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江淮的意料之中,遂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无声无息的瞥了骆宛竹一眼,那人果然信守承诺,只叫宫人拿好砚台,准备打道回府。
这下一直旁观好戏的玫儿不满意了,表情从激动欣喜变成了愕然和恼羞,上前没规矩的拦住骆宛竹,急切道:“大人怎的不罚她?”
骆宛竹斜睨着她:“罚什么?”
玫儿着急道:“罚她手脚不干净,罚她敢偷您的东西。”眼珠咕噜一转,把骆宛竹架到了一个不好下来的高度上,“大人做事素来严谨缜密,怎么偷盗这么大的事情都要姑息,这不是大人性格啊!”
骆宛竹果然脸色一变,又听那人道:“再者说了,江淮她偷谁不好偏要偷您的东西,您今日饶了她,改日她再去天禄阁,指不定要顺手牵羊些什么别的呢!您得罚她啊!”
山茶闻言气怒道:“玫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和江淮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强揪着不放!”
玫儿冷笑:“不是我揪着不放,是这永巷几十号人都看到了,江淮青天白日就敢偷御司大人的东西!”
她这么说完,骆宛竹的确没办法了,不但是这好几十双眼睛瞒不过去,毕竟流言蜚语最能在皇城滋生,再者皇帝那边也不好交代。
江淮被他贬称宫奴,除了宁容左那个不怕死的,就连江昭良和太后都不敢多接济,自己却故作大方姑息她的错处,实属找死。
罢了罢了,左右砚台已经搜出来了,江淮是百口莫辩,骆宛竹只好吩咐宫人将她带去天禄阁,准备细细审问。
因着是玫儿告发,便把她一同给带了过去。
待一群人乌泱泱的离开后,山茶这才听旁边一人唏嘘道:“这下可惨喽,江淮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喽。”
山茶不愿意听:“那砚台不是她偷的!”
那人挑眉:“不管是谁偷的,眼下的确是从她的柜里翻出来了,再者说了,那骆宛竹也就在这里装装好人给咱们看,回了天禄阁回了自己的地盘,指不定要拿江淮怎么样呢。”
另一人也附和道:“是啊,偷盗可是大罪,前两年永巷里有人拿了韩婕妤宫里一个不要的铃铛,被拉到长街活活给拖死的。”拍了拍山茶的肩膀,叹了口气道,“收拾收拾,给她收尸吧。”
小丫头闻言瞪眼,暗自咬了咬牙,她才不会相信江淮会出事呢。
而另一边,江淮被骆宛竹带回了天禄阁,因着玫儿的不依不饶,加之她也不想引火烧身,便假模假样的审问了几番。
“江淮,这蛇鳞砚到底是不是你来送衣服的时候,从我这里偷偷拿走的?”骆宛竹严肃道,“若是不说,就拉去暴室受刑!”
江淮问心无愧,知道承认或是不承认结果都是一样,索性拾着最后的自尊说道:“御司大人明鉴,奴婢没偷这块蛇鳞砚。”
“没偷?”玫儿喊道,“没偷怎么会在你的屋里,难不成是这块砚台自己长了腿跑到你屋里的吗?”
回头盯着骆宛竹,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御司大人,您方才搜屋子的时候也看见了,她身为一个永巷囚终身的宫奴,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好东西,那些不该有的东西哪来的,想必都是她各个宫去送衣服的时候,顺手牵羊偷来的!”
江淮猛地皱眉,却知道没办法为自己辩白,难不成要说是宁容左给她送来的吗,更何况,她也不想连累江昭良。
眼下她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谁挨过来谁就会陷进去,玫儿正是抓到了她不想连累任何人的弱点,予以最强的攻击。
而骆宛竹见江淮无言可辩,只得厉声道:“既然你说不出话来,那这块砚台就是你偷得了,来人,拉去暴”
“慢着。”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房门处响起,江淮眸光微漾复杂和期望,缓缓转身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着黛蓝色冬装的女孩站在那里,她身材长高了不少,眉目如画般隽美,气态飞扬似云中飞燕,褪去那四年前还爱哭鼻子的稚嫩,眼底尽是不可磨灭的傲然之气。
当真和十二年前初入仕的自己一模一样。
而见到了江淮,郭瑾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但却没有流于表面,听骆宛竹简单的说完来龙去脉,回头打量着那跪在地上的两人。
这块蛇鳞砚自然不会是江淮偷的,先不说她不至于这么做,更何况,她若是想要这种砚台,说句话,宁容左可以给她送来一筐。
不过这个玫儿,观其表情,也不像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郭瑾瞧着,忽然想起一个民间故事来,会心一笑,淡淡道:“别急,我自有办法。”
第28章 巧破冤案
“你有什么办法?”
