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这笔独一无二的字。
又何必再去试探。
她虽然忘了自己是徐悯,说自己是鹿仙草,却没有忘了这些属于徐悯的本能。
皇帝想:如果是这样,兴许也好。
或者……这便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却听仙草小声道:“我写了这么多,你别忘了给我弄些好吃的。”
雪茶忙回身应承:“是是,我知道。”
仙草略觉满意,又道:“那你再给我揉揉手吧,你方才给我捏的还挺舒服的。”
她毕竟昏迷月余才醒,浑身无力,手脚都也有些僵麻,倒不是因为别的。
雪茶立刻就要上前效力,皇帝却阻止了他:“且慢。”
皇帝重又在床边落座,将仙草的手拉住,放在自己腿上,轻轻地给揉了起来。
雪茶还以为皇帝有什么要紧吩咐呢,出乎意料地看了这幅场景,眼睛都要瞪的跳出来。
皇帝揉搓着她的小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向仙草。
却见那双骨碌碌的眼睛正也诧异地看着自己。
皇帝的脸上微热。
为缓解这种尴尬,皇帝恍若无事般问道:“朕的力道如何?……舒服吗?”
谁知仙草用一种失望的语气回答:“不如雪茶,太大力了,捏的我有点疼。”
皇帝脸色立变,耳畔听见雪茶“嗤”地一声轻笑。
赵踞竟然忍了这口气,他从善如流地将力道放轻了些:“现在呢?”
仙草皱眉:“现在又太轻了,没有什么感觉。”
赵踞匪夷所思地瞪着她。
雪茶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再笑出来。
仙草无奈地叹气:“皇上明明不会这些,干什么要勉强呢?”
察觉她想抽回手去,赵踞反而握紧了些:“不许动。朕怎么不会?”
他低下头去,拇指在她柔细的掌心里缓缓地揉过:“朕会做的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像是赌气,又像是发誓。
因为经常练习骑射武功,所以皇帝的手指也不像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般娇嫩,反而有些略略地粗糙。
习惯张弓搭箭的指腹力道适中地扫过她浅浅的掌纹线,仙草觉着微微发痒,就仿佛他的手指不是在掌心里揉过,而是在自己的心头上一寸寸地揉过。
她下意识地又想抗拒,皇帝的力道却温和而强大,恰到好处,不容拒绝。
恍惚中,心底有好些模糊的影子闪过,它们飞的太快,稍纵即逝似白驹过隙,快的让她无法捕捉。
唯有一幕,这样的清晰而鲜明。
是少年的皇帝扬首而笑,明眸皓齿,光明而粲然,熠熠生辉的永不退色。
仙草愣愣地看着皇帝。
少年却也正抬眸看向她。
刹那间,两个人的眼中,赫然都有彼此小小的影子,盈盈闪烁。
雪茶本笑嘻嘻地看着,此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略一迟疑,便放轻了脚步退了出去。
第152章
内殿之中,皇帝跟仙草面面相觑,气氛逐渐变得十分的微妙。
赵踞望着面前这双眸色清澈而温和宁静的眸子,不知不觉里,眼前所见的容颜模模糊糊里出现了变化,黛眉明眸,眼尾带一抹似玩味似了然的笑意,赫然竟是徐悯。
心跳声像是擂鼓般清晰,皇帝情不自禁向着仙草倾身过去。
就在皇帝将要吻上她娇嫣的唇之时,仙草却及时地转头避开了他的动作。
“皇上!”她低低地叫了声,把手也抽了回去。
赵踞愣了愣。
平心而论,皇帝自个儿也觉着他的动作太过突兀,或许有些急不可待。
但……
低低咳嗽了声,皇帝不得不厚颜无耻却假装淡然自若地说道:“你躲什么?你……你不是喜欢朕吗?”
他说完了这句,脸颊上的热更重了几分。
喜欢他的不是徐悯,是仙草。
皇帝明明知道。
但是现在他很愿意把这个按在她的身上。
仙草听了这句,略微愣怔。
喜欢?
