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暴露
“你确定不去?”江淮指着地铺上那个裹着被子,对镜贴花黄的某只狐狸,最后问道。
某狐狸飞瞄一眼:“不去。”
江淮实在是看不下去,拽着许三儿就往外走:“不去拉倒。”
合上门,她抬头望了一眼广场的方向,又扫了一眼最里层的那圈木屋,果然如许三儿所说,一到了晚上,那些岐疆人是绝对不会出来的,倒是有些许教徒出来溜达溜达。
“走吧。”许三儿招了下手,带着江淮掠过里层的一排木屋子,直至最后一间,他从身后掏出一个扭好的铁丝,趴在地上顺进门缝里,悄声道,“我跟你说,我研究了好久,才知道他们屋子的门,和咱们不一样,是下面锁。”
江淮伸了个大拇指给他,只听‘咔嚓’一声,门开了。
许三儿抖了抖眉毛,小心翼翼的推开个门缝,贼眉鼠眼的瞄了瞄,点了下头:“看来是真的走了。”说着,招呼着江淮一起进去。
白衣人的这间木屋子外面看上去和他们这些教徒住的一样,但进去之后却发现明显格局要复杂的多,而且特别的暗,除了几根引路的火柱,其余什么都看不见,江淮从墙边取下一个烛台来,摸索着往里走,却突然听见一阵轻微的呼吸声。
脚步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提着耳朵继续听,果然有安静且沉稳的呼吸声从左边传来,许三儿跟在她后面,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江淮紧张的嗓子更干了,凌眉微蹙:“你听,好像有人。”
许三儿‘啧’了一声,旋即轻笑道:“这里面……还有个孩子呢。”
江淮听的莫名其妙:“什么孩子?”
许三儿腮肉笑的一抖一抖的,拽着她七拐八拐的走过去,果然,有一个木制的摇篮车置床榻边,江淮挑眉,心想他们倒是能睡舒服的床,自己却得硬抗那坚硬的地板。
许三儿轻手轻脚的走到那个摇篮旁边,江淮也小心的凑了过去,借着烛火微光看去,那个婴儿很小,左右不超过十个月,睡得很香,睫毛长而密,弯在眼皮上,许三儿笑道:“我跟你说,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见到这个孩子,险些没吓死。”
江淮抿了抿嘴:“那这是……那个白衣人的孩子?”
“我哪儿知道啊。”许三儿直接夺过江淮手里的火柱,四处架子搜寻着,“我就是来找那个长生不老药的。”
江淮走到那个床榻边,从枕下取出一本蓝皮书卷来,轻声道:“你还真相信……这世上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啊。”
许三儿切了一声:“你不信?”
江淮不摇头,也不点头,虽然老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这件事得单拎出来,长生不老?简直是胡诌乱道,至于这个教首创办长生教的真正目的,还是有待商榷的。
许三儿直起身子,抽了下鼻子,枯槁的脸颊上浮出一抹光彩:“我可听说了,那药吃一颗,就能延年,不过就是太难得了。”
江淮恍然想起齐二公的事来,他是怎么得到这个药的?又是怎么出去的?又是怎么出去后没死也没疯的?
许三儿见她陷入沉思,便又开始利落的翻腾起来,江淮走到一旁的墙边,借着上面的烛光,翻起手里的那本蓝皮书卷的,奇怪的是,里面的内容居然是用中原汉语写的,她努努嘴,用极低的声音念道:“岐疆秘史。”
她记得,当初长姐小产的时候,庞密说的那个诅咒的法子――去子术,就记载在这本书里,随意翻了几页,还真找到了,大致和庞密说的差不多,只是细节更详尽,而且更让人脊背发寒。
又往前翻了翻,眼睛一扫,她不由得愣了愣,只见上面写道,岐疆部落一千年前原是边蛮四族之首,三千年前,更是光明之地上的正统大齐皇族,只因大帝私放凶兽九婴出世,导致生灵涂炭,龙族被灭,惨遭天劫屠戮,活下来的不到千人,被林家篡位后,又经千年磨砺,才终于在如今乱世谋得一席之地。
记载写到这里就没了,江淮又往后翻了几页,写的都是一些巫术蛊术之类的,她也不懂,便将这本岐疆诡史放回原处,但对刚才那个故事仍是有些意犹未尽,一千年前的事啊,到底是传说还是真的呢?
