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在于,甄氏是被谁害死的?
钟兆阳散漫的逛遍了每间屋子。在西厢房逗留了会儿,走至院中。院里种着棵枣树,角落有口井。他慢慢走至井边,脚下微滑。沈捕头扶住他道:“大人小心。”
瞧着足下一片薄冰,钟兆阳略有所思。
“是谁发现的尸体?”
蔡家的老仆战战棘棘的跪下道:“大人。家中前日来了个妇人寻老爷。说她大儿子离家出走,小儿子死了。自己孤苦无依,要投告大人。大人怜惜她,便同意了。谁知道——”他抹了下眼睛,“昨天早晨我进屋时……蔡大人已经……大人,我家大人死得冤啊!”
钟兆阳摇头:“你没说实话。”
老仆惶道:“句句属实!”
指着两间厢房,钟兆问:“昨夜厢房有客,床单都没收整齐。住的是谁?”
老仆嘴唇蠕动,目光微散,瞧到雷杰,求助般的看了他一眼。
“钟大人。”雷杰皱眉问,“您在怀疑什么?”
钟兆阳微笑道:“雷大人。你我都知甄氏是被人淹死后扔到湖中。那她死在何处?被谁害死?”他指着井边一片片厚实的薄冰。“如果本官没有猜错,她是在此处被害。但凭那看门的老人,没这般大的力气做得悄无声息不惊动邻里。所以昨夜此处必定还有他人。”
雷杰扯了扯嘴角:“是么?”
钟兆阳问那老仆:“蔡大人身边总有两个亲兵吧?是谁?”
老仆双股微战:“亲,亲兵——”
“他们昨夜可在?”
“钟大人。”雷杰神情森冷的道,“您怀疑是亲兵发现甄氏杀了蔡百户,所以杀了她为蔡百户报仇?”
钟兆阳不置可否:“还请死者的两位亲兵出来问个话吧。”
“不必了。”雷杰一口否决。“甄氏杀了蔡百户,既然伏罪,此案我军部不再追究。至于杀了甄氏的人——若真是亲兵所为,本千户查证自会军法处治。不需大人费心。”
钟兆阳沉默了片刻,颔首道:“本官明白,军部有军部的规矩。只是本官有一点不解,他们为何在此处杀了人,抛尸到外城的桑园里?”
自然是为了勒索练白棠。若不是姓钟的突然出现,桑园现在已经在自己的手中了。就算皇帝来了,他也不怕。
可惜、可惜!
雷杰不动声色的道:“杀人抛尸,不是很正常的行为么?”
“不。抛尸应至人迹稀少之处。桑园——”钟兆阳笑了笑。“这是嫁祸。”
雷杰挑眉道:“那就怪了。练公子和谁家结了仇?”
钟兆阳低头轻笑:“本官定会好好问询练公子。”
他离开宅子前,意味深长的瞧了眼看门的老头。
沈捕头胸闷至极:“大人?这案子就这么了结啦?不捉拿凶手归案啦?”
钟兆阳坐上轿子,淡声道:“军部的人犯了事儿,自有军法处置。顺天府管不了军部的刑罚。不过——”他眉头紧皱。“我总觉得此案另有隐情。”
“怎么说?”
“甄氏的行为,有些反常。”
第258章 审案(二)
北京魏国公府。
“你娘的行径,实在古怪。”徐三瞪着夏瑜。“她逼你出门赚钱,让你不赚着钱就别回家。当时我就觉得这不通情理。不是个正常人做得出来的事。现在看来,她是故意赶你出家门,怕你牵涉到她今后犯下的案子中。”
夏瑜眼眶通红。近年来母亲为了弟弟的病,脾气渐大。对他经常喝骂,喝骂之后常常又是场痛哭。
白棠怜悯的望着他道:“我到她常去的药堂问过。赶你出门前,她已经断了你弟弟五六日的药了。”
夏瑜大惊:“什么?”弟弟就是娘的命根子。娘竟然断了他的药?
“你弟弟患的病,全靠那些金贵的药吊着。”白棠叹息,“她赶走了你。又放弃了你弟弟的命,瞒着你搬家。如果我没猜错,她这是在——”
徐三打了个响指:“弃驹保帅。”
夏瑜震惊又茫然:“你们……说什么呢?我娘……为了保护我?”
“一定发生了十分危险的事,令得你娘为了你,不得不放弃了小儿子的性命,又以身犯险杀了蔡百户!”
夏喻捂着脸:“我娘没跟我透露过任何消息……”
元曲来报:“三爷,沈捕头求见。”
徐三咦了声:“钟大人够意思啊。还派沈捕头跟咱们报备?”
