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这就是一种装,只是装到了高山仰止的境界,他们便是世人心目中的姑射神人,高深莫测,超然世外。
从前,她是做到了名士,但只是芸芸之一。
这一次,她不止要做名士,还要做名士领袖,一呼百应!
这些,桑梧与柳衿未必懂,但凤修却明白了。
拿定了主意,凤举一行人便刻意将队伍扩大,一路招摇着向平城折返。
数日之后。
华陵城。
北地虽然仍旧有些余寒,但华陵城却已经回暖,柳枝也冒了浅绿的嫩芽,城中四野草色清浅。
楚令月与楚康同坐在花园亭阁中。
听楚康说完北面新传回的消息,楚令月将手中一朵浅黄色的小花掐断。
“明知有人要杀她,还故意张扬上路,真是高明。”
楚康说道:“她一路大张旗鼓,我们的派去的人反而不好动手。”
“父亲,你以为她的目的只有这一点吗?”
楚令月发现被她掐断的小花渗出白色的**,沾在手上很难擦掉,厌恶地皱眉。
“她是在为自己造势,让天下人知道她是如何的淡然自若,深不可测,她此一回来不止要正名,还要争名。”
晋人极重名声,好的名声若再加上雄厚的实力,便可化作一呼百应的威望。
楚康今日从外面回来,看上去明显有些焦虑,尤其是在提到凤举之时。
楚令月狐疑地问:“父亲,您今日是怎么了?”
“只是听你提起争名,想起近日城中一些传言和变化。”
“哦?”
“……”楚康浓眉深锁,过了片刻,说道:“最近几日凤举要回来的消息已经彻底传开了,还有她在北燕的所作所为,那些愚民简直将她夸耀上了天,我就不信,她一个女郎能在一年多的时间内,仅凭自己的能力便得到如今的一切。依我看,她那些作为成就,不过是慕容灼给她的罢了。”
否则,怎么可能呢?
卷三:玄黄翻覆,凤鸣朝阳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一石二鸟
楚令月嘲讽地笑了笑。
“父亲,当初让慕容灼忘记凤举的蛊毒,可是我们交到慕容洛手上的。”
当初楚家被凤家打压得抬不起头,他们只好暗中找到慕容洛,慕容洛太希望自己的弟弟回家,而楚家也希望借慕容灼离开给凤家沉重一击。
没有人能比他们楚家人更清楚,蛊毒是真的,慕容灼忘记凤举是真的,凤举遭受背弃,一无所有远走他国也是真的。
也许后来慕容灼是给予了凤举一些帮助,但是最初白手起家,到后来再次引起失忆的慕容灼的注意,甚至让慕容灼竟然强行冲破蛊毒禁制,恢复记忆。
别人能给予的终究有限。
楚令月不像自己的父亲,自负到将对手的一切全盘否定,对于凤举自身的某些能力,她还是认可的。
只不过这种认可,是因为打心底里不将对方放在眼里,所以能站在高人一等的角度,对脚下那些蝼蚁做一些不痛不痒的点评。
楚康焦虑道:“令月,你鲜少外出,所以不知近来外面对凤举是如何议论……”
“父亲,凤举便是被外面那些人夸上了天,又如何?”
只要人回不来,声势造得再大,又如何呢?
楚令月的眼睛里除了些微不耐,便是无尽的阴寒。
楚康闻言不由得怔愣。
楚令月已转了话锋,言语间是毫不假掩饰的嘲讽:“当初凤举被逼迫到那般田地,晋帝可是没少落井下石,后来还将凤举的尸骨送出去讨好北燕,如今凤举回来,晋帝不知是何心情。”
“北燕国力强盛,更胜以往,陛下自然是要百般讨好慕容灼。陛下已然决定,要让睿王亲自前去北燕迎回凤家之女,这是有意给睿王殿下机会,我看这大晋的储君之位易主不远了。”
楚令月眼神稍变,葱根般的手指在石桌上缓缓划过。
“父亲,您必须让陛下改变主意,绝不能让睿王去迎凤举。”
“为何?我们拥立睿王,此次陛下此举也是有意让睿王与北燕拉近关系,这对睿王是一次良机。”
“对睿王而言或许确是一次良机,但对我们楚家可不是。若是睿王如陛下所愿笼络住了凤家,那到时焉有我们楚家一席之地?”
