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先意微一敛眸,颔首道:“那咱们就这样分吧。”说着,牵了下许清让的手,“没关系清让,你睡我那张床吧。”
许清让一愣,连忙不好意思的推让道:“多谢先意姐姐,清让睡那边就好。”
彭先意笑了笑,道:“无妨,天色晚了,快去睡吧。”
许清让推拒不过,只得乖巧的行了一礼,去了最里面地龙烧的最热的那张床,一旁的纪贞见势,道:“许清让,你既然睡在这里,就和彭先意换床被子吧,她那床薄。”
彭先意闻言转头,见许清让忙不迭的点头道:“好。”说着,捧了被子过来,她接过笑了笑,随即对纪贞点了下头。
纪贞面无表情,也只是点了下头,随即道:“进来吧。”
话音落了,两位姑姑带着近十位宫女走进来,端着热水拿着毛巾,一同洗漱过后,已经是午夜亥时了,其中一位姑姑关上殿门前低低道:“诸位小姐好生歇息,奴婢们退下了。”
殿门合上,屋内一丝光亮都没有,花桌上的那个金色烛台忘点了。
第六张床的娄成昭往上拢了下锦被,瞧见五号床的陶碧华还没睡,眼珠骨碌一转,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道:“怎么这么黑啊。”
陶碧华果然睁开眼睛,猛地翻了个身,鼓动被子的声音极大,但谁也没起来,毕竟被窝里暖呼呼的,谁出去谁傻子。
第二张床的孙忠英微微撑了下身子,瞟了一眼陶碧华,转头对纪贞道:“纪贞,你去把火烛点上。”
纪贞背对着她,头发流如银河:“你怎么不去?”
“你离得较近。”孙忠英紧盯着她,恨不得把她看出个洞来。
纪贞仍是不转身,冷淡道:“你也不差这几步路。”
她俩这样一言一语,殿内的气氛登时紧张起来,一旁的许清让见势,连忙道:“我去吧。”
孙忠英回身把她推回去,回头怒视着纪贞,起身过去一把掀起她的被子,喝道:“纪贞,我叫你过去把烛台点上!”
纪贞蹙眉睁眼,微撑起身子:“你既然起来了,就过去把烛台点了吧。”
娄成昭在一旁冷眼看着,看来这两人私下梁子不小啊。
唇角浮上一抹不屑,她刚要转身继续睡,却听到一道清脆的掴脸声响起。
“啪――”
所有人都怔住了,娄成昭不可思议的回头,没想到孙忠英真的会在这里动手!
“还不快去!”孙忠英瞪眼喝道。
她胸腔起伏的厉害,久积的怒火在此刻彻底爆发。
彭先意坐起身子,冷声喝道:“孙忠英,你做什么!”
纪贞放下捂着左脸的手,便是如此黑夜也能看出红印来,她微蹭了一下,掌心落了些湿热的液体,是血。
她蓦地抬眼,两颗眸子渗出来的光是寒冬腊月的冷,孙忠英瞧着,微蹙了蹙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纪贞要发作的时候,却见她披上衣服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到花桌前将那烛台点燃了,光亮起来的一刹那,其余九人都看到了她脸上那个鲜艳的手掌印,每个指头都是那么清晰。
然后,她抬脚走向殿门口的那个烛台。
孙忠英瞧着她那袅娜的身材,一想到卫国公的生日宴上她抢了自己所有的风头,害自己当堂被嘲,成为长安笑柄,怒火登时满盈,她也不管后果如何,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推在她的背上。
力道之大,导致纪贞一下子扑到殿门上,门闩不严,两扇木门‘咣当——’一声被扑开,她单薄的身子倒在门外的石阶上,一声闷响,听着都疼。
彭先意瞪眼:“纪贞!”
而其余七人也都惊住了,纷纷暗呼。
孙忠英粗喘着气,一脚踢开纪贞搭在门槛上的裙子,用力的合上了门,转身冷面道:“谁若是帮她,就是和我孙忠英过不去,和我孙家过不去!”
此言一出,本想开口的彭先意又犹豫了,孙家也不是好惹的,还是先别顶风上为好,等着众人都睡了,再出去看看也不迟。
她瞟了一眼一脸担忧的许清让,轻摇了摇头。
旁边的娄成昭闻言,把被子又往上拢了拢。
……
殿门外,纪贞疲惫的从石阶上起身,放下衣袖掩住手臂上的淤青,轻拢鬓间碎发,微抬头,精美阔大的玫瑰园院门口,站着个面容铁青的蓝衣女子,是北堂。
她问道:“都弄好了吗?”
