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有些恍惚,自己也不知晓父母是谁,打小狼窝里面,喝了母狼的奶长大的。后来北域的杀手路过了这儿,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却有股子野性。正因为这样子,才捡了自己回去,充作杀手。她无父无母,当真不知晓自己亲生的父母会是谁。
有那么一刻,元月砂内心之中,忽而禁不住浮起了一个念头,要是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可是自己哪里有这样子的运气,又怎么会有这样儿的福分。从小到大,她运气也都没多好。而且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尴尬了,便是想一想,也是忍不住羞愤欲死。
更何况一个人如果有非分的期待,就注定会自取其辱。
她想都不敢多想的。
就好似她小时候,吃不饱饭,被人鞭打。她每日辛辛苦苦,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小命就会没有了。那时候,自己每天晚上充满了警惕,躺在了床上时候,有时候却也是禁不住有过一个可笑的念头。说不准有那么一日,她的亲生爹娘,会来救下自己。他们弃了自己,原本是迫不得已的,并不是故意不要自己。而且还有权有势,能不惧北域杀手,能将自己带走。
可是这样子小孩子的梦想,伴随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伴随她一日日的冷漠、成熟,早就不具有任何的期待了。在元月砂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已经不这么想,也已然是没有了这样儿的期待。
那种期待,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会蚕食你的斗志。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蓦然咬紧了红润的唇瓣。
百里聂就是个可恶的妖孽,好似能瞧透自己内心之中的欲望。百里炎用荣华富贵,乃至于什么天下大势,出人头地加以引诱。可这些东西,元月砂一点儿都不稀罕。然而元月砂不稀罕这些,却也未必见得比别的人要特别。一个人不爱金银珠宝,权力富贵,可是却总会有着一个弱点,会被别的东西打动。每个人都有一个价码,而这个价码未必就是什么权势富贵。
温柔善良的爹亲,疼爱自己的娘亲,她也很想要。
当龙轻梅的手掌,轻轻抚摸自己脸颊,泪水盈盈时候。有那么一刻,就算是羞耻承认,自己脑海里面却也是浮起过那样儿一个念头。
要是龙轻梅当真是自己的娘,那倒是好了。
可她却也是不容自己软弱如斯,百里聂,可是不要将她瞧得轻了。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会不择手段的去得到。更何况就算不在意不择手段,得到是虚假的东西,那也是没有趣儿。
元月砂那一双眸子,涟涟生辉。
百里聂就算比百里炎聪明,更能看透别人的心,可是那又如何?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手掌一拢,拨弄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响动。
而房中的龙轻梅,却也是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瞧着那蝴蝶轻轻的扑着灯孔。
飞蛾扑火,那蛾子明明会因此被烧死,却不知餍足,不能按捺自己的欲望。
她跟元月砂说了很多的话儿,句句都是真心的。可是这不过是东海龙轻梅其中一面,那温柔善良的一面。剩下的,她可没有宣之于口。这么多年了,龙轻梅精于算计,用尽手腕,她并不是一个多善良的人。若不是这样儿,就是她那个夫婿石诫,就会将她啃得骨头都不剩下来。
如今瞧着这迷离的灯火,龙轻梅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她素来是自负的,而自负聪慧的人,自然也是绝不会相信什么轮回,更不相信什么报应。
龙轻梅从不觉这世上有何报应,就算是当真有,其实她心里面也是没多在乎。
好似她这样子的人,从来就合该死于阴谋之中,刀剑之下。就算是化为一滩血肉,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故而再狠辣的算计,再可怕的报复,龙轻梅也是一点儿都是不在意。
可是如今,她凝视着明明灭灭的灯火,凝视着那么些个不知晓好歹的蛾子。
她脑子里面忽而滑过了一个念头,自己到底是有些福气的。
一想到了这儿,龙轻梅内心蓦然流转了缕缕的慌乱。
倘若如此,这世间还是不要有什么因果报应才好。
250 不公平
一想到了这儿,龙轻梅内心蓦然流转了缕缕的慌乱。
倘若如此,这世间还是不要有什么因果报应才好。
思及至此,龙轻梅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个恍惚。
便在这时候,沐浴过后的元月砂,却也是不觉缓缓而来。
她身段儿盈盈,换了一身素白色的睡衣,好似精致的瓷娃娃。
灯火明润,在元月砂娇润的脸颊之上,不自禁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彩。
龙轻梅心尖微动,却也已然不似方才那样儿的失态。
像她那样儿的人,就算是一时软弱,心绪动摇。可是很快,就能恢复如常,不会在别的人面前,神色恍惚。
龙轻梅淡淡一笑:“月砂既已沐浴更衣,今日就与我同床共寝,我已然让下人收拾妥当。”
她瞧着元月砂娇嫩鲜润的容颜,那细瓷般的肌肤,被朦胧的水汽一烘,染上了一层娇艳的鲜红。
好似鲜润欲滴的石榴花儿。
如今元月砂听到了自己这样子一说,顿时不觉流转那几许的无措,面色更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慌乱。她不觉吃吃言语:“同床共枕?”
