令情真意切道。
这歌姬身段柔软,歌声动人,尽管戴着薄纱,但倾城之色依旧难以遮掩。
孙知府连说了三声“好”,意味深长道:“志成替我分忧之心,我很是感动。”
石县令面上一喜:“能为大人分忧一二,下官万死不辞。”
一副上下和乐的模样。
“呵呵。”
宫计的一声冷笑,便显得分外刺耳。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家少爷找你
听得这声冷笑,石县令头皮就是一麻。
韩英骐终是有些沉不住气,再加上他姐夫方才献礼得了孙知府的称赞,韩英骐这会儿正是自觉撑腰有望,出声喝道:“你笑什么?”
宫计眼皮抬也未抬:“青玉。”
“是,少爷。”姜宝青笑吟吟的站了出来,对韩英骐道,“我们家少爷何等过的尊贵之人,尔等凡夫俗子实在不配与我家少爷说话。只好由我这个做奴婢的来同你说一说了。”
“你!”韩英骐脸色涨的通红,霍得站起来,又被他身边的石县令在席面下拉了拉袖袍,同时给了他个警告的眼色,“不可失礼。”
韩英骐悻悻的坐下,深吸一口气。
姜宝青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宫计正好需要有个人来立威,那个梁志成不在,韩英骐不就正好是最好的人选?
姜宝青笑盈盈道:“恕我眼拙,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哪家的公子啊?”
韩英骐怒目圆瞪:“你装什么装呢?装什么不认识?”
石县令瞪了一眼韩英骐,笑着对姜宝青道:“这位姑娘,这是下官的……”石县令刚要说“妻弟”,想起上一次的教训,冷汗涔涔而下,忙改了口,含糊道,“内宅中人的弟弟。”
姜宝青笑道:“石县令说笑了,若是妻弟,大可直说妻弟便是。这内宅中人……莫不是指的石县令家那位受宠的宠妾吧?”
石县令脸皮有些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再否认,只得含糊的应了一声。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跟石县令走的相近的人,都知道他极其宠爱后宅的那位小妾,连带着小妾的弟弟,也得他高看一眼,但凡出来交际,都会带在身边,帮着小妾的弟弟走走门道。
平时不拿到台面上说也就罢了,拿到台面上说,尤其现在又是在顶头上司孙知府的寿宴上,一个小妾的弟弟的身份,就实在有点不太够看了。
轻里说,是想给自己宠妾的弟弟走走门道;往重里说呢,竟然带个小妾的弟弟来祝寿,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姜宝青点到为止,不再说别的,反而更让人想的更多。
姜宝青笑盈盈的,怼完了韩英骐就退回了宫计身边。
宫计微微勾起嘴角,显然心情挺好的。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石县令,实在有些失礼啊。我听闻你征了生辰税,说要为孙知府好好庆生。谁曾想,这重税最后换了这么个……”宫计遥遥点了点小船上的那个美人,“若是传出去让别人知晓了,孙知府觉得,会传出什么话去啊?”
石县令脸色大变,冷汗涔涔的就流下来了。
孙知府的脸色也一下子就变了,方才看美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像是看一个避之不及的毒药。
歌舞升平的宴会,一下子就变得细针落地可闻。
宴席上的人,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姜宝青忍不住在心里给宫计点了个赞。
……
白日里这场生日宴会,宫计算是出足了“风头”。
孙知府专门备了个小院子供宫计小憩,待散席宾客都走完了,孙知府才匆匆将宫计请到了前院的书房,说是要商议要事。
宫计给姜宝青使了个眼色,姜宝青便留在了这小院子里。
其实这种大户人家的园子,姜宝青还真是第一次来。不过她知道,在这种陌生的地方,胡乱走动,很容易会领盒饭。
尤其是这次他们来孙知府这儿,貌似目的还有些不纯。
姜宝青很清楚,在古代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地方,她谨慎点是最好的,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尽管对古代的园林很是好奇,姜宝青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头。
奈何姜宝青老实,有人不老实。
有个看上去不过垂髫之龄的小丫鬟在小院子拱门那探头探脑的,姜宝青看她生得可爱,招手问她:“小姑娘,你找谁?”
小丫鬟见姜宝青今儿一身青色衣衫,双眼一亮,蹬蹬蹬的跑进来:“姐姐,你是青玉姐姐吗?”
姜宝青摸了摸小丫鬟的包包头:“我是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丫鬟歪着头:“你家少爷喊住我,托我过来传话,说有事找你,让你去园子里的假山那等他。”
姜宝青正在顺毛捋的手微微顿了顿,脸上的笑浅浅的:“我家少爷?”
小丫鬟点了点头:“嗯嗯,我看他一直坐在石凳上,双腿好像很不方便的样子……像是有急事呢?”
姜宝青笑容不变,拍了拍小丫鬟的头,从腰间拿了块饴糖,这饴糖还是坐马车来榆丰府的时候,马车里备下的,姜宝青顺手拿了几块,无聊的时候甜个嘴。她把饴糖递给小丫鬟:“好啦,知道了,你去吧。若是那人问起你,你就说我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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