纪贞点点头,然后转身将汀兰居的从外面门闩挂好,又下了一道,确定从里面打不开,还拽了一拽。
做完这些,她抬步随着北堂离开了玫瑰园。
……
是夜,屋内。
花桌上的那个火烛烧到尽头,本该湮灭,却在碰到桌面上一滩偏黄色的液体后,再一次大势燃烧起来。
不一会儿,尖叫和火光填满了整个汀兰居。
第274章 火势
寅时一刻,尖叫声响起。
江淮从留心居起来,披上衣服走到院内一看,皇城的天像是泼了一层狗血,左半边红的厉害,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刺鼻的余味,伸手一接,隐约还有细密的尘埃在掌心跌落。
山茶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来,焦急道:“大人不好了,汀兰居走水了!”
听到喊声,左边的偏殿里又走出来一人,白衣乌发,是纪贞。
山茶愣了愣,她自然不认识纪贞。
江淮将衣服穿好,淡淡道:“过去看看。”说完,瞥了一眼纪贞,“你也跟我过去。”
“是。”纪贞冷静道。
……
玫瑰园,火势漫天,那狰狞滚热的火苗缠绵着肆意飞舞,用那骇人的血色一点点的吞噬掉这里的雕梁画栋,精致草木。
无数宫人拎着木桶,往返在玫瑰园和水井间,须臾半刻钟后,汀兰居的火势终于是被控制了下来,顾云铮迅速带着白龙卫的侍卫冲了进去,将那些无辜的少女一个个的带出来。
江淮平静看着,目光闪烁着火光,扑面而来的热意烤在身上,犹如置于火炉中,但纪贞拉住她的手叫她往后退的时候,却发现那五根白皙的手指竟是冰凉的。
她抬眼,瞧见汀兰居那大门上的门闩已经被烧坏了,微松了口气。
因着火势控制的很快,所以大多数人基本无恙,最多是呛了几口烟昏迷不醒罢了,只有离着那花桌最近的孙忠英倒了霉,火苗顺着席地的床单攀上了去,闪电般的烧尽了她的裙摆,在那光滑白皙的左腿上烙印了一道永远无法除去的伤疤。
江淮见势,扬声喊道:“赶快去通知皇上!”说完,看向行吟阁,“高莳君和穆玟呢!”
一旁有位姑姑忙回答道:“行吟阁只是被烧了个角,她们两个都没事,已经先送去太医署了。”
江淮点了下头,瞧着顾云铮一行人将那些女子带出来,多数都是洒点水,拍拍后背就醒了,只有孙忠英一人疼昏了过去,怎么叫也没反应。
她挥手,叫顾云铮先把其余八人带去太医署,自己蹲下来观瞧着孙忠英的左腿,好家伙,这道伤可真不小,若是愈合后想遮,估计得刺一片梅林才够吧。
挥了挥手,江淮叫人把她也送走了。
侧眼,她夺过一个小太监手里的水桶,猛地扬起,连水带桶一齐扔上了房顶,木桶崩裂,凉水飞溅,房檐上那一簇火苗终于也被扑灭了。
瞧见那缕袅袅攀升的灰烟,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甚至有太过疲惫的便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凉水混着淤泥溅在身上也视而不见。
等皇上赶来的时候,号称‘皇城最美一隅’的玫瑰园已经是一片灰色的断壁残垣了,到处都是黏腻的泥水,空气中的潮臭味挥之不去,缠绕周身逼出一丝寒意来。
行吟阁还好,汀兰居是彻底毁了,那素日光耀的牌匾扑在地上,不知是谁给踩成了两半,裂缝蜿蜒在上,异常狰狞。
皇帝皱眉,瞧着一旁颇有些狼狈的江淮,问道:“怎么回事?”
江淮抹了一把额头上莫须有的汗水,声音蓦地多了一丝精疲力尽,她上前两步,喘着粗气道:“回皇上,微臣也是刚刚得知此事,具体走水的原因还不清楚。”
身后的纪贞瞧着,眸光骤然深邃起来。
看来,还真是有很多东西要学。
事到如今,皇帝也没办法发怒了,想起汀兰居的那些备选的世家女子,问道:“那十个人呢?”
江淮依言答道:“除了孙忠英受了伤,其余的都没事,已经全部送去太医署了。”
皇帝声音微提:“受伤了?”
江淮垂眸,冷静道:“左腿被烧伤了。”
皇帝眼底一深,他今夜睡得不稳,频繁噩梦,醒来后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果然还不等翻个身,就听到秦戚焦急来奏:玫瑰园走水了。
“君幸!”
江淮回头,是裹着外衫的江昭良。
她发丝微乱,眼底漫出一抹焦急,声音倦而沙哑。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