还有一点。
睿王对凤举仍是念念不忘。
虽然楚令月对睿王没有多少男女之情,但这一点对她而言实在是一种挫败,羞辱了。
“可是,睿王早已与凤家闹僵了。”
“分分合合,不过为利所趋。他们是闹僵了,但您以为陛下给睿王这次机会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双方缓和关系吗?
楚令月揉了揉额头,有些倦意了:“父亲,您只需记得,务必让陛下将此次人选换成太子即可。”
“太子?”
楚康诧异,可楚令月已经起身离开了。
太子从前便对那凤举十分青睐,这不是平白给他机会拉拢凤家,再次翻身与睿王争储吗?
他独自在花亭中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
凤举,那个臭丫头是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只要凤举在途中死了,那负责迎接的太子也难辞其咎,一石二鸟啊!
卷三:玄黄翻覆,凤鸣朝阳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诛雀名册
夜晚,在落脚的一间客栈里。
柳衿敲门进来,看到屏风后依稀是凤举穿衣的剪影,应该是才刚沐浴过,俊脸一热,转身就要走。
“柳衿失礼了,稍后再来……”
“不必了。”
凤举从屏风后出来,穿着雪白的家居长袍,垂落的腰带尾端坠着白玉珠和月色流苏,袖边和裙尾晕着淡淡的蓝,银丝绣制的云纹在烛光中闪出清冷的光。
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犹带着湿润的水汽。
恍惚间,柳衿觉得女子是从汤汤江水中走出来的神女,周身都笼着一层薄薄的雾色,朦胧,淡雅,美好。
他不敢作何奢求,只要能终生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身影,守护着她,看着她开心、安然,足矣。
“这个时辰找我,何事?”
柳衿道:“大小姐,之前那个杀手组织找到了,名叫诛雀门,不过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
“可查出了那次雇凶之人的身份?”
“他们组织内部有一本名册,柳衿在上面发现一个名字。”
“名册呢?”
“被诛雀门的门主给烧了,不过那个副门主私下留了一手,将这个交给了我。”
柳衿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递给了凤举。
纸上详尽记录着接单的日子,雇凶之人的姓名,刺杀的目标,以及交易的价码。
日子就在自己遇刺之前,价码三万两。
三万两对凤举而言算不上什么大数目,只是对那雇凶之人而言……
凤举颇有兴致地端详着那个名字,一个极其熟悉的名字,凤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想要自己的命绝不稀奇,可他是如何拿得出这么多银子的呢?
“死鱼居然还能翻身,真是令人意外又惊喜。看来他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大小姐,此事可要回禀家主?”
凤举笑得别有意味,显然这个发现真的勾起了她某种兴致,也许,是垂钓的兴致。
“不用,钓鱼而已,何须劳动父亲?”
更何况这鱼迟早会自己找死咬勾的。
凤举摸着纸的边缘,这纸明显是从一本册子上撕下来的。
“那个副门主呢?”
柳衿回道:“他将这页纸交出来换自己的性命,柳衿不便做主,便将人绑着关在一处,命人看管着。”
凤举看着手里的纸张,说道:“那个副门主是个聪明人,他手里必定留下了一本名册,不止这一页,他留着名册必是为了谋财,说明那本名册上有一些达官显贵的秘密。告诉他,将名册交出来,我会立刻给他一笔银子,足够他此生富贵度日,比他冒险去敲诈那些达官显贵来得安稳。”
“是!”
柳衿离开后,凤举又看了眼纸上那个名字,将纸折好放进一个匣子。
“喜欢自寻死路大概是你们这些人的天性,无论多少次都一样。既然如此,我若不成全你,岂非不近人情?”
翌日一早,凤举刚出了屋子,便见柳衿站在台阶下等候。
“大小姐,这是名册。”
凤举欣赏地望着他:“柳衿,你真不愧是我凤家之人,有你在,我真是省了不少心。”
她一直以为柳衿剑术奇高,其他的并不擅长,没想到这办事的能力也雷厉风行。
不知是晨光太明媚,还是那双凤眸太潋滟,柳衿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耳根微热。
凤举随手翻了翻名册,这应该是那副门主自己从历年的名册中摘选出来的,甚至还能看到有一些是几十年前的。
虽然有不少富贵之人,但真正有可用价值的信息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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