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抿嘴正了正神色,才虚抬手:“说来听听。”
“臣遵旨。”慕清彦拱手起身,道:“此番袭击辽东的乃是突厥右贤王部族,是突厥可汗上一任可贺敦,也就是突厥王后的母系部族,如今由王庭派出的前任可贺敦的儿子大王子安德卓监管。而现今与入楚议和的小王子那若的生母乃是左贤王部族的公主,年轻貌美深得宠爱,陛下英明神武,相信已经明白突厥人打得什么主意。”
皇帝哈了声:“朕还以为只有咱们楚人会搞这些手足相残的破事儿,没想到他们突厥人也搞。”
三皇子噗通一声跪倒,直呼冤枉。
慕清彦就站在三皇子身旁却是目不斜视,对其充耳不闻。
皇帝脸色稍有缓解但仍没有理会三皇子,只问计慕清彦:“那依慕卿之见,此番和谈必定成功又是为何?”
慕清彦这才看了五皇子一眼,拱手对上:“回陛下,大王子做出这种事必定要被可汗责难,如那若死了倒还罢了,若那若没死必生一场大乱,所以如今摆在那若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
皇帝眼睛亮了。
“是速速回程!”
“还要拿着议和条约,带着造福突厥百姓的利器回程。”皇帝添道。
“陛下英明。”慕清彦拱手对道。
皇帝哈哈一笑:“甚好,甚好,朕得慕卿一言,胜得十万兵啊!”
慕清彦拱手不敢领受如此夸赞。
他脖颈白皙纤长,此刻更是闪着难言的光辉。
三两句话就能平息父皇怒火。
他比月长更厉害。
三皇子嘴角微动,斜睨了眼慕清彦精致的侧颜,喉结上下滚动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辽东不能一日无人镇守,你连夜启程,以防突厥大王子狗急跳墙攻我辽东。”皇帝令道。
“臣遵旨。”慕清彦抱拳一礼,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皇帝不会再让他留在长安了。
且不说他已给那若施压,就凭刚才对皇帝的谏言,皇帝也可以凭着那若急于回突厥这一点将和亲的事压下。
如此一来自然没有和亲之难,曹彧,慕清彦,都不需要再出现在公主面前。
慕清彦面无表情,倒退出大殿。
“郡王,陛下命您即刻起程,不得耽误。”福安派了小太监催促。
慕清彦:“是,不过我还需登观星台瞭一眼星图,定辽东大势还请陛下恩准。”
小太监当然做不得主,连忙把事跟皇帝禀报。
皇帝眼珠微动,挥手允了。
慕清彦在众目睽睽之下“初次”登上观星台绘制星图,钦天监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笑得合不拢嘴。
星图很快画好,他依然没等来想等的人。
这个时候,她大概已经安枕。
慕清彦叹息,实不该再来。
她那样的女子,手握生杀大权,比男子还要爽利,岂会在乎什么儿女情长。
慕清彦端详着手中星图,像是失魂落魄竟一步踩空走上了钦天监里一处为观星者临时准备的卧榻。
“郡王?”钦天监连忙喊道,那可是他睡得次数比家里还要多的卧榻啊。
“抱歉,”慕清彦回神道歉,又拱手告辞。
钦天监看着那清晰的脚印一脸苦色。
“师傅,能被郡王这样风姿的人踩上一脚,您就知足吧。”有小学徒笑说。
钦天监猛地反应过来,这可是辽东慕家传人的一脚,睡在上面说不定夜里都能有神机入梦。
“对,供起来!”
