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容左挑眉,轻而易举的将她的手按到冷墙上,俯首过去,想要重新摄住她的嘴唇,只是近在咫尺之际,却眼瞥到一处。
他蓦然停住,不甘心的抬起身子,冷淡道:“煞风景的狗东西。”说罢,伸手抹了一下江淮的嘴角,风轻云淡的离开了。
江淮徒留在原地,浑身发软,待宁容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往前走了几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娘的,怎么一见到这人就不会反抗了,还被他占了那么久的便宜,随即一脸焦灼的抹了抹嘴,转头看去,然后愣住了。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脸色迷茫的女孩儿,正是她在上御司时的贴身侍候宫女,山茶。
她见江淮看过来,迷茫转为欣喜,扬声道:“大人!”
四年不见,旧人重逢,江淮也万分惊喜,瞧着她一溜烟儿的跑过来,忙接住她,笑道:“你怎么在这儿?来看我的?”
山茶说着,高兴的浑身颤抖,当她摸到江淮真人的那一刹那,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哽咽道:“不是,奴婢是来陪您的。”
江淮不解,却又冥冥了然:“你来陪我?”
山茶用力的点了下头,解释道:“当我听说您还活着的时候,开心得不得了,秦总管说您要来这里做活,我就跟他说要来陪您,秦总管也同意了,就把我分来这永巷了。”
她虽然紧张却也很懂事,丝毫没有提方才宁容左的事情。
江淮闻言,心内满是感动,握着她的手:“你这傻丫头,好好的一等宫女不做,却来和我受苦,你知不知道,永巷里的宫奴,满了二十五岁是不能离宫的,你要在这里赔上一辈子的。”
山茶斩钉截铁,根本不犹豫:“不,山茶心甘情愿陪大人一辈子,以前刚入宫的时候,我被分去奉茶司,总是受欺负,还是大人瞧见把我调去上御司的。”神色飞扬,“自从我被调去上御司,跟了您,宫里谁还敢给我摆脸色看,一口一个姑娘的叫着,生怕得罪呢。”
江淮苦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在上御司了。”
山茶摇头,笑容极其开朗:“那我也不后悔,只要我人在大人身边,就肯定没人敢欺负我。”
她的‘肯定’两字说得极其可爱,听得江淮心情逐渐舒畅起来,拉着她的手一起拐入左边,然后一下子愣在原地。
这就是要住的屋子了?
江淮以为拐过去是另外的巷道,谁知道入眼直接就是一处连门都没有的的枯院子,周围的房室也不多,但一间要比一间荒芜,遍目都是苍色,院角落有一口井,几口缸,要洗的衣服在里面堆积成山。
“额”
这个额持续了大概十几秒,江淮一挑眉,转头瞧着那极其乐观的山茶,淡淡道:“还行,我以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正说着,左边的屋门咔哒一声,从里走出来一人,是个看上去四十余岁的女子,她着一身褐色布衫,脸上藏着岁月的沧桑和对这暗无天日的生活的烦躁,一指江淮两人:“新来的!”
山茶瞪眼,不快的回击道:“怎么和我们家大人说话呢!”
那女子凌眉倒竖:“我管你是谁!来了这永巷,就都得听我禾娘的话,你们两个拾掇拾掇去东边那个屋子,拾掇好了,就把那两缸衣服洗了,送去断月楼给彩云姑娘,听到没有!”
