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天晚上,当争吵声、厮打声如约而至的时候,苏软沨“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进行了宿舍的其他人:“苏软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大家都还是睡眼惺忪。
“没……没事。”苏软沨讪笑,却是掩不住的苍白。只是月色之下,睡梦之中,没有人会注意到别人的脸色怎么样。这不过是夜晚的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无人会在意。至多也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多一个谈资而已,然后映照着苏软沨有些苍白的笑容。
这种恶梦只有自己才能理解。苏软沨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你挣脱不了,只能承受。
就算事实证明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也没有办法。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太多的身不由己,用血用汗也改变不了境遇,这是无奈,默默忍受。
苏软沨有时候想,自己都是害怕失去却更怕得到的孩子,她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和同桌做游戏,有一个来定义对方。
同桌在那张雪白的之上写下四个字“渴爱之人”。苏软沨当时觉得心下荒芜。
她不知道“渴爱”这两个词是不是同桌生造出来,但是她忽然觉得这个词毋庸置疑便是对她最好的写照。苏软沨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和同桌交流也不甚多,但是这两个字,却让苏软沨觉得她似乎看透了自己。
可是向她看过去,同桌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是她看透了自己,还是自己本能来就很容易被看透?苏软沨突然意识到:或许,每个人都已经看透了自己,却只有自己还走在迷雾里,不到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没错,她就是一个渴望爱的人,哪怕一点点,很微弱、很微弱也不要紧,她只是渴求,然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知在哪里看过一句话,是说:个人的世界有多大,谁也无法探知。这一点苏软沨完全同意。她就这样,在不知那一年的时候,走进了自己的世界,然后在自己的世界中兜兜转转,却看不到方向。
一个人的世界虽然孤寂,却安全,所以安心吧。苏软沨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将自己努力打造成为一个外向的人,活泼、开朗、快乐,然而苏软沨却知道,打造的人永远不是真正的自己。
她只是藏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愿接触这个给她带来伤害的世界。直到有一天,苏软沨看见了站在饰品店门前的檀晟晨,店里微黄的灯光打在檀晟晨的身上,好温暖。
苏软沨明白,那是别人的温暖,与自己无关,然而却是出自意外的,本是两条平行线的人。这时候却是有了交集,于是在接触了温暖之后,便开始不由自主的贪恋。
直到有一天自己被这温暖灼伤,化成粉末碎在这天地间,这时侯,方才醒悟,自己不过就是那只扑火的飞蛾,在火苗尚未看清自己时候便已经灰飞烟灭,只是看着那灯罩一如既往的常伴青灯,这是悲哀。
在夜色愈加浓厚,外面的声音也渐渐降低,他们也会累的吧,只是休息之后又会是不知疲倦的争吵。有些时候,相较于痛苦的生活来说,争吵与打架倒反而是很好的解脱。
在这种渐渐落入静默的时候,苏软沨也在自己床上渐渐睡着了。很多个失眠的夜晚,在那些陌生的地方,却依旧萦绕着争吵声的梦,而真正回到这里时,噩梦却望而却步,不再出现。于是,这一夜,苏软沨睡得香甜。
而这一夜,苏软沨在睡着的前一刻,看见了檀晟晨的脸,依旧多情而温柔。他微笑的看着自己,确实不说话,苏朝着他伸出手,而他却是摇着头,渐行渐远。于是,苏软沨在梦中落泪。
清早醒来的时候,苏软沨洗漱后,母亲已经把早饭端上桌子。苏软沨坐在桌前,喝着稀饭,突然觉得心中宁静,这种宁静已经很久未曾有过,让人贪恋。母亲也搬来板凳,坐在了苏软沨旁边。
“爸呢?”苏软沨刚开口问道,便已经开始后悔,怎么想到要问这个呢。
果然,一听到苏软沨这样问,母亲的表情瞬间变得刻薄起来,带着不屑:“我。怎么知道?每天大清早便不见人,晚上喝的不人不鬼的回来就拿钱,真是作孽你们父女两真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苏软沨心里有数,母亲这样一抱怨没有半个小时便不可能停止。在这个所谓的家中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苏软沨已经学会在这个时候得保持沉默,默默做自己的事。
母亲本身也不需要自己做什么评价,不过是需要一个出口去抒发自己心里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因而苏软沨只是静静的搅拌着自己粥,低着头默默抿着汤勺,而当苏软沨抿完最后一口粥时,母亲的抱怨声也停止了。
苏软沨轻轻将汤勺靠在碗边,母亲问:“还要再加一点吗?再加一点吧。”声音不是很高,倒像是低声的自语,有些忐忑小心的样子,苏软沨默默点头。然后母亲起身,这种感觉似乎很久不见了,甚至让苏软沨有些不真实的违和感。
又接过碗,苏软沨开口:“妈,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你不用管我,自己吃就好。”母亲笑了,带起了脸上岁月留下的褶子。
那场景很温馨,苏软沨有些恍然。
“工作怎么样?”