钦天监二话不说抱起褥子如获至宝地包了起来,打算日夜研究看看有没有什么天机在里面。
夜色越发浓郁,皇宫里却是灯火通明,几道旨意传来。
曹侯领兵收队,但仍留下三百精兵团团把守突厥营帐美其名曰护卫王子安全。
另一边,第二个知道消息的,是秦昭宁。
她收到的消息乃是从宫里传出,与之一道传来的乃是明日中秋家宴的宴请名单。
“这么快就到中秋了。”秦昭宁幽幽一叹。
近来发生太多事,以至于这样一个盛大的节日都没人关注。
只不知这次中秋,二哥能不能赶回来一同度过。
第四一五章:愿意
“小姐不必担心,等公主和亲的消息张榜发出,世人皆知的时候,二爷一定会回来,咱们世子也会回来。”听春倒是脑子转得快。
秦昭宁翻读一份书简,**着落款处的曹彧二字,淡淡道:“希望如此。”
她抱着书简就寝,次日天刚亮便开始收拾形容。
秦昭宁以太后侄孙女的身份受邀参加晚宴,显然是有人要给她一个露脸的机会。
这场家宴是由秦妃负责,但此前宫中出了不少乱子,皇帝便下令让秦妃和郑贵妃一道主持家宴,这边是郑贵妃复出的第一步棋。
虽然宋宜锦的身份被戳破降为贵人,但郑贵妃帮皇帝的情分还在,皇帝这也算投桃报李了。
秦妃对此并不多言,依旧笑脸迎人,但如今再没有人觉得秦妃娘娘是什么软弱和善之辈,能将六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声不响地将自己的耳目布置到六宫的女人,哪个是好惹的。
况且五皇子开始参政的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如今议和之事未了,两位皇子和其背后的家族都维持着面上的和气罢了。
日头升起,皇帝用了早膳才不疾不徐地答应接见那若。
乾祥宫大殿。
那若穿着裸露的突厥劲装,带着马钉的皮靴走在大殿上回声清脆。
“皇帝陛下。”他抱肩,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突厥礼。
大殿两侧还站着文武几位重臣,还有与议和有关的鸿胪寺卿等人,就连徐节也被召了过来伺立在最后。
“那若王子,”皇帝绷着脸,神情阴沉。
“朕昨夜收到战报,突厥右贤王部奇袭我大楚赤峰县,楚突两方正在和谈期间,贵邦如此行事实在太没有诚意了。”
那若并没有惊慌失措。
“皇帝陛下没有让人杀掉那若,可见已经清楚这是一场误会。”
皇帝眼皮子一耷拉。
“那若王子果然机敏,不过是不是误会朕还是想听王子你解释一番。”
那若拳头攥紧不过还是点头:“好,此事应该是大王子安德卓一人所为非我父汗之意,安德卓是突厥主战的第一人,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希望能引起皇帝陛下你的猜疑,扣押或者击杀那若,以此激怒父汗,让两邦开战。”
皇帝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朕还以为,突厥的主站第一人是那若王子你呢。”皇帝笑了两声。
那若身后的人脸色一沉。
楚国皇帝这是在羞辱突厥的金太阳。
那若竖起右手示意伊戈尔等人稍安勿躁,他自己则站出来:“没错,在来大楚之前那若就是突厥王帐里主战的第一人,那若认为楚人软弱可欺如那雪白的羔羊,而我大突厥的狼群却只能在西北苦寒的草原上颠沛流离,这不公平!”
“铿锵!”大殿之外的带刀侍卫们纷纷拔刀冲入大殿,皇帝跟前的御前侍卫大统领商如锋也长剑出鞘只待皇帝一声令下便上前制住这口出狂言的狗屁王子。
突厥人当然不甘示弱,双方对峙,气氛冷僵。
“继续说,”皇帝神色未变依旧笑语。
商如锋带头收了刀剑,御前侍卫们倒退出殿。
那若也领突厥人收刀,自己上前:“此来议和本无关那若,但那若心存不忿,想寻找射伤那若的小勇士一决胜负,顺便破坏两邦和谈这才随行前来。”
皇帝显然是听到了那若后面那句不过,“王子不妨直说。”
“不过来到楚朝后那若便后悔了。”那若噙笑对上皇帝的目光,麦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光泽,眼里则是猎鹰时的狡猾与精明:“贵国有长宁公主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绵羊。”
皇帝脸色已是不悦,那若却敞开双臂合在胸前行了个突厥礼。
“那若愿意拜倒在公主的裙下,只要皇帝陛下肯将公主下嫁给那若,那若可以承诺突厥与大楚永结盟好,互不侵犯!”
那若话音刚落,反应最剧烈的却不是皇帝而是他身后的伊戈尔:“王子!”
昨夜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达尔敦拉住伊戈尔,僵硬着脖子摇头。
谁都看得出,王子被楚人那位太阳般耀眼的公主迷惑住,根本舍不得放手。
即便牺牲信誉也在所不惜。
那若瞥了身后一眼,继续劝说:“只要陛下同意,日后突厥王庭中将世世代代流淌着楚皇帝您的血脉,两家绝无再互相征伐的可能,大楚的百姓也不必再流血牺牲,何乐而不为呢?”
皇帝脸上摆着僵硬的笑,膝头的手已经攥成拳头。
这条突厥狼,还舍不得撒口。
“王子这个提议是很不错,不过朕还需同朕的臣工们商议一番,大约七八日后可以给王子回复,”皇帝笑得像只狡猾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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