山茶憋着火,江淮将她拦住,点了点头:“知道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更何况她没叫秦总管暗中照顾,这个禾娘自然不知道她是谁,如此语气也对。
禾娘身为这永巷的掌事宫女,虽然严厉,却不是喜欢找茬教训新人的主,见江淮像是个识趣儿的,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山茶撇了撇嘴,和江淮去了东边的屋子,打开门,里面倒是没多少灰尘,就是太冷了,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把那两床破褥子全都放在江淮的那边,淡淡道:“大人先坐吧,我去下厨取晌午饭,您吃了之后就先休息吧,那两缸衣服我来洗。”
江淮轻笑一声,起身道:“罢了,还是我去取饭吧,你先把这里收拾一下,等吃完饭,咱们两个一起洗。”
山茶担心道:“可是您”
“我现在是三等宫女,还不如你呢,哪儿就那么金贵。”江淮淡笑道,“还有啊,以后不要一口一个大人一个您的,太摆眼了。”
山茶见状,挠头道:“那我也不能直呼全名啊。”
江淮眼珠一转,笑道:“无妨,全名就全名,名字取了就是让别人叫的啊,再者说了,我都好久没听别人叫我江淮了。”
山茶笑了笑,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第4章 照顾
虽说现在失了势,但好在她从前在宫里的威望不减,亦或许是秦总管和江昭良在暗中照应,这会儿去下厨取饭,也没人多为难她。
不过那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和四面而来的异样眼光,实在是让江淮感到不舒服,领了山茶和自己的冷饭,便紧赶慢赶的回去永巷。
只是路途有点儿长,等她回去屋前,饭都凉透了,因着两手都被食盒占着,空不出来,正想喊里面的山茶开门。
“哼。”
突然,身后不远处有人声传来。
江淮转过头去,原是西房的一位宫女,她穿的不如禾娘,身形高挑却十分瘦弱,单眼皮,颧骨很高,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这初次见面,她的表情就不是很和善,眼底的嫉妒燃烧的如熊熊烈火。
突如其来的针对。
江淮微微蹙眉,并未费心理会,这年头宫里踩高拜低是常事,更何况自己从前有多威风,眼下就有多狼狈,日后且有的忍呢。
“山茶,开门。”她回头道。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听语气心情很是不错,嘎吱一声,那扇单薄的房门被山茶打开,她欣喜的接过食盒,笑道:“大回来了!”
江淮轻应,下一秒闻到了诱人的肉香,还有扑面而来的温热,她不解的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疑惑道:“这是?”
屋里陈设没少,但这一去一回,却多了好些东西,厚褥子厚被多了两床,还多了张桌子,上面摆着新的茶具,旁边有一个暖瓶,里面装着满溢的热水,冒着徐徐白气。
“这哪儿来的炭盆啊?”
江淮合上门,这才知道方才那女子为何仇视自己。
同样是永巷的宫奴,这待遇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山茶在那炸着火星子的炭盆上烤着手,笑道:“这都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修仁送来的,说是太子殿下交代的。”
桌上还有一个食盒,她打开来,从里面端出一盘盘香喷喷且热乎乎的饭菜,又道:“这饭食是天葵姑娘送来的,定是贤妃娘娘的意思。”
江淮闻言,又想起方才被宁容左亲吻的那一幕,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果然还是长姐心疼我。”
“贤妃娘娘虽好,但要我说啊,还是太子殿下更有心,要知道在这永巷里,冬天最少不了炭的。”山茶歪了歪头,笑道,“方才修仁说得明白,这炭会隔几天送来一次,这一冬天是不会缺了您的。”
有了江昭良送来的吃食,那下厨领来的冷饭可以先放在一边,江淮坐了下来,倒了杯热水暖了暖身子,瞧着旁边美滋滋烤火的山茶,颇有意味的问道:“你好像很在意太子殿下。”
山茶抬头,又忙摇了摇头,以为江淮误会了,解释道:“大人可千万别多想。”一同坐过去,“山茶不是中意太子殿下,山茶是高兴太子殿下在这个时候还能在意着您,照顾着您。”
帮江淮弄了碗筷,又去弄床铺,她把原本的薄褥子挪到里面靠着冷墙,将新被褥拽到外面,挨着炭盆近些。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谁都会,雪中送炭最难得。”她转过头,见江淮埋头不说话,又苦笑道,“山茶虽然不知道大人这四年到底去了哪里,但如今落在这步田地,也只有太子殿下和贤妃娘娘还惦记着您,肯冒着皇上降罪的危险,给您送东西呢。”
江淮扒拉完米饭,附和着点了点头:“你先别收拾了,快来把这饭吃了再说。”
山茶点点头,过去吃了几口,又认真的问道:“大人难道不喜欢太子殿下吗?怎么我说起他,您一点儿都不开心那。”
江淮轻微一呛,皱眉道:“快吃你的饭。”
山茶见状,鼓了鼓嘴,这才安安静静的吃起饭来。
江淮瞧着她,表情微显复杂,眼下她受皇帝威胁,待在这鸟不拉屎的永巷,如此节骨眼连江昭良都不敢多插手,单单送些饭菜来,宁容左却不管不顾的送被褥炭火热水棉袄,这些过冬的必需品来。
他的心意,她是知道的。
但她太了解宁容左的脾性,这人心思复杂,多疑狡诈,雪中送炭的心意的背后到底有没有别的目的,她也有些拿不准。
更何况,她现在得知自己和这人并非堂兄妹,无奈的垂眸,这漫长的复仇路上,总有些绕腿的杂乱荆棘,一次次的成功绊住她。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