骆宛竹倚靠在桌旁,漫不经心的问道。
郭瑾冷冷道:“到了永巷就知道了。”正巧房门处有人进来,便叫江淮两人站起来,吩咐道,“放去后面,一定要十分小心,这可是年节皇宴用来祈天福的宝贝,损坏一分就是掉脑袋的死罪。”
江淮回头,瞧着两个内监抬着一个半人高的玉质盆景进来,她一上眼就知道是极品的独山玉,雕刻成了小型黑松树的模样。
这么大一块独山玉,上面还没有的丝毫杂质裂纹,少说也得上万两银子,还得是在能采出来买得到的情况下。
“拿稳当了。”骆宛竹也淡淡道,“这可是恭月郡主按旨做的,放在咱们天禄阁里,若是出了事,咱们都别活了。”
她说罢,瞧着胸有成竹的郭瑾道:“既如此,走吧。”
“都给我站好了。”
郭瑾负手而立,高昂的气态和这死寂的永巷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带着天禄阁的一行人又回到这里,叫刚刚散开的众宫奴重新聚集,挥手叫江淮和玫儿也站过去,厉声道:“此事有蹊跷!我要重审!”
此话一出,众宫奴登时七七八八的乱起嘴来。
“不是江淮偷的吗,这大张旗鼓的是又要审什么啊?”
“就是,还嫌咱们一天活不够多吗。”
“你懂什么,这郭御司从前和江淮是一伙的,这会儿怎么着也得看在以前的情面上留她一命,还不知道要拿谁顶包呢。”
那人以为自己说的小声,实际上郭瑾全都听见了,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要重审这偷盗案,不是因为私心所致,而是因为我相信江淮的为人,她不会偷东西。”
那人站在最后尾,听到这话轻轻一笑。
是了,她还真没沦落到去偷东西的地步,再者说了,她要那么大一块硬邦邦的砚台做什么,真是不可理喻。
一旁的山茶见郭瑾准备给江淮洗冤,脸上尽是期盼,然后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玫儿,心道就算你再怎么污蔑,清白就是清白。
只是那人从表情来看也是不怕的,这道让人奇怪了。
正想着,郭瑾把禾娘叫出来,问道:“这永巷可还有什么没住过人的空屋子没有?”环视周遭,“我要用。”
禾娘忙点头道:“有有有,北边还有一间,因着从前有个女人在里面上吊死了,大家都嫌晦气,谁也没住。”
这正中了郭瑾下怀,便道:“带人过去拾掇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要搬空,越快越好。”
禾娘闻言,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和那些从天禄阁来的宫人一起去了北边,利落的去收拾屋子了。
而骆宛竹在旁瞧着,抱臂道:“郭瑾,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也不放过一个有罪之人,大汤素来以法立国,就算是在这永巷,也得讲理讲证据。”
郭瑾瞧着那被翻得杂乱的东屋,冷笑道:“江淮既然担了洗衣服的活,每天就要出出进进很多回,经常不在屋里,这便容易被别人钻了空荡子,偷了砚台赖到她的身上。”
山茶喊道:“就是!”
江淮斜她一眼,小丫头立刻住了口。
玫儿转过身来,恶狠道:“小蹄子别得意,我倒要看看这个郭瑾打算用什么法子帮你洗冤,还是说徇私情。”
江淮不惧:“那你就好好看着。”
话刚说完,长空由暗蓝霎时间变成了殷红,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傍晚,在气氛的衬托下,映进永巷的光有些狰狞。
郭瑾站在众人前,抬头打量着天色,满意道:“我曾经在书里读到过一个故事,说是先帝朝十二年,宫里也出过一桩冤案,而后被长信王破的案,他当时用的法子,是招神鬼以来指凶手。”
漂亮的眼扫过众人,又道:“也叫做抛砖引玉法。”
江淮闻言,和不远处的骆宛竹飞快对视一眼,都面露些许疑惑,不知道郭瑾口中的抛砖引玉法是什么意思。
同样存疑的,还有永巷众宫奴。
“神鬼指凶手?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这个郭瑾要搞什么名堂,神鬼”
“是让死人来指凶手吗?”
彼时夕阳扑来,那血一般的红色让这里变得人心惶惶,更何况永巷向来是鬼神传说氛围最浓郁的地方,众人遂开始局促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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