“恩,在一家饰品店做导购,老板人很好,待我也很好。”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苏软沨眼前突然出现了檀晟晨的笑容。一夜没见,倒好像是过了很久似的,一时间惆怅起来。
只是母亲并没有发现苏软沨脸上的怅然,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关键是工资啊,这年头工资不高,什么都是假的。这年头什么是钱啊,你那个老板扣不扣门?你自己心思也要活络点,看看你们老板都是怎么进货、怎么定价的……”
“哐”苏软沨将勺子磕在碗上,母亲的抱怨戛然而止,苏软沨站了起来:“妈,我吃饱了。”然后留下了母亲一个人,呆呆坐在客厅。
苏软沨知道这时候母亲一定很难过,但是她却不想安慰母亲,这么多年,自己在这个家中也不是没有怨恨的,有时候他会痛恨自己为什么会身在这样的家庭。每天耳边充斥的都是那些谩骂,那些争吵。
但是却没有办法,如论如何,那是自己的父母,无论他们做过什么事,无论是伤害了自己,还是爱着自己,那些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但是苏软沨这个时候却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愤怒,或者是根本不想压抑。那个人,一直温柔对着自己的人,有时候会很风趣幽默,自己不开心的时候会讲一些笑话斗自己开心的,苏软沨受不了这个人收到任何程度不公正的对待。
他对自己的女朋友很专心,心无旁骛,关于这一点,苏软沨不知是该爱还是该恨。这边是悲哀的地方,自己爱的人很专情,但是爱的人却不是自己,这是连机会都没有的。
刚刚听到母亲说的那些话,其实本来这些在母亲从前说的那些话中,实在不算得什么,但是却不愿那个人受一点儿委屈和误解。在苏软沨心里檀晟晨是一个完美的存在,即使自己连维护的立场和资格也没有,却仍是希望能檀晟晨在自己这一方无人知晓的天地中,维持自己心中最完美的形象。
苏软沨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房顶,惨白的墙灰,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来气,苏软沨猛然坐起,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选择回家这个决定对不对,只是她现在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压抑的哭声。
这样的哭声,苏软沨很久都没有见母亲这样哭过,这种啜泣,不是一种发泄,而是一种无人倾诉的孤寂。苏软沨突然觉得很冷,是一种发自于母亲身上的冷,于是她推开了门,看到母亲果然还是坐在椅子上。连姿势都未曾改变,只是将脸埋在了手里,压抑的啜泣。
苏软沨走向母亲,从背后环住了母亲,轻轻说:“妈妈,对不起。”母亲将手附在了苏软沨的手上,又紧紧握住,摇了摇头。母女两人在这寂静的客厅中静默的相拥,一站一坐,相对无言,却又好像已经做了很久的交流,其实母女之间本就当如此。
苏软沨帮着母亲做了午饭,等到一点多了,父亲还是没有回来,母亲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我们自己吃吧。”苏软沨点点头。于是多年以后,母女俩人坐在了桌前,心平气和的吃着饭,却又有些尴尬,因为那缺席的父亲。
一天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一天又到了黄昏的时候,眼睑太阳落下已经许久,离家一天的父亲还是没有回来。苏软沨和母亲都开始着急起来。
“你爸每天喝的醉醺醺的,可是每天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喝多了路上出了什么事?”母亲声音急切,其实即使是那么多年的争吵,然而事到临头,却还是忍不住的关心。这便是多年以来,相濡以沫的所留下的感情。
苏软沨不敢做什么猜想,现在已经九点多了,父亲到现在还没回来,确实不会有什么好的猜想。所以苏软沨不敢说,更不敢想,她怕自己稍微透露出一点什么不好的意思来,母亲便会经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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