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问:“他原来是什么人?怎么会被伯母雇去做那种事?”
如果安适真是琴师,陈氏给再多钱他也不可能去做那种事。相比起金钱,古人更重名节,有些人宁愿饿死,也不会去做那种有损名节的事。更不用说凭安适的琴技,根本不会沦落到没钱吃饭的地步。
杜锦宁便将安适的经历说了。
齐慕远点点头,不置可否。
杜锦宁余光里瞥见他这样子,扬了一下眉毛。
她特意叫安适跟他们一起走,刚才又特意说起安适,就是想知道齐慕远对于她跟这些男人交往,是不是有想法,是不是很在意。
因为安适跟陆九渊他们不同。
陆九渊三人都四五十岁了,都是做祖父的人了,杜锦宁跟他们又是师生关系,齐慕远对此可能没想法。
但安适长得不错,琴技又高超,以前还从事那种职业,他受杜锦宁雇用,住在园林里,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齐慕远有想法,自然就会冲着安适去。
可双方遇见的时候,齐慕远对安适似乎并不在意。这会子提起他,他也没什么情绪。这就让杜锦宁不知道他是真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
“你先去回去忙吧,我得吩咐下手回城查一查董家的事。”出了园子,齐慕远道。
“好。”杜锦宁不是那等黏黏糊糊的人,回答得十分干脆。
看齐慕远转身离去,她又冲着他的背影道了一句:“下衙的时辰我就会回城里去了。如果你那时还没忙完,就不要回庄子了,直接在城里家中等着我就是。”
齐慕远回过头朝她一笑,挥了挥手,翻上马离去。
这一去,直到杜锦宁回了城,天都快黑了,他才回来。
杜锦宁问他吃过饭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手,就问道:“怎么样?可查清楚了?”
齐慕远点点头,坐下来接过杜锦宁递给他的茶,轻叹了一口气,才道:“抄家的时候,董老太爷收拾了家中最值钱的几样东西,让他八岁的小孙子及其奶娘从暗道逃走,想为董家留个根。却不想那奶娘的丈夫见钱眼开,哄不了那个八岁的孩子把首饰给他,又担心被人发现连累自家,干脆直接把那孩子杀死了,将那批首饰占为己有。奶娘为此跟他拼命,也被他失手打死了。”
杜锦宁皱眉,问道:“这德庆楼也是老字号的银楼了吧?怎么肯帮他销赃?他们就不怕被这事给连累?”
“那奶娘的丈夫做得十分巧妙,只叫街上不懂事的小孩子把东西送过去,让他们售卖,言称卖过之后让德庆楼在大通钱庄留个口信,他到时候凭口信去取钱。德庆楼东家受过董家恩惠,猜到董家应该有人逃了出去,要靠着这些首饰度日,他们要报恩,便想急着出售,好把钱送到董家后人手上。却不想正好落到我手里。”
杜锦宁点点头。
她没问那个奶娘的丈夫和德庆楼的东家会是什么下场,齐慕远他们查案,自有他们的一套做法,这不是她能置喙的。
她想的是抄家一事。古代这种一人犯罪全家老小皆不放过的血腥手段让她极不适应。
也正因如此,她要跟齐慕远谈谈她的欺君之罪。毕竟这也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跟董家人性质不同,结局一样。
此时他们正在杜锦宁城里那座被池塘与稻田环绕的小院里,观棋和青木,以及护院都在比较远的地方,说话根本不怕别人听见。
她便问齐慕远道:“看到董家的惨状,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的将来?发现我欺君,赵晤或许会网开一面,但那些世家却是一定会揪着此事不放的,非得逼赵晤将我砍头,再将杜家抄家不可。你跟我有了瓜葛,必会连累自己和你祖父。所以咱俩的事,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顿了顿,她又道:“另外,我既要外出做事,与男子打交道是难免的。你如果在意这些,也请重新审视咱俩的关系。”
齐慕远喝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盏,朝她看来。
见他张嘴想要说话,杜锦宁道:“你先别急着给我答案,我希望你慎重考虑后再回答这个问题。”
第777章 有什么打算?
齐慕远叹了一口气,将茶盏放到桌上,起身走到杜锦宁面前,将她拉了起来,然后搂进了怀里。
他将下巴抵在杜锦宁头顶上,道:“你觉得以你对我的了解,我会如何呢?”
