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焕有些担心:“你是怎么知道今天发生的事的?”
“那个唐家族长早就和叶征串通好了。”江淮皱眉,“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得了消息便往这边赶,好在赶到了。”
程焕不肯,遂道:“那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我会和叶征说,已经您灭口了。”她道。
程卿儿忍不住上前一步,担忧道:“叶征如何会信你!”
江淮四处看了看,从一个黑衣人的衣角处扯下块布来,然后取出那柄嵌着宝石的匕首割下其首,轻车熟路的包起来。
“只怕我现在真的把你们两个杀了,叶征也不会信我。”她提着那颗包的严实的人头站起来,“我和叶征之间的隔阂,多这一事不多,少这一事不少,能救您一命,是我的功德,只是。”
她犹豫几秒,才道:“我得将卿儿小姐带走。”
程焕自然知道其中缘由,她不过是想用程卿儿去晃叶征的眼,遂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老夫知你为难,但事到如今,老夫的所有落魄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叫老夫怎么信你。”
江淮一下子被问住了,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了。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此事若放在自己的身上,又牵扯到生平最心爱的亲人,像程焕的质问,实是应该的。
凭什么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这个始作俑者。
凭什么?
江淮微微闭眼,遂又张开,一对眸子映照出决绝的光,伸手在腰后一抄,掌心闪出一柄匕首,利落的化开领口的扣子!
再一划,那软甲的细带啪的一声弹开!
就这样,她费心尽力遮掩了整整三年的一切,全都暴露在这平水山的雪丘之下,平整的束胸的绷带,和腰畔的梅花刺青。
那一瞬间,有极冷的北风从面前刮过,卷起地上鲜红色的积雪乱飞在三人眼前,落在那光洁的肌肤上,瞬间化开,明明没有受伤,却顺着那纹理不停的流着红色液体。
天色在眨眼间来到傍晚,风啸不止,红雪纷飞,平水山的气氛瞬间降到零度以下,而江淮的嘴唇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变得惨白。
程卿儿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无措的后退两步。
程焕最是一头雾水,顾不得男女有别,仔细瞪眼打量几秒,脑子在一刹那间混乱至极,只知道,面前的人不是宁容远。
可她明明又是宁容远!
颤巍着伸手指着她,程焕不安道:“你到底是谁?”
江淮深吸一口气:“江淮。”
“怎么回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程焕红眼厉声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死了吗!”
江淮咬牙道:“这是汤皇室的秘辛,请恕晚辈不能直言相告。”猛地抬头恳切道,“不过大人请放心,晚辈绝对没有恶意,您去和慕容清汇合,他会把您送去吴阳,再出西昌至饶川,去大汤安顿!”
程焕忍住满心的疑问,直到现在不是较真的时候,只道:“那卿儿怎么办?你能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吗?”
江淮斩钉截铁:“请大人放心,晚辈一定会让卿儿小姐安全的和您相聚,绝对不会让叶征伤她一根汗毛!”
程焕闻言,还是有些迟疑。
可正当江淮思忖如何说服程焕的时候,那小丫头忽然站了出来,语气坚定道:“父亲别怪,六殿御侍大人带我回去,可信度会高一些。”转头看着江淮,心里是没来由的信任,“有御侍大人在,卿儿绝对不会有事的。”
江淮闻言,脸色焦急的转头看她,再看程焕。
那人深明大义,不是意气用事的性子,知道江淮若是单独回去,可能三个人都活不了,遂留恋了一眼女儿,切齿颔首:“好。”
江淮脸色一松,大口的喘着气。
总算没再辜负恩人。
程焕又道:“这天色已经不能耽搁了,你们两个快快回去吧。”说罢,转身甩袖往慕容清的方向走。
“程大人!”
江淮忽然叫住他。
程焕脚步停住,回头等她开口。
江淮眼底深邃试探道:“晚辈能叫您一声老师吗?”
程焕看了看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江淮苍白的脸上化开一抹稀薄的笑容,没再说话。
第132章 机灵
头顶寒星冷夜,脚踩积雪石路。
回程的马车里一片漆黑,耳朵里灌满了咯噔咯噔的行路声,高伦在车帘外抻着马缰赶路,加上车内两人,皆一言不发。
江淮。
程卿儿的脑海里乱糟糟的,一直盘旋着这两个字,小心翼翼的抬头向对面看,那人掩在黑暗里,连着五官都分辨不清。
宁容远居然是个女的!