她悄悄地又回头看向皇帝脸上。
真是一张无可挑剔的容颜,浓烈的剑眉,双眸像是星子一样深邃,却又如此灿烈,好像闪烁着太阳之光,鼻挺口方,轮廓鲜明。
这三年多的亲政历练,皇帝身上的少年锐利之气正在消减,渐渐多了一种沉稳内敛,雍容仪贵的帝王之气。
仙草的眼神之中浮现出几丝茫然。
好像的确是很喜欢他,这是她醒来后所见的第一个自己能够认出来的人。
另外,纵然她忘了许多事情,可心里仍有一幕挥之不去,那正是皇帝灿然而笑的模样。
赵踞见她不回答,索性又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朕了”他盯着仙草的脸,口吻里多了一点戏谑之意。
此刻皇帝突然发现了一点便宜之处,面前的人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对她了若指掌,甚至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隐秘。
原先面对徐悯,不管是在登基之前还是后来,皇帝心里总是或多或少总是有些压力的。
对皇帝来说,徐悯毫无疑问是生命之中最独特的存在,从最初的讨厌到后来的倾慕,乃至那份倾慕之情在无形之中酝酿至极无法纾解。
而正在皇帝试图找出一个可以纾解的法子的时候,她又突然给太后赐死。
皇帝相信,终此一生都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这样左右他的人生跟性情,带给他足以能够翻天覆地亦或者毁天灭地的震撼。
然而,终于皇天不负。
兜兜转转她终于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初在徐悯假冒小鹿的时候,皇帝其实是第一个看出异常的。
有几次皇帝甚至认定了她就是徐悯。
但是皇帝吃亏就吃亏在他是当局者迷。
理智至上的皇帝在深思熟虑之后,觉着自己之所以会屡屡地把“鹿仙草”看成是“徐悯”,全是因为他心中牵念徐悯至极的缘故,所以才捕风捉影情难自禁。
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情惊世骇俗,荒谬绝伦。
而他却是千不该万不该,竟把小鹿当成是自己心系的那个人。
皇帝觉着若真如此,是对徐悯的一种玷辱,更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他在极端的冷静跟无上的渴望之间困惑徘徊,生怕自己对徐悯的思念让他做出荒唐大谬之事。
所以就算几次谜底就在眼前呼之欲出,皇帝最终仍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直到现在,之前那种种的患得患失,欢喜哀怒都尘埃落定,皇帝满心欢悦地看着面前的人,很想抱住她,轻轻地亲吻她……
这都是之前只能存在于想象的绮念之中的,如今却竟然能一一实现。
她就在自己身边!
也许是老天也知道他的苦心,所以才在冥冥之中拨弄出如此的造化。
皇帝无法自制。
赵踞握住仙草的手臂将她往怀中轻轻地拽了过来,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吻落。
这一次,仙草没有来得及闪避。
****
雪茶踮着脚悄悄走进来,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一幕。
无可奈何,雪茶重又低低咳嗽了声。
不料皇帝正心旌神摇,沉迷于此中无法自拔,竟然没有听见他的暗号。
雪茶生恐身后那些人就贸然闯了进来,便忙又重重地咳嗽了声,轻轻唤道:“皇上……”
直到此刻,赵踞才睁开双眼。
皇帝的眼波闪烁,他意犹未尽地看着怀中的人,心跳的让自己晕眩,但每一声的心跳都带着雀跃的喜欢,四处跳动。
却更无法餍足。
“出去!”皇帝头也不回地。
雪茶压低了头:“皇上,是太后那边儿派了人过来问皇上怎么样了。”
赵踞一怔,旋即回头:“这点小事你也办不了?就说朕无碍,已经歇下了。”
不料这会儿仙草因听见雪茶的话,忙推开了皇帝。
她往后躲了躲,惊疑交加:“太后?”
赵踞看着她的脸色,心中暗惊,忙先安抚道:“不妨事,太后只是派人来问一问,你不用担心,朕去打发了他们就是了。”
他的口吻甚是温柔,仙草略微宽心,轻轻一点头。
赵踞在她的手上轻轻地又握了一把,倾身含笑叮嘱:“乖乖的等朕回来。”
皇帝起身,负手往外走去。
雪茶在旁边看了两眼,趁着皇帝不注意,眼疾手快地给他将龙袍的领子整理了一番,又扯了扯袍摆。
赵踞笑啐道:“就你眼尖,只是连两个人都打发不了,要你何用?”
雪茶忙道:“皇上,来的是江昭容还有太后身边的陆嬷嬷,看她们的样子,像是已经知道了……”
皇帝皱眉。
来至外间,果然见江水悠跟陆嬷嬷立等着,众人见皇帝现身,忙行礼。
赵踞道:“怎么又特意让你们再走一趟?朕才想派人去告诉太后不必担心。”
江水悠含笑道:“太后惦记着皇上,本要亲自来探望的,是臣妾等人劝止了,才叫臣妾跟嬷嬷一块儿前来,不知皇上的头疼如何了?”
赵踞道:“如今已经好了,不碍事。你回去告诉太后安心便是。”
江昭容道:“可给太医看过了?方才看到许多太医聚在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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