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杜锦宁的身影出现在地头,那些有了准备的佃农们纷纷献上了自己的厚礼,以表达对杜锦宁的感激之情。
往年,田地里的粮食亩产两石,还要收至少六成的租子,落到自己手里所剩无几。今年亩产至少也有六七石,杜锦宁还只收两成租子,他们的日子一下子宽裕起来。到了年关,许多户人家娶进了新媳妇,还有人建了新宅子,整个庄子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大家对杜锦宁感激的不行。
他们依着往年的惯例,年前就凑钱买了庄子里最肥的羊、鸡、鸭以及各种土产送到杜府上,算是除了租子之外的额外孝敬,但杜锦宁和陈氏却怎么也不肯收,佃农们更加感激。
也因此,才有了今天一个个送礼的举动。
杜锦宁见送的东西都是自家产的,不值几个钱却十分有诚意,便拱手致谢,收下了这些礼物。
看到庄子上的这些人一个人对自家东家顶礼膜拜,汪福来心里得意的不行。
姚书棋见少爷对自己使眼色,连忙站上前去,道:“各位,我家少爷说了,今年大家努力干活,租子仍跟去年一样,收两成。”
“谢谢东家。”
“多谢东家。”
“东家真是大好人啊。”
大家欢喜的不行,纷纷行礼作揖,表达对杜锦宁的感激之情。
待大家的声音小下去了,姚书棋这才又道:“不过,少爷手里有一些新稻种,需要进行试种。少爷说了,这种新稻种的产量要比以前的都要高。哪家愿意种植新稻种的就到宋庄头那里报名。报完名后,再依情况进行分配。”
听到这话,大家都安静了一会儿。
姚书棋见状,心里有些失望,刚想叫大家先去干活,就听一人道:“东家,我王大柱报名。”
这人的声音似乎激起了千层浪,立刻有人争先恐后地叫了起来:“算我一个。”
“我也报一个。”
“我也要……”
有些老成持重的佃农本还想再考虑考虑,最好跟大家商量一下再定,见到这情景,心里顿时急了起来。
高产啊,高产的稻种。要是别人都报名种了,他们没种,那岂不是吃大亏了吗?
他们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了,赶紧高叫道:“我们也报。”
如此,庄子上所有的佃农都报了名。
见这情景,脸色刚刚沉下去的汪福来顿时又喜笑颜开起来,表扬大家道:“这就对了嘛。少爷拿出来的稻种,说高产就高产,你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不种的那才是傻子呢。”
“汪大哥说的对。东家拿出来的稻种,还能有不好的?”人群里有人附和,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而且这些人还都个个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被勉强的样子。
姚书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因为种田最怕风霜雪雨各种折腾,庄稼人最喜欢的就是“安稳”二字。像这种还未被验证是否真能产高的稻种,有成算的庄稼人是不会去种的。种子要是不行,辛苦一年到头却颗粒无收,一家人喝西北风去?
所以就算这些人都不愿意报名,杜锦宁和姚书棋也是能理解他们的。两人在家里时还商量好,如果大家不愿意,就强制性地让他们每家拿出一定比例的田地来种新稻种。毕竟新稻种也不多,每家种上三五亩田地也就足够了,再多也没有。
因为收租的比例低,就算被强制三五亩种新稻种,大家想来也不会有太大意见的。
没想到大家的反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竟然家家都踊跃报名种植新稻种。
果然是少爷有本事,折服了这些人啊。姚书棋心道。
当然,也不排除今年的收成好,租子又少,粮食丰盈,他们心里也有底气,愿意跟着杜锦宁再搏一搏的缘故。
“大家相信我,我很感动。不过稻种不多,只够每家种三五亩的。现在既然大家都报名,那就每家拿出两成的田地来种植。”杜锦宁开口道。
听到稻种不多,大家还有些失望。
“都听东家的。”
“东家叫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对,就是这话。”
大家又纷纷呼应。
“好了,大家开始挖沟渠吧,这关系到今年的收成呢,要是天旱不下雨,可就全靠着这些水利来引水。”姚书棋道。
大家立刻起身,纷纷拿着工具去指定地方,听宋庄头的指挥开挖沟渠。
杜锦宁见大家干得热火朝天,也没她什么事了,便转头回了庄子上。
远远的,就看到安适带着他的小厮从路的那头过来。
“杜少爷。”安适也看到了她,连忙停住脚步行礼。
第787章 想去日苯吗?
