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
如果老太后身体出什么问题,天下缟素,郑安侯的案子又要拖上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就是郑家的转机。
想到此处,长宁脸色微沉,说不忧心是不可能的。
她是楚朝的公主,太后是她嫡亲的皇祖母,即便她嘴上不说,这份亲情也是记在心里的。
“既然是中毒就让她交出解药,本宫或许能留她全尸。”长宁磨牙,就要上前。
秦妃拦住长宁:“殿下,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推测,您要怎么和陛下说?”
“因您亲事屡生波折,陛下已经不满,您不能再仗着陛下的宠爱肆意妄为。”秦妃中肯相劝。
长宁又何尝不知。
“皇祖母危在旦夕,郑贵妃显然是在等我讲条件,我不能不去。”
“话虽如此,但殿下可曾想过如此便步入别人局中。”秦妃摇头。
长宁经过多少精心算计才走到今天,才将郑家逼入绝境,一旦跨步出局,就是功亏一篑。
“秦妃娘娘,你比长宁想象中还要冷静。”长宁忽然开口,声音偏凉。
秦妃一顿,表情隐忍又痛苦。
“姑母一直对我照拂有加,最常教导的,便是遇事沉静,大殿下还请三思。”
长宁这边没答复,皇帝那头已经起了波澜。
“陛下,查出毒物来源了!”
长宁和秦妃相视一眼,匆匆上前。
只见一位太医从寝殿疾步而出,他身后跟着一名端托盘的小太监。
“怎么回事?”皇帝问。
太医跪到皇帝跟前开口解释:“启禀陛下,正是此钗有毒,戴在娘娘发间就会从头皮渗入血脉。”
“好大的狗胆!”皇帝怒斥。
“巍巍内宫,竟有敢给朕的母亲下毒者,简直可恨至极!”皇帝一脚踹翻托盘,自己也急咳三声:“还不给朕查清楚,到底经手了哪些人!”
合宫跪倒应是。
六宫众人闻听消息也陆续赶来,汇成一声幽幽的:“陛下息怒。”
长宁与秦妃目光交错。
难道她们都猜错了,此事跟贵妃无关?
“贵妃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连面都不露?”皇帝扫过一众,冷声问道。
“许是没收到消息,臣妾再派人去请。”秦妃贤惠地应了一声,给身边宫女使眼色。
第四八五章:指证
贵妃在宫中耳目众多,纵然现在失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小鱼小虾都来了,郑贵妃会没听到消息?
皇帝脸色微变,默许秦妃动作。
不过秦妃身边的宫女还没跑出寿康宫的门,就见钟粹宫的宫女进门叩拜。
“陛下恕罪,我们娘娘有事耽搁,过后就来。”
长宁冷笑。
“什么事比给皇祖母侍疾还要紧要,贵妃又在玩什么把戏?”
皇帝脸色也不好,怒斥一声:“宫里的规矩都忘了,看来她这个贵妃也是做够了!”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我们娘娘真的是有苦衷的。”小宫女频频叩头。
长宁倒是相信她的话。
郑贵妃是人精,若是没有足以“说服”父皇的苦衷,她是绝不会贸然行事的。
只是现在这个时机,长宁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混账!你这小宫女懂什么苦衷,皇祖母既是尊长又是她的婆婆,贵妃此行便是有违孝道,难不成她是怨恨父皇不肯承认是皇祖母的儿媳不成?”
小宫女被长宁呵斥得心惊肉跳,下意识道:“不是的不是的,是七……”
“是什么轮得到你说?”长宁厉喝,“让郑贵妃亲自到皇祖母病床前解释吧。”
皇帝也眯起眼,挥手便叫侍卫将小宫女拖下去。
秦妃脸色复杂。
长宁此举不过是缓兵之计,郑贵妃的理由此时没说出来,并不意味着过后说不出,除非,长宁能直接灭了郑贵妃的口,让她彻底不能说出理由。
秦妃心里一惊。
不会,大公主虽然权势滔天,但还是依托在陛下的威严上,陛下没有下令处死郑贵妃,谁能拿郑贵妃如何。
长宁转头看向皇帝:“父皇,凤印原本就放在儿臣这里了,出了这种事儿臣难辞其咎,这件事就交给儿臣彻查吧。”
皇帝看向长宁。
“你外朝还有事务,此事交给秦妃清查也无妨。”
“若是最后查到一桩,岂不麻烦,儿臣还是请自己来查。”长宁添言。
皇帝蹙眉:“长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这件事跟贵妃有关?”