沈捕头并不是简单的知会他们钟大人的调查结果。
“大人说,抛尸桑园,是为了嫁祸练公子。所以,请练公子好好想想,您到了北京后,有没有得罪过军部的人?”
白棠苦笑:“真不曾得罪过人哪。”
沈捕头笑道:“那么,大人让我带句话给您。蔡百户的两个亲兵可能就是凶手。他宅中看门的老头,知道些内情。”说毕,就拱手告辞了。
徐三诧异道:“这算什么事?钟大人不好提审那两个亲兵,难道连个守宅的老头儿都没处下手?”
白棠沉吟道:“是担心顺天府的人被军部盯着,下手反而会害了那老人的性命吧。”
徐三听得心中一动,笑道:“有法子了!”
风平浪静小半月,白棠得到消息。蔡百户的亲人已赶到京城处理他的后事。准备运送他回老家安葬。
至于那老仆是本地的孤老,没了活计,只好回到自己冰冷的宅中艰难度日。
这天早晨,老人开门,正要外出时,迈出去的一条腿突然又收了回来。
门口的青石板上,结了厚厚一层冰。
难道昨晚自己倒洗脚水时泼在了石板上?
他烧了热水浇在冰上,等冰化开后迅速拖干石板上的水。
第二日早起,他特意先查看了门前的石板——没有结冰。
但是,怎么觉得石板表面有些模糊泛白?
他摸了摸石板,结果入手一片滑腻——蜡!
竟然是蜡!他后背泛凉。
昨日早上的冰还能安慰自己是洗脚水。可是今天的这层蜡,怎么也不可能是它们自己滴上去的吧?!
好歹毒的人哪!用冰不成,又用蜡来害他!
他心中大吓!
砰的声关上门,粗重的喘息。
刚才一脚若踩了下去,自己不死也重伤!
他慌忙取了铲刀铲去蜡层。一边愤怒的想:是谁要害他?到底是谁要害他?!
他想到惨死的蔡百户,又想到被按在冰冷的水盆中溺死的甄氏,惊惧莫名的双手合什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又不是我害死的。千万别来找我。”
这日晚间,他睁着眼辗转难眠。直到鸡鸣时分才睡着。醒来后首先便开门检查青石板。
石板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异物。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到井边打水。
蓦地,他双腿定在地上,眼神犹疑不定的望着井边一摊水。
谁打过井水,又洒在了外头?
而且时间还不长,否则早结冰了。
他小心的走至井边,蹲下身子查看水渍。立即发觉不对劲:不是水,是油!
老头欲哭无泪。若是他不当心踩在油上,一个不稳就直接摔到了井里啊!
死了都没人发现!
他不蠢,相反还十分精明。有人要害他,确凿无疑。
虽然他只是个鳏寡孤独,可他还不想死啊!
要害他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之前心存侥幸,以为他们会放过自己,没想到竟是紧追不放!
怎么办?找府尹大人报案?
不行,没有证据又打草惊蛇。
旺盛的求生欲支配下,老头心思转得飞快。记得甄氏的长子在魏国公府办差。徐裘安徐三爷是中山王的孙子,进城就给了蔡百户一个下马威!蔡百户骂了他几日也不敢找他麻烦!可见徐裘安是个厉害的!听说他又有侠义心肠爱打抱不平,说不定能够罩着自己?
他这样想着,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些热度。翻出存了多年的银钱,掩上门,飞快的奔向了魏国公府!
徐三洋洋得意的对白棠道:“什么叫运筹帷幄,什么叫智珠在握!看看爷就是了!”
白棠失笑。夸他道:“三爷智勇双全!白棠钦佩不已!”
徐三极快的接口:“难道不是爱慕不已?像我这样的智勇双全的人才,你还不赶紧收了?”
白棠睁大眼不解的道:“你不是已经是我掌中之物了么?”还要他怎么收?
掌中之物?徐三呆了小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漂亮的面孔慢慢泛红:“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这般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说这种荤话?
白棠支着下巴欣赏着徐三桃花粉面,笑得暧昧又邪恶!
徐三认输,落荒而逃:“我先去听听他们谈了些什么!”
白棠的笑容慢慢收起。神情微凝:徐三到底知道了!换过去,他才不会这般轻易落败,定要跟他各种黄段子一拼到底!实在拼不过,身体力行啊!
他摸了摸绷平的胸,忽的一笑:行,你就装吧。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夏瑜的屋内,老仆手中捧着热茶,小腿还在籁籁发抖。
“夏公子,这件事我本打算藏肚子里埋棺材里。但是,夏公子,我告诉您这个秘密,您能不能让徐三爷帮我安全的离开北京,寻个终老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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