杜锦宁微一颔首,问他道:“年过得可还好?”
“很好,多谢太太赏赐的诸多美食与礼物。”安适十分感激地道。
杜锦宁收留了他,他以为会被流言所扰,或是被润州的那些世家纨绔找上门来。可也不知是这位杜大人把前任润州知府曹鸿寿与同知汪玉贵直接送进了大牢,把所有人都吓住了,还是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根本就没有麻烦找上门。
对于他,外面流传的都是因为看中了他高超的琴技,杜大人把他买了下来,成为茶道专用琴师。
这样的流言不光没让他与杜锦宁的名声受一点损害,还拔高了他的身价。毕竟茶道现在成为了高雅的代名词,他能成为茶道创始人杜锦宁在茶道上的专用琴师,他自然也跟茶道一样,高雅净寂起来,再没了以前的风尘气。
现在,欣赏他,与他交往的,全然不是以前的那些看中他男色的世家纨绔,而是品行高洁、谈吐风雅的文人墨客。他们由衷的欣赏他的琴声;因为他琴技高超,他们甚至把他当成了跟他们一样的人。
这种被人从人格上尊重的感觉,让曾经跌落到尘土里的卑微的他,喜极而泣,感激涕零。
杜锦宁对他从来是礼遇有加,杜太太陈氏大概亲手把他买了来的缘故,对他很是关心,逢年过节会派人送些衣物吃食给他,让他感觉到了母亲的温暖。而这母子二人一直跟他保持的不近不远的距离,又让他十分安心和舒服,没有半点被人觊觎的忐忑感。
这半年,是他被拐卖进入勾栏以来过得最舒心宁静的日子。他期望余下的时光,依然能这么平静地过下去。他很庆幸自己当初走了那一步。
“到我那院子去坐坐?”杜锦宁道。
听到这句话,陷入沉思的安适愣了一愣,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杜锦宁,心里涌上一丝不安。
自打雇他到这里来后,杜锦宁就再也没有特意找过他,都是在路上遇见,说上几句话。就算有什么事,她也是派下人过来告之于他。
现在忽然叫他去那座很少让人进去的小院里坐,莫不是有什么事?
陆先生他们回京城了,而且不再回来,开春天气暖和时就要去日苯。以杜锦宁在农事上投入的时间与精力,根本没办法开茶会。也就是说,润州的茶会随着陆九渊他们的离去,不复存在。而他这个专用琴师,是不是就得离开这里了?
想到这里,安适一阵茫然与不安。
离开了这里,他能去哪儿?外面的世界虽然很繁华与精彩,但同时存在着无数的陷阱与黑暗。像他这样没有身份背景的人,走出去了,没准就会掉入坑中,再不会有人如杜太太那般伸手将他拉出来。
怀着极度的忐忑,他跟着杜锦宁去了小院,进到了用来会客的倒座屋里。
“青木,沏两盏茶来。”杜锦宁吩咐道。
见杜锦宁这般礼待,安适越发不安。但骨子里的傲气让他没有表露出一丝焦躁,他仍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杜锦宁宣判他的命运。
待青木端了茶上来,杜锦宁才开口问道:“安适,想去日苯吗?”
“啊?”安适惊讶地看向了她,“日苯?”
“对。”杜锦宁道,“跟着陆先生他们去日苯看看,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把你带回来。”
“这……”安适刚刚心情还沉在谷底,现在杜锦宁一下子把他提到了顶峰,颇有些反应不过来,显得有些呆呆的。
杜锦宁见状,忍不住一笑。
“我、我可以吗?”安适定了定神,不敢置信地道,“陆先生他们,不是鸿胪寺安排出去的吗?”
陆九渊他们去日苯,虽是日苯僧人相邀,但仍跟现代的公派出国一般,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随同人员,都是要经过严格筛选才成的,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杜锦宁道,“如果你想去,需得委曲一下,扮成陆先生的小厮跟着一起去,而不是以你安适的身份前往。”
说着,她不等安适说话,又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再给我答复。”
“好。”安适答应着,跪下来给杜锦宁磕了一个头,“多谢少爷给我这个机会。”
他知道,杜锦宁没必要这么帮他。只能说,他遇到了好人。
如果杜锦宁知道她今天之内第二次被发了好人卡,她一定会好笑的。
她不是什么大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尽力去帮安适。遇到安适,她能给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让他凭自己的能力吃饭,已经是她能帮他的全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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