她素来不爱跟人亲近,如今更是打心眼里面不乐意。
龙轻梅还真把自己当女儿了。
要是知道自己不是,还不知晓怎么的恨自己。
元月砂赶紧的说道:“月砂可无此福气。”
龙轻梅反而不觉面颊之上流转了缕缕疑惑:“月砂此言何意,我早年丧女,悲痛欲绝。如今更需要一个千灵百巧的乖女儿,来弥补我的遗憾。难道月砂,不是这样子想的?”
元月砂自然不能说不是。
要是自己不乐意,也是不必来争当这东海的小郡主。
可是真因为龙轻梅是真心实意的待自己,她才真忍不住怯了。
元月砂来到了京城,她也不怕什么阴谋算计,什么鬼魅手段,成心利用。她反而怕别人真心待自己好。那样子好,她可是受不了。
故而纵然元月砂平素最为聪慧,如今竟想不出什么推脱的言语。
“我,我睡相不好,只怕惊扰了睿王妃。”
元月砂一脸不情愿,别别扭扭的说话。
“我睡觉动静大,还会踢被子,睡相不好,身边丫鬟都知晓。要是闹得睿王妃一晚上睡不踏实,岂不是罪过。”
龙轻梅觉得好笑,元月砂平素瞧着沉稳镇定,好似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能沉得住气。可是没想到如今,连踢被子这样子的话儿,都说得出口。
想到了这儿,龙轻梅却也是禁不住容色温婉:“月砂不必担心,你想得太多。这些毛病,也是算不得什么。从此以后,我更是要好生将你照顾一二才是。”
元月砂为之气结,红润的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却也是不免有些无奈。
“那就多谢睿王妃体谅。”
龙轻梅不动声色:“你我之间,是不用这样子的客气的。”
元月砂心里略略含酸,却也是禁不住很有些个不是滋味。龙轻梅言下之意,想来也是指自己以后,要认她做娘的事情。
她也只能压下胸中那股子别扭,谢过了龙轻梅,轻轻的钻入了床榻上被褥之中。
房间里面不知道焚烧了什么香料,香香甜甜的,令人不自禁很是舒服。
元月砂探出了脑袋,瞧着龙轻梅:“睿王妃怎么还不安寝?”
龙轻梅也已然梳洗过了,可是龙轻梅却也是并没有就寝的打算,只一双眸子灼灼,这样子盯着元月砂。
被龙轻梅这样子盯着,元月砂也是觉得好生不自在。一股子淡淡的别扭,顿时也是涌上了元月砂的心头。
龙轻梅缓缓言语:“月砂先睡吧,你不是说了,自己睡着了,会踢被子。如今天气冷,没盖被子,受了凉,便容易染上风寒感冒。我待你睡着了,我再睡。”
她缓缓的来到了元月砂的身边,为元月砂轻轻的一拢被角。
纵然是个慈母,龙轻梅的这份关爱也太过于无微不至了。
元月砂心里叹了口,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不自禁轻轻的转过身,避开了龙轻梅的注视,手掌慢慢的攥紧了被褥。她情不自禁的想,也许龙轻梅当初失去了女儿,实在是太痛苦了。所以过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是费尽心思,加意补偿。
元月砂心里不是滋味,她背对着龙轻梅,略略犹豫,终于开了口。
“其实这块金锁片,并不是月砂所有,更不是打小就佩戴。是今日长留王殿下给了我,让我戴在了身上。他说这块长命锁,是开过光。我这样儿戴在了脖子上,就会有些福气。可能他说得当真有几分道理,我果真有些福气,睿王妃对我居然是这样子的好。”
她干脆跟龙轻梅挑明白了,免得龙轻梅继续误会。
就算龙轻梅会十分失望,可是百里聂向来也是不能再利用任何人。
一想到了这儿了,元月砂倒也不觉微微解气。
可是她终究没那份涌起,转过头去,去看龙轻梅脸上的失望。
她虽然是对龙轻梅坦白了,可是就算是这样儿,只怕龙轻梅的心里面,也是失望大于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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