竟然还是江淮!
是名满中原的江淮!
是那个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被处以绞刑的江淮!
这人现在是人是鬼?
程卿儿再次低下头去,大眼睛眨了眨,瞬间变得酸痛非常,实在是忍不住,颤抖着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对面那人一动不动,一点声音都不出,就连呼吸声都没有。
程卿儿攥了攥冰冷的小手,拄在膝盖上。
“你真的是江淮?”
对面那人终于动了两下,却是换了个姿势靠在角落,她不舒服的把脚往前伸了伸,吓得程卿儿赶快缩了缩自己的脚。
既然这人不想说,那她也不敢再多问了。
汤皇室的秘辛,不是他能随意插足打探的。
程卿儿心中暗叹,父亲从前经常提起这个江淮,且对于此人的评价是前所未有的高,如今亲眼所见其真人,到底是如愿了。
在父亲的心里,江淮背负着上一代的血海深仇,凭一己之力游走朝堂,力保余下长信旧臣之生,且不计皇帝从前所为,甘愿辅佐其治国安邦,合该称作王佐之才。
所以在江淮被处以绞刑的那天,父亲还洒地一杯酒,敬这位奇才的英年早逝,但没想到,在那看不见的地方,她也是卑劣的。
再抬头,程卿儿望着那片黑暗,噙泪抿唇。
原来,你也只是个为了自保,情愿不择手段的人。
昌皇城,御书房内。
那龙案上,叶征将脚搭在边缘,背靠龙椅而憩,他那平整的五官被烛光晕染的极其波谲,让人堪不透那一层皮肤下的思想。
常总管站在旁边,躬身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不多时,那火烛烧完了。
常总管摸黑过去,把那新的火烛换了,在那一片令人胆战心惊的死寂中,只听叶征的声音蓦然响起,突兀的很。
“唐家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
常总管被吓得手一抖,直接洒了蜡泪在手背上,疼的咬牙,却不敢出声喊痛,只回身低低道:“回大王的话,还没有消息。”
叶征眉头皱起,睁开满是血丝的眼:“一个半身入土的老者,一个不到桃李的女子,有这么难下手吗?”
常总管刚要说话,忽听外面有内监道:“启禀大王,成王殿下求见还有程家大小姐”
闻此言,叶征猛地把脚放了下来,厉声道:“谁?!”
那内监忙重复了一遍:“回大王的话,是程家大小姐,程卿儿。”
常总管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可思议道:“怎么回事?”不安的回头看着叶征,“大王这六殿下他”
叶征幽黑的眼珠左右动了动,然后冷淡一笑,重新坐好了身子,叫常总管带那两人进来,自顾自的低喃道:“沉不住气。”
几秒后,随着那房门开关声响起,屋里忽然飞速的扑进来一股腥臭的血味,却不是新鲜的血味,而是捂了许久,夹杂着恶臭。
叶征瞧着那走进来的青衫江淮,讥讽道:“回来了?”
那人面无表情,下巴上还沾着血涸,伸手一扬,那被黑布包着的人头在烛烟中划出一道痕迹,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往前滚了滚。
叶征往前探了探身子:“这是?”
江淮声音冰冷:“你心心念念,程焕的人头。”
“这这这”
不等叶征反应,一旁的常总管先惊愕的结巴了,用那拂尘哆哆嗦嗦的指着不远处的人头:“这是程大人”
叶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孤王已经叫唐家的人去办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说着话,眼睛却懿旨没有离开那人头。
江淮见势,冷笑着道:“既然不信,那就打开看看。”瞥眼那颤巍巍的常总管,她蔑然道,“打开给大王看一眼,看这里面包着的,到底是不是程焕的人头,还不快!”
而刚被内监带进来的程卿儿一看,瞳孔骤缩,发了疯似的扑过去将那人头搂在怀里,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滚开!谁敢动我父亲我和谁拼命!你们你们这些刽子手!”
江淮眉头一蹙,心里却是欣赏。
这丫头的反应还挺快。
于是乎,她又道:“常总管,还不快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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