“如无干系,贵妃何以会出现这种疏忽。”长宁意味深长一笑。
皇帝眯起眼。
他自然清楚贵妃一定有“苦衷”,只是这时机未免太过巧合,难保不是人有心安排的局面。
“好,就交给……”
“启禀陛下,所有经手凤钗的人都已经查出来,现已聚齐。”福安呈上一本名册。
投毒陷害太后,非同小可,底下人办事自然加一万个小心,迅速将名单呈上来。
皇帝将名单交给长宁,命她清查。
不过他也没离开,就坐在寿康宫的大殿上,看着长宁审讯诸人。
那只凤钗就放在托盘里,由一个小太监跪呈。
长宁带上太医给的绸布手套,拾起凤钗,对着光,半只手掌大的金凤熠熠生辉,并不能看出什么异样。
“你们都是经手过这只凤钗的,就说说,可见过谁有什么异常?”
长宁问,底下三十多名宫女太监面面相觑,齐刷刷跪倒喊冤。
他们很清楚,如果不能找出下毒的人,他们一个也跑不掉,都得为那个人陪葬。
长宁不语,放下凤钗打量他们。
不多时就开始有人禁不住压力,胡乱指证。
长宁听着他们胡言乱语,目光忽然一凝,又翻开名册第一页,上面清楚写着有三十五人经手凤钗。
但现在地下,就只跪着三十四人。
她立刻翻找起来。
却在名册中找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沐枕。
盲盗竟然也经手过这根发钗!
长宁心中警铃大作。
她不相信巧合。
盲盗入宫不过半月,凭借鉴宝的本领进入尚饰司,却只是个再低级不过的杂役宫女。
这种宫女,就连给她的未央宫送首饰都轮不上,还想给太后送凤钗,根本不可能。
而这件事既然值得商榷,就是最大的疑点。
一旦引出来,她和五皇子都没法脱身。
毕竟盲盗入宫用得是五皇子的玉佩,而盲盗出宫消失,用的却是她的令牌。
长宁忽而一笑,脑海里那张隐藏的大网呼之欲出。
真是个妙计。
郑贵妃不愧是前世同她斗了将近两年的人。
长宁翻过了沐枕那一页,看了后面的所有名字,合上名册。
她仔细观察,跪着的人中果然有贼眉鼠眼偷偷瞟她的。
“你,想看本宫手里的册子?”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宫女连连叩头,“只是……”
“只是什么?”
宫女结结巴巴道:“只是奴婢是当日负责送凤钗过来的宫女,但那日,原本和奴婢一起送凤钗的人,不不在这里。”
长宁笑了。
果然是密不透风,郑贵妃生怕她揽了这个活儿将事情压下去,还特意找了宫女将事情抖落出来。
皇帝扬眉问了声:“是谁?”
“她叫沐枕,是我们尚饰司的杂役宫女。”
五皇子原本侍立在侧,闻声脸色骤变,差点惊呼出来。
秦妃也攥紧了帕子。
这个名字她可还记得呢。
她连忙跟长宁交换个眼神,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牵扯到沐枕。
“本宫看到了,不过本宫不明白,沐枕不过是个小小杂役宫女,怎么配给皇祖母送东西。”长宁径直问道。
五皇子也忍不住站出来:“事关重大,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长宁心中一叹,五皇兄到底还是稚嫩了些。
现在站出来,岂不是叫父皇生疑。
但长宁对五皇子的选择还是表示敬佩,敢作敢当,才像她的哥哥。
“本宫记得,只有二等以上的宫女才可以出入寿康宫,难道你们尚饰司的人没有按规矩办事?”
秦妃这话接的巧妙,有她开口,五皇子的话便不显突兀。
“奴婢不敢说谎,那日确实是沐枕跟奴婢去送凤钗的,而且奴婢没有碰过凤钗,都是沐枕一人端着的。”宫女急着辩解,显然是想脱身。
长宁扬眉:“瞧你的服侍,你是二等宫女,怎么甘居人下?”
“这……这奴婢不敢说。”宫女畏畏缩缩地往上瞥了一眼,方向上包含了长宁、五皇子和秦妃三个人。
这一眼显然比刀还要毒。
皇帝的目光也因此落在三人身上。
“说。”皇帝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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