江淮转念一想,却又自嘲的笑了笑,一千年前的事情,真假如何根本不重要,谁知道这苍莽大地之下,掩盖了多少白骨,而那淘浪的九江,又荡尽了多少鲜血,无论曾经如何意气,如何风发,却还是被历史的车轮碾的粉碎,留下的就只有那一抹呛人的灰烬。
而屹立在这灰烬之上的,则是现世人,既如此,还是关心关心眼前事吧。
她咂了砸嘴,见许三儿已然翻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时辰却越过越快,担心那个白衣人会回来,便道:“我们……”
‘哒、哒、哒……’
屋外的走廊上,有清晰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浑身都僵住了,江淮合上了半开的嘴,连忙招呼着许三儿过来,两人利落的躲进了那床榻之下,果然,是那个白衣人提前回来了。
床板下,许三儿被江淮五指掐腕,疼的是满脸通红又不敢出声。
好在那白衣人回到床边拿走了那本岐疆秘史,就要离开,可好死不死,那个婴儿突然醒了,开始啼哭起来。
江淮攥拳,奶奶的。
不得已,那个白衣人又折返回来,对着那个哭的满脸通红的孩子,说了一大堆边蛮语,而且声调极其奇怪,停了一会儿,惹得他们两个也昏昏欲睡。
不到一分钟,那个孩子便悄然睡去,白衣人伸手拢了一下她身上的被子,转身将要离去,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瓷瓶滚动的声音。
床底下的江淮,就那样,看着许三儿不小心没攥住的那个白瓷瓶,一点点的滚了出去,滚进白衣人转身后看过去的视线里。
那一刻,江淮回望了已经吓得不知如何呼吸的许三儿,如果目光能杀人,那他现在一定是千疮百孔,一吹,渣滓不剩了。
第173章 夺生
话说宁容左正在房里闭目养息,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乱,接着是刺耳的铃铛声,他眉间一蹙,起身过去把门推开个缝。
门缝外,江淮和许三儿被一群黑衣人押着行过走廊,正向广场走去,他眼底一骇,刚想出去,门却又被路过的江淮给顺手推上了,她眉间那一抹隐忍掠进宁容左眼底,他停了停,还是毅然决然的出去了。
广场里,十数个黑衣人押着江淮和许三儿跪下,四周围着不知出了什么事的教徒,宁容左三步两步的挤了进去,却又被那黑衣人逼着往后退,他怒目着,声音也放开了:“你怎么为什么抓她?”
彼时他打散了头发,穿着那身白色的薄衫,擦了脸上的妆,看上去也不像是女子,左右教里数千人,他不能每个都记得。
“他们两个擅闯教首的屋子,犯了大错。”黑衣人面遮上的那张眼,锋利的厉害,“自然要严惩。”
宁容左怒道:“那你们要怎样?”
“莺莺!”
一旁跪着的江淮皱着眉头大声喝道:“还不快回去!”
宁容左微蹙眉,缓了两秒,才想起来这声‘莺莺’是在叫自己,遂担忧道:“那你怎么办?”
“怎么办?”那白衣人挥手,叫那些黑衣人到屋尾放出一小群人来,他们个个面黄肌瘦,手脚无力,同样是犯了错的教徒,看上去被关了很多天了,手上的铁链磨蹭过的痕迹十分显眼,其中一位黑衣人道,“大人,您不是说要凑足三十个人吗?这才二十九个?”
白衣人挥手:“不必。”说着,吩咐所有人回房,无令不可出,旋即带着那群黑衣人押着加上江淮、许三儿等二十九个犯过错的人,一直绕过那两层木质房屋,过了对面的桥,直至到了那坑壁上一个封闭的红色木门前。
木门打开,江淮随同众人一起往里看,可里面比夜还黑,什么都不清晰,随即,那群黑衣人喊着,将他们桥头上站着的所有人赶了进去。
身后的木门轰然合上,随即没了痕迹,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扑面而来的是夹杂着腥臭的灰尘,江淮下意识的闭了闭眼,旋即还未等睁开,就觉得面前红亮红亮的,许三儿吓得快要虚脱,拽着她的胳膊颤栗道:“我的娘哎,这是什么啊……”
他一开个头,剩下的人都在她耳边不停的恐惧唏嘘,江淮心神不宁的睁开眼,视线环绕一圈,眼底蹦红。
这个里面和外面分明就是两个空间,是个超大密闭的四方形,湿漉肮脏的墙壁,还未靠近,就能感受到那刺骨的潮意,期间缝隙伸出的铁质台子上,那些通红的烛火燃的正烈,隐约还有些渗人的研磨声。
“开始吧。”白衣人道。
江淮心底警备,许三儿一直粘着他不撒手,只听一阵刺耳的剐蹭声,有四面木柱做成的围栏徐徐靠近,将他们二十九个人拢在一起,恍然间,烛火又着起一排,照亮江淮面前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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