杜锦宁闷闷地道:“你不是还有家人吗?你总得为他们考虑。”
“咱俩,还可以加上我祖父,凭着咱们三们臭皮匠,还想不出个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齐慕远气定神闲地道,“我想,你早已有了谋划与打算了吧?如果没有,咱们现在就商议对策。”
杜锦宁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向他,眨巴眨巴眼。他也低下头,看向她,两人四目对视,俱都笑了起来。
“坐下,坐下说。”杜锦宁指着另外一侧的沙发道。
她屋里除了这种古代硬邦邦的椅子,自然是有沙发的。
两人到那边坐下,互相偎依着,杜锦宁这才道:“我原来不是说给我三年吗?三年的时间,我有把握可以把杂交水稻研究出来,然后就死遁。到时候,我换个身份,恢复女儿身。不过我的打算,是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生活。就算有人见过我,觉得我面熟,也因为性别问题,绝对不会想到我就是杜锦宁。”
齐慕远听着蹙眉:“那我呢?你把我放哪儿了?”
杜锦宁长叹一口气:“这就是一个难题啊。你不可能娶一个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还跟杜锦宁长得一模一样。就算你不承认,找个理由来搪塞,也完全是掩耳盗铃。谁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齐慕远张嘴想说话,杜锦宁就抢先道:“你别跟我说为了我,你不做官了,跑到一个没人认得咱俩的地方去。且不说你家人怎么办,我只问你,那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齐慕远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跟杜锦宁,谁不了解谁呢?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杜锦宁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一定不愿意他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兴趣与爱好,跟她过游云野鹤一般的生活。
“锦宁,我不否认我不想过像苏衡他们那样悠闲的生活。只是你要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为了你,我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
“没出息,你才十八岁,就想混吃等死啊。”杜锦宁鄙视地看他一眼。
“……”齐慕远唯有苦笑。
他发现,蛮不讲理是女人的特权。他娘是这样,现在杜锦宁摆明了女子身份后,也开始运用这种特权了。而他不光毫无招架之力,竟然还甘之如饴。
爱情真是可怕的东西。
以前他鄙视他爹没骨气,现在他终于能理解一点了。
“好吧,那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他已经没脾气了。
没等杜锦宁说话,他又道:“其实吧,凭着你做的这些事,完全可以跟皇上谈条件,获得一份金书铁券。有了这东西,你就可以正大光明恢复女儿身了。等你把杂交水稻弄出来,我就叫祖父去跟皇上谈谈。”
杜锦宁点点头:“我当然也希望这样。”
民间所称的“免死金牌”,在古代的正规名称叫“金书铁券”或称“丹书铁券”,是古代帝王赐给功臣世代享受优遇或免罪的凭证。为了取信和防止假冒,将铁卷从中剖开,朝廷和诸侯各存一半。
唐以后铁卷不是丹书而是嵌金,形状宛如瓦,高尺余,阔三尺许,卷词黄金镶嵌。誓词有所封的爵衔,官职及受封的功绩等,另刻有“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
获得金书铁券,是最好的结果。
但以杜锦宁的性子,自然要做好几手打算的。
最坏的局面,就是在她还没研究出杂交水稻、也没能获得金书铁券之前,就被人发现女扮男装,要被朝堂治罪,那时候就只能想办法潜逃了。到时候保命要紧,可由不得她顾及她跟齐慕远的感情。
所有的这些好的、坏的结果,她都会针对性的做好打算。而为了不连累齐家,她的这些打算,并不打算全部告诉给齐慕远听。
毕竟为人都讲究忠义。齐伯昆和齐慕远明明知道她的行踪,却要要赵晤面前装作不知道,也是很痛苦的事。不如不让他们知道的好。
齐慕远仍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
他道:“锦宁,你有这样的才华,如果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未免太可惜了,我想你也不会开心的。如果皇上和朝臣不介意,我希望你能继续做官,仍然做自己喜欢的事。”
“啊?”齐慕远这番话,出乎杜锦宁的意料。
她诧异地问道:“你真这样想?”
齐慕远点了点头。
杜锦宁笑了起来,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笑眯眯地表扬道:“我家小远就是好。”
这种直白的表达方式,古人哪里经受得住?齐慕远脸色微红,心情却激荡不已,搂过杜锦宁就要吻她。
“停。”杜锦宁却伸手挡住了他,“严肃点,咱们讨论的可是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
